转眼便是十五。这日十二位新人学成,加着另两位位分高的小主,一同来到后花园。皇后设宴,款待众人。

    “皇上驾到!”李公公扶着皇上就座主位,太后与皇后分坐左,右侧,下面的是太后旁侧的贤妃,荣婕妤,张婕妤,皇后旁侧的淑妃,德妃,季妃,秦淑仪。十二位小主站成一横排,手捧各自的绣工,还有储秀宫一些新人,名分低不能与她们同列,却也恭敬的站在后面。

    “今日月圆,各位新人同做了刺绣送与太后,皇后,与三位大妃。”雨落姑姑恭敬的说。

    “皇帝,如今宫中新晋了这么多人儿,总算是热闹了。十五月圆,哀家看了也欢喜,快叫哀家看看这些孩子的手艺。”

    皇上笑着一挥手,雨落会意:“敬太后观音图,祝太后寿比南山。”

    太后信佛,自是极欢喜的。

    “敬皇后牡丹图,祝皇后凤体康健。”

    牡丹富贵,百花之后,自是应当。

    “敬贤妃芍药图,祝贤妃花开如意。”

    芍药妖娆美丽,贤妃盛年美貌,况拥有两位帝姬,看神色还是满意的。

    “敬淑妃白菊图,祝淑妃岁岁祥安。”

    淑妃早耳闻今日送她的是蔷薇,却不曾想换做白菊。名为白菊,却是用隐隐现着金色的天蚕丝制成,菊中将败蔷薇若隐若现――她终于是满意的。

    “敬德妃蔷薇图,祝德妃心想事成。”

    德妃冷冷看了一眼这些刺绣,终究撇开了眼――琉璃的心一阵发痛。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

    “请皇上挑选寝衣。”雨落的脸许是在宫中浸泡的太久,没有任何表情。

    皇上依次扫过这些华丽的寝衣和这些年轻貌美的面孔――史美人的夜明珠大放异彩,皇上饶有意趣的指了指,“呈上来。”

    德妃认出了夜明珠,不漏声色。

    戚良娣眼见自己的血玉被比了下去,气的不行,却不能发作,只得暗自嘟囔了一句――“不是珍珠吗,怎么的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史美人款步移上前,“臣妾史美人,小字明珠,给皇上请安。”

    “史美人。果真心思皎洁,你有心了。”皇上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胜负已定,史美人受宠若惊,心下自是狂喜。

    慕容太后看了眼史美人,如此有心,这个姑娘今日倒是让人意外。

    皇后的神色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果不其然,这史美人到底是得了第一份的恩宠。

    长春宫灯火通明,皇上今夜歇在这里,给这里带来了无数的荣耀,想必明日内务府的各种赏赐就要踏破这里的门槛儿了。琉璃竟觉得有些难眠。此刻别人枕边的男人,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以后的争斗无休止,她只觉得自己太厌恶这样的日子。

    以后的路长着呢。且走着吧。她将小小的身子藏进被子里,深夜了,想必大家都睡下了。长夜漫漫,深宫的夜色太黑太凄凉。夕颜心疼的看了一眼琉璃,摇摇头。

    一早,饭都未来的及吃,张婕妤便慌张张遣了云彩儿来通知琉璃去正殿送皇上,夕颜服侍琉璃梳妆时,欲将一只翡翠步摇戴在她头上,被琉璃制止了。

    “小主,怎么不好吗?”

    “你只为我簪一朵百合花即可,翡翠俗气,再说,今日史姐姐是主角,若是被看出我蓄意引皇上注意,才是真真的坏了事。今日按理皇上在主位处用早膳,史姐姐昨夜承宠自然也要去,张姐姐邀我去,便是看得起我,不邀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怎能抢了人家的风头。”

    夕颜笑了,“以奴婢看,小主分明带这花是最清纯美丽的,小主的美貌,岂是那些个俗粉能比的。”

    “糊涂东西!”琉璃大大的眼睛瞪着夕颜,“隔墙尚有耳,你是嫌你我二人死的不够快?”

    夕颜禁了声,扶着一袭月白的琉璃往外走。

    “妹妹可是来了!”张婕妤独自在桌前站着,看来皇上还未从西偏殿出来。虽皇上早就见过她,但她毕竟未曾侍寝,也是紧张的。见琉璃就这样不染尘埃的走来,她竟怔了一怔,早就知她美貌无双,却也没料到这般宛若仙子,简单的头饰在她发上大放异彩,自己的选择终究没有错。

    “姐姐好早。”琉璃请了个安,站了一炷香,皇上才走进来。

    “给皇上请安。”张冬二人忙万福。

    “嗯。”皇上应着,却看见犹如一枝出水芙蓉般的琉璃,脑子里忽想起冬右使来,想起选秀那日那个含羞低头的女子,依旧的一身月白,这一个月来却是又消瘦些许――本就孱弱,如今只怕要当那句弱不禁风了。

    “坐吧。”他向二人示意,“史美人未醒,朕不愿扰了她,由她吧,倒是难为张婕妤早起忙了这一桌菜,有心。”

    “谢皇上谬赞。”张婕妤笑着给皇上夹菜,“臣妾和史妹妹冬妹妹情同姐妹,便做主拉了冬妹妹一同用早膳。”

    皇上看看似乎有些怕,一直低着头的琉璃,怜爱顿生――“过来朕看看。”

    琉璃乖巧的起身,站在皇上身边,她站着却比坐着的皇上高不了多少,以至于皇上还能嗅到她头上百合花的香气。此刻她方才心觉不妙,她无心夺宠,张婕妤却有尽早将她献予皇上之心。

    “就坐在朕旁边吧,你的年纪与长帝姬相仿呢。”皇上这样说,竟拿她将帝姬相比,琉璃不觉忧喜参半。也是,最年长的季妃所生的帝姬今年也十二岁了,确实是相仿呢。

    琉璃便静默的坐在一旁,不再言语,皇上也只是笑着看看她,便一面继续与张婕妤说话,一面用起早膳。

    皇帝去上朝之后,史美人才起来――张婕妤一边戏弄她昨夜是否劳累过度才致今日贪睡,一面也难掩自己的羡慕之情。琉璃正捧着一本书读着,却听见史美人的嘟囔――“说也奇怪,皇上昨夜竟未穿我的那件寝衣呢。”

    琉璃心下了然,昨日她已经注意到,十二件寝衣用尽珍宝,唯有丽嫔那件未用,甚至连金缕都未着。想必这是出奇制胜的套路,宝物再珍奇,贴身之物必是柔软舒适才能长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