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又响了老虎的身子下面冒出淡淡的青烟他从来不会只带一把枪最多的时候身体的七个口袋、六处关节共藏得下十三把手枪。

    幽莲像只被击中的沙袋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当啷”阿尔法手中的金剑坠地他缓缓地俯身握住唐心的手。到现在为止再看到他的黄金面具时已经不感到怪异仿佛他天生就该是如此。

    土裂汗大神退开两步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似乎对眼前的这一幕非常满意。

    “这是……我的宿命永别了下一次不会再遇到也不会重复刻在心里死……是解脱我已经解脱……了……”唐心并没有死只是弯刀造成的奇怪创面很不容易闭合她的身子只要轻轻一动伤口就会重新血如泉涌。

    阿尔法的头顶正中也插着一枚钢锥直没到锥尾以此估算锥尖弄不好已经刺中了他的脑部神经。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阿尔法柔声回答。

    “那么在你心里会不会有我的一点位置能不能分一个角落给我?”唐心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只有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着亮晶晶的光。

    “有。”阿尔法抱起她抬头辨别了一下方向大步向正西走去。

    “喂小心小心——”老虎挣扎着喊但两个人谁都没有再次回头。

    “好了好了各位停一下请听我说。这一切进行得太精确了就像电脑编程的化学操作试验一样。一秒钟都不差包括每个人的语言和情绪——哈哈尤其要感谢你我们的地球英雄风先生你真的很棒是个非常自然真实的演员!”

    最后一个从井里上来的人出场了竟然是美国人森那个整日躲在开罗十三号别墅地下实验室里的年轻人。

    他侧着头盯着我看了几秒钟忽然咧嘴做了个鬼脸:“风你真厉害能够等到事件进行到最后才跳出来收场。”

    我看着再次扑倒下去的老虎心情沉重得难以自抑。

    “这一轮进攻我方所有参与战斗的人员全部是在电脑程式的调派下出现一波攻击连着一波攻击。你们的反击层次也全部在电脑的计算之内主人一开始的闪避退让不过就是一种诱敌之计借着摧毁这座奇门遁甲大阵的许多个步骤让对方露出更多的破绽从而把一切可能生的意外通通计算在内。结果我们成功了事实证明我们可以进退自如地控制局面人脑始终无法战胜电脑。这一切得感谢我们的生命采集小组哈哈哈哈……”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自负地大笑起来。

    第一次在别墅的地下实验室里见到他时就感觉到他的思维方式有些奇怪真想不到连他也是土裂汗大神的内线就像曾经左右着埃及人民信仰的萨罕一样。

    老虎愤怒地要挺身弹跳起来但后背的伤口里溅出丝丝血泉耗尽了他的满身力气。

    “风先生我想你该记得自己曾甘心情愿留了一滴血在我的试验中心里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已经从那一滴血里解析出你人生的每一步。说得明白一点当你面前分布着十条岔路时电脑会精确地判断你下一步的走向。同样的程式可以毫无误差地进行几亿次直到你的生命结束你该听明白了吧?我们土星人能够精确到分秒地处理所有的事从而避免自己犯任何一次错误。”

    他触摸着自己掌心里的一个遥控器喜悦溢于言表无法遮掩。

    这个昔日被比尔盖茨看好的年轻人与萨罕他们一样都厌倦了地球上的乏味生活渴望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更精彩所以才会挖空心思求新求变不惜成为土裂汗大神的党羽。

    “你能猜到下一步我会不会开枪?”

    手枪在我掌心轻轻抛起来我的食指、中指一搓巧妙地将枪口对着他的咽喉同时掌心的肌肉以“瞬间挪移”的功夫凸起塞入扳机孔只要在枪柄上稍加推力扳机就能滑动开火。

    “开枪机率百分之二十五不开枪机率百分之五十做其它选择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二十五。嗯风先生你心里的其它选择是什么?为什么会存在这么多不确定性?”他撩起眼皮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冷笑着摇头:“如果你的分析程式够高明的话也许能给出我做其它选择的主要原因。”

    他在遥控器上按了十几次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才皱着眉问:“你在牵挂别人不想令更多的流血牺牲生对吗?”

    我心里确实在惦记别人在大哥杨天和苏伦重现回来之前我在任何不能忍的关键环节都会采取降低期许把所有的不快吞咽进肚子里。容人是成就大事业的第一要素我强迫自己努力做到。

    森又在自己的遥控器上忙碌起来大概是在继续他的演算看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风我知道你不会开枪其实沙漠里也藏着很多很多价值连城的秘密咱们能下挖八百米就一定有办法下挖八千米把整个地球都翻过来。我保证你会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会活得快快乐乐——”

    土裂汗大神在另一边向我展开心理攻势我冷淡地打断他:“给我那个答案目前枪在我的手上我比你们都有言权。现在给我沙漠里的经纬坐标其次打开封印之门救出苏伦。”

    那是我最关心的两件事也关系到大哥杨天和苏伦的未来。

    他笑着摇头:“不不我只答应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没有更多的承诺。关于沙漠里的那个神秘点需要等我想起来再……”

    “啪啪”枪声响了两次一股青烟从我掌心里缓缓飘开弹壳无声地弹落在雪地上。

    森的肩头一震挪开胸前的遥控器盯着小腹上一个渐渐洇散开来的血块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选择了开枪?可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再好的电脑也比不上人脑更跟不上人类思想的变化频率所以你最好记住这个教训。”既然他能做土裂汗大神的帮凶制造这场牵扯所有人的激战我当然也可以杀了他为老虎和唐心报仇。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该再存妇人之仁。

    “但是……但是你的忍耐曲线仍处于无限延长之中怎么会突然生改变?”他向我挥舞着那只蓝灰色的遥控器另一只手捂住小腹上的伤口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我很难说服他这样的电脑狂人撇开那些所谓的统计数据其实人类的自控能力有多深或者多浅是无法做出量化估计的。数据只是数据现实只是现实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

    “这个问题该去问问你的大学导师才是。”我对他的执迷不悟表示理解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数字化年代每天都会诞生像他这样的倚靠电脑而活着的人。

    他向井口里跌了下去出一声久久不绝的激愤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世界充满了问号穷所有人的毕生之力都解答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忘掉它们只看自己面前的路。现在我眼前只有土裂汗大神自己的枪口当然要指向他。

    “没用的风人类的子弹在我看来不比一粒小石子更有杀伤力。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去封印之门看看怎么打开通道进入‘亚洲齿轮’的世界对不对?”他耸耸肩丝毫不介意我用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你有办法吗?”我的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强硬命令也不哀声乞怜。

    他掸去了落在灰袍上的雪花认认真真地仰面思索了几秒钟才严肃地摇摇头:“没有。”

    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如果大家都对封印之门无可奈何就算赢得了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

    “真的?”我再次问。

    “真的那道门是以强能量完成封印的要打开它必须使用同样强度的能量。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毫无办法。”他的回答足够清楚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把我所有的希望拦腰斩断毫不留情。

    我手里的枪骤然变得沉重起来连他都无法突破那道门营救苏伦也立刻成了空幻泡影。

    “风来日方长只要咱们——”他又做出了循循善诱的姿势。

    我迅举枪根本无须瞄准便扣动了扳机相距十步而沙漠之鹰的精确理想射程长达四百米所以扣下扳机的刹那我能想像出子弹在他眉心开花后鲜血四溅的情景。

    土裂汗大神倏的伸出右手在半空里一挥那颗子弹就消失在他的五指之间。

    “砰砰、砰砰砰砰”我连续扣动扳机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但都无一例外地被他收入掌心里。

    “我说过子弹对我不会构成任何伤害当然你还有‘逾距之刀’那种世间万中无一的武器与刀法。现在——”他松开紧握的拳头子弹跌落在地出单调的叮当碰撞声随即脚尖一挑阿尔法丢弃的晶石金剑便到了他的手里“我来领教你的刀法风能一步步走到现在最应该感谢的是你。假如不是你驱散毒虫大阵森的电脑布阵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施。好了最后的决战生在你我之间这很公平……”

    我高举右手像他一样松开手指空枪无声地落地。

    金剑上镶嵌的那些各色晶石闪烁着诡异的光彩在土裂汗大神手里同样能挥出巨大的威力而我所用的却是“盗墓之王”杨天留下来的神刀。

    “风宇宙间的任何利益之争最后都是以独霸为终点相信这一战之后咱们只能有一个人活着去那边的山洞。我答应你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打开封印之门因为那才是我不远万里穿行在漆黑地脉中的目标。所以就算死你也能死的安心!”

    他很嚣张昔日在金字塔下面对幻像魔的影子步步紧逼时似乎从没流露出这种飞扬跋扈的气势。此一时彼一时当他终于得势之后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

    我仍然没有拔刀淡淡地问:“如果你得到‘亚洲齿轮’的能量又会怎么样?记得从前你说过自己是到地球来求经问道的学习地球人避开‘大七数’浩劫的成功经验。现在你学到了吗?”

    土裂汗大神一怔:“那件任务我几乎已经忘掉了现在只想飞离地球回到土星轨道上去。在这个陌生的星球上待了太久我都变得有些思想麻木了。”

    他曾从非洲食人鳄和孟加拉国金线蝮蛇的身体中吸收能量即便现在那些能量消失了但某些动物的本性却潜伏在他思想里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像这么简单的问题他都会先想一想才开口回答。

    “那么土星人面临的‘大七数’呢?你的同胞不都在等你回去汇报这次空间旅行的收获吗?难道就这么一无所获地回去?”我把话题引向自己希望的方向。

    “什么?你到底要说什么?”他垂下金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要说的是‘大七数’就要来临如果你不能在短时间内获取足够的能量飞离地球就只能与地球一起在大劫里毁灭。不过《碧落黄泉经》里的神秘内容埋藏着某些与地球命运有关的线索只要拿到经书大家都还有机会。这一点才是咱们合作的基础——”

    我还想继续说下去他突然举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就是刚刚被晶石金剑逼住的位置。

    “你怎么了?”我警觉地后撤了一大步。

    “我觉得这里……这里很痛……很痛……”他丢下金剑另一只手也捂了上去但鲜血还是激射出来溅出五步远。

    在他脖子上先出现了一条三寸长的细缝接着那条伤口迅扩张开来绕着他的脖颈飞转了一圈。当左右两边的伤口合拢交接在一起时他的人头嗖的飞了起来弹起五米多高鲜血淋淋沥沥地洒落。

    那具无头的身体兀自挺立着不倒缓缓向后转过去对着山洞的方向。

    在刚才的搏斗中阿尔法蕴含在金剑上的内力已经重伤了土裂汗大神只是没有立刻作而已这种不动声色杀人的剑法高明到了任何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地步是地球人永远都创造不出来的。

    “嗒”的一声土裂汗大神的人头落在我脚边仍旧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嘴大张着却什么声音也不出来了。

    “好剑法真的是匪夷所思之极佩服佩服!”老虎感叹着支撑着坐起来垂头看着那些湛蓝的刀锋。

    我拾起那柄沉甸甸的金剑凝视着每一颗晶石都像是一只幽深莫测的眼睛仿佛要在我的手指抚摸下诉说一段神秘的往事。阿尔法已经走了我只有暂且替他保管等将来再有机会还给他。

    “风一起回那镜子旁边去吧我倦了也有些冷。”老虎扭头看着黑魆魆的井口挺身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提聚内力护住心脉。那些刀是拔不得的一拔出来在身体上形成对穿的伤口这条命就再也保不住了。

    “要不要紧?”我盯着洞穿他左胸的那一柄刀。

    “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暂时还死不了……”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经过土裂汗大神的无头尸体时轻轻在对方肩上一推死尸轰然倒地砸得地上的积雪都四下里飞溅起来。

    “神?神也会死的不是吗?任何时候活下去的人有可能成神死掉的神却是想委屈做人都办不到了哈哈哈哈——”老虎大笑起来一脚踢飞了我脚边的人头。

    我皱了皱眉:“老虎死者为大不要再糟践对方的身体了。”

    这是江湖上不成规矩的规矩人死帐烂恩怨一笔勾销假如有哪个人不尊重已经去世的敌人他也会被江湖同道鄙弃。

    老虎转过身来盯着我的脸:“风那些规矩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青龙会将要创造历史同时也会创造出属于新世界的江湖规矩。”

    一提到“青龙会”三个字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了耀眼的光彩连身上插着的弯刀也似乎变成了荣耀的绶带。

    我不想激怒他撕下萨罕的灰袍下摆把金剑裹紧然后系在腰带上。

    老虎兴致不减:“风不必担心前面的封印之门青龙会最优秀的十七名炼气士马上就会到达这里以他们的功力任何障碍都能被扫除干净。跟我来看我怎么样去改变历史重塑虬髯客的形像……”

    他捡起那把手枪从口袋里抓出满满的一把子弹以最快的度填满弹夹然后仰天大笑着向正东前进。

    我不想老虎就这么重伤而死就算那些弯刀没有刺中五脏六腑这些要害单单是大量的失血就够他受得了。

    积雪在我们两个人的鞋底咯吱咯吱乱响几小时前这里还是小楼林立秩序井然但现在却乱得像一大片瓦砾场。眺望山洞附近楼群崩塌后那个洞口突兀地显现在岩壁上像极了一张诡异的大嘴。

    “封印之门就在那里老虎你说的青龙会炼气士什么时候到?”一想到山洞彼端的苏伦我的心像被一柄锋利的刀子割来割去每一刻都在滴血。

    “很快就到你急什么?”他也向那边远眺着随即加左转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山墙上碎了一个大洞的小楼。

    我沉默地跟在后面不想再提什么问题只是脑子里越来越多地闪过苏伦那张焦灼的脸。

    走下黑暗中的扶梯老虎轻车熟路地向那条幽深的走廊跨进去。

    我停了几秒钟视线转向大厅里的甬道上次就在那里见到了水晶墙后面的苏伦。那种“相见不相亲”的情景细想起来有点“探监”的味道仅仅一扇窗、一道墙就把两个满腔思念的人隔开偏偏那窗和墙又是透明的能够彼此看到却触摸不到。

    “风走吧?”老虎在前面叫。

    我感觉自己眼眶里涌出了**辣的液体但随即挥袖擦去大步跟上老虎。在这种环境里眼泪毫无用处是女孩子们博取同情的道具对于男人来说只能一步一步搏杀前进而没有半分钟停下来风花雪月的空闲。

    “你在想什么?”老虎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激起了回音。

    “我在想——你会做什么?”我实话实说。

    “我会做什么?哈哈有这柄沙漠之鹰在手你说我会做什么?我要去改变历史要去杀了那些轻裘大马、华服玉带的家伙们。一局棋、一场辩论、一次纸上谈兵的拼杀就能决定历史展吗?错大错特错!我之所以会隐忍退避只不过是想积蓄力量得到更好的翻盘机会。假如我只懂棋道、只懂什么书本上的兵法也就不会带领人马入京了。现在——”他拍拍手里的枪目空一切地吼叫着“我要他们把江山还回来中国地大物博王侯将相无种唯强者居之!”

    我听懂了他的话却无法想像这种疯狂的做法会带来什么后果。

    假如他能穿越古镜一步跨回唐朝延续凌烟阁上的刺杀行动则必定有一个人要死那段历史也将产生古怪变化整个大唐王朝将是虬髯客的天下。

    “可能吗?”我忍不住反驳他。

    “怎么不可能?风连你也常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看什么人去做。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那面镜子存在很久了甚至在司徒求是和雷傲白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奇人异士通过镜子进入了另外的年代。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时空穿梭机’的一种表现形式把它留在唐朝的那个人大概也是某个时代的时空旅行者。你等着看我表演的好戏吧那片如画江山一定会是我的——”

    他转过脸死死地盯着我双眼闪着刀锋一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