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锦弦的话,老大夫摆了摆手,道:“此次来匈于耗费了许久时间,家中夫人等着在下,我得早些回去才是。”

    锦弦又道:“大夫对夫人可是爱护有加。”

    大夫又摇头:“我怎么算是爱护有加呢,她跟了我,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所以我才要加倍对她好啊。都因为跟着我受苦,现在落得浑身是病,我被封为神医,却不能治好自己妻子的病,想来也是惭愧。”

    锦弦明白这种感受,

    “那大夫就赶紧回去吧,想来夫人一定等急了。”

    大夫作揖后准备离去,而后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着锦弦道:

    “姑娘是琼崖人?”

    锦弦没有隐瞒,而后点了点头。大夫若有所思捋了捋胡子,而后对着锦弦会心一笑。

    “那老朽就离去了。”

    “等等!”

    “姑娘还有何事?”

    锦弦犹豫了片刻,而后说道:“我要劳烦大夫替我带一句话。”

    老大夫又问道:“凡是老朽能做之事,老朽一定办到。”

    锦弦的神色渐渐迷离起来,

    “还请大夫给我的卞广的夫君带一句话,就说......吾安,勿念。”

    锦弦还在考虑要不要将孩子的事告诉袭楼,若是将这件事告诉袭楼他能不能接受。

    “还有一句,就说等我们回去。”

    我们,指的是锦弦和肚子里的孩子。

    “原来是一位夫人,还请问夫人的夫君身在何处?”

    “在卞广的圣女庙。”

    老大夫再一次皱了皱眉,点头答应后,便与锦弦告辞,锦弦站起来将大夫送到了门口,而后目送着大夫离开,锦弦从未这样送一个人,因为这个大夫带着的是锦弦的希望。

    老人的身影上了一辆马车,灰色的马车一路朝着城门而去。

    最后锦弦叹了一口气,转身又回去了,又侍女正在替飒羽喂药,药汁从飒羽的嘴角蜿蜒而下,浸湿了他头下的锦缎做的枕头,锦弦上前,将飒羽的上半身托起,而后从侍女的手中接过浓黑的药汁,

    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锦弦一手捏着飒羽的鼻子,飒羽因为喘不过气而不自觉的张开了嘴,锦弦立马将一碗药灌进了飒羽的嘴里。

    药是进了飒羽的嘴,可是也将飒羽呛了个不轻,他闭着眼不停的咳嗽,一旁的侍女都已经看不下去,而锦弦却只是冷眼看着,

    最后飒羽在猛烈的咳嗽下缓缓张开了眼睛。

    “哎,醒了!醒了!”一个侍女开心的叫起来,飒羽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锦弦,而他正躺在锦弦的怀里,锦弦的眼里并没有温存。

    可是飒羽的心里依旧是开心的,因为他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锦弦。

    锦弦说道:“你醒了。”

    飒羽虚弱的点了点头,本来还眷恋的锦弦的体温突然间消失,锦弦将飒羽又放在了床上,飒羽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而后苍白的脸上洋溢起一丝笑容,

    锦弦不理会飒羽的笑容,正准备离开,便听见飒羽虚弱的声音传来,

    “弦儿不要走,再陪陪我好吗?”

    锦弦本来想继续冷漠的离开,但是又想到飒羽是一个病人,若是自己现在走,是不是有些残忍。

    最终锦弦被自己心里仅存的一些善良打败,她决定留下来。

    飒羽的脸上又生动一些,道:“谢谢弦儿。”

    “叫我锦弦,不然我就离开。”

    “锦弦。”飒羽飞速的回答道。锦弦终于心满意足的坐在了一旁。

    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的老皇帝被人从床上移了下来,放在软轿上,

    “殿下,陛下如今已无大恙,明日一早还有早朝,所以我们先将陛下带回去了。”

    “去吧。”

    飒羽淡淡的道。锦弦看着人们将老皇帝带走,而后对着飒羽问道:

    “你不问问他怎么样了吗?”

    飒羽这才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是为了你,一时间急火攻心,也怪我,不能及时的救你。”

    飒羽躺在床上,一副好笑的样子,他对着殿内的其他伺候的人挥了挥手,

    “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回答“是”之后,便纷纷离去,飒羽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这笑容里面是自嘲,是讽刺,还有一丝悲凉。

    他看着众人离去之后,才缓缓道:“你可知我当初跪在他的脚下,哭着叫他父皇的时候,他的冷漠神情,他的神情我牢牢记在脑海,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忘记。”

    锦弦知道飒羽看起来像是已经原谅了他的父皇,其实他心里一直还有一个结,想解也解不开。

    “他也不想这样做,你要原谅他。”

    “我为什么要原谅他,其一是我知道二弟时时刻刻想要除掉我,可是我不恨他,因为他不是我在意的人。但是那个人是我的父皇,亲手递给我毒药,二弟在皇宫内的插入了多少暗人我不知道,我也知道那换了父皇给我的药的人就是二弟。其二是我不想坐在那高高的王位上,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锦弦愣住了,飒羽不想当匈于的皇,那匈于的未来岂不是堪忧?

    “你不能任性,放匈于的万民于不顾。”

    飒羽咳嗽了两声,又道:“你也这样讲,就连你也这样讲!”

    他不再看锦弦,而是背过身去,用他枯瘦的背表达自己的不满。飒羽瘦了,瘦得能看到他的后背上的脊梁骨,透过贴身的睡袍凸出来。

    锦弦对飒羽产生了疼惜之情,若是锦弦,她也不愿意虽然身处高位,却享受着一生的孤独。

    “罢了。我会想办法治好你。”

    “我不要你治。”飒羽猛然回头恶狠狠说了一句,飒羽打定主意不再让锦弦治疗,这样任性的话,着实像一个小孩子。他说完又转过头去,像是在生闷气。

    “你难道就这么想死?”

    飒羽又道:“我不要你离开我,我想在我有生之年,你能一直陪着我。”他的声音极小,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话让锦弦一颤,而后陷入沉默当中,

    这是不可能的,锦弦心里默念。但是飒羽的心不死,他好不容易将锦弦从琼崖拐到了匈于,他再不想见到锦弦与袭楼过着幸福的生活,他心里嫉妒,心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