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钦差大人.此次出剿天衣盟.还从谷中取获白银三百余万两.应是天衣盟历年所存的谋反之银.因此前并未料及.皇上也未有圣命.下官请钦差大人示下.所缴银两是存于四川潘库还是上缴朝廷.”旁边的孙昌旭见场面尴尬.连忙打圆场.岔开话題.

    “嗯.这个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置.却不知按朝廷律令该如何处置.”

    “回钦差大人.四川境内以往从未有过此等前例.不过照各地往常之例.是须得上缴户部的.”

    “那就上缴呗.照葫芦画瓢.这还用问.”朱文羽心下一松.忙道.说实话.朱文羽虽然身为官身.却从來未处置过什么政事.如今几百万两银子的大事.要他來拿主意他自己心里也发虚.

    “遵钦差大人钧命.只是还得请钦差大人示下.这几百万两银子的巨款要上缴朝廷.路遥千里.事关重大.下官实是不敢担此大任.钦差大人武功盖世.故此下官二人恳请钦差大人此次回京.顺道将此巨款押解进京.也免得误了朝廷的大事.”说罢孙昌旭便跪了下去.那边魏正行也连忙跪了下來.

    朱文羽一愣.万料不到孙昌旭居然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孙昌旭和自己交情非同泛泛.恐怕此事还是魏正行的主意.只是魏正行是老狐狸.这种得罪人的事非要孙昌旭提出來而已.心中未免对魏正行更有些不满.只是孙昌旭说的也是实情.朱文羽自己又是个软心肠人.仔细琢磨一下.很快也便释然了.反正一同回京的肯定还有师父和白玉苇这些高手.也不愁会出什么漏子.便笑道:“这个……也行.你们清点一下.装好船.然后给我个单子.我就一路带回京吧.”

    “下官等叩谢钦差大人.既是如此.那下官等便辞了.”魏正行见朱文羽脸色不渝.起身道.孙昌旭也忙站起身來.

    朱文羽本想将孙昌旭留下商量一下善后之事.再问问押解银子的事是不是魏正行的主意.后來转念一想若是单独留下孙昌旭.魏正行肯定心中嘀咕.这种官场上的心理朱文羽早就熟透了.只怕以后会在魏孙二人之间留下疙瘩.想想还是不提了.起身拱手道:“送两位大人.”

    “不敢不敢.不劳钦差大人远送.下官告辞.”魏正行连连道.二人转身而去.

    “师父.皇上老叔让我即刻回京复命.师父不是和皇上老叔很熟吗.要不一起进京去吧.”回到客栈.朱文羽对张无忌道.

    “不用了.文羽.你自己先回京去吧.我和你师娘还想先回武当看看.然后再进京城.”张无忌道.

    “那师父师娘什么时候到京城.到了京城直接住在弟子府中就行.”

    “嗯.再看吧.我们先回武当.不会多久的.”张无忌道.

    “文羽哥哥什么时候走.我也要去京城.”张明昭叫道.

    “我们从武当山下來就去.你急什么急.”赵敏笑道.

    “明昭妹妹干脆跟哥哥走算了.师父师娘去武当.咱们回京城.好不好.”朱文羽故意逗明昭.

    明昭看看朱文羽.又回头看看爹妈.省过來朱文羽是在开玩笑.不依道:“文羽哥哥坏死了.”

    众人齐笑出声來.连素來很少有笑容的明武明逊兄弟.两个小大人似的.也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容.

    虽然一直依依不舍.但禁不住四川布政使魏正行魏大人的一再催促.又是奉了皇命.虽然朱文羽心中并未将这圣旨如何放在心上.但毕竟样子也是要做的.又拖了两天.这才告辞师父师娘.收拾装束.与沙漠和唐韵一行三人.再加上太湖帮帮主“浪里飞鱼”白玉苇带着几个属下.找“朝天帮”的龙头吴永南借了条船.沿江东下.

    以往天衣盟的副盟主.“绝刀”冯恨元化名秦昌德当这重庆府的知府之时.虽是民政娴熟.但毕竟身为天衣盟中人.不免有意压制朝天帮这等地方小门派.以便天衣盟中人活动.朝天帮靠水吃水.皆是本乡之人.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虽是艰难.却也无可奈何.此次朱文羽等人入天衣谷.灭天衣盟.冯恨元也是死在谷中.魏正行和孙昌旭接手重庆政务.一堆的繁琐之事.一时顾不上朝天帮这等江湖帮派.孙昌旭更是因为朱文羽的关系对朝天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并不插手去管.朝天帮趁机扩了些地盘势力.故而对“浪里飞鱼”白玉苇和朱文羽等人感激不尽.特别是朱文羽.朝天帮身为地头蛇.早已知晓了朱文羽钦差的身份.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更是视他为一大靠山.拼命巴结.不但将帮中最好的客船借了出來.刷上一层崭新的桐油.显得十分洁净气派.居然还是少帮主“分水刺”吴威亲自押船把舵.要将朱文羽几人稳稳当当舒舒服服送回京城.

    江湖中的大事传言极快.不过几天工夫.天衣盟被剿之事已是天下皆知.连朱文羽等人乘船回京之事也已传遍江湖.朱文羽的座船虽只是一艘略大些的客船.既未挂什么旗子.那层桐油漆也只是清漆.依旧是原來半黑的旧色.并未怎么显眼.但一路上只要停靠码头.都总有沿岸当地的江湖帮会的老大前來拜会送礼.朱文羽和乐山的“岷江帮”.重庆的“朝天帮”打过交道.也知道都是些地方小帮派想巴结自己.也好“朝中有人好做官”.小门小派的大多是穷苦人集合在一起.赚些辛苦银子.也求不被人轻易欺负.都不容易.刚开始朱文羽还耐着性子接待.寒暄几句.再好生地将礼物婉拒.但迎來送往次数多了心下也烦不盛烦了.后來干脆避而不见.只着沙漠出面接待.也算是摆了摆“官威”.好在沙漠本就出身公门.于这一套场面上的礼节十分熟悉.充当了几回朱文羽的“僚属”.好生打发了几拨访客.余下唐韵和“浪里飞鱼”白玉苇二人.唐韵虽然爱热闹.但似这等迎來送往的场合却也不愿凑这个热闹.白玉苇在帮中本就是爱清静读书.不爱帮派间來往之人.和朱文羽亲近只因二人舞文弄墨地颇为相得.于那些豪放粗鄙的江湖中人实是懒得打交道.能躲便躲.更何况这等地方小帮派的攀附之举.自然是清清静静地躲在内舱里.逍遥自在地读书.再和唐韵清扯闲聊了.唐韵虽说于文字并不擅长.但怎么着也是大家出身.人又长得美.和她聊天于白玉苇來说也算是件赏心悦目之事.

    朝天帮的少帮主“分水刺”吴威甚是见机.根本不來前边.只是和众船夫一起在后舱起居.要走便走.要停便停.听命而已.临行前虽说吴永南反复叮嘱过要他多和朱文羽等人说话巴结.以图拉好这座靠山.但吴威却十分不惯这一套.上了路便很少过來说话.只是朱文羽早知他的身份.如此一來反而对他颇有好感.不似那些沿路送礼之人满脸巴结的谄媚谗笑.

    其实说起來.朱文羽不愿再对沿江小帮派多加应酬.除了厌烦了那些迎來送往客套礼节.不愿见那些虚情假意的谗言媚笑之外.一件事一直压在心中.令他总觉得十分沉重也是重要的方面.那便是陈汉仁自尽之前亲手交给他的那件黑布包.陈老夫子的遗物.内中有陈老夫子的遗书.道是朱文羽并非朱家血脉.许家村陈氏夫妇之子.陈老夫子先前弟子朱天羽之弟.而是陈老夫子在战乱中拾得的弃婴.从贴身的肚兜绣样來看.说不定是姓赵.

    朱文羽自懂事來便是跟随陈老夫子过活.于双亲全无半点印象.于他而言.陈老夫子便是他唯一的亲人.故而自己究竟是姓朱还是姓赵.其实并无半点区别.倒是并不在意.只不过这二十年來一直以为自己是朱家子孙.却突然得知自己与“朱”字沒有半分瓜葛.实是心中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似乎突然变成了一片浮萍.飘浮不定.不知何处是根.

    船上的日子清静而无聊.朱文羽等人坐在最前边一只大船上.后边又跟了数大船.上边载的是从天衣谷中起出的三百余万两银子.再加上孙昌旭亲点的百余官兵押船.浩浩荡荡的足有四五只船.如此顺江而下.不觉千里已过.进入直隶省境.前方已是铜陵.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

    铜陵属池州府治下.历代以來皆是产铜之处.故名铜陵.故而在历朝历代此处皆是重镇.有重兵把守.以防私采.但因历代采伐.浅些的铜脉都采得差不多了.深些的铜脉又挖不出來.大明初年整个池州府也只采出了十五万斤.比起前朝來也就十之二三罢了.故而慢慢地朝廷也不如何重视了.治理也就松了不少.但池州境内还是常驻了一标官军.由一个参将奉命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