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海神铭牌5古怪齿轮

    “不是洞口!天哪我们没有出路了根本没有出路我们要困死在这里了!风你看到了吗?只是石壁只是石壁!只是……”关宝铃猛然弹身站起来声嘶力竭地大叫了一声随即摇晃了两下跌倒下去砰的一声摔在地面上。

    我来不及扶住她因为过度的惊骇与失望已经令我四肢麻木并且心跳也似乎马上要停止了一般。

    漫长的充满希望的等待换来的只是一面可笑之极的绝壁。不知何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飕飕飕飕”的风声我的脖颈也僵硬了只是茫然地仰视看着那块直径十几米的巨大光斑像是中秋节时映在湖心的月亮皎洁美丽却又虚幻无比。

    “只是光斑不是出口!”头顶的石壁很光滑或许我该爬到塔顶从那里向上望会感觉更真实。那是货真价实的青色石壁与面前的所有石壁浑然一体像是给这口深井做了一个严丝合缝的石头帽子看不出哪里有可以逃生的缝隙。

    白光是哪里来的已经不重要——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即使我牺牲自己让关宝铃的生命延长三天、五天、十天但她仍然会死无法避免。

    我站起来踉跄着走到玻璃盒子的边缘扑在冰冷的弧形玻璃上。四周和顶面都是坚不可摧的石壁下面是悬空的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一旦将这盒子提升上来的动力突然消失它将再次变成无限加的自由落体再次砸回深海里去。

    忽然之间我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似乎有眼泪已经涌出来但不容它们涌出眼眶那种“飕飕飕飕”的声音突然放大了很多来源应该就在附近的某处。

    我打起精神迅向盒子侧面奔跑着就在塔门的反方向我看到了一个明亮之极的洞口——不不是洞口而是在洞壁上开掘出来的大厅高度过十米宽度约五米一直横向延伸出去。

    大厅的地平面位置比盒子的底部稍微低一些所以我站在盒子边缘能看到里面所有的情况。

    地面上有一座纵向延伸的白色石台石台上放置着无数飞旋的齿轮。

    我的身子因为极度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并且情不自禁地对着玻璃墙壁又踢又打。那些齿轮跟我们在深海建筑的天窗上遥望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这次直线距离不过十米看得一清二楚。

    黝黑的齿轮被一根白色的直径二十厘米的光带串联着。看似应该比较柔软的光带承担起了齿轮转轴的作用紧贴在石台上所有的齿轮都是绕着它来转动。当然每一个齿轮下面都有凹槽它们露在石台外面的只有一半体积。

    距我最近的齿轮转非常快向外数十个齿轮之后转有明显下降再向里便转得更慢。我极力向齿轮最深处张望视线里却只见石台、齿轮、光带其它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空荡荡。

    这个神秘的大厅里一片雪亮但我看不到任何灯具的存在就像看到洞顶的光斑却找不到它的来源一样。

    “真是古怪——齿轮旋转的动力来自何处?它们有什么作用呢?”

    真恨不得有柄大锤敲碎这些挡路的玻璃墙跳进洞里去看看。不管这些齿轮是什么人设置的如果能在洞的最深处找到出路也总比困在玻璃盒子里强。我想放声大叫或者放声大笑心里的郁闷实在是无处宣泄了看着那么多齿轮飞旋转犹如井然有序的某个自动化工厂车间一样。

    神秘事物的背后肯定隐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我相信在这个竖向隧道里存在着操控一切的“人”。

    在极度震撼的状况下我几乎忘记了关宝铃的存在只是死死盯着那些齿轮。

    “风、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风——风——风……”关宝铃带着哭腔的叫声响起来无力地在这个巨大的玻璃盒子里回荡着。

    我用力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回身往回走才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从进入这个空间到现在至少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虽然腕表已经停了但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体能与精力已经临近崩溃的极限。

    “风——”关宝铃泪流满面地扑过来头散乱地披在后背上华贵的黑色长裙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并且遍体都是被海水浸泡后留下的白色印痕。我从她的样子能知道自己的形像也早毁败殆尽毫无风度可言。

    我们两个几乎同时倒地已经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下去了。

    “我看到了齿轮就像咱们在水底看到的一样——”我回头指着被塔身遮去了一半的山洞仍然历历在目。

    人在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对任何古怪事物感到惊骇的程度都被大大削减了。所以关宝铃并没有像我一样大喊大叫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把脸贴在我的胸口上缓缓闭上眼睛常常地吁出一口气。

    “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会像瑞茜卡一样从我身边消失永远都不会再回来。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在我死之前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永远都在我身边……”她的嘴唇裂开了无数细碎的小口每次翕动鲜血都在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我握着她的手腕强笑着:“怎么会呢?盒子封闭得如此紧密就算逼我走都走不掉的。更何况你在这里我绝不会一个人离开永远都不会。”

    她用力地贴近我含混不清地呢喃自语:“我好冷抱紧我、抱紧我、抱紧我……”

    这一刻她是世界上最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完全剥离了天后巨星、影坛奇葩的灿烂光环只是我怀里要人疼、要人呵护的乖女孩但我却什么都无法给予她也无法改变糟糕之极的现状。

    “如果大亨在他会怎么做?他会比我做得更好吗?”我甚至一直都在自责如果陪她回到枫割寺的人是我或许不会出现后来这一连串的遭遇令她受这样的磨难。

    伴随着耳边“飕飕飕飕”的齿轮飞转声我数着她渐渐微弱的心跳虽然极度焦虑但却毫无办法。

    小刀已经颤巍巍地握在手里我不能预计自己的血会流多久如果真的要用自己的鲜血来延续关宝铃的生命我会毫不吝惜地去做。

    在我心里关宝铃取代了一切甚至将“寻找大哥杨天”这件事也掩盖住了。我扭头看着那些旋转的齿轮脑子里艰难地思索着可能与它们相关的线索或许下一次关宝铃睁开眼的时候我就会切腕放血滴进她的嘴里。

    “后果会怎样呢?我会真的死在这里吗?难道这就是我的最终宿命——”

    直径三米、厚度一米的巨大齿轮绕着那根光带旋转犹如无数巨大的磨盘除了划破空气的飕飕声本身并没有出任何摩擦声。

    从那些转动缓慢的齿轮上我能模糊看到很多密集的齿圈每一条齿圈的间隔和深度都约为二十厘米可是这种单个的齿轮就算旋转得再快或者再慢又有什么意义?它们如果不能彼此啮合似乎只是毫无意义的单独旋转根本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洞里的白光类似乎是某种大功率无影灯出的雪白均匀并没有将齿轮的阴影投射在石台表面上。洞很深一直向里面无穷无尽地延伸过去。联想起海底那个巨大建筑里的齿轮数为一百二十八个或许这里也有那么多甚至更多——关宝铃呻吟了一声舔着干裂的嘴唇睁开了眼眼珠上满是细密纠葛的血丝。

    “我要死了风我又饿又渴……我刚刚梦见冰柠檬茶、圣诞节的烤火鸡、奶油椰丝面包、法式浓汤……”她一口气说了十几种饮料和美食引得我的肚子出抑制不住的咕咕声。

    在开罗时我常常跟苏伦一起去一家叫做“玫雅琳”的法国餐厅吃饭那儿的烛光大餐是整个开罗城最好的还有上等的法国红酒和奶油珍珠粉冰淇淋。不过现在哪怕是能得到一份白开水加切片面包也行肚子已经饿到了来者不拒的地步。

    “你在想什么?我感觉到你又走神了在想那个叫‘铁娜’的或者叫‘苏伦’的女孩子?”关宝铃很敏感第一时间抓住了我的思绪。

    我想摇头否认但后颈出只有重度关节炎病人才有的“嘎吱”声像是锈蚀了很久的齿轮。

    “别瞒我你的自传里提到过两个女孩子铁娜和苏伦你很喜欢她们对不对?”关宝铃吃力地笑起来嘴角似乎有微微的醋意。

    我的自传是铁娜负责编纂、行、出版的所有内容都被她再三删改过当然会以她自己为第一女主角而苏伦一定会沦为陪衬。看过那本书的人都会就事论事把所有经过夸张的故事情节硬套在我头上所以我非但成了活跃于埃及金字塔里的人勇士更成了左拥右抱、来者不拒的大众情人。

    关宝铃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脸向上仰着这种动作能帮助她更合理地保存体力。

    “风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你都是很有魅力的男人最讨女孩子喜欢——颇具棱角的脸、浓烈有力的眉、精神睿智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饱满的唇。我觉得你应该去娱乐圈展在目前奶油小生当道的年代里观众们或许更希望看到硬派小生的出现就像先前去美国好莱坞展的几位大哥级华人男星。如果你愿意我们脱困之后可以合作保证你能几个月内红透港澳和东南亚成为圈子里最闪亮的男星……”

    一提到电影关宝铃的情绪立刻好转起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嘴唇上渗出的血丝越来越多。

    我轻轻摇头做一名整日带着面面具的戏子不如开开心心地做我自己、走自己的路。抛开金钱的因素之外我不喜欢演戏那种生活会让自己很累经常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剧本里的还是真实中的某个人。况且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无论是港岛、好莱坞还是金马金像、奥斯卡对我都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艰难地撩开额前的乱近乎干涸的大眼睛里重新绽放了光泽:“不去?不喜欢?可是我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希望能一同出现在光彩照人的水银灯下一同成为大众的焦点。叶先生名下有四家亚洲一流的电影公司可以为咱们量身订做剧本。风我喜欢在你身边的感觉别离开我好吗?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脱困之后——”

    又一次她提到了无所不能的大亨。我承认在全球任何一个名流圈子里能跟大亨结交并且套上近乎的都会引以为荣似乎他是世间万事的主宰没有搞不定的事。

    我看到她眼里的光彩或许其中一大部分是为了大亨而绽放的——“我不想跟大亨熟络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开创事业而不是依靠别人。”

    受大亨关照让他爱屋及乌地因为关宝铃而在乎我这是我的耻辱我还没无耻到要利用自己爱的女人去谋取某种利益。这一点在人格上要比大亨强因为关宝铃曾经为了收买别墅、破解“黑巫术”而半夜三更爬进寻福园的大门向一个陌生的男人乞求达成这笔生意。

    如果她成了我的女人我就算死都不会让她去求别人。

    “风有些事你似乎弄错了其实、其实大亨是有妻子和孩子的不可能对我怎么样。我们只是……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像你想的或者外面小报记者编造的状况。”

    她急着要解释什么不过在我看来反而欲盖弥彰。

    大亨包养过很多女人每一次对外宣称都是“红颜知己、然欲外”仿佛大家都是精神上的相互倾慕一样实际上纸里包不住火每一次都会闹得沸沸扬扬以满地八卦收场。当然以他的权势、金钱和个人魅力只要点点头很多漂亮女人能挤迫大门争着做他的女友。

    关宝铃的档案很清白:祖籍香港跟着单身母亲长大母亲在她大二那年癌症去世她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念完大学然后通过港岛电视台的选秀活动进入娱乐圈。除了大亨之外极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传出来娱乐记者们更关心的是她进军好莱坞的前途问题。

    在娱乐圈这个越搅水越浑的大染缸里关宝铃是极少数天赋高而又肯努力进取的女星之一很多人都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将来的成就绝对会过当前华人女星里炙手可热的张、巩、章。”

    我当然也看过她主演的片子堪称是演技派与偶像派并重的佳作。在北海道邂逅之前我就开始欣赏她了只不过一想到“大亨的女人”这个不光彩的标签自己就会望而却步。

    “其实很多事不必解释的我能理解。”我苦笑着阻止她的费心解释。如果我真的想要她肯定就会忘记她的从前而只看中她纯洁无瑕的心灵。

    关宝铃额头的青筋猛然迸跳起来脸颊飞起两团红晕似乎是要准备激烈地辩论什么陡然又闭了嘴出一声悠长的感叹:“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真的不必解释了。”

    突然间出现的尴尬在我们之间缓缓蔓延开来。

    沉默了十几分种之后关宝铃忽然苦笑着问:“风你嫌弃我?”她的头依然枕在我的膝盖上但眼角却有两颗晶亮的泪珠滑落出来一直滚向她小巧圆润的耳垂。或许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被大亨这样的男人包养是一生最深的、最不可开解的痛。

    我嫌弃她吗?我说不清楚。

    至少在王江南苦苦跟在她后面追求的时候我是怀着一种幸灾乐祸与醋意横生的想法甚至是抱着隔岸观火的看热闹心理直到关宝铃神秘失踪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影子已经深深镌刻在自己心里挥之不去。

    我的确对“大亨的女人”这句话耿耿于怀过或许还将耿耿于怀下去但我无法否认她身体里散出的致命魔力比此前任何一个女孩子给予我的印象都更完美。

    “我没有嫌弃你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在脱困之后再讨论现在你需要休息我们没有多少体力好浪费了……”我的嘴唇也在火辣辣地痛。

    关宝铃又一声长叹抿着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时间在不停地消逝我一直希望能突破玻璃盒子进入那个古怪的山洞里去看看。放置齿轮的那一列石台只占据了山洞总宽度的三分之二石台旁边很明显地留下了一条通道。如果按照最正常的思维这么多高运转的齿轮总该有人巡视照看那条通道就是供人来回走动的。

    我情不自禁地自嘲着:“在这种神秘的地方会有什么样的怪人照看这些机械装置?”想不通的事太多可惜没能像古人说的“车到山前必有路”一样我们到了山前却给石壁挡住了无路可去。

    不知过了多久关宝铃渐渐陷入了虚脱的昏迷嘴唇上到处泛起了米白色的小水泡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需要补充水分但这里只有透明的空气——小刀压在我的左手腕上轻轻一动一滴血珠迸出来。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式地把手腕横在关宝铃嘴边让血珠滴落进她嘴里。十几滴血珠落下去之后她呻吟着贪婪地舔着嘴唇。这些温热的液体对她太重要了我在小臂上轻轻一压血珠滴得更快像是春天最珍贵的雨滴。

    至少滴过五十个单位的血之后关宝铃饥渴的状态才稍稍得到缓解。成年人的正常失血量为二百到四百个单位但我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只是五十个单位的血足够令我眼前一阵阵金星乱冒了。

    “下雨了吗?风是下雨了吗?我感到有水珠落下来好甜……”她闭着眼任由鲜红的血滴进嘴里。

    如果我的血能助她渡过最危险的生命难关就算把全部鲜血都释放出来我也愿意。

    “是是下雨了!”我低声回应着她再次挤压着左臂让滴血的度再次加快一不小心有一滴血落在她的脸颊上啪的一声如一朵严冬寒梅般鲜红地炸裂开来。

    “或许是我们的困境感动了上天吧才会下雨来救我们最好再掉下几个汉堡来或者包子、饼干来都行啊……我真的感觉好饿早知道这样当年入行的时候不那么拚命减肥就好了至少身体里能储存更多脂肪——”

    她的肚子“咕咕、咕咕”地叫了几声接着她便不好意思地睁开了眼“啊”的叫了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按住她的肩低声叫着:“别动你很虚弱千万不要动……”随即力在她的左右肩窝里点了两下令她失去挣扎的力气。

    她含混不清地叫起来:“我不要……不要……不要你流血不要……”并且迅闭上嘴坚决地用力摇头。

    血仍在滴不过却是凌乱地落在她的下巴上、腮边、胸前。我刚刚要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嘴耳朵里的“飕飕飕飕”声蓦的消失了四周出现了一片森冷的死寂。

    我忍不住抬头那些飞旋的齿轮陡然停止了而那条光带上却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光点在急促流动闪烁着仿佛是圣诞夜泛滥的彩灯。

    “它们坏掉了吗?还是情况生了什么变化?或者又要有意外生……”

    关宝铃停止了挣扎双眼一下子瞪到极限大声叫着:“看那洞顶!看那洞顶!洞顶!”

    我们谁都顾不上仍在滴血的手腕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顶那块光斑它正在奇怪地蠕动着仿佛那片石壁正在迅分解而光斑一路向石壁深处渗透进去转眼间已经凹陷进去一米多深这个玻璃盒子也跟着上浮始终跟洞顶紧贴。

    我的大脑只思考了两秒钟时间跟着跳起来抱起关宝铃来不及有任何解释直接冲向塔里。当我飞奔着冲向楼梯时顺便脚尖一勾把那块金属牌子挑起来抓在右手里。本来极度疲倦的我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直奔到塔顶抱着关宝铃和牌子站在玻璃屋顶下面。

    现在我们能更清晰地观察那块光斑它背后的岩石并非是被分解而是像拉开很多扇叠合在一起的门板一样层层撤走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风就算上面的阻隔完全打开我们却不得不囚禁在这盒子里仍然无法脱身怎么办?怎么办?”她说的跟我所想的完全相同突破洞顶固然关键但是打碎这盒子似乎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它的玻璃外壁那么坚韧就算是最好的防弹钢化玻璃也不过如此如果没有特殊的工具似乎很难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