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望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徐元吉指着邵如嫣对赫连章说道:“赫连章你制住她的经脉我要她了。”

    赫连章知道褚师济、褚师岫烟、伯颜子义等人都十分赏识他的才华心想:他日后定能爬到比文先勇还要高的位子上见他能丢下颜面向自己讨要一个女子心里虽然不愿却也不想开罪他在邵如嫣身上疾点数下推到徐汝愚怀中哈哈大笑:“李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要不要让徐元吉为李先生寻一处干净的民屋。”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请公子济先将她的修为废了。”

    “你不怕瑞儿姑娘看见?”

    “瑞儿不过是郡主一名丫鬟还能管得了我的事?”说到这里徐汝愚顿了顿讪然说道“还请赫连将军先进官衙替我看一眼。要不赫连将军帮我这个忙?”

    赫连章摇头说道:“这种事我不做的大帅也未必愿意我锁住了她的丹海三天之内她无法提息不过习武之手手脚上的力气比常人要大得多李先生行乐的时候还是小心点。”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对徐元吉说道:“李先生是大帐参务李先生要了这人你有没意见吧?”

    徐汝愚披着半身铠甲脸上给血污覆住看不清面容徐元吉也不识呼兰军中职衔但是看他能从赫连章手中将那女子要过去想来在军中地位比赫连章要高。徐元吉望了一眼徐汝愚怀中的邵如嫣咽了一口唾沫暗道:这女子便是一双眼睛就叫人十分**脸给尘垢盖住但是颈下肌肤却柔腻得很。心里不舍的想着却不忘转过身来给徐汝愚叩了三个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大人赏识小的小的怎会不开眼?”

    徐汝愚撇了撇嘴望着徐元吉身后的数十名大汉身上浸染血迹神情狰狞比呼兰骑兵还要凶恶皱了皱眉头。低头望着惊惶如小兽的邵如嫣绵绵无力吊着自己的胳膊暗忖:便是给制住经脉也应有常人的气力。对徐元吉说道:“你给她下了什么药?”

    徐元吉说道:“这妮子坏小的好事小的好几名手下折在她的手上小的也斗不过她便在剑上抹了麻药在她胁下划了一道她血气行得越药效来得越快药性过了就没大碍。不过药性上来的时候这妮子脑子清醒着身上却无力身子瘫在那里可以任大人摆弄。安阳女人性子烈用这药倒不会坏了兴致大人还是赶紧寻个地方不要浪费好药。”

    徐汝愚也顾不得怀里的邵如嫣瑟瑟颤抖说道:“我做事不喜别人帮手你这药不错给我十瓶八瓶。”

    徐元吉怔了怔从怀里掏出寸长的小瓷瓶说道:“这药配起来颇费工夫小的也只有这小瓶了大人先用着小的寻来再给大人送去。”

    徐汝愚点点头接过瓶子塞入怀中看了赫连章一眼说道:“赫连将军你要不要分半瓶去?”

    赫连章见徐汝愚将小瓶塞入怀中才问出这句话笑道:“李先生还是留在自己用吧。”挥手下徐元吉等人退下说道“这巷子转过去就是官衙的后街共城守将用砖石塞了几条道也留下一些窄巷子通行昨夜要没有徐元吉引路一时还占不了这城。李先生若不想浪费了药性不妨就近寻一家宅子这四人留给李先生差使。”

    徐汝愚咧嘴一笑没说什么目光在邵如嫣脸上溜来溜去又侧头瞄了瞄旁边的民宅。

    赫连章哈哈一笑纵身跃上屋顶向别处掠去。徐汝愚将邵如嫣轻盈的身躯横抱在怀里转身走向一处宅子身侧上前一人抢先一脚将宅门踹开。穿过一座小庭院里面堂屋的门敞开着堂屋角落里蜷缩六七人眼睛里满是惊惶。徐汝愚看了一眼用踢了踢当中那名年轻女子说道:“你备些清水到东面厢房里来。”对身侧四名呼兰武士说道“你们在这里看着他们莫要让他们妨碍我。”

    徐汝愚低头看了一眼邵如嫣双目紧闭流出两行清泪冠巾不知散落到何处如云秀散落下来丝委地脸上的泥垢让泪水冲开露出吹弹得破的柔嫩肌肤。不觉间当年坐在自己身前在豫南府驿道策马飞奔的小女孩已长成绝色佳人。

    徐汝愚横抱着邵如嫣出了堂屋走了东面的厢房里推开房门樊文龙悄然站在屋内。

    徐汝愚皱了皱眉头说道:“如嫣在此地景云他们为何不将她带出城去?”说着将邵如嫣放到地上说道:“你睁开眼来听了这许久莫非还未听出我的声音?”

    樊文龙抓住她的腕脉渡息过去解了赫连章在她身上下的禁制说道:“昨日她与众人先退出城去的。凌晨时分方肃、梅映雪两人突然潜回城里说如嫣姑娘昨夜只身返回我们三人便分头在城中寻找。”

    邵如嫣身上药性未过绵软无力想去扶徐汝愚的胳臂看见他眼中严厉的眼神又将手收回张口欲语泪水却先流出来了。

    若非徐汝愚适巧相遇樊文龙就要被迫出手。城中俱是呼兰铁骑就是以樊文龙的修为想带着邵如嫣安然无恙的出城也是万分困难。

    门扉轻叩徐汝愚将门打开那名女子端着清水进来双手不住颤抖铜盆里的水泼了一地。徐汝愚指了指屋内桌子她径直走去低眉垂眼也不敢看屋中情形。待她将水放樊文龙倏的出现在她的身后一掌轻轻拂在她的后颈将她击昏过去一把将她丢到床上去。

    徐汝愚问道:“谁也未曾料到呼兰人提前攻势但是有你们提前警讯安阳为何还是如此狼狈?”

    樊文龙叹道:“景云让飞骑奔赴幽冀各城警示敌情确定汝愚与花岫烟留在呼兰前锋营我等到就直奔安阳而来方爷与景云初时建议将安阳守兵与民众撤出低矮的共城与临河两城将兵力集中到城高池深的安阳与高唐并立即遣使越过河水请青州援兵。安阳守将是蔡正石初时不信我们对我们的建议也不屑一顾我们就直奔共城而来后来蔡正石现太行山西麓的呼兰铁骑便令共城守军在白陉之外筑垒封堵却未料褚师济一万轻兵会从沁阳借道。”

    徐汝愚冷哼一声问道:“蔡正石其人如何?”

    “贪鄙之人。在孟门隘口外筑垒是他的奇思昨日他便在共城督战呼兰铁骑过来他最先从东门走了这城不到一刻就让呼兰铁骑破了。他一面逃往安阳一面下令临河、高唐诸城兵马增援安阳景云令人截下蔡正石遣往高唐的信使。”

    “高唐兵乃冀南精锐所在但与呼兰铁骑仓促相遇胜算也不大。褚师济率领一万精骑在共城充当前锋营主力威胁安阳而伯颜子义率领两万铁骑直插高唐而去。高唐若出兵援安阳必遭重挫。景云能当机立断截下蔡正石遣往高唐的信使甚好。”徐汝愚又问道“蔡家还有谁在安阳、沧州两府?蔡家当前务必保存安阳、沧州两府的实力收缩防线至中部阻止呼兰中路军从井陉或是滏口陉进入赵邑境内然后联络汾郡、青州共同出兵打击呼兰南路军。”

    樊文龙叹了一口气说道:“月初张季道从睢宁出兵六万攻彭城青州兵都被吸引到彭城去了。”

    徐汝愚怔然失声呆呆望着莫名的空处过了半晌才迟疑的说道:“东海出兵攻彭城?”

    樊文龙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青州兵不能渡河牵制呼兰铁骑三万呼兰铁骑就能在冀南平野来去自如安阳、沧州两府已失去收缩防线的最好时机。”

    徐汝愚痛苦的沉吟道:“陈预为何出下策难道他以为青州最终会迫于形势向陈族称臣吗?”

    “菱凤镜与许伯当合兵五万集结在镇宁西南清江口。如果陈预真是有这样打算的话等菱凤镜与许伯当的五万兵马完全撤出白石陈预还将继续向北境增加兵力。那时不仅青州抽不出兵力支援幽冀就连荀家在汴州的兵力也将被彭城的战事吸引住不敢轻易脱身去与呼兰铁骑交战。”樊文龙顿了顿说道:“马邑与雁门成了呼兰战略重心所在数以十万计的军队与大量的物资在马邑集结。如此庞大的战力与精心准备就是攻破居庸关大通道也不会有问题荀家在北唐的精兵被韩家与刘贵的流民军牵制在北唐城中呼兰的中路军在出太行山东麓之前不会遇到实质的阻击如果蔡家不能在一个月内集结五万以上的战力便阻止不了数万呼兰铁骑从井陉或是滏口陉进入幽冀中部。”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青州兵不能渡河幽冀南部的总兵力虽有七万余但是分散在九城之中呼兰铁骑在九城之间穿插纵横散在九城之中的兵马便无法集结待数日后四万呼兰仆旗步卒进入安阳境内这九座城池便一起成为陷入敌围的孤城。而幽冀中部能集结起来的兵力不过三万仅凭三万守军无法如何也阻不住呼兰中路军的步伐。”

    樊文龙有些不忍去看徐汝愚纠结在一起的眉头轻轻说道:“汝愚在北唐行踪泄露估计也是睢宁张季道泄的密不过夫人阻止司闻曹彻查此事。”

    徐汝愚缓缓舒了一口气虽然不愿却不得不说道:“青州兵不能渡河北上幽冀之事难为。呼兰皆虎狼之师夺城便以屠掠为乐目遇耳闻之下我难有从容心境。今天已有诸多破绽落在赫连章的眼底待他将今日事禀明褚师济褚师济必起疑心。”

    樊文龙说道:“西城屋舍相连我等可从西城潜出。”

    徐汝愚摇了摇头说道:“我若从西城潜出褚师济又将下令搜城共城民众将再遭一次劫难。徐元吉引敌入城烧杀**比呼兰狼兵犹暴此人非除不可烦文龙前去。”

    樊文龙说道:“那我寻映雪姑娘前来。”

    “我与如嫣出城无虞你让梅映雪、方肃在南城之外相候。”见樊文龙仍不放心说道“槃木拳术与步云术无需丹息就能挥出无上威力只要不与褚师济这样的高手硬扛逃命是不成问题的。”

    徐汝愚通臂虬伸如古木横出虬枝一股古拙苍凉的气势弥漫开来陡然间与这屋中一切为溶为一体予人无法撼动的奇异感觉。

    樊文龙怔了一怔说道:“妙极。”又说道“文龙这便去杀徐元吉。”挥袖拂开窗户身影化作一缕烟似的消失在窗后。

    徐汝愚看了一眼邵如嫣问道:“迷药只能侵入人的百骸血气之脉你的丹息术在江宁时不是已过了血气之脉生息的阶段怎么还会着了徐元吉的道?”

    邵如嫣见他语中隐有责备想到两个月来所受的苦都无着落眼睫投在眸子上的阴郁愈深轻咬下唇却不言语。徐汝愚见她脸颊泪迹犹然未干心中不忍拂袖替她轻轻擦去说道:“你离开江宁不知邵先生会急成什么样子?夜照西风诀有一路息出少商穴你试着从少商穴激气机就能加化解药性。”

    邵如嫣听得徐汝愚软语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走过桌前用清水将脸上泪迹、尘垢洗去露出妖冶艳丽的容貌来将如云秀挽成一团从晕倒女子头上取下铜钗插在髻上。又从怀中掏出一只镂着精致纹饰的脂粉银盒找开用指甲挑出一撮细粉倒在掌心用水和匀抹成脸上逼人的容光立时黯淡下去只是一双深瞳有若婴儿眸光湛然明澈。

    徐汝愚摇头苦笑说道:“自晦之术你只学着皮毛人的精神都在一双眸子里面你的眸子这么亮别人一看你的眸子三魂散了两魂谁还在意你别处。”

    邵如嫣听徐汝愚如此说绽颜而笑眼波横流如幽潭清泉映着太阴光华说道:“我低着头就是。”垂下眼帘之际又飞的挑了一眼。

    眸光横来徐汝愚如遭电触心湖骤起微澜暗道:不知多少江宁的郎会折在她的容光之下说道:“你眇一目即可。”

    邵如嫣见徐汝愚与自己说笑知道他不再责备自己嗔道:“赵景云说你是贪慕褚师岫烟的姿色才留在呼兰军中我若遇见她让她眇一目看你还留不留恋?”

    徐汝愚说道:“赵景云不能说这话这话惟有尉潦说得出口你潜回城中莫不是去看褚师岫烟长得是否比你美?”

    邵如嫣满面羞红说道:“你不要与尉潦提这话他许我的事还没做呢。”

    徐汝愚心想尉潦定将自己山间调笑瑞儿的话都依样学说了众人听暗里骂了一声见邵如嫣如此倒不好意思问尉潦许她的是何事。

    过了片刻待邵如嫣体内药性解了徐汝愚返回堂屋。四名呼兰武士正蹲在椅子上见徐汝愚走进来一齐站起来。

    徐汝愚看了一眼还在屋角瑟瑟抖的一家人他们身上添了不少抽打出来的伤痕知道四名呼兰武士适才虐打人取乐缓了缓心绪说道:“我看此间宅子不错大军还要在城中待几日我要暂住在这里你们派一人去大帐那边说一声有事到这里来寻我再派一人去跟赫连将军说声我请他夜里来喝酒。”见两人离去徐汝愚伸脚踢了踢缩在屋角须皆白的老头说道:“你们去准备酒宴。”老头惊惶的向角落里缩了缩徐汝愚说道:“这几日你们在这宅里伺候我没人会来寻事。”说罢返身走出堂屋一名呼兰武士说道:“我们俩人做什么?”

    徐汝愚转身笑道:“那老头的女儿适才碍了我的事我把她敲晕了你俩过来把她搬出去我从赫连将军那里将你们借来不能亏了你们。”两人笑逐颜开暗道:这却是个能分汤给手下喝的主子跟在徐汝愚后面进了堂屋果真看见那名年轻女子横躲在床上两人一齐弯腰去扶却觉颈后一痛一同仆倒在地人事不知。徐汝愚抄手接住滚落下来的佩刀分了一把给邵如嫣说道:“你去将堂屋里的人找过来。”待她走出房门拔出刀子在两人胸口各刺一刀剥下一人的盔甲、护具将尸体踢到床底下。

    邵如嫣领着五人进来徐汝愚说道:“你们醒来后记得逃出城往南走。”

    邵如嫣干净利落的在每个人的颈脉上轻切一掌将五人击晕望了一眼床底眉头皱了皱拾起皮甲、护具穿上身躯娇弱皮甲穿在身上空荡荡的脱下皮甲寻了几件旧衣袄穿在身上与精致小巧的头颅相比有些臃肿。邵如嫣撇了撇嘴还是将盔甲穿上系紧皮索随徐汝愚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