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群农夫也要来找死!”

    面对康广强率领不到一万七八千余杂七杂八的乡民武装,所有的八旗军都非常轻蔑,恨不得就要把鼻子翘向天上。

    勒克德浑也是极其轻蔑,连手指都懒得抬起来,停止对南京城墙的攻击后,他手上至少有三万步兵和一万八旗兵的预备队,但与铁血军阵地上正打得热火朝天,这三万步兵调过去打这些杂牌,实在不值得,而且步兵跑来跑去也浪费时间,他想出动一点骑兵赶跑这群农夫就算了,于是便下令:“八旗出动一个甲喇,杀光这些不知死活的尼堪。”

    满清进入中原后,得到了几十万降兵降将,一般战斗,八旗都是留在炮灰们的后面作为督战队使用,不会轻易出动八旗的。勒克德浑觉得,只要派出一个有完整五个牛录编制的甲喇一千五百名八旗骑兵,随便冲一下,这不到两万的农夫便会一哄而散,然后在其背后大砍大杀一阵,驱赶着其自相践踏再死掉一大半人,这场闹剧就该结束了,然后这个甲喇八旗就完整地赶回来继续做督战队这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康广强看到铁血军阵地正在激战中,而南京城墙能自保就不错了,也不可能出来支援,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了,牙一咬下令:“清军骑兵冲来了,各营赶快列阵!”

    这些乡民前几天还是拿着锄头的农民,到了今日,有些人在列队时,连左右方向都分不清,现在却要与号称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正面对撞。

    匆匆忙忙中,很多独立营混乱中摆出一个四方阵型,却不知要如何做,康广强策马出来大声疾呼:“反骑兵阵,长兵器在外,短兵器准备搏杀!”

    一句话提醒了各独立营的铁血军老兵,急忙要长兵器在外,短兵器在内。但是,这些平民要在仓促中完成如此任务,确实不容易,由于混乱中互相碰撞,很多人摔倒地上,又连带着更多人纠缠在一起,造成更大的混乱。

    康广强无奈叹了口气,这些人多没经过训练,要列成全军的整齐大阵已不可能了,只能让各营独自成阵了。

    “哈哈!”各独立营的小阵型都还没完成,一个甲喇的八旗骑兵便已狞笑着,一阵风似的冲过来。

    “立即冲击敌人!”康广强此时手上最有战斗力的是一支百人左右的骑兵,为了争取给各独立营列阵的时间,断然命令这百余骑与一千五百八旗骑兵展开对冲。

    如此力量悬殊的骑兵对冲,结果可想而知,但百余骑无一退缩,毅然决然朝八旗骑兵猛冲过去。

    不过英勇的百余骑并没有为乡民武装争取到多少时间,指挥这支八旗军的甲喇章京冷笑一声,命令一个牛录三百余骑与这百余骑纠缠,其余四个牛录则绕过去,由两翼杀进还在忙着布阵的乡民武装中。

    这些八旗军的军官,都是打老了仗的,有些人从萨尔浒战役就开始征战了,有二十年以上军旅生涯的人比比皆是,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在他们面前,康广强以及铁血军诸将甚至杨光都只能算一个雏鸟。论体力体能,很多汉人都超过八旗兵,但八旗军最可怕的不是体力体能,而是这些嗜血狼群面对汉人有二十多年来几乎百战百胜积累下来的巨大心理优势。

    萨尔浒这二十多年以来,汉人的军队面对满清八旗几乎是百战百输,形成一种强大的心理弱势――见到八旗军就要抱头鼠窜!

    满洲八旗几百人就敢猛冲上万明军,而且还能战而胜之。

    一千二百余八旗骑兵,分左右两路冲进乡民武装的阵中,像一把利刀般切过猪油一样,仅仅在半刻钟之间,几乎是手起刀落,便杀伤了近两千乡民,冲散了九个独立营的队形。

    幸好,这些乡民武装来不及编组成一个大阵,左右两路清军穿插过整个乡民武装的队形,到了后面会合,冲散了四分一左右独立的小阵,四分之三的小阵仍然独立存在。

    这些乡民武装由于无法组成一个大阵,一个独立营被杀散了,对另一独立营影响不大,而每一个独立营的人员都是由乡里乡亲、左领右舍街坊组成的,多数人都是互相认识的,看到别的独立营被清军屠戮,心里恐惧之下,按本能的心理定势,很自然地向自己熟人堆里寻找依靠,在这种恐惧支撑之下,没被冲散的独立营反而紧缩成一团,显得更加紧密了,向外伸出的长兵器密密麻麻的像刺猬的尖刺一般,让彪悍的八旗骑兵也觉得头痛。

    可以说,各个独立营因为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摆出一个统一的步兵大阵,反而救了大多数人。

    八旗骑兵是按以往对付明军的常规思维,来冲击这群还远远达不到一支军队标准的乡民武装,以为杀穿了大阵,对方就会土崩瓦解。

    谁知,由于被冲击到的乡民实在太稀松,八旗骑兵的动作太快,快到这些人连转身逃跑都来不及,待到转身时却发现八旗骑兵已冲到背后了,只得继续本能地呆在乡里乡亲的人群里寻求庇护。

    当八旗骑兵调转马头时,骑兵赖以冲阵的马速已全部失去,面对近三十个刺猬一般的小阵,八旗骑兵只好冲进当中缝隙里去寻找破绽。

    误打误撞之下,终于获得了宝贵的时间,铁血军的老兵惊魂落定,便开始发挥作用,纷纷呼喊,要各人遵照抵御骑兵的规则,继续列阵。

    “在阵中,大家不要动,要合力对付鞑子!”

    “鞑子没那么可怕的,大家看,他们中了刀枪,还不一样是死!”

    一些较有胆识的乡民也在招呼:“大伙抱紧团了,不被鞑子冲散了,大家都就不会死!”

    刚才那铁血军百余骑与八旗一个牛录拼死对冲,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由于寡不敌众,便全体战死,并没有争取到多少时间给步兵排兵列阵,但这百余骑兵以命换命,也当场砍翻了六十多八旗兵。这些倒地的八旗兵,大半人没立即死掉,而是很没形象地在地上翻滚哀嚎,给了乡民们强烈的冲击:原来八旗也会被我们的人杀死的,八旗也会翻地打滚哭喊叫疼的!

    百余骑兵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让乡民们对八旗军的心理恐惧立即下降了一个级别以上。

    没有冲乱面前这群杂牌军,带队指挥的甲喇章京大怒,命令再次整队猛冲。

    这一次冲击,情况有了一些不同。

    当八旗兵猛冲到一个独立营,被几根长竹竿捅倒了两个,连人带马翻倒地上,被阵中的火铳打死,这起了极大的示范作用,乡民们的信心极大增强。甚至有有极个别胆大包天的人,离开自己所在的队形,向八旗骑兵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