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摇头:“老虎你错了顾小姐才是真正的队伍指挥者没有她的大力增援我们连进洞的机会都没有。”时至今日苏伦邀来作为援手的飞鹰那队人马几乎全军覆没只有飞月幸运地活了下来。顾倾城的加盟的确让我感激不尽无论她怀着什么样的真实目的。

    在一波三折、诡谲万变的复杂情况下队伍中唯一没有失态的只有我和顾倾城。我能感觉到她静静地望着我时目光中充满了洞察一切的淡定。

    红小鬼放弃了切割黑色石壁的念头立刻回到卫叔的车上。经历了方才的恐怖事件他变得老实多了安静地蜷缩在座位上一言不。

    车子进入了老虎指定的通道三挡中前进很快便切近了一个熟悉的垭口。

    “再向里面去石壁会自动光能够照亮一切。”他显得胸有成竹但卡库和红小鬼的神经又一次高度紧张生怕噩梦再次重演。

    “老虎先生垭口那边有什么?会不会也是无边无际的蛇阵?”红小鬼心惊胆寒地问。

    老虎摸着胡楂大笑:“蛇?没有没有一条都没有只是平坦大道然后通向第三个五角星芒大阵。”

    红小鬼低头想了想忽然自作聪明地拍手叫起来:“噢我懂了我懂了所有的蛇之所以全部集中在刚刚的山洞里或许是听从了某个人的号令。这个人一声令下蛇群便乖乖集合其他地方当然不会有蛇出现了。”

    这个解释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红小鬼讪讪地笑了几声重新归于沉默。

    车子越过垭口果然进入了一个四壁光的通道形状与刚刚我们面对的那个蛇窟基本相同但却干净空旷一条蛇都没有。

    顾倾城立即下令:“车子全前进所有队员保持随时战斗状态。”

    她的脸色并不好看苍白阴沉紧抿着嘴角双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更好的意见贡献出来只能听任司机猛踩油门把时控制在八十公里左右。

    进入第三个五角星芒大阵时走的是左前方第二个通道;进入第四个大阵时选择的是右前方第一个通道;进入第五个大阵时又选择了右前方第二个通道。

    在顺畅前进的过程中我感觉地势越来越低比起隧道入口那个始点至少下降了十层楼的高度。只是没有海拔表无法做出更精确的判断。

    从第五个大阵的核心转向左侧第一个通道不出意外的话十几分钟里便会到达老虎说的那个狭窄石隙。

    “就在前面那道石隙只可以步行穿过大概在三个小时后就能走完看到悬崖对面的圆形石屋。”老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因为他也像我一样心里挂念着一个非常珍惜的女孩子。

    在这里虽然看不到天光但洞壁上出的白光却越来越明亮把我们所处的环境照得像是阴天时的样子并不觉得憋闷。空气的流通也比较顺畅所有人都没有缺氧的感觉。

    视线里出现了最后一个垭口连司机也忍不住兴奋地将油门一踩到底直冲上坡顶平台。

    仿佛有一缸冷水凌空泼了下来一样司机全力踩下刹车车子“咯噔”一声骤然停住害得身后的两辆车相继紧急停车车轮抓地时的尖锐摩擦声不绝于耳。

    前面是一个倾斜向下近四十五度的斜坡坡长约三十米然后是条宽两米的石隙。

    “就是那里风我曾跟着小心经过那里但是现在——”老虎一只手捂着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石隙高度至少有二十米两边的石壁光秃秃的同样泛着白光。只是石隙并不是空着的而是被纠缠在一起的绿色毒蛇死死堵住形成了一堵血肉之躯的怪墙大约有三人叠加的高度。要想穿过石隙就得踩着它们湿滑的身子过去。

    司机的脸已经由惨白转为惨绿缩手缩脚地打开车门慢慢下车向后退从牙齿到腿弯浑身簌簌颤抖着。

    在这种时候做逃兵我不得不原谅他毕竟并非任何人都能坦然面对数量如此庞大的蛇群。我们遵照老虎的指引到达了最后一个五角星芒大阵的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的残酷结局。

    “此、路、不、通。”红小鬼从牙缝里迸出四个绝望的字。

    毒蛇盘踞在石隙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限隔住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极其前卫的西班牙风格雕塑但它们都是鲜活的不时地吐出鲜红的芯子出“咝咝”的怪叫。

    老虎用力揪着自己的头绝望地低叫着:“我誓我誓这里原先连一条蛇都看不到。当时我跟小心并排着前进几小时之内没有遇到任何生物直到悬崖旁边。风相信我这些话都是真的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我相信老虎但卫叔、顾倾城、红小鬼、卡库就不一定了。他们只相信事实而不管老虎以前做过什么。

    这条路肯定不通了经过几分钟的观察后我果断地挥手命令车队退下平台暂时排成头外尾内的战斗队形提防毒蛇会冲出来猝袭。

    “火攻、炸药、机枪扫射?”卫叔在征询顾倾城的意见。就算他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似乎也是微乎其微。

    顾倾城没有回答老虎抢着接上来:“恐怕不行这条石隙距离长、拐角多、分支石缝也很多只怕不能斩草除根。而且炸药会令两边的石壁崩塌下来阻塞去路岂不更是麻烦?”

    他不断地揪着自己的头头屑如小雪一样飘洒着。

    “依你说该怎么办?”卫叔的话有些底气不足。

    老虎的回答更干脆:“我不知道但我只知道你的那些办法都不可能奏效。”

    顾倾城一直都在沉思忽然抬起头向卫叔笑着打了个手势:“卫叔不必争执现在你带着两辆车子去探索剩余的三条通道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记住不要盲目快前进一切都以安全为第一要素去吧。”

    这几句话声音很轻但从所有队员脸上的表情来看都带着一丝恐慌。其中几个人抬头环顾着四面苍白的石壁嘴角不自禁地挂上了呆滞的笑容。

    “好。”卫叔没有丝毫犹豫挥手命令队员们上车一先一后向临近的通道开过去。

    “卫叔一向对我言听计从但是这一次只怕不会轻易收场。”卫叔他们的车子刚刚离去顾倾城脸上的笑容便一起消失了。

    “那些洞里一定……一定还有某些古怪的毒虫风小心的话是不会错的并且她讲述的一切都来自那本《碧落黄泉经》都是千真万确的东西。”老虎的表现越来越差与从前的坚忍镇定判若两人。

    也许这就是陷入爱情的代价他可以为了唐心低声下气、谨慎服侍当然也就注定了一辈子被唐心的一颦一笑控制住。平心而论唐心的确是个高雅聪慧、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纯净女孩子世间少有。只是她身上挟带着的那些毒虫更是千古难见。所以我对她的评价恰好是优点缺点相互抵消不赏不罚。

    “那么你的意思我们的探险救人行动就此停止?”顾倾城淡淡地笑着在吉普车前踱着步紧皱着眉若有所思。

    老虎点点头又摇摇头蓦地长叹一声:“风一切还是你来定夺吧我已经没什么好办法了。”

    在变化莫测的大自然面前他所有的江湖阅历已然化为乌有信心也被彻底击碎了。

    “老虎先生你觉得另外的通道里有什么?同样是蛇窟吗——”红小鬼不失时机地跳出来插嘴随即不以为然地仰面大笑“哈哈假如所有的错误路线上都豢养着毒蛇这布局的人也太没有创造力了对不对?”

    “有什么你不会自己去看?”老虎有些恼火。他可以在我和顾倾城面前示弱却不愿意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嘲弄。

    “来找意中人的是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去看?”红小鬼反唇相讥寸步不让。作为一个男孩子他这种偏激的性格实在不算厚道恐怕也是家里人溺爱娇纵的结果。

    “对我的确该去看看失陪了!”老虎纵身跳上吉普车粗暴地动引擎瞬间将油门轰到最底车子呼啸着追随卫叔他们的踪迹而去。

    红小鬼翻了翻白眼轻佻地吹了声口哨自我解嘲地笑着:“别怪我是他愿意去探路的跟我没关系。”

    我没想埋怨他这种情况下有一个急需弄明白的问题——“那些蛇到底是经过了什么样的变异过程竟然长着翅膀并且改变了吞噬食物然后吐出骨骼的习性?”

    任何一个具备生物常识的人都明白蛇类的毒牙只能够起到向目标注射毒液的作用却不能拿来咀嚼食物。它们的任何一次进食都是吞咽、消化、吐骨的繁琐循环过程依靠胃部的强烈腐蚀液体来达到攫取食物果腹的目的。

    “也许我们可以抓一条蛇来研究一下看看它的身体究竟有什么变化对吗顾小姐?”

    我的话里另有深意因为在营地时闯入帐篷的那条蛇来得非常怪异我怀疑是卫叔故意拿来刺激我的。

    顾倾城又笑了轻轻弹着指甲:“风先生不必拐弯抹角了。我承认那条蛇是卫叔使的激将法不过是普通的山蛇改扮的当然营地里也就不会有人被咬死。现在不必下命令卫叔也会抓条蛇回来做实验他的阅历和经验要比别人更丰富。”

    她很明智能够顾全大局而不会在小问题上纠缠几句话便把我的不满全部平息下去了。

    红小鬼咯咯浅笑:“抓蛇?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你没看到那些家伙都仿佛带着某种灵性似的把人啮噬成骷髅后竟然要跟骷髅融为一体。”一提到蛇窟里恐怖的一幕他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又变得苍白起来。

    我明白再多纸上谈兵式的辩论都无济于事如果不能驱散拦路的毒蛇就只能向后撤退了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停留下去。

    顾倾城忽然长叹:“风先生你想到了什么?”

    我只说了五个字:“碧血夜光蟾。”

    她美丽的大眼睛眨了一下浓密乌黑的长睫毛也跟着一闪两腮上的酒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很好咱们又想到一起去了要想荡开道路非碧血夜光蟾不可。”

    五毒教的人世世代代以豢养毒虫、炼毒杀人为基本工作他们从动物身上提炼毒液的本领与蜀中唐门相比不遑多让。碧血夜光蟾是教中圣物更是江湖上克制蛇类的第一灵药这一点不必怀疑。所以唯一可行的计划就是回到古寨去找何寄裳借夜光蟾从而驱散毒蛇。

    红小鬼鼓了鼓腮又想插嘴我及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开口。

    “任何人都没有把握借到夜光蟾顾小姐咱们都很清楚这一点。上次我们在古寨留宿过事实证明何寄裳对任何人都有戒心那是她背叛五毒教之后唯一还能拥有的东西大概不会轻易借给别人——”我仍有一点点迟疑。

    想想何寄裳对大哥杨天的深情我不忍心伤害她哪怕是动古寨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损伤了她的面子。如果她是大哥的女人我有义务保护她不受外人欺负。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顾倾城不给我思考的时间立即反问过来。

    我摇摇头:“没有。”

    “那么再思考下去还有意义吗?要知道也许苏伦小姐就困在石隙后面的某个地方。她和我们之间就隔着这条毒蛇堆成的墙风先生现在不是考虑要不要做的时候而是该考虑什么时候出手的问题。”

    她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提高了声音:“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我可以命令卫叔动手吉普车上挟带的炸药、火箭筒、远距离狙击武器加起来可以毫不费力地踏平古寨。只要你点点头咱们马上撤出去展开行动。”

    红小鬼终于忍不住插嘴进来:“好反正是在深山里就算打得天翻地覆也没人管。再说古寨恰好在咱们的退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咱们的敌人。”

    我摸着他的头顶看着他眉飞色舞、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不禁苦笑:“杀人、破寨谁都能够做到你们想想西南马帮是这片山林里势力最大的一派他们为什么能容忍古寨生存下来?卧榻之侧难容别人酣睡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这就足以证明古寨和何寄裳并不是好惹的。”

    “如果没有选择这就是唯一的选择其实我也不想大开杀戒但我们必须得通过这条石隙到天梯去。你看一路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连个结果都没有就打退堂鼓你甘心吗?”顾倾城的笑容渐渐隐退了。

    现场只有我们三个人在白色光晕里越显得渺小。再向垭口上面望去四处静悄悄的听不到蛇阵的“咝咝”声让人怀疑刚才看到的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我上去看看你再想想。”顾倾城举步走向垭口背影沉郁疲惫战靴在石头地面上出单调的橐橐声。

    我喜欢看她的背影因为她的腰肢像苏伦一样苗条还有一步一跳、弹性十足的长无时无刻不让我想起在十三号别墅第一次见到苏伦时的情景。

    “她很漂亮是吗?”红小鬼酸溜溜地叹着气。

    “对。”

    顾倾城站在垭口那边的平台上双手叉在腰间身子站得笔直。女孩子天生害怕蛇虫不过她肯定是个例外能够平静地面对那些丑陋之极也恐怖之极的爬行动物们。

    “她比关宝铃还漂亮对吧?”红小鬼的语调越来越奇怪。

    如果不是他问起我心里几乎已经没了关宝铃的影子只有苏伦、间或会有顾倾城进入我的思想里来。

    “你还知道什么?”我不喜欢被人刨根问底地掘**这也是社会大众对无孔不入的黑客最反感的一点。

    “你误会了风其实我指的是苏伦。从小燕那里我得到了关于你的一小部分资料手术刀也是我非常敬佩的黑道前辈之一……”

    我打断他:“兄弟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对付这群莫名其妙的毒蛇。”

    顾倾城在平台上洒脱地转过身向我们这边望着像是电影到了尾声时主角的最后一次定格谢幕。

    “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横跨蛇窟如履平地——”红小鬼摸着自己的鼻尖眯缝着眼睛坏笑着让我一时间摸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迅接下去:“风我没开玩笑就在这座大山里有一个人不但可以在蛇阵里纵横来去毫未伤而且他还能进入那座古代地下宫殿就是被你称为‘第二座阿房宫’的地方。”

    我一下子愣住了想不到红小鬼心里还藏着这样的惊天大秘密可信程度有多少呢?

    “那个人是谁?你怎么知道地下宫殿的事?或许你到这里来帮我根本就是有自己的私人目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令人头痛。幸好现场只有我和红小鬼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能轻易控制局势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杨天就是他的名字。当然在我们这个年代里只有一个人配用‘杨天’的名字而且还要在这两个字前面冠以‘盗墓之王’的鼎鼎大名而且他就在这座大山里或许就在石隙后面、悬崖下边……”红小鬼张开双臂面向垭口苍白的脸颊上飘起了红晕。

    他说出这个名字给予我的震惊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但我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笑容不露丝毫声色。大哥的确是该来过这里重要的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拿到了什么?他还在不在这里?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想听全部过程的话必须得先答应我一件事——”红小鬼的眼角眉梢全都是兴奋的笑容只差没有像小猴子一样抓耳挠腮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什么事?”我不得不心存戒备以防他提出什么怪异的条件来。

    “回过身去我想看看你的背影。”他不安地向垭口那边望了望。

    我感到疑惑但仍然半转过身向着来路。

    红小鬼低声自言自语起来:“没错你的侧影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看起来我的推论完全正确。”

    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放在我的左肩上我能感到他的情绪起了极大的波动。

    “风接下来我该告诉你那个故事了。”他撤回了双手环顾四面大约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过很可惜这里连块可以坐的石头都没有到处都是平滑的白色地面。

    “我只想听真实的东西如果有某些添油加醋的传说成分在里面最好跳过去。”我曾听到太多关于“盗墓之王”杨天的故事大部分都是神乎其神、天花乱坠的毫无参考价值。时间太宝贵了我不想随意浪费时间。

    “故事生在二十年前有一伙持枪抢劫杀人的匪徒逃进了这片大山里并且成功地躲过了四次大规模围捕自以为可以逍遥法外避开风头之后一路逃向西南越境而去。结果他们的嚣张惊动了当年的‘捕王’归洛他在上峰面前签了军令状只身一人进山仅凭一长一短两柄刀便把总共十一名匪徒全部击毙为自己的收山之作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提及“捕王”归洛我也不禁肃然起敬那是亚洲国际刑警系统里的一个巅峰人物曾受到手术刀的极度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