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神相毕露1o月神之眼的突变

    七分钟后幽莲的身子突然下坠轻巧地落在简易公路的中央。

    我根本没有减刹车的打算轰了一脚油门疯狂地撞了过去。管她搞什么鬼先下手为强免得遭受荼毒。

    陡然间在我身后连续响起了十几声剧烈的爆炸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紧跟而来的四辆军车无一幸免被炸上了半天车身整个撕裂散碎的零件向四面八方飞射出去。爆炸声令我全身猛然一震来不及有任何反应车子已经撞在幽莲身上再冲出十几米嘎然而止。

    我并没有撞死幽莲等我踩下刹车回头再看连天火光浓烟映衬下她孤零零地站在公路中央仍旧面向我。刚才那一撞对她没有丝毫损伤如同撞到了空气一样的透明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一脚踢开车门双手握枪砰砰砰砰地连续扣动扳机边射边进直到打完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

    我已经说过自己的射击技术已经完全可以去给部队里的神枪手做教官这一次确信二十颗子弹全部是瞄准幽莲的头、胸、腹三处要害部位绝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并且我很清楚这种大口径军用手枪的杀伤力二十颗子弹足够杀死一条巨蟒或者一头成年北极熊了。

    幽莲扬起左手张开五指叮叮当当的子弹落地声不绝于耳不多不少正好二十颗。

    我张大了嘴握着空枪呆呆地站着。

    “没用的风地球人的子弹已经无法射杀我这些被你们视为防身法宝的武器在我眼里只是小孩子的玩具。对不起我直呼你的名字会不会太不礼貌?我听到别人都这么叫你所以也这么称呼你抱歉。”

    我的思想一阵迷乱幽莲竟然能开口说话并且用的是华语——“萨罕不是说她天生又聋又哑吗?称我为地球人?她是什么人?外星人吗?”

    幽莲推掉了风帽露出一张土灰色的面具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跟踪追来的士兵们都已经光荣殉职深夜的简易公路上除了我们俩之外只有无穷无尽的大漠风沙。我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诡谲的梦月亮那么圆月光那么妩媚而我面对的却是一个不知来自何处的“非地球人”。

    此前看过的飞碟探索杂志上遭遇过外星飞碟、外星人的不计其数很多人用天花乱坠的华丽词汇描述过外星人的飞船、长相、语言、动作——现在我面前实实在在地站着一个外星人一个外表跟地球人没什么两样的外星生物。

    “你是外星人?萨罕也是外星人?土裂汗大神也是外星人?”我连续问了三个问题。回想萨罕的样子除了年龄过高外与地球人没有任何不同。

    一阵强劲的北风卷过来幽莲的灰袍呼啦啦地飘起来越显得神秘怪诞。刚才的爆炸来得莫名其妙如果也是幽莲做的恐怕她真的是没安什么好心。

    “我们的身份重要吗?你是不是一定要揭开所有事情的真像才能安心——理智些地球上很多事是没有答案的也就是说你穷尽一生都不可能看到真像。人的生命宝贵为什么一定要把生命浪费在阴暗狭窄的墓穴里而不是用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她在面具后不停地眨着眼睛声音平缓呆板犹如通过某种电子喇叭出来的一般。

    我冷笑着:“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你能讲中文自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吧?这里是地球根本不欢迎贵星球的不之客。”

    她伸手向上推了推土灰色的面具不无遗憾地说:“那咱们就话不投机了!金字塔在地球上存在了几千年让安葬在墓穴里的人安安静静地修炼不好吗?地球人干什么非要挖个洞钻进来?所以我把那个钻机销毁了希望以后再没有人造出这种无聊的机器出来……至于你若不是看中你身体里的能量早就像他们一样炸成碎片了……”

    幽莲回身指向仍在冒烟的军车残骸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杀死四车士兵丝毫不必大惊小怪。

    “你们……你们住在金字塔里?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觉得胸膛里似乎有一大团火人在熊熊燃烧着早已经怒不可遏。我们是人不是飞鸟走兽一般的动物怎么可能任意地被外星人屠杀?

    “我们的目的?那些对你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警告你有些东西还是让它永远长眠地下的好一旦被好事之徒挖掘出来当其冲要被毁灭的是地球而不是宇宙里千万颗星星中的任何一颗……”

    灰袍飞卷之下她的胸口竟然露出了一个巨大的星球标志。

    我没看错一颗碗口大的灰色星球四周环绕着一层乳白色的光环不知是刺绣还是彩印在她胸口的看上去熊熊燃烧极有立体感。那颗星星在地球人的知识中是绝无仅有的因为只有它才会缠绕着这种宇宙尘堆积成的环形光带。

    它的名字叫做土星地球人都知道。

    我的脑子迅一转“啊”的叫了一声:“你们……你们来自土星!你们是土星人!”

    用星球图案做衣服装饰早就是落伍了的点缀方法并且以我的眼力能看得出幽莲衣服上的土星标志绝不是用地球上的描绘技术留下的否则根本得不到这种极具无声吸引力的立体造型。

    幽莲低头看了看前胸出一阵诡异的笑声:“他没说错你果真是具备强能力的地球人!厉害、厉害……”

    她的话里提到了一个人——“他”令我精神一振。

    “幽莲你说的‘他’是谁?是你师父萨罕还是土裂汗大神?”

    幽莲停止了笑容回身向营地望着脸上掠过一丝不安。我不知道这些神通广大的外星人在地球上还会有什么惧怕的东西按照他们的实力完全能做到古人说的“挟泰山以北海”。能让他们也惧怕的又将是何种恐怖巨大的力量?

    “是大神说的我要走了师父说过一旦我开始张口说话幻像魔的影子就能感知到我循着这条线索直追过来……记住我说的话别总试图掘什么那些属于远古地球的秘密就让它们永远埋在金字塔下面好了……”

    她也提到了幻像魔只是我目前的思想根本不想相信任何人就她引爆炸消灭追来的士兵的手段来看已经足够残暴了。

    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手段留住她眼睁睁地看她凌空飞起来一直向西滑行过去直到消失在土裂汗金字塔的背面。月光把金字塔照得半阴半亮再映衬着四面银白色的无际沙丘带给我的只有独自一人看恐怖电影的紧张感。

    幽莲的话并没有给我任何解开谜题的启示相反那些话更是增加了我的困惑:“土星人?面前的金字塔里居住着土星人——还有某些‘不肯让人掘的远古秘密’?那么土星人抓到了藤迦又在她身上套了那么多黄金圆筒做什么?那些神秘的孟加拉国变种金线蝮蛇又是从何而来……”

    科学家早就慎重考证过土星表面温度极低达到了摄氏零下一百二十五度表面盛行强风甚至有许多资料证实土星表面上覆盖着厚厚的坚冰犹如地球上人类出现前的冰河纪。这种环境下连最坚强的藻类、菌类都无法生存更不可能有高等级生物。

    我推断幽莲是土星人的最大依据就是她胸前的星球图案。既然是外星人她根本没心情弄个属于别人的标识放在胸口。

    呆呆地思索了十几分钟我只能动车子独自一个人回营地去。

    在我跟苏伦的帐篷周围已经围了大堆人人堆里传出小燕愤怒至极的吼叫声:“那个丑女人!我一定要杀了那个丑女人!”

    空气里飘浮着电子原件烧毁的焦糊味按惯例分析科学技术远远高于地球人的外星来客想摧毁地球上的电脑电子装置简直易如反掌。刚才我根本没看到幽莲是如何出手的便已经埋下了摧毁钻机的伏笔。

    这次苏伦是跟手术刀站在一起的两人几乎已经想尽了一切办法要把小燕的咒骂压制下来却收效甚微。

    我站立的位置斜对着手术刀的左脸很明显的我看到他的左耳一直在频繁跳动犹如一架小型的声波接收器正在高强度工作着。他的脸色铁青两腮的肌肉绷得很紧像是出于极度的痉挛状态。偶尔他会扭头从人群的头顶上向西面眺望几眼——

    之所以把他此刻的动作描写得如此详细全都是因为幽莲的话——“她张口说话幻像魔的影子就会探听到”。这句话引了我的最天马行空的幻想并且跟苏伦说过的“他是另外一个人”联系起来。

    他是另外一个人吗?

    这个月亮极好的沙漠之夜就这么在沮丧与颓废中昏昏沉沉地过去了。

    最郁闷的要算是小燕费了那么大力气破解了钻机的密码还没有让它大显身手就被幽莲彻底摧毁了让他的成就感大打折扣。更恐怖的是他的巨大背包里放着的所有笔记本电脑、电子解码器、电子黑客解码字典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恐怖打击全部无法运行形同废铁一堆。

    “我终于懂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反复念叨这这句话就算是在翻来覆去的梦话里也是这一句。

    一觉醒来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

    身边的小燕早就不见踪影对面床上苏伦用过的睡袋也早叠得整整齐齐的。用力吸了吸鼻子我还能闻得出那种焦糊味。不过我总觉得帐篷里好像少了什么仔细四面张望了几分钟原来是小燕的白酒和背包不见了。

    到我下床穿鞋时苏伦气喘吁吁地快步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张纸条:“风哥哥小燕走了留下这张纸条。唉这孩子脾气越来越古怪简直没法管教他!”

    纸条上用螃蟹爬一样的字迹写着:“没面子走了真丢人!”后面落款的地方潦草地画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小燕子。

    小燕真的有个性如果是再年轻五岁的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失去了钻机今天的行动只能重复地从竖井和隧道开始这或多或少地影响了我的情绪。每次进入隧道睹物思人就会记起为了掘金字塔、取得“月神之眼”而长眠沙漠的那些生命。

    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我用力扭了几下脖子心里随着初升的太阳也重新积聚起了希望和勇气。如果能顺利拿到“月神之眼”总算对掘土裂汗金字塔的大事做个了断最起码算是“有始有终”吧?

    苏伦显得忧心忡忡因为昨晚我跟幽莲的对话同样带给她更大的困惑。

    “既有蛇阵又有土星来客风哥哥你有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感觉?”苏伦又在擦拭她的双枪耳边的长垂下来被朝阳的光芒细细地镀上了一层金黄色。她的背上垂着更多漆黑瀑布一样的长令人心里痒痒的直想伸手去温柔地摸一把。

    我又分心了今天的任务很艰巨若总是不能收敛积聚精神只怕要出事。于是我警惕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把脑子里的私心杂念清除出去缓缓地达到心神明澈的境界。

    上午八点钟我、苏伦、铁娜、詹姆斯、手术刀连同三十名身体彪悍、身强力壮的士兵下了竖井通过横向隧道默默地赶奔金字塔入口。

    每个人都很沉默特别是手术刀嘴闭得紧紧的两眼不停地向四周逡巡着。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隧道所以对每一个细节都很感兴趣地去观察。

    越走近入口我越现了有点不对劲因为隧道里根本没有毒蛇吐信出的“咝咝”声到处都是死寂一片只有我们脚下踩到的地方出踢踢踏踏的响声。

    先低声叫起来的是詹姆斯他用力伸手向前指着:“风你快看!那些白光不见了!一点都不见了……”

    的确入口处黑漆漆的像一个凶猛张开的怪兽的大嘴。“月神之眼”出的自然光一点都没有了。

    我的心里猛然一震:“别是金字塔内部又生了什么巨变才好?”

    这种人人自危的状态下整支掘队伍已经临近崩溃边缘再也无力承受任何打击了。大家的目标是成功获取“月神之眼”完成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最终使命。

    詹姆斯叫完了那句话突然向前狂奔不到一分钟内便冲到了金字塔入口位置摁亮了手电筒向里面探头看了看放心地吁了一口长气:“啊……没事没事还是那副样子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在财宝面前他是跑得最快的一个这一点毫无疑问。

    在铁娜的命令下二十名士兵全部摁亮了战术手电筒排成五人平行阵列缓缓前进。

    墓穴的结构的确没变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四壁鬼影憧憧让人疑神疑鬼。我们一直向前走到那个池子前。

    池子中央只有那个两米见方的石台石台的一头是那颗“月神之眼”另一头空着没有毒蛇更没有曾经躺在上面的木乃伊。墓室里死一般寂静每个人都在用力摒住呼吸凝望着那颗已经失去了光芒的宝石。

    在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宝石闪着晶莹剔透的光但绝不是此前进来时的那种足以照彻天地的白光。看上去它只不过比寻常的宝石略微大一些、亮一些而已——我听到苏伦大声吸气的声音随即她在我耳边喃喃地说:“风哥哥记得我说的‘灯泡’理论吗?”

    犹如一个断电的灯泡“月神之眼”失去了原先的辉煌光芒。

    强力电筒的光柱将满室黑暗割得七零八落所有人聚在一起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黑暗中会蹿出什么夺人性命的怪物来。特别是那么多翻滚纠缠的毒蛇怎么可能突然就不见了?

    池子四壁和底下仍旧是成片成片的土黄色壁画和鲜艳夺目的红色符咒仿佛曾经充塞池子的那些诡异狰狞的毒蛇只是记忆里的一个幻想片断。

    整整有半小时时间根本没人顾得上说话士兵们扣住扳机的手因为太过紧张指骨出喀吧喀吧的轻响。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缓慢悠长不敢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仿佛我们这群人已经与世隔绝一般这半小时的时间把人闷得都要窒息过去了。

    我手里的电筒无数次地指向石台正上方的屋顶惊骇得无法用言语描述此时的心情。没有方洞屋顶是平滑的石壁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缝隙存在。这也难怪如果池子都可以恢复原状跌落下的石块当然也可以重新回到事情没生之前。

    这种诡异之极的变化有点像好莱坞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一切随着时间的前进和回溯有条不紊地改变着。已经完成的动作可以倒退回来如同一卷突然回到起始点的录像带。这样的桥段翻开任何一部与“时间机器”题材有关的电影之后随处可见。

    “哈哈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时间的逆流而已……”詹姆斯叫着夸张地挥舞着双手。不管是真心话还是玩笑他总算是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让大家的紧张情绪得以缓解。

    铁娜一直在从望远镜里观察“月神之眼”此时扭头看着我:“风我想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拿到那颗宝石。你愿意做我心目中的无敌勇士吗?”凌乱的电筒光影中她的鬈在额头、两颊、肩膀上构成了美好的剪影双眼更是灼灼逼人带着令人心跳加快的媚惑。

    苏伦向前跨了一步隔断了铁娜的视线沉默地握住了我的手掌。

    如果金字塔里的场景是简单的过程重复我当然不会选择贸然进入池子或者像谷野一样悬挂在屋顶石壁上荡过去攫取宝石。那两种方式都被证明是绝不可行的被蛇阵吞噬的士兵们和谷野的遭际都说明了这一点。

    “风哥哥不要下去我预感到……未知的危险就在……就在……”苏伦的手抬起来指向已经失去了神秘光辉的“月神之眼”。宝石的旁边石台上凿刻着一个清晰之极的人形凹槽目测便能判断出凹槽跟藤迦曾经躺过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不敢确定石台百分之百就是藤迦躺过的玉棺但对于墓室里鬼斧神工的机关变化却深深叹服。危险是一定存在的谁知道那些倏忽而来、倏忽而去的毒蛇是藏在哪一道机关之下的?

    铁娜亲自指挥士兵们在池子的南北、东西轴线上架设了两根钢索交叉点处于石台的正上方。不管谁要冒险垂下去获取宝石都可以沿钢索滑过去再从十字交叉点上扣好随身钢索一路垂到石台上。

    士兵们效率极高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已经把钢索架设完毕。铁青色的钢索在电筒的光柱下不停地反射着颤巍巍的寒光。这种高空垂降方式不过是特种部队训练课程中极其简单的一项但用到如此恐怖的环境里却是第一次。

    铁娜又望着我没有开口但眼神里分明是在鼓动诱惑我出手。她的神情那么妩媚眼神却又显露出无比的纯真澄澈仿佛一个有求于人的可爱的孩子不好意思把自己的要求说出口。

    我的心软了向前走了两步站在池边凝视着那颗宝石。

    “风哥哥不要去!请不要去为了我可以吗?”情急之下苏伦急地跟过来拉住了我的腕子。她绝不是喜欢把情感大胆外露的女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做到这一点、说这样的话已经是语言表达的极限。

    她的手很凉滑腻腻的柔若无骨一般。隔得这么近我又闻到她长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同时注意到她一直在向我使眼色示意我向正北面看。不知何时手术刀已经独自一人踱到了南北轴线的最北端孤零零地站在石壁前。

    今天他穿的是一袭雪白的埃及长袍领口、袖口、下摆上绣着整整齐齐的金黄色花朵。那些花在黑暗里能自动出闪烁的金光随着长袍款款摆动像一群诡异的金色萤火虫。当他孤傲地站在石壁前时浑身散出来的竟然是一种邪恶之极的璀璨光辉。

    苏伦手指一动把一个极隐蔽的微型耳塞放进了我的手心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