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风林火山5以退为进(上)

    鼠疫的再度出现于无数残章碎片中为我亮起了一盏指路的明灯。刚刚到达寻福园时是他的出现让我注意到莲花钥匙的特殊性并且在临死之前亮出手臂上的两朵莲花纹身似乎是在刻意地点醒我。

    “会不会是鼠疫知道石岛泄露了自己的行藏故意杀人灭口?”这个推论勉强能站得住脚否则何以解释好端端的石岛为什么要纵身跳海?

    “能不能派人去悬崖下察看?或者他并没有葬身大海?”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

    象僧摸着铁青的下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能悬崖下布满了狼牙锯齿一样的暗礁群人一落下去身子肯定被穿透了然后被近海的鲨鱼蚕食干净连骨头都不剩。我看还是不必白费力气了。”

    我觉得他说话的口气越来越怪措辞显得非常流利难道是登上准主持之位后刻意地提高了自己待人接物的能力?

    有一个细节我之前从来没注意到象僧的十指竟然异样的修长柔滑极具女性化的倾向。闲云大师携着张百森闯入枫割寺时龙、象、狮、虎四僧加上神壁大师都曾出手对抗我感觉他练的应该是刚猛霸道的外家硬功怎么可能将手指保养到这种程度?

    见我沉默不语象僧尴尬地咳嗽了几声弯腰请示:“风先生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先告退?”

    我点点头他便匆匆忙忙沿着长巷向洗髓堂方向走过去。

    萧可冷倏的闪身出来站在我身边一起观察着象僧离去时的步伐大惑不解地问:“风先生你是不是也意识到了一件事?象僧走路时虽然一直在故意控制自己的身法却仍能表现出一名绝顶轻功高手的特点。无论是抬足还是落步都轻如捕鼠的灵猫——我清楚枫割寺这一派的武功走的是威猛狂野的路子每一名弟子入门之初先要打下扎实的下盘功夫对于轻功方面的研究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怎么唯独象僧的轻功基础却这么高明?”

    我点点头对萧可冷的细心表示赞赏。

    象僧是神壁大师以下排名第一的高手如果枫割寺要挑选新主持的话非他莫属。我希望自己与萧可冷只是疑神疑鬼过度否则枫割寺就再没有可以担纲的人物了。

    张百森早就回小院去了连番打击之后他的情绪也变得非常低沉。本来帮手就少接连损失了邵家兄弟一时间我又变成了孤军奋战的格局。

    退回小院之后大亨与关宝铃仍旧携着手站在院子里似乎他们一旦会合在一处就完全忘记了疲累始终兴致勃勃。

    一踏进院门我便感觉到笼罩在半空中的惨淡愁云将明媚的阳光挡住大半心情也立刻沉郁起来。

    “叶先生我想开门见山地跟你探讨几件事有没有时间?”我走到大亨面前刻意控制自己的眼光不让关宝铃进入视线之内但她身上的香气却随风飘进我的鼻翼无可逃避。

    大亨轻松地拍了拍关宝铃的手背她会意地抽回手掌转身走回房间里。这个动作只有天天在一起耳鬓厮磨、彼此熟悉到心有灵犀的男女才可能做出来最起码我跟她之间还没亲近到这个程度。

    “说吧。”大亨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像是准备好了听取下属们汇报工作时的样子。

    我偷偷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叶先生我受孙龙先生委托全权代管神枪会日本分会的日常事务。现在我们都接到通知临时为你效命所以我希望咱们能够精诚团结做好接下来的每件事。”

    措辞语气上我始终使用“你”这个称呼而不是“您”。既然不是大亨的麾下我们的江湖地位便是平起平坐的自己根本没必要妄自菲薄。从另一个方面看他征用王江南、霍克等人只会继续被强敌围攻非但不能摆脱困境还会把本来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搞得一塌糊涂。

    大亨傲然点点下巴:“接着说!”整晚没睡他的下巴上已经渗出了灰白的胡茬尽管神色没显出过度的疲惫我也能判断他不过是在苦苦硬撑着。

    三年之前他第一次登上美国福布斯富豪排行榜时对外公布的年龄是五十一岁。截止到今天所有人在公开场合都把他称为“老前辈”了。二十一世纪日新月异的江湖格局一旦沾上“老”字就是即将被时代的滚滚车轮所无情抛弃的时候。

    突然之间我对他的敌意中掺加进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怜悯情绪。

    一个年轻不再的老人就算再不甘心也会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还有他已经遭到“黑巫术”的残酷诅咒做为一个黑道男人“ed”代表了什么?那是男性尊严的全面丧失就算拥有成百上千的美丽女郎又有什么用?

    我想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异常复杂古怪弄得大亨狐疑地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我。当我居高临下望向他头顶时看到头顶部分的毛已经非常稀疏新长出的根全部都是银白色的。

    “他老了或者正像大部分江湖前辈说的当一个人的江湖地位到达鼎盛的尖锋时衰老也紧跟而至直到将他拖入败落死亡的低谷。”我突然想起了埃及沙漠里最后毅然赴死的手术刀不甘心被幻像魔的影子控制最终抛弃了生命。

    手术刀的一生正是一个奋斗、崛起、鼎盛、转衰、死亡的清晰过程完全可以做为后人闯荡江湖的参照物。

    “风接着说别打哑谜。”大亨朗朗大笑起来。

    “叶先生我想请您提供一批精锐军火把寻福园装备成临时堡垒。至少在勒索案结束之前我希望能保证大家的安全。”我改变了口气因为自己已经醒悟过来——以走向迟暮衰老的大亨做为假想敌会是一件多么残酷而无趣的事情。他的死期已经可以清晰计算而我却正当蓬勃兴旺的时候未来光明灿烂。

    他意识到了我态度的转变眉峰一抖:“有这么严重?”

    我点头回应:“比想像的更严重邵白死了很可能是青龙会下属的‘重生者’组织所为。”

    大亨用微笑遮掩着心里的骇然轻轻拍了拍手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他转身望着关宝铃刚刚走进去的门口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说了一个电话号码。

    “打电话吧可以称呼对方‘蓝色信天翁’要什么只管说。”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我顺从的取出电话拨出号码对方几乎是立即接起了电话但保持着沉默。

    “蓝色信天翁?”

    “是。”对方是个操苏格兰口音的中年男人。

    “我需要装备两层别墅约七百平方米的军火与监控设备射击强度参照对抗地面轻型装甲车与战斗直升机环形防御半径两公里。请一起提供特级反恐布置专家并且于十小时内送达北海道木碗舟山下的寻福园别墅。”我向着话筒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些措施主要用来对抗黑白两道的各方势力。

    没有任何回声对方便挂了电话。

    “风如果只是应付勒索案似乎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大亨显出了几丝不安。

    我笑了他敢单身赴险背后不知已经安排了多少接应人马只是不便公诸于众而已。至于打电话公开征用神枪会的人则是故布疑阵做给隐藏在暗处的勒索者看的。这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策是江湖大佬们惯用的伎俩。

    “我知道没必要——但话又说回来您在频繁进行全球商业活动时不会只买一份保险吧?关小姐已经失踪了两次任何人都不想看到她第三次遭遇危险是不是?”我加重了“失踪”两个字的语气他是明白人一定会明白我的潜台词。

    在玻璃盒子里的日子关宝铃是属于我的跟大亨毫无关联。那时我们只是一对深陷绝境的普通男女彼此的身份她既不是璀璨闪耀的天后巨星我也不是响誉埃及沙漠的无敌勇士。

    “呵呵多谢。”大亨淡淡一笑不理会我的话锋。

    十个小时并不算太长相信美国反恐专家们的工作成绩一定会让人满意。而我需要做的便是一个人毫无牵挂地留守在这里直到事情有新的转机出现。

    寒气一直都在不断加重大亨比我穿得单薄许多冻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廊檐下滴落的雪水渐渐凝结成冰棱室外气温应该已经达到零下五摄氏度甚至更低连我们脚下踩着的方砖地上都出现了薄薄的冰花。

    其实我们可以同时进房间里去寺里为客房提供的暖气片效果还不错没必要在外面冻着。只是大亨不作提议我也不会主动开口以自己充沛的内功衡量就算冻上十几个小时也不会受任何伤害。

    萧可冷早就进了房间相信她跟张百森应该能有更多的交流。

    “风我一直都欣赏你最近看了海伦与手铐搜集到的关于你的资料更对你有了深刻的了解。手术刀生前曾对你的头脑、武功、智慧屡屡赞不绝口我明白他是希望我们能有合作的可能。现在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在我身边最缺少的就是你这种具有开拓性思维的年轻人既可以独当一面又能独辟蹊径。”

    我笑了笑对他的赞赏表示礼貌地回应心里却在反复盘算着象僧的古怪表现。在事实没有真相大白之前身边的任何人都值得怀疑特别是表现迥异的象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