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神相毕露7谁是重生者?

    她不再称呼手术刀为“哥哥”而直接用“他”这个字代替。女孩子的直觉有时候会无比灵验不能不引起重视。

    手术刀的肩膀很宽腿很长当他挺直了身子时像极了临溪而立的仙鹤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漠孤傲。从他站立的地方向下看除了明明灭灭的灯光什么都看不见。更为奇特的是他虽然是掘土裂汗金字塔的最主要起人到了营地之后却很少亲自出面主持项目仿佛一旦把掘权转让给了谷野自己就已经无事一身轻了一样。

    “你能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吗?”苏伦把声音压得更低。

    “没有只是觉得他有点消沉其他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次到埃及来一直都感觉到手术刀的过度消沉。只是先前谷野出示那些照片时曾引起过他的小小激动之后便一直沉迷于烟酒很少大声说话更极少大声欢笑。

    “他是……风哥哥我有好几个证据唉……我说不出口!”苏伦的脸红了。

    就在此时手术刀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俩。阳光在他脸上自然而然地镀了一层金略微显得有些怪异。他扬起手向我们打招呼十指上至少有四只戒指反射着凛凛的光芒。

    苏伦浑身一颤向我旁边靠了靠似乎心里受到了某种骇然的惊吓。

    “风、苏伦昨晚辛苦了可有什么现?”手术刀向这边走平静地边走边打招呼倒背着双手步伐沉稳绝对是江湖龙头老大不怒自威的深沉风范。

    我苦笑着摇头:“什么都没有谷野死了又少了一个进入墓穴拿回宝石的得力人手。”

    手术刀仰天大笑:“那有什么?风我最看好你没有日本人也根本挡不住咱们。我不会看错的你肯定有在盗墓界里重新称王的潜质好好干!”这些都是普通的寒暄客套话他没露出任何破绽。

    再有昨天晚上那手三刀齐飞的杀人绝技那是手术刀的独门手法旁人是绝对模仿不了的。基于这层意义我宁愿相信面前的人是真的手术刀只不过是生活习惯上的稍微改变才会令苏伦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苏伦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手术刀关切地看着苏伦眼神中蕴含着满满的疼爱。

    苏伦垂着头闷声闷气地:“整晚没睡我头疼的厉害——你们聊我要回帐篷去休息了……”说完便低着头匆匆走向我们的帐篷。

    手术刀纳闷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女孩子大了心里就老是藏着秘密!风拜托你好好照顾她……”

    此时我跟手术刀之间大概有三步距离蓦的感到一股阴森森的劲风从他身上直卷出来呼啦一声旋转着卷上半空。我的视线迅上扬当然风是看不见的我只望见被朝阳染红了的蓝天上的云朵。

    那阵风停留在手术刀头顶大约三米高的地方我看不见它但我能深刻地感受到风里挟带着的阴森肃杀和无穷无尽的敌意。

    “风你做什么?”手术刀耸着肩困惑不解地问同时随着我的视线向上望去。

    他是身经百战的江湖高手对于死亡、危险的感知应该比我灵敏得多才是绝不可能感受不到那阵风的存在。

    “没什么只是一阵风。”我淡淡地回答那阵诡异的风骤然间就散失在无边无际的空气中但那种恐怖邪恶的感觉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子里。

    “没事就好我猜你是累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明天可以的话咱们一起进入金字塔去把‘月神之眼’取出来。”他大度宽容地挥了挥手看来已经把“月神之眼”视为囊中之物。既然他能帮助铁娜平乱关键时刻毫不留情地出手杀人肯定是已经跟埃及政府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我长叹一声:“手术刀先生最可惜谷野死了、班察又失踪那些照片的下落也就成了一桩无头案了……”

    手术刀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么照片?很重要吗?”

    我吓了一跳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但内心深处却排山倒海般涌起了波澜。眼前的手术刀竟然忘记了跟谷野做过的口头承诺用土裂汗掘权向谷野换所有的神秘照片——照片是一切复杂行动的最初源头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忘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谷野的死有点古怪日本政府方面不可能会善罢甘休!”

    这个话题就这么轻轻松松岔开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对话里我已经尽最大可能地详细观察手术刀企图从他的言行举止中找到支持苏伦的怀疑的证据。

    天下不会有那么巧的事吧——

    谷野是假的是真正的盗墓专家谷野神秀的双胞胎弟弟唯有双胞胎才可能在外貌上长得一模一样。难道手术刀也会有另外的双胞胎兄弟此时是他们两个交替出现在我面前?问题是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两个“手术刀”的话苏伦肯定会有所察觉……

    带着巨大的疑惑我回到了帐篷里。

    苏伦正在打电话嘴里说的全都是长串长串的阿拉伯数字。她是在采用古老的军方密电码的加密方式通话目的不言而喻是要避开此时关注胡夫金字塔区域的各国间谍卫星的耳目。

    桌上苏伦的笔记本敞开着刚刚接驳好摄像机。

    我郁闷地一头扎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味着方才手术刀的表情。他真的忘记了曾经跟谷野约定的交换承诺千真万确因为我问那个问题时他的眼神里一片茫然可见对那件事毫无印象。

    真正的手术刀是没有如此健忘的他甚至能把由年轻到现在几百次盗墓过程的详细步骤、共同的合伙人、雇佣的民夫姓名都记得一清二楚像大英电子博物馆的查询系统一样准确无误。所以他不是原先的手术刀而苏伦的怀疑已经开始一步步得到验证。

    “天哪!掘土裂汗金字塔这件事的确已经走到难以逾越的瓶颈了!除了苏伦之外我简直没法相信任何人——包括铁娜在内。谷野死了关于照片、关于大哥‘盗墓之王’杨天的一切线索都断了那么我还有在此地停留下去的必要吗?”

    苏伦扣了电话走近我缓缓地叹了口气:“风哥哥你也感觉到了?他不是哥哥他是另外一个人。”

    我把脸深埋在叠好的睡袋里尽量控制自己的沮丧情绪。

    “那么他会是谁呢?他怎么也会对土裂汗金字塔生那么大的兴趣?唉……等小燕到了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苏伦的手慢慢贴在我的后背上一股缓慢流动的热流从她掌心里透出来浸润到我的身体里直达四肢百脉暖洋洋的有说不出的舒坦。

    “别说话风哥哥这不过是掘金字塔的瓶颈。一旦撑过去马上能看到柳暗花明、峰回路转的大好天地——你知道吗?对那些照片的进一步分析论证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杨天大侠绝对还活着。对你来说这是不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苏伦的话又一次提醒了我:“如果那些照片是真的如果大哥真的被禁锢于某个黑暗的地方我一定得打起精神来……”

    我撑起身子指着苏伦的电脑:“那些录像资料显示了什么?”

    苏伦舒了口气:“我还没看等你一起来看……唔我请的黑客高手马上就到解开钻机密码后咱们第一时间开工只是我在担心昨晚连续的爆炸过程会不会导致通向金字塔的隧道坍塌掉?或者金字塔内部的结构是不是还会生突变?”

    她考虑的问题已经足够多了但在帐篷外接话的铁娜还是毫不客气地指正了她的错误:“为什么一定要走地下隧道?现在关于金字塔掘的所有事务都由我说了算所以我提议咱们采取正面进入的方式直接打通土裂汗金字塔裸露的地面部分另外凿一条通道进去岂不顺畅得多?”

    铁娜大踏步地走进来傲慢飞扬的气势比兵变之前更加炽烈。

    “哼哼好办法!不过我得提醒铁娜将军贵国要是早允许如此野蛮地开金字塔的话胡夫金字塔下面的秘密早就提前十年解开了!”我开始喜欢铁娜但不喜欢她的嚣张终于还是忍不住刺她两句。

    铁娜向我望着笑中带嗔:“哦?你不同意我的想法?难道你不想早些拿到‘月神之眼’吗?”

    我冷笑着低下头把更伤人的话咽回肚子里。

    “说呀?怎么没词了?我知道每个沉浮在盗墓这一行里的高手最渴望的就是早一步揭开目标下埋藏着的秘密——风我只是想帮你要尽快满足你的好奇心……”铁娜的声音放低了些气势也削弱了很多竟换了一副低声下气的口吻。

    我禁不住心软了向她咧嘴笑了笑算是和解。

    其实扪心自问:“铁娜少年得志统率彩虹勇士名满本土就算偶尔有骄傲、翘尾巴的时刻也不为过。放眼整个非洲大6乃至全球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将军再找不出第二个了。我又何必老是扫她的兴?让她小小地得意一下不好吗?”

    女孩子天生是要人娇宠着、爱护着的我再跟她较真下去倒显得我一点肚量都没有了。

    苏伦已经接过话题:“没问题!铁娜将军我向你汇报过的那个黑客朋友三小时后到。按照他的估算大概会在五小时内破解秘密黄昏之前钻机就可以投入使用。”

    铁娜妩媚地一笑:“好黄昏时一边看大漠落日的风景一边钻探古人留下的秘藏单是想想就够浪漫迷人的了……”她斜眼瞟着我似乎话里蕴藏着无限深意。

    我假装看不见起身走到桌前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摄像机里的资料立刻开始播放。

    先前跟随汤的工作人员已经在遣散工人时被铁娜单独软禁了起来。她很有远见知道钻机和操作人员总能派上用场所以预先做了未雨绸缪的安排。若是那位黑客高手的工作不出问题只怕今晚铁娜会挑灯夜战在金字塔上再凿开一条通道。

    “金字塔内部结构变化后上下数层会不会是能够随意贯通的?其实只要钻机开始工作完全可以在任何拦路的墙壁上凿出洞来直线穿过……”真是得感谢汤若不是他带来了如此犀利的钻探武器哪里会让我们经历如此惊心动魄的故事?

    “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呢?”苏伦低声叫起来。

    我拉回注意力画面上谷野正慢慢走到藤迦床前动手解那些绳索。这一步与我推断的差不多他是想把藤迦暂时解放出来然后换用另外的行动方式载回日本去。很明显的一点藤迦的身体在不停地蠕动着、挣扎着……

    铁娜忍不住也叫起来:“天!她活了!她活过来了……”

    目睹一个植物人陡然间做出肢体动作的确让人惊诧问题是接下来——

    谷野解开了藤迦后俯身刚刚要去抱她的脖颈藤迦的双臂倏地扬了起来……画面只能记录这个角度因为摄像机是藏在谷野床下的他一俯身已经把我们观看的视线全部挡住。紧接着谷野大叫一声向后踉跄着退过来撞在床沿上缓慢地坐倒。

    藤迦的手里捧着血淋淋的一团东西……再往后屏幕上出现了一大片雪花喇叭里也满是嗤啦嗤啦的噪声显示拍摄到的资料只能到这里后面什么都没录到。

    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苏伦的偷*拍工具还没有这么垃圾低能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漏掉了后面的部分?

    苏伦迅地在摄像机上调了几个按钮随后以“快进”的方式又将资料过了一遍仍旧是相同的结果资料只保留到谷野倒地、藤迦满手鲜血为止。

    铁娜忿忿地骂了一声粗口站起身极为肯定地下了结论:“毫无疑问藤迦已经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了并且性情残暴甚至可以推断她已经变成了杀人僵尸怪物。我建议马上把她消灭掉以免杀伤更多无辜的人。”

    我跟苏伦都没有应声又开始第三遍看那些录像资料。

    回想当时与詹姆斯的对话大家都在怀疑杀伤谷野的惨烈手段来自于隶属于青龙会的“重生者”成员。当时的情形跟现在的录像资料互相印证似乎“藤迦是凶手”这个定论已经毫无疑问地浮出了水面。

    “喂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意见?难道要等到藤迦跑出来满营地里杀人再做打算?”铁娜不满地跺着脚连续不断地在帐篷里转着圈。

    近年来好莱坞方面关于“僵尸、吸血鬼、招灵”这一题材的电影层出不穷再加上有《刀锋战士》系列这样的轰动性大片造势在全球观众心目中种下了“黑暗处充满了吸血僵尸”这样的恐怖印象。这也不难理解此刻铁娜焦躁的心情在她的统治范围内怎么可能任一个已经化为魔鬼的植物人存在?

    苏伦有些失望我能猜到她一直怀疑詹姆斯才是凶手。

    我们开始看第四遍资料时铁娜大踏步地甩手走了出去一路大声命令卫兵:“好好看管存放植物人的帐篷调十支喷火器过来如果帐篷里生什么古怪事件尽管开火格杀勿论。”

    做统率千军万马的将军需要的就是她这样坚决果断的铁血手腕否则治军不严最后只能把军队领导成一盘散沙。

    我按了“慢放”键从我离开帐篷时开始降低帧率以每秒十五帧的度缓缓前进。画面的质量根本不敢让人恭维与上次苏伦在我身体上安放摄像机拍到的我失忆前的画面相比这次的要模糊许多并且画面上不时出现横七竖八的干扰波。

    “风哥哥这部摄像机是尼康公司的最新产品采用的是高感光度外加红外线自动补偿辅助的捕捉技术即便是在只有一支五瓦日光灯的幽暗环境里都能拍到清晰正常的连续画面。我觉得就像上次被白光消弥了所有图像的经历一样这次的意外也是有人故意造成的……”

    对于摄像机的质量我无条件相信。工欲善其事必先利于器这个道理苏伦会比我更明白。尼康公司是光学仪器界的一级生产商他们的数码相机和摄像机销售遍及全球性能毋庸置疑。

    画面以一种跳跃的姿势前进一直播放到谷野俯身、藤迦出手的刹那我按下了暂停键。在此之前藤迦身体的扭动令我生出了“她一定痛苦万状”这样的感觉就像——一条离开了湖水的鱼在拚命挣扎着。

    我现藤迦的眼睛一直都是闭着的即便是最后插中谷野身体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仍旧闭着像是一个梦游病患者。很可惜后面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一片雪花。

    苏伦沉默地拿起摄像机在手里托着翻来覆去地看。

    杀人噬心这样的残忍手段百份之九十是“重生者”做的假定藤迦和谷野都是“重生者”组织的人那为什么藤迦到现在还没有正式醒来?或者谷野为什么不早些救她直拖到自己被刺身亡?

    到现在为止藤迦杀了谷野又吞吃了他的心(只是假设)那她接下来会怎么样?难道还会甘心继续做植物人……

    “风哥哥我们不如……出去走走……”苏伦放下摄像机向我提议眼底深处仿佛有两团无奈的火苗在跳跃着。

    出了帐篷我们下意识地一直向西慢慢踱着步。

    营地里很安静所有死掉的士兵尸体已经被妥善掩埋先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势已经不见了除了四面稀疏的流动岗哨外大部分人都在各自帐篷里休息。井架旁没有岗哨空荡荡的显得异常冷清。

    瞭望塔爆炸后的巨大沙坑仍旧裸露着默默地记录着昨晚激烈的战事。

    天很蓝云很淡阳光朗照——在这种环境下我郁闷的心情慢慢得到了缓解从极度沮丧中自拔出来。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出了军车的防护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风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苏伦歪着头向我满含深意地笑着。刚才她一直低头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请讲。”我点头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有了讲故事的兴致。

    苏伦清了清喉咙:“故事生在北欧瑞士靠近雪山的一个小镇上有一个小家庭丈夫是医生妻子是护士两个人合力开了一家诊所生意还算过得去……”

    她只讲了个开头我已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马上插嘴打断:“苏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要说的是——藤迦在梦游?藤迦是个梦游症患者她在梦游中误杀了谷野?”

    北风将苏伦的头吹得胡乱飞扬起来她紧了紧衣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只是……猜测或者是……假设……风哥哥任何事都可以做无数次假设对不对?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咱们在摄像机里遇到了难题何不换条思路来解?”

    她对詹姆斯的怀疑开始产生了动摇所以才会用“梦游”这样的借口来为藤迦开脱。

    那个轰动瑞典的诡异杀人故事是这样的——

    那个家庭没有孩子只是两个人的世界。有天早晨医生醒来时现妻子血溅床头给人用尖锐的冰斧砍断了脖子。他当然火报案警察赶到后经过长达数个月的调查始终无法找到凶手。

    凶案生时所有的门窗都是从内部紧密关闭的屋里只有夫妻两个。若真的硬要指出谁是作案人那么只能是那个做医生的丈夫。但是镇上所有的居民都出来作证丈夫是多么地疼爱妻子是自内心的真爱绝没有可能杀害自己的爱人。最后经陪审团合议决定丈夫无罪。

    一年后当这桩血案的余波全部消失时医生又娶了另一个女子同样爱之入骨但凶案再次生了——同样的惨剧共生了五次以至于医生悲痛到抱着自己死去的妻子哭得咯血昏倒。

    凶手到底是谁呢?直到有个聪明的探员在医生家里偷偷安置了摄像机才拍到了医生每天晚上起床梦游穿戴好可以遮掩指纹的手套、雪地防滑靴然后手握冰斧向自己妻子曾经睡过的枕头疯狂地连续猛砍。做完这一切医生会再收拾好一切回床上躺下做出搂抱妻子的动作安然入睡。

    案情的真相不过是一个隐蔽极深的重度梦游症患者在错手杀人。

    苏伦提到这个真实案例的用意其实是在说“藤迦梦游、无意中杀人”至于她为什么要仿效“重生者”那样杀人噬心或许只是做梦时的某种潜意识作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