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海底惊魂9沉入海底

    在这种空间里时间已经成了不重要的东西当我被关宝铃的扭动惊醒时时针指在清晨六点上。她在我怀里紧贴着闭着眼睛但颤动的长睫毛表明她已经醒来了。

    “关小姐或许我们该努力寻找出路不能等——”紧急闭嘴把那个“死”字消弥在喉咙里。中国人不喜欢讲不吉利的字眼。

    海藻就在我们脚下墨绿色宽度过一米像是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我们仍然在下降中但度变得很慢。我明白这种下降至少要持续到接触海底泥沙为之。在海底暗流的作用下运动不止的泥沙很快就会拥过来把这个空间盖住然后一层一层覆盖直到让它成为海底荒丘的一部分。

    我们是应该找出路自救但这种希望看起来非常渺茫。

    关宝铃慵懒地张开双眼向四面看了看又重新闭上眼蜷缩在我怀里。

    当我迷恋于她小猫般乖巧的沉睡表情时“大亨的女人”这五个字闪电般地从脑海里弹射出来令我双臂猛的一颤。是富甲天下的大亨用金钱和柔情把她培养成了万众瞩目的巨星。在她生命里或许应该出现、也只能出现的是大亨那样独一无二的男人但却绝不是我。

    我是谁?一个籍籍无名的盗墓者一个未来不知能否成功的小人物——我配不上她并且绝对不可以乘人之危在她最需要帮助与呵护的时候做出什么事来。一念及此我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手臂她倏地再次睁开眼长睫毛闪了闪:“怎么了?”

    我无言以答脑子里有些烦乱。

    关宝铃离开了我的怀抱起身整理衣裙嘴里哼着一支韵律缓慢的曲子似乎并不为目前的困境而担心。

    “关小姐咱们最好谈一谈。比如请你说一下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你拜谒‘亡灵之塔’和‘通灵之井’的目的?你要收购寻福园的想法?这种状况下只有开诚布公大家或许才有生还的机会对不对?”

    我始终相信她绝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收购寻福园别墅要知道她根本对于商业运作一窍不通。就算在目前的影坛、歌坛炙手可热也都是她那个精明能干的经纪人在全权打理她几乎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

    她在玻璃地面上轻轻滑步轻盈地旋转着像是舞池里艳压群芳的天后让我眼花缭乱。

    可惜没有音乐否则坐在台阶上欣赏她的舞蹈是最惬意不过的事而且并不是人人都有荣幸看关宝铃跳舞的或许大亨——“又是大亨!又是大亨!”这个名字已经成了我思想的死结一运转到这里就会被迅卡住。

    “我从东京片场到北海道来是出于对‘通灵之井’的崇拜。有个人患了很怪异的病听说枫割寺两大高僧的智慧通天彻地、震古烁今于是顺路来请教他们。结果龟鉴川、布门履两位大师根本不接见普通人再加上寺里来了一个身份神秘的植物人头几次我都是无功而返直到有一次的黄昏我就要离开枫割寺的时候听到了上天的神谕——”

    她停下来双脚交叉做了个“天鹅芭蕾”的动作大眼睛忽闪着表情严肃地加重语气重复着:“上天的神谕!”

    我笑了笑:“很好请继续说上天告诉你什么?”

    在神话传说中很多人都得到过上天的启示而我有过在埃及沙漠里听到土裂汗大神的召唤的经历那虽然不是来自上天的却也是某种类似于“上天的启示”的东西。

    “那种巨大而空洞的声音告诉我参拜‘亡灵之塔’然后便可以在‘通灵之井’里得到未来的提示。”

    她转了个圈裙摆飘飞起来像一只了无牵挂的蝴蝶。

    我忍不住苦笑:“关小姐看起来你似乎一点都不为目前的困境担心啊?不如暂时停下来多保存保存体力为好。”虽然还没感到饥饿但我们总会有感到饿的时候这里上上下下干净得像是刚刚洗刷完毕肯定找不到任何食物。

    她惊讶地望着我:“困境?有你在什么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我耸耸肩膀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相信我的能力。

    她滑向我身边做了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旋转动作伸手捉住了我的胳膊:“你埃及无敌勇士智慧天下无双对不对?我看过你的自传并且很希望在二零零六年的片约里增添一部盗墓电影就用你自传里的题材好不好?”

    经过一夜的熟睡之后关宝铃变得精神异常饱满跟从前的愁肠百结、沉郁满脸绝不相同说话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目前是在哪里但只要跟你在一起一定会化险为夷、高枕无忧不是吗?”她专注地盯着我的眼睛让我不好意思摇头否认。

    我是“盗墓之王”杨天的弟弟但却没有铁娜她们吹嘘的那样无所不能很多事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做而不是单靠动动笔、动动嘴就能完成的。

    脚下被无边无际的海藻充斥着某种不知名的带着磷光的虾被我们惊动慌慌张张地四处逃窜着。

    “对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而且我很希望把埃及金字塔那段经历搬上银幕现在请告诉我‘通灵之井’告诉过你什么?”

    寻福园的“九头鸟挣命”的凶险格局人所共知我希望得到的不仅仅是关宝铃收购别墅的原因也包括渡边城那边的收购目的。更重要的以大哥杨天对于五行八卦这一门学科的精深造诣怎么会堂而皇之地建一座“败局已定”的房子出来?

    “一箭穿心局”针对的主要目的不是寻福园但只要有“亡灵之塔”这支冲天长箭存在随时都会在流年、风水转换牵引下改变射猎的方向谁也不能保证寻福园不会被它损害。这种布局不则已一便是灭门惨剧人神俱亡所以才被称为“穿心局”是风水格局学说上的十大凶局之一。

    之所以手术刀会觉得寻福园别墅里埋藏着某种秘密或许正是基于大哥这样明显的失误因为在大哥的一生中做任何决定都是高瞻远瞩、聪明无误的。

    “水面上出现的是一段文字只要把寻福园别墅拆除那么镇压住‘亡灵之塔’灵脉的障碍便全部去除。接下来我可以带那位患病的朋友过来借助枫割寺的灵气破除他身体里被种下的任何诅咒。”

    她的叙述轻描淡写而“水面文字”这一节另外稍微有些困惑:“那些文字是波浪翻滚形成的对不对?你有没有别的感觉比如想跳下去将这些文字捞上来之类的?”

    我曾在水面上看到过被分成两半的星星并且差点跳入水里。

    “不没有我为什么要跳进去?我又不喜欢游泳。”她摇头否认。

    我无奈地叹气:“好吧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据王江南说你只不过想进来参拜最后一次可是在没有任何人目睹的情况下就突然神秘地消失了到底生了什么事?”

    以王江南的愚钝面临突事件根本毫无应变能力最糟糕的是竟然提前通知了大亨可谓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关宝铃略显困惑地回答:“我不太清楚那天我离开王江南的车子之后心情很不好。我讨厌他但幸好有他陪着才不至于灰溜溜地离开别墅。我走到塔里祈祷上天能让我朋友的病迅痊愈突然之间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塔外面汪洋一片紧接着就来到了这里……”

    这种回答与我的想像基本吻合只有在“神之潮汐”出现的时候才可能生神奇的“穿越”事件。我进入这里也是因为这阵神秘的潮汐。

    我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准备一层一层仔细搜寻看看还能现什么。

    楼梯与石壁的结构表面看上去跟“亡灵之塔”相近都是粗糙的白色石块。每一层的塔门都被神秘的海水封闭着但是又一滴水也不会涌进来我们犹如处身于海洋中的一个巨大气泡里只要气泡不破裂海水永远没办法淹到我们。

    顶层的屋顶与底层的地板都是极厚的玻璃目测大概有二十厘米开外可谓坚固之极。

    “是什么人建造手打了这个奇怪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海底神墓’?”我绕着楼梯上上下下了十几次大脑一点都不闲着。如果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底神墓”那可真是名不副实了。所谓“墓”必定要有人的尸体残骸但现在这里一尘不染像是个随时打扫的展览馆跟“墓”牵扯不上丝毫关系。

    最后一次我回到最下层关宝铃精神很好一直都在哼着曲子弯腰寻找着海藻间的不同生物几乎每隔几分钟都会大声欢呼无论是为了一只虾还是一只蟹或者是某些弯曲羞怯的沙虫。

    随着沙虫的出现越来越频繁我知道这个空间很快就会坠落到海底沙床上。

    “我们死了这个空间叫做‘墓’就有点名副其实了!”我苦笑着自我解嘲。

    “怎么?还没找到出口吗?”关宝铃满不在乎地抬头望着我或许在她心里我比人更勇猛无敌、神通广大随时可以突破空间让我们俩回到地球人间。

    “我想从那里游出去看看或许能有办法——”我指向塔门。徒手潜泳这门功课我曾努力学过并且成绩优良但在如此深的海底进行却从未尝试过。

    关宝铃突然变色:“不!不行你不能游出去有个人就是从那里出去的结果再没回来!”

    我愣了愣心脏猛然狂跳起来大声吼叫:“你说什么?另外一个人?是谁?”

    这么重要的事她此前竟然一直隐瞒简直太没有道理了。我冲到她面前气急败坏地抓住她的手腕:“告诉我是谁?是不是一个美国女孩子?是不是?”

    那是我的第一直觉因为我觉得这个空间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气味是属于瑞茜卡的。

    关宝铃惊慌地连连点头:“是是她的名字叫瑞茜卡是《探索》杂志的记者。她比我先到这里我们谈了很久而且谈得很投机。她游出去是希望能找到路回枫割寺去结果一出去就再没回来。”

    我用力摇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疼得眼睛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其实瑞茜卡的存在与否对我根本不重要。我只是在气恼关宝铃没有向我说明所有的情况怕她心里有不肯告诉我的秘密。

    “我忘记了……我很累自己真的忘记了再说这件事跟我们所处的困境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她没法跟你相比你肯定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里对不对?”

    关宝铃一直在流泪我又一次被她的眼泪击倒了无条件地原谅了她。

    “大亨的女人!我眼前的只是大亨的女人。她有权利保持自己的一切**包括大亨的病在内……也许离开这个空间我们很快就会彼此分开谁跟谁都没有关系!”我凝视着她腮上的泪珠突然有强吻她的冲动因为我觉得那些泪珠每一颗都比价值千金的珍珠更宝贵。

    “不要哭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柔声劝她恨自己大声吵嚷吓到了她。

    我望着漆黑的塔门想像着那个来自美国的女记者如今不知浮尸何处了。没有氧气设备的情况下在水中存活不可能过一分钟。现在已经过了整夜时间就算是神仙都不一定能救得了她。

    脚下似乎震动了一次地板上清晰显现出海底银白色的细沙来。我们已经到底了没有计量仪表无法估计具体深度但从各种莫名其妙的深海小生物身上能够想像出外面是一片从未有人类踏足的原始海底。

    关宝铃擦掉了眼泪继续说下去:“我跟她谈得很投机她说自己曾是洛杉矶大学联盟的游泳冠军所以才会冒险游出去。我的确是忘记告诉你了——自从你出现我突然觉得心里无比镇定安稳什么都不再担心……”

    无论怎么说瑞茜卡已经成为过去式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此时都不重要了。唯一另我感到困惑的——传说中“亡灵之塔”是“海底神墓”的入口但我们却莫名其妙进入了这样一个空间这到底算不算是“海底神墓”呢?我至少要证明这个问题绝不能老老实实地困守在这里。

    我要出去步瑞茜卡的后尘但我对自己的潜泳技术有信心既不想做太平洋上的浮尸也不要做深海鱼类的饵料而是顺利出去安全回来毕竟这里还有个需要我照顾的关宝铃。

    关宝铃可怜兮兮地站在我面前睫毛上垂着晶莹的眼泪。

    我实在忍不住她的诱惑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里。“大亨的女人!大亨的女人!”心底里有个酸溜溜的声音一直不停地耿耿于怀地叫着仿佛要竭尽全力地把我们分开但我的手臂不断力越来越紧地拥着她。

    关宝铃的手臂箍住我的腰脸贴在我胸膛上头上的香气填满了我的鼻孔。

    这个紧紧的拥抱持续了至少有十分钟之久我的手臂用力过度都变得麻木了。

    “我很冷抱着我别放手……”关宝铃带着伤感的鼻音震动着我的胸膛让我的勇气一次次空前高涨。

    “别担心我们一定会重返地面我要做的事一定能成功!”我在她耳边庄重地誓。

    “我知道我相信你是真正的勇士……”

    真希望就这样拥抱一辈子我越来越确信关宝铃才是我今生最中意的女孩子。如果这次能够生还我会追她把她从大亨身边抢过来做我的女朋友。

    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抱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并且未来是如此渺茫。想想看我们正孤单地沉在无限深度的海底沙床上没有任何通讯工具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下落所以也就不可能得到有效的救援。

    在茫茫的太平洋底就算是一艘波音飞机或者万吨巨轮的残骸搜寻起来都万分困难更不要说是这样一幢莫名其妙的建筑物。我无法想像这个空间的外表是什么样的或许看起来会像某种古代建筑的烟囱遗址吧?

    当我抱着关宝铃时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快我甚至开始不相信腕表上显示的讯息:“四个小时过去了?可我觉得我们只不过是坐了一会儿——不行我必须得尝试着想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我轻轻推开关宝铃让自己被爱情冲昏的头脑冷静下来:“我要游出去看一看至少弄清楚这东西的外壁或许、或许有办法升到海面上去……”这些话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我一直相信就算《天方夜谭》上的神话故事是人类编造出来的最起码也会有开始编造的雏形不至于是凭空捏造的。

    人创造了神话想必在这些神话出现之前地球上存在着一群像“神”一样的种族存在才会有了神话的编纂基础。

    关宝铃不再阻拦并且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信任感让我一阵阵感动。她是完全有别于苏伦、铁娜、萧可冷、藤迦的柔弱但睿智那么深刻地相信我仿佛我们的缘分早就注定了一千年而不是短短几天的认识、倏忽几个小时的相知拥抱。

    “我相信你咱们一定能回去。”她伸出右手的小指勾住我的左手小指。

    她的唇那么苍白我不敢再次看她的眼睛怕自己控制不住**的诱惑。江湖中人最最秉持“君子不欺暗室”的古训如果这时候我对关宝铃做些什么就算她不反抗将来我也会永远鄙夷自己。

    “等我回来——”我走近塔门深吸了一口气骤然跨了出去。

    我们的确是在海底沙床上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的深海磷光生物在闪闪光视线所及不可计数的巨大海藻像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矗立着。当它们随海底暗流摇曳时又像是恐怖的海底女巫的肮脏头摇荡着带着恐怖的震撼力量。

    我只有一分钟的潜泳时间还得随时注意不能卷入海底暗流里所以一踏入水里身子便尽量靠在塔身上。经过十几秒钟的摸索我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至少这个空间的外壁仍旧是宝塔的样子仿佛是“亡灵之塔”的某一截断裂在水中了。

    “那么我只不过是从塔顶飞奔而下的时候进入了隐蔽于地下的塔身然后随着神秘的力量断裂坠入海底?枫割寺下面直通大海吗?难道一直以来流传的‘亡灵之塔是用来镇海眼’的传说是真的而我们此时就是在海眼里?”

    储存在肺部的空气已经耗费到极限我迅摸到塔门跃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成功的试验虽然全身都被海水浸透了但我的心情却稍微放松了一些。我们仍旧在人类建筑里而不是一个不知来处的神秘空间。

    关宝铃扑过来不顾我满身**的用力保住我又一次红了眼圈。

    这个古怪的空间成了我们赖以栖身的家她像个温顺可爱的小妻子一样等我回来。这一刻我忽然很想有一个家不再是一个人坐立行走的孤单浪子每次回来都有一个人在灯下等着我。

    一个深深的拥抱驱散了我思想里对深海的无穷恐惧。

    “我们只不过是随着断裂的‘亡灵之塔’落入了海底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我望着空空荡荡的楼梯想像着顶层那块透明玻璃露出的海底风景。

    “是吗?你确信有人能知道咱们在这里?”

    我重重地点头:“当然!枫割寺里的神壁大师还有曾经是植物人的藤迦公主都在塔上。他们知道你失踪了再加上我——知道吗?藤迦公主跟日本皇室有神秘关系她能够轻易调动军方部队采取任何行动所以咱们不必太着急很快就能看到救兵。”

    其实藤迦能不能调动军队我不清楚但大亨肯定能调动驻日美军部队是肯定了就是不知道藤迦他们会不会再次通知大亨。

    关宝铃望着黑漆漆的塔门忽然打了个寒颤:“外面……是不是很冷?海水是不是很凉?”

    我浑身都在滴水头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不过仍然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我曾经是港岛两届冬泳冠军低温潜泳是我的专长。嗯我还想再游出去一次是从塔顶的门口里——”

    困境之中我是她的希望和靠山无论多么绝望我都不能率先在脸上表现出来。这个时候大家需要的是信心一旦信心崩溃人的求生**就荡然无存了。

    水的确冰冷刺骨但我感到困惑的是一点都没感觉到深海的巨大水压手臂在水中划动时犹如在一个巨大的海水游泳池里一般。说得更准确一点我甚至没觉察出海浪的动荡更不要说海底的汹涌暗流了。

    “难道这个范围内的海水具有某种特性?”搜遍了脑子里关于深海潜泳的知识我也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