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被石头叔扛回了桃花源,扔在了一处榻上,榻边正是锦弦睡着的床,石头叔解开了九华的穴道,九华连忙跳了起来,可见他的心此刻还未平静。

    “你先不要急,此时锦弦还在睡梦中,不能被惊醒。”石头叔的一句话,让九华本来想要大声咆哮出的声音,哽在了喉咙。

    “为了锦弦,我一定要去救袭楼。”

    “可以,但是你此番去,一定没有好下场,我们应该先商量一个计策!”

    九华沉默了,此刻确实是需要一个计策才好,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还有可能得不偿失。石头叔恭敬的站在一旁,

    “整个隐族随时待命,何须主子亲自动手。”

    九华会心一笑。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锦弦,就像是失去生命的人一般,九华走到床边,捧住锦弦温热的脸颊。

    “我一定会替你救他,你相信我。”

    锦弦当然听不到,因为她正沉浸在她的梦里。这个梦及其漫长。他和她,都是普通人,他不再是尘月上仙,而她不再是妖兽毕方,他们在黄昏的街市相识,归家的人群中,他们被挤在了一起,锦弦被撞到了他的怀里。人流慢慢减少,锦弦的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在下袭楼。”她从袭楼的怀里挣脱,满脸绯红,“流氓!”而后她不敢看他的脸,朝家的方向跑去。

    画面一转,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一轮快要落山的红日,心中不知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经意间,锦弦的肩上多了一件衣服,一双温暖的手轻握住她的肩,锦弦转过头,他满脸的温柔的对着她微笑,轻轻的唤了声:“夫人。”

    袭楼背后早就亮起的微弱的灯光,让她的心暖得沉溺,甚至鼻子一酸,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心中有一个念头告诉她,这一份温暖来之不易。最终眼泪还是没有忍住,她连忙低下头,转过去环住了袭楼的腰。

    明明很幸福,为何会心酸?或许是太幸福。

    “阿娘!”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孩,竟然对着锦弦叫着娘亲,锦弦尴尬的松开环住袭楼的手,而后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对着孩子招了招手,那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在锦弦的怀里蹭了蹭。锦弦在孩子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于是那孩子在锦弦的怀里咯咯的笑着。

    袭楼也坐到了窗边,一手搂住锦弦的肩,看着窗外已经落了一半的夕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的幸福时光没有过多久,整个世界天昏地暗,她看着袭楼倒在了血泊里,尸首分家,围观的人们指着她嗤嗤的笑着,没有一丝怜悯。

    他们的脸狰狞之极,他们嘲笑着满地的血腥,嘲笑着锦弦的落魄,

    “妖女!”

    “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他们依旧在笑,笑得让人心惊。

    “我不是妖女!”她捂住耳朵咆哮,想要辩解。而那些恐怖的人笑得更加猖獗。

    最终,她在惊恐中醒来,满身汗水,旁边的榻上睡着九华,

    她慢悠悠下了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已经冷透的茶水,灌进了嘴里。冰凉的茶水顺着咽喉植入肺腑,让锦弦一个激灵,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她记得她仿佛有一个孩子,孩子曾经贴着她的脸,叫她娘亲,她开始慌张,不知所措的四处寻找,

    “孩子,我的孩子呢?”

    九华被锦弦的声音从睡梦中叫醒,他首先看到的是失了魂的锦弦,手里握着茶杯,痴痴的叫着孩子,慌张的四处寻找。

    “锦弦你哪来的孩子?”

    九华来不及穿好鞋袜,便连忙上前,他一把拉过锦弦,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以前常见的冷漠也没有了。

    “我的孩子啊,他才这么大。”锦弦用手比了比孩子的身高,而后自言自语道:“他还叫我娘亲。”她的眼眶开始泛红,像是一只小兔子,

    “锦弦那是你的梦。那都是假的。”九华将锦弦抱在怀里,企图给她自己所有的体温,来温暖她。九华怎么能不心疼,这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连梦里都是其他人的影子,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锦弦是想和袭楼生一个孩子吗?锦弦在九华的怀里挣扎,那血腥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不,不是假的,我还亲眼看见袭楼死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头滚在了我的脚边,死不瞑目。他看着我,像是在说,我为什么不救他。”锦弦手里的茶杯突然落到了地上,四处是茶杯的碎片,

    “袭楼没死,那是你的梦啊。你不要相信。”锦弦终于挣脱出了九华的怀抱,接着喃喃自语道:“不,不是梦,我能感受到我的心,真的好痛。不是梦!袭楼死了,我要找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孩子!孩子!”

    “你的孩子叫什么?”九华站在原地,看着她发狂的样子,而他的心却像是跌入冰窖,

    “我的孩子叫什么?”锦弦脑海里一片模糊,像是从未叫过的名字,“我......我不记得了。我竟然不记得我的孩子的名字。”锦弦像是要崩溃。

    “不是你不记得,是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你的孩子!”九华狠心说道。

    “袭楼死了,我只有孩子了。”锦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突然哭开,她猛的蹲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袭楼没死,再过两天我带你去找他。我们去救他出来。”九华的心终于软了下去,他如今能有什么办法,伤害她便是伤害自己。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石头叔依旧是一身灰色袍子,看到二人后,满脸笑容,“锦弦这么早就醒了。”他缓缓走来进来,

    “石头叔,快来看看她怎么了?”石头叔不解的上前,锦弦抱住自己的双腿,嘤嘤的哭着,

    “她将梦里发生的事竟然当成真的,这是怎么回事。”九华的眼一直望着锦弦,紧皱着眉。石头叔连忙上前,这时按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他直视锦弦的眼,她的瞳孔漆黑,并且面容不再苍白,明显是正常的。石头叔笑了笑,“她应该是做了太久的梦,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过两天就好了。”

    九华舒了一口气,只要锦弦没事就好,如今距离皇帝下旨斩首的日子还有三天,三天之内,希望锦弦能够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