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只是一个靠山的小镇离乐清县尚有七八十里地所以显得极为清静整个的市镇仅仅只有一家小客栈设备极为简陋。

    万斯同暂时就在这里留了下来客栈虽小却埋在红叶深处一个饱经路途沧桑的失意人在此是很能得到安静和憩息的。

    傍晚的时候他推开了窗户一个人把盏望着红叶饮了几杯老酒仿佛觉得那先时的一腔豪气此刻竟是一些也不存在了。

    那习习的风抄着树梢吹下来此时正有人用沙哑的喉咙在高唱着他唱的是:

    “征衫穿破谁针线点点行行泪痕满落日解鞍芳草岸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声调凄怆古意盎然万斯同放下了酒杯寻声望去见一色已斑的汉子正以手击树张着大嘴唱着这动人的歌词身边树上拴着一匹瘦马人马俱带着浓重的风尘之色。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感伤地想道:这汉子满面风霜独自感伤看来和我的心情一样可见人世上尽多的是失意人啊!

    想着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那汉子本来离万斯同不远听到了这声叹息忙一偏头正好和他目光相对。

    万斯同只得微微一笑道:“老兄你这歌词太好了再来一段吧!”

    那汉子咧开大嘴一笑由地上拍衣而起道:“见笑!见笑!俺只当这附近没有人却不料惊扰了老弟你的清静。罪过!罪过!”

    一面说着就要去收拾地上的杯箸万斯同忙道:“老哥你太客气了兄弟也是失意之人因此听到了老哥的歌声不禁一时神往!”

    他说着一面站起身来道:“如果老兄不嫌弃兄弟愿意移樽就教咱们共饮几杯如何?”回

    那汉子生着一张赤红的脸颔下浓须绕口身材高壮望之有燕赵之风。

    他闻言哈哈一笑道:“好!如此一来可就有人饮酒了只是……”

    他指了指铺在一张牛皮纸上的简陋酒菜道:“这些残菜剩酒老弟你不嫌脏?”

    万斯同已跃窗而出一面笑道:“无妨。”

    那汉子见此少年如此豪兴遂不禁大喜当下双手握住万斯同的手寒暄说道:“兄弟你贵姓呀?”

    万斯同微笑道:“小弟姓万名斯同老兄是……”

    汉子用纯粹的家乡口音说道:“俺名马铁军老家是江苏徐州府。兄弟你请坐。”

    万斯同含笑坐下心忖久闻苏北之人勤俭耐劳雄健朴实看这位老兄倒真是不虚。

    当下这马铁军为他斟上一杯酒万斯同见那下酒的菜只是一包花生米七八块豆腐干可是他却吃得极香酒已醉了八成。

    本是萍水相逢用不着彼此深交二人你来我往互相饮着酒吃着花生米豆腐干。

    万斯同才知道那汉子是一个布商专门跑布的生意他由苏北家乡自山东郯城、枣庄等地转载府绸土绸到苏北贩卖获利虽不多一家老小却也不愁衣食只是这种生意却是极为辛苦在外的时候多在家的时间极少因此他才客中感伤唱出了悲情的歌。

    他又问万斯同的身世万斯同只略略说了个大概马铁军不禁十分吃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睁着一双半醉的眼睛道:“看不出来老弟你还是个身上有功夫的人真是失敬了!”

    万斯同不免客气了一番。二人正在杯酒交欢之际忽听得岭陌上有一串铃声哗啦啦的直向这边驰来那串铃的声音极似在杭州道上遇见龙十姑的小驴上出的声音。

    万斯同不禁吃了一惊慌忙向岭陌上望去但见两匹马正飞快地向这边驰来他们像是取道直上的样子那铃声正是自坐骑的颈上出来的。

    二马一黑一白刹那间已至近前万斯同见白马在前其上坐着一个锦衣公子模样的少年后面黑马上却是一个青衣小厮。

    那公子身披银色羽毛披风内着紫红色劲服背插宝剑生得长眉秀目唇红齿白十分俊逸尤其是那匹白马的颈上那一串铜铃每一颗都有核桃大小金光闪闪煞是好看!跑动起来铜铃一齐晃动哗啦!哗啦!声闻数里。

    万斯同本是随便地一望只是这一望却令他心中一动因为少年这份容貌他竟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

    忽然他就立起身来脑子里顿时想起来这个人正是在冷碧轩内墙壁上所悬挂的画中人物就连他身上所披的这一领羽毛披风也是极其仿佛万斯同不禁心中立刻紧张了起来。

    最奇怪的少年容貌竟真的是和自己极为相像万斯同与马铁军坐处正是这茶馆通道的道边离着路边不过尺许远近。

    那马铁军不禁口中“咦”了一声他猛然站了起来往前几步睁大了眼睛道:“这人怎么和老弟你……”

    说着他又回过头来打量万斯同又扭头去看那骑马的彩衣少年愈看愈觉得奇他的眼睛就愈睁得大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么相似的人。

    刹那之间那两匹马已跑近了马铁军口中啧啧地称奇竟忘了自己所站的地方了。

    等到他现那彩衣少年的马已经到了眼前才现自己处身的危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万斯同这时才突然惊觉不对他猛然伸手去拉他道:“小心!”

    可是那彩衣少年放马如飞竟是如人无人之境一般万斯同伸手拉马铁军之时也正是他挥鞭打人之时。

    但听得他口中叱道:“该死的东西!闪开!”

    “叭”一声这一马鞭抽在了马铁军的脸上马铁军真想不到对方少年竟是如此蛮横居然敢下手抽打自己。

    由于他是在无备之下这一马鞭正抽在他那大而红的脸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顺脸而下。

    他痛得大叫了一声:“哎哟!”

    那少年抽打了人竟还似不能泄恨只见他单手一带马缰身子旁侧猛地一脚直向马铁军头上踹去。

    他脚下是镶有白钢扣花的牛皮短靴这一脚要是踹在了马铁军的脸上可是非同小可。

    所幸万斯同此刻在一边目睹情形他的怒焰激涨这一脚是如何也容不得他踹上去了。

    他在马铁军的身后蓦然伸手把马铁军向身后一带少年这一脚却踹了个空。

    彩衣少年本有十分把握这一脚一踹一个准他万也想不到这地方会有什么能人。

    这一脚由于力道过猛踹了个空还不说自己身子却猛地向前一送那只踹出去的脚却正好到了万斯同面前。

    万斯同一时怒起哪里还顾到其他只见他陡地一伸手不偏不倚却正叼住了少年的脚就势向外一带冷叱了声:“你给我下来。”

    彩衣少年一身人的武功却因为一时太大意才致眼前吃了大亏万斯同伸手出去他并非没有看见只是由于身形前耸再想收足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噗”的一声却为万斯同抓了个紧那少年手中皮鞭“唰”的一声同时抡下来他口中叱道:“小子你敢!”

    结果呢他的皮鞭抽在了万斯同的肩膀而自己却也为万斯同拉下马来。

    少年鲜丽的一领披风也为鞍子挂破了人也摔在了地下还险些为马蹄子踩着。

    这时他身后那个小厮也赶了上来这小子仗着他主人的势力又会些拳脚一向是目中无人这时眼见主人为人拖下了马如何能依得?

    当时由鞍旁“呛”的一声抽出了一口刀来自后而前地向着万斯同背上斩去。

    万斯同如今功夫要说对付那彩衣少年或许不及可是拿来对付这个小厮却是游刃有余太轻而易举了。

    这一刀劈下之时一边的那徐州大汉马铁军吓得大声吼道:“兄弟当心呀刀!”

    万斯同也早已听到了金刃劈风之声只见他身形向前一俯那小子的钢刀已离着他背上不及半尺。

    马铁军已吓得哇呀呀大叫了起来他以为万斯同再想逃得活命真是万难了。

    可是他估计错了就在这千钧一之间就见万斯同陡然缩肩现掌他并不回头看只凭着特有的听觉能力竟是认得极为清楚这一掌正抓在了那小厮砍下来的刀背之上。

    那小厮名唤魏七外号叫“红眼七”因其双目一年四季都是红红的像害眼病一样所以才得了这个外号。

    至于那个鲜衣彩帽的美少年正是如今冷碧轩主人葛金郎也是花心蕊的丈夫。

    他因每数月都需至天台山其父魔官去探望一次也不过逗留几天就回来了可是后来逗留的时间却是愈来愈长。

    这一次他带着红眼七回返天台因为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所以多逗留了些时间而这件意外的事却和心蕊有关葛金郎十分愤怒正打算回来之后要好好地责问心蕊一番共谋对策。

    所以他们的马特别快却想不到在自己已经到了雁荡家门的时候竟会生了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主仆二人都是素来欺人已惯一点也不能吃亏的如今怎能咽下这口气俱不禁大怒。

    那红眼七一刀砍下非但没有砍着人家却为人家把刀给抓住了。

    这小子就知道遇见了厉害的人了他口里还不干净地骂了一声:“***!”

    一面用力地往回抽刀可是那口刀就像是嵌在了石头里一样的坚固休想抽*动分毫。

    红眼七就知不妙手一松回头就跑可是敌人已如同旋风一般地转过了身子一掌向他打来。

    那一边的葛金郎蓦地腾了起来可是却已经晚了一步只听见“砰”的一声!

    红眼七口中叫了一声直跄出去**步才一交栽倒他口中又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这时候葛金郎身子已经落了下来见状用力地顿了一下足道:“好小子!你敢下毒手?今天少爷要制不了你也愧为鬼面神君的传人了!”

    万斯同原想问问他和心蕊之间的关系本不想这么贸然出手可是此刻却是势成骑虎再想善罢甘休已是来不及了。

    同时葛金郎这种气焰和狂横的行为不禁激起了他的侠义个性。

    当下冷冷一笑道:“这是他自己找死怪得谁来?”

    他说完了这句话突然想起了“鬼面神君”这个名字不禁大大地吃了一惊。

    鬼面神君葛庭这个名字他是很早就听说过了知道此老乃是天地间的一个极怪之人所练武功无不是怪异绝伦而且生性残酷动辄杀人武林中人提起他来无不谈虎色变。

    此刻葛金郎一提到他万斯同心中怎不吃惊当下冷笑了一声道:“久仰了只是……”

    他的话方说到此那葛金郎已纵身而上他再也忍不住这口气当下抖手骈二指直朝着万斯同双目上点去这一招名唤“二龙抢珠”。

    俗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葛金郎这一递招在万斯同眼中看来已知道此人受有高人传授当下怎敢怠慢?

    他慌不迭向后一撤步同时用“闲门栅”的硬功夫把双掌向外猛地一推。

    葛金郎心中也自吃惊因为对方少年掌上那种充沛的掌力他立刻就体会出来。

    如果他不撤手自己这两个手指就别想要了。

    情急之下他鼻中哼了一声身形是“老子坐洞”式向后一矮同时右手化指为掌倏地向右边一翻这一招名唤“孔雀开屏”。

    只见他五指箕开和左掌遥遥交叉着直向万斯同臂上划去!

    他的指尖上可是透着功夫了否则他是断断不能如此施展的。

    万斯同心知厉害他内力已自吐出再想收回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当下口中“嘿”了一声硬硬地把双手撤了回来。

    二人这一动上手直把一旁的马铁军看了个目瞪口呆他脸上虽然还在淌着血;可是他却忘了用手擦一下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二人腾跃着身子。

    所幸这条后山的野道上并没有行人二人就在这生满了杂花和堆有乱石的岭陌上展开了各人的身手一时却也难分轩轾。

    约有盏茶的时间忽见二人身子各向两边一分马铁军吓得叫道:“别打了!算了!”

    二人又往里一合马铁军又嚷道:“老弟算了吧!俺认倒霉就是了!”

    二人那种龙腾虎跃的身形把他的眼都看花了他真不知他们谁胜谁负。

    忽然二人又分开了马铁军就认准了万斯同猛然扑过去想拉他。

    可是二人这种分合本是动手的一种转手功夫也就是说有更厉害的招式要随之而出这种情形意味着不能善罢甘休。

    马铁军还没有扑上前二人却又互叱了一声第二次往当中凑了过去。

    也就在这第二次的合凑里二人的胜负可就立刻分了出来。

    暮色沉沉里仿佛看见那羽衣少年右手向上一分也不知他是挨着了万斯同没有;可是后者却出了一声低低的呼痛之声。

    他们蓦然地分开了羽衣少年面带冷笑地耸了一下肩却是二话不说地走上前去把倒卧在地的红眼七给拖了起来腾身上马。

    两匹马在暮色苍茫里得得地直向岭上飞驰而去。

    马铁军心中怔了一下他再去看万斯同似乎是看不出什么不对来。

    只见他身形站在当地纹丝不动面色似乎有些白可是却不十分显著。

    马铁军问:“兄弟你怎么啦?”

    万斯同眸子微微闭着闻言却睁了开来他面上带着一丝苦笑道:“没有什么!”

    说着他就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了原先喝酒的地方坐下来一面微笑道:“来咱们喝酒。”

    马铁军本以为他受伤了见状才算放下心来。

    他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血嘿嘿笑道:“兄弟你为我受累了。”

    然后他又咬了一下牙道:“他娘的那个小坏种。”

    一面说着一面恨恨地坐了下来掏出一块布巾轻轻地在脸上抹着血。

    万斯同这时却靠着一块大石微微地闭上眼睛马铁军擦干净了脸上血渍之后忽然一怔说道:“老弟……我看你是……”

    万斯同忽然张开了眼睛笑了笑说:“没有事咱们喝酒。”

    说着端起了怀子一仰而尽马铁军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喝酒;只是万斯同为他和人家打了架现在人家说要喝酒他还能不奉陪吗?

    当下苦着脸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万斯同脸色铁青道:“刚才那个少年你认识么?他叫什么名字?”

    马铁军茫然地摇了摇头又道:“俺没有见过他瞧他小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穿得花花绿绿的不像个东西。”

    万斯同闷不哼声地又喝了两杯酒吃了几粒花生米就推杯而起道:“老兄我走了。”

    马铁军忙站起身子愣道:“不再聊一会儿吗?”

    万斯同此刻剑眉微皱闻言摇头一笑说:“不聊了老兄今日打架之事不要对人提起。”

    马铁军又愣了一下眨着眼睛说:“俺知道那小子身上有功夫俺惹不起他。”

    万斯同冷冷一笑说:“倒不是如此我只怕他此地党羽众多老兄你身上没有功夫难免会吃亏。”

    马铁军别瞧他个子大胆子可是真小闻言吓得脸色如土却又故作大胆地挺了一下肚子说:“俺不怕俺与他们拼了这是有王法的地方。”

    万斯同笑了笑就回过身来;可是他才走了没有两三步就咕噜一声倒下去了。

    马铁军在后面看见吓了一跳慌不迭地跳起来一面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万斯同这时已挣扎着又站了起来马铁军却用力地把他给扶住了一面皱眉顿足道:“唉!我就知道你不大对!这怎么是好?”

    说着又叹息了一声跺了一下脚道:“老弟你是受伤了不是要不要紧?”

    万斯同咬着牙不语可是头上却淌下大颗的汗那马铁军又跺一下脚急道:“事到如今你老弟还不说话老弟你太要强了。”

    说着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又问:“是被那小子伤了不是?”

    万斯同紧闭着嘴勉强地点了点头马铁军大口地叹气又咬牙大声骂道:“娘那个脚!那小子可真狠呀伤着哪儿了?”

    万斯同挺了一下腰说:“不要紧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还能走。”

    马铁军仍紧紧地扶着他一面哭丧着脸道:“兄弟!这事情你可不能充好汉要是有内伤你可得马上治晚了就许碍事。”

    万斯同只是叹气摇头马铁军一面扶着他往前走一面道:“咱们快进去我给你瞧瞧去早先没卖布之前在老家我是专门给人看病的专看跌打刀伤骨头折了我也能给你接上!”

    万斯同闻言倒不再坚持了他点头叹道:“既如此就麻烦老兄给我看一看吧大概我身上有伤。”

    说着二人已行至店前万斯同不愿叫人看出他有伤来到了客店前他拼命地撑着离开了马铁军大步地向里面走马铁军紧紧地在后面跟着他。

    二人进房之后万斯同单手按着桌子还要强忍马铁军却硬把他扶上了床道:“老弟可是委屈了你了你快躺下吧!”

    万斯同和衣躺了下来可是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容马铁军忙坐下来给他看脉。

    茶房进内倒茶之后就走了马铁军关上门后就问:“兄弟你伤着哪里了?”

    “大概是三里穴。”万斯同说。

    马铁军“噢”了一声皱眉问:“是内伤?”

    万斯同又点了点头遂道:“并不太重我幸亏是运着气要不然……”

    马铁军皱了一下眉点头道:“老弟你知道我虽不会武可是这种情形我知道。”

    说着偏头咧着嘴道:“倒看不出那小子娘儿们似的还有这种好功夫。”

    万斯同惭愧地叹了一声道:“这人内功果然是好他只是以二指戮了我一下否则我只怕……”

    马铁军立刻又吓得脸色一变忙站起来把窗子关上了一面却道:“怕风吹了你。”

    万斯同知道他是害怕却故意掩饰当下并不说破只是皱眉不语同时之间觉得左肋十分疼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这时马铁军把灯光移近了些一面为他把身上衣服解了开来露出胸脯他就用灯光去细细地瞧着又问道:“是这里么?”

    万斯同指了一下说:“这里。”

    马铁军把灯往下移了一点忽然吓得“啊”了一声灯也跟着一抖险些落地。

    原来就在左肋第六根骨下有两个红点色作紫红那形状就和人手指形状是一样的。马铁军在徐州为走方郎中时什么病伤都见过这伤迹他一看顿时就知道万斯同是为人点伤了内里脾肾了。

    一时吓得他面色如土他说:“老弟你张开嘴来看看。”

    万斯同张开了嘴又伸了伸舌头马铁军忙把灯光就过了仔细地看了一下不禁叹息道:“老弟呀你的话不错错非是老弟你有极好的内功要是换了另外一个人这条命可就完了!”

    然后他搁下了灯面色稍缓地道:“不要紧中气你算是封住了没有散。”

    万斯同总算放下了心来他哼了一声道:“只是喘气就痛老兄你再看看吧!”

    马铁军又仔细看了一下又在他四周按了一会儿说:“老弟你再运运气。”

    万斯同立刻把内力运行了一遍马铁军用手重重地推着他的肚子数下之后他住手道:“没有事中气没有散!”他擦了一下脸吐气道:“吓了我一跳。”

    “要紧么?”万斯同又问。

    马铁军摇了一下头说道:“要紧是不要紧不过你一天半天还是得在床上躺着。”

    万斯同不禁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声马铁军了一会儿怔又道:“我得亲自给你抓药去。”

    万斯同感激地道:“你只开张方子叫店小二去就行了。”

    那马铁军似乎也怕在外面又碰见了那两个人闻言之后就说:“也行。”

    他说着就出去找店中人开方子去了万斯同独自睡在床上内心却不禁暗暗想道:“好险呀!看那羽衣少年确实是受过高人传授我武技远不如他。”

    想到此心中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忽然他又想到那少年如真是住在冷碧轩中之人这事倒令人有些费解了他是什么人呢?

    “莫非这人就是她们所谓的葛少爷么?”

    他这么想着内心不禁又动了一下忽然忆起那天台山的鬼面神君不是姓葛名鹰么?那么这人如姓葛或许是他什么人吧!

    这么想着心中打了一个冷战就对方才少年所说是鬼面神君的传人有几分相信。

    可是他并非是一个软弱的人尤其是那羽衣少年这么伤了自己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的。

    自然比这个更痛苦万分的却是那花心蕊一想到了她他全身直冒冷气。

    现在又多上这么一个羽衣少年在其中他真不知道这少年和自己心上人花心蕊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倘若他二人已经……”万斯同这么想着顿时昏了过去。

    这个谜底他必定是要揭开的而且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正在他愤愧交加之时那马铁军推门而入他脸上涂了一些药走进来弯下了腰轻声地说道:“刚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个人他们都不认识大概是一个新来的我看也许是白莲教的人。”

    万斯同只苦笑了笑没有去理他马铁军又笑了笑道:“我在这附近也看了看他们人是走了大概不会再来了。”

    说着就坐了下来只是端着茶杯愣万斯同见他胆小至此不禁好笑却也不便说什么。

    一会儿茶房在外面叩门道:“大爷你的药来了。”

    马铁军忙起来去开了门见那茶房手中大包小包提着好几个一面对马铁军道:“这些药叫我好找药店里说这些药很少有人买。”

    马铁军一面点着头赏了他几个钱又道:“烦你给弄个火来再弄个药罐我自己煎。”

    茶房点着头答应着走了须臾就把这几样东西弄来了。

    马铁军倒是很仔细的他亲自一样样地检视着下锅煎熬有的还另外加纱布包扎起来放下去。

    万斯同见他如此费心不禁十分感激在床上道谢不已。

    马铁军叹了一声道:“老弟你不要客气要不是为了我你能与人家打吗不打架你哪能受这个委屈?唉!这都是我害了你。”

    说着用筷子翻搅了一下药罐子又扬了一下眉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已看出了你老弟是一位身负奇技的少年英雄快客我真佩服你。”

    说着还伸了一下大拇指万斯同不禁面色一红苦笑道:“算了老哥你少挖苦我吧!”

    马铁军这时似乎忘了脸上的痛站起来大声道:“这算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今天你别瞧他打了你往后就许你打了他老弟你有这身好功夫再好好练几年那小子准不行。”

    这几句话虽是信口而出却不能不说没有理由听在万斯同耳中不禁动了一下。

    真的这些时间里常常会令他觉得技不如人。尤其是在遇见十姑和现在这个人之后他的好胜心不禁油然而兴。

    不过他听了马铁军的话并没有回答只叹息了一声就闭上眸子休息不语。

    马铁军又同他说了几句别的话药煎好之后他亲自喂万斯同服了下去。

    服下之后他就说:“最迟明天晚上你就能下床了我这药是专门为你活气调血的准灵。”

    万斯同连连点头称谢马铁军看了一下天色说道:“今天我也住在这里了我看……”

    他四周看了一眼又讷讷地道:“我看……老弟要不嫌弃我就和你住一个房吧!”

    万斯同因为自己夜里也许需要有个人招呼再者也知道他是害怕当下就点了点头。

    马铁军于是很高兴地出去招呼茶房叫他在这间房里又搭了一张竹床又叫来了饭万斯同却只能吃稀饭。

    饭后因为万斯同要休息所以他们很早就睡觉了一夜无语尤其是万斯同自服药之后那伤处果然就不再痛了。

    想不到马铁军的药竟会这么灵验次日天亮之后马铁军先是看了看他的伤他的脸色立刻就和缓了下来含笑道:“行啦!老弟你的伤是好了只是还不能下床。”

    万斯同点了点头伤势既去他那要强好胜的雄心不禁又高涨了起来;只是当着马铁军他却不愿表露出来只淡淡笑了笑道:“这要谢谢你才是。”

    这时候伙计送来了一盆水马铁军侍候着万斯同洗了脸又叫了两碗面吃了。

    饭后万斯同默默地运功调息他已确知自己是无碍想到了昨日那羽衣少年对自己“三里穴”上按指之时分明他是想制我于死地。只看他胜利后那种眉飞色舞的样子真是令人痛恨。

    “他必定是以为我死了或者重伤在床上才能泄除心中之恨。”

    可是他又想到了那羽衣少年的身手他和自己对敌时那种从容不迫的情形静如山岳动如狡兔确实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于是他就暗暗嘱咐自己在下次再见他的时候务必要提高警觉。

    他脑子里简直是乱七八糟一会儿想东一会儿又想西想到了那少年的容貌却也是一个令人奇怪的事。因为世上尽管多得是相似的人可是那么惟妙惟肖之人确是绝不多见。

    这少年看来就好像和自己是孪生兄弟一般莫非我和他在血统上……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失笑了心忖我简直是瞎想可是由此却令他想到了自己的辛酸身世。据师父讲他老人家是在雪地里拾到自己的那时还在襁褓中。

    师父还告诉自己说唯一的一项证物就是一块翠玉牌。

    想到这里他不禁探手到内衣里把那块翠玉牌拉了出来。因为这是他自幼就戴在身上的东西所以他始终佩在身边。

    那块牌子绿光晶亮只是式样十分特别是月牙式的一旁还有锯齿的裂碎痕迹那下面有“骨”、“平”两个雕凸出来的字迹。

    每当他看到这两个字总不禁引起一层莫名的费解和伤心这两个字固然是一个谜自己的身世又何尝不是一个谜?

    马铁军这时也看见了他就趋前弯下腰道:“哟!这是翡翠的吧?”

    万斯同忙收了进去一面笑了笑道:“戴着玩的。”

    可是马铁军这种老于世故的人焉能会看不出来他知道这块翠玉牌定隐藏着一段隐秘;只是他自知和对方不过是陌路相交不便“交浅言深”所以他就笑了笑不再多说。

    为了万斯同的伤马铁军又多耽搁了一天万斯同十分过意不去所以非逼着他走。马铁军一来归心似箭再看见万斯同伤已不碍事他也不愿再多耽误勉强又留了半天吃过午饭以后他又为万斯同详细诊断了一会儿才向这位少年侠士道别而去。

    万斯同对他这种古道热肠十分感激当下留下了他的地址以便日后有机会去拜访他。马铁军知道他是一个侠士所谓四海为家自不会有什么固定居处所以也没有问他居处。

    他们在这荒凉的小客栈里殷殷话别店外却下着丝丝的细雨。

    那个贩布的徐州客马铁军走了之后万斯同这间房子顿时安静多了。

    整个下午他都在静静调息养伤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复原了;可是他脑子里却有另外的一个决定他要为今夜的行动而“养精蓄锐”。

    天黑了那毛毛细雨也停了。

    万斯同把自己整理停当只见他身着那袭得自大木上人的紧身内衣头扎英雄巾足下是一双黑缎薄底快靴。

    他的目光灼灼精神抖擞只见他身形一弓一蹿已快如脱弦之箭“嗖”一声蹿上了屋顶。此刻风声唰唰飘下了一天的红叶!夜凉如水此时此刻该是人们好梦方酣的时候谁又会注意到这个夜行人的去留呢!

    万斯同是必定不会甘心的倒不是要报昨日的二指之仇实在是他对那个曾有婚约的心上人放心不下他要去探一个水落石出。

    这条岭道他是熟悉的像他这种一路纵跃如飞的脚程半个时辰后他已经来到了“小刃峰”的峰头之上。

    那所庞大的建筑物已经展露在他的眼前在沉迷的山雾里那是黑沉沉的一片。

    万斯同望着这高大的围墙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伤记得当初自己把花心蕊安置在此处时的情景光阴弹指却想不到如今门面依旧人物已非。其实“门面依旧”这四个字已很不妥当因为今日的冷碧轩已非当年的冷碧轩了。

    他在墙外感伤了一阵之后遂腾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围墙之上。

    展目向墙内望去只见墙内静悄悄的几棵柳树被风吹得飘飘起舞看来十分萧索。

    万斯同怀着万分沉痛的心情飘身而入院子里的形势他白天来过还大致有个记忆当下就纵身循着那条通廊直扑了下去。

    冷碧轩内传出微微的灯光这证明其中的人尚未入睡轩窗大大开着只见室内却下着帘子。

    万斯同用“燕子飞云纵”的功夫一连几个起落已扑到了窗前微微用手把帘子拨开了些。可是这一眼已令他吃了一惊慌忙把身子蹲了下来。

    原来室内的摆饰像是一间书房壁上悬有书画一张黑漆楠木长书案文房四宝齐列案头另外有一皮凳长有一丈可供人小憩之用。

    那个前晚同自己动手的羽衣少年正半倚在那张皮凳之上身着一袭绿绸肥大的便衣。

    那个叫“小碧”的丫鬟正蹲在地上用两只小拳头在他的腿上来回地捶着。

    万斯同心内更加气愤了因为如此一来确实证明了这少年是宿于此处的了。

    “那么心蕊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内心激动地想着真恨不能扑进室内去问一个明白。

    这时就听那小碧道:“奴婢也不大清楚。”

    少年道:“你不大清楚你们在家都是管什么的?”小碧吓得低着头似乎十分害怕地说:“自从那个姓万的来过以后少奶奶就变了整天不出屋子奴婢也不敢问。”少年两道长眉猛地一挑冷冷一笑道:“那姓万的小子和她说了些什么?害得她如此伤心?”

    小碧用惊吓的眼光看着他道:“啊哟!少爷可不能这么说少奶奶连那个人见也没见呀!”

    少年只是连声冷笑不已忽然他咬紧牙道:“那小子要再敢来我就杀了他!”

    小碧绷着小脸道:“他来之后少奶奶就传下话说不见他可是那小子却硬往里闯!”

    “你们就让他闯进去?”那羽衣少年问。

    小碧连连摇着手道:“没有奴婢二人就动手和他打;可是那小子本事很大我们都打不过他。”

    羽衣少年脸上又带了一个冷笑小碧又道:“那人长得和少爷是一个模样声音也像我们都差一点儿为他给骗着啦!”

    少年十分气愤地道:“不用说了!”

    说着还紧紧地扭着手指万斯同从二人对话口语中已探知二人所说的那人正是自己;而那所谓的“少奶奶”不用说正是花心蕊了。

    听到此他的脚都几乎软了只觉得全身都在冒着虚汗。

    “完了!”他对自己说:“心蕊竟是真地嫁给了这个人了我来晚了。”

    想到此泪水不禁夺眶而出一时真差一点儿要倒了下去可是他到底知道此刻自己身在敌境一个不好可就有性命之忧因为那羽衣少年的手段他是领教过的。

    可是如果叫他这么就走他是不会甘心的当下蓦地把身子退了出去。

    他伫立在一棵柳树之下凝神地想了想心想听方才那丫鬟说心蕊自从自己走后这几天来像是十分悲伤由此看来她对我当是旧情未忘。

    她之所以如此定必是为这恶少所逼如今我回来了她大约羞见故人所以才不敢见我吧。

    这么一想他内心不禁大大地动了一下同时先前对心蕊的一番怨恨减除不少。

    “好!”他内心想“那么我就去见她一下如果这些都是实情我就把她救出去;至于这个登徒恶少以后再谋对付他的方法。”

    他内心这么想着立刻热血激动觉得极为有理当下他再也不犹豫身形一纵已蹿上了屋檐。这几间石室都经过葛金郎美化过了檐上铺着亮光闪闪的琉璃瓦人行其上十分滑溜。

    万斯同小心地踏着瓦面如同狸猫似地很快地向前蹿过了两间!

    这时候他就看见一扇窗户内有灯光照出来万斯同拔身而起如一片落叶似地落在窗前。

    似乎是一种直觉认定了花心蕊必在这间房内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在窗上叩了一下。

    室内立刻有女子的声音低声问道:“谁?”

    万斯同听到了这声音虽然那是疏远已久的声音可是他也能立刻断定出来那声音必是自花心蕊的口中。

    于是他激动地道:“我!”

    “你……你是谁?”那声音抖擅着说道。

    万斯同咬了一下牙痛苦地道:“心蕊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啊……”那声音擅抖一下遂道:“你是万万……斯同吧?”

    “是的!”万斯同说道:“你开窗子。”

    心蕊忽然绝情地道:“姓万的你来这里作什么?我如今已是葛家的人你莫非不知道么?”

    万斯同打了一个冷战他冷笑一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必定不是心甘情愿我要你把实在的情形告诉我。”

    万斯同说着整个的身子在抖他内心几乎寒冷了。

    因为他想不到心蕊竟会对自己这么说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本能地去推了一下窗子。

    可是里面却有人用双手抵着并且他听到隐隐有哭泣的声音。

    万斯同内心难受极了他冷冷地道:“你为何不开窗子?我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心蕊忽然狠心地道:“现在我们没有话好说了莫非你那个姓郭的朋友没告诉你?你何必还要再来?”

    万斯同怔了一下道:“郭潜他来过了?”

    心蕊冷笑道:“你找他去吧你要给他报仇也行反正我……”

    说着她似乎又哭了万斯同也是顺着眼角往下流泪过了一会儿他又推了一下窗子里面还在用力地推着。

    “心蕊!”万斯同说“现在我才现你真的变了这一年来我想你想得好苦。”

    他忍着伤心继续道:“可是昨天早晨我来你竟忍心托病不见我。”

    “哼!”心蕊冷笑了一声道:“我如今已嫁给葛金郎了还见你干什么?”

    说着她又哭了并且抽搐着道:“你快走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见你了!”

    万斯同听她哭得伤心不禁心如刀割当下用力地推了一下窗户开了半尺又关上了出了“哐”的一声二人都吃了一惊。

    万斯同慌忙回身看了看见并没有惊动别人他才放下心来;并且冷冷一笑道:“其实你有你的自由我自然管不了你可是你要知道那姓葛的乃是出自天台魔宫的子弟你怎能……”

    心蕊不禁哭了起来她用力地拍着窗子道:“我知道我高兴你管不着你走快走!”

    这几句话说得很绝情万斯同脸都白了他拼命地忍耐着冷笑一声道:“我要见你一眼你不敢见我就证明你言不由衷。”

    他方说到这里那扇窗门忽然开了万斯同差一点身子都要冲了进去。

    当他惊慌地站定之后他看见迎窗站着一个绝色的少*妇那少*妇正是心蕊。

    只见她头梳叠螺式前面留着刘海上插着一珠一钗宫样娥眉郁郁秋水虽然带有一丝憔悴和忧愁可丽姿天生看来只是更增艳丽。

    她双目平平地凝视着万斯同眼泪已经淌满了粉面颤抖着道:“万斯同你看见我了你走吧!”

    万斯同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道:“很好……”

    心蕊却冷冷一笑道:“这只怪你当初逼我太甚现在什么都不必再说了。”

    万斯同蓦然掠身而入花心蕊想挡着他已经来不及她不禁面色大变讷讷道:“你……你想怎么样?”

    万斯同忽然跺了一下脚厉声说道:“我要你跟我走那姓葛的让我来对付他!”

    心蕊擦了一下脸上的泪苦笑道:“太晚了。”

    她说话之时仍然面对着墙万斯同忍不住拉着她道:“为什么?为什么晚了?”

    心蕊颜色惨变地用手一挣道:“你干什么?”

    可是万斯同在她身形半转之时已看见她鼓鼓的大腹他就像触了电似地退后了几步口中“啊”了一声。

    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就是花心蕊那是一点儿也不错的。万斯同不看则已一望之下只觉得一阵步履踉跄差一点儿倒了下去。

    他勉强扶墙站稳痛苦地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已经……”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走吧万斯同真有些举止失措了心蕊这时忽然大声哭道:“看见了吧你可以死心地走啦!”

    她忽然又把身子转了过去面向着墙同时更大声地哭道:“这都是你逼我的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你快走要不然我可要叫了!”

    万斯同见她此刻竟无情至此一时血气冲动真想上去打她一掌;可是见她哭得就像是一朵带雨的梨花一般似有无限心酸他的怒恨一时泄不出。

    当下为难了好一阵子才重重地跺了一下脚道:“好!我走!”

    说着转身向窗前行去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冷笑道:“花心蕊我这次在洞庭曾遇见了你姐姐心怡可能她和你母亲已出来找你你应该想办法和她们见见面……”

    说着由不住叹息了一声自忖道:“我真是太痴心了又何必再说这些呢?”

    想着就用眼睛去望心蕊内心凄怆万分花心蕊这时也不哭了她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望着万斯同讷讷唤道:“斯同……”

    万斯同心中不禁一软暗想道:“她仍然未忘旧情方才我倒是把她想错了。”

    “斯同……”心蕊抽搐道:“你可不能糊涂我如今既已嫁了葛金郎他就是我的丈夫!”

    说到此她咬了一下牙道:“谁要是他的仇人也就是我的仇人到时候你可不要说我翻脸不认人。”

    万斯同狂笑了一声退后了一步阵子里精光四射道:“谢谢你的关照我知道了。”

    从花心蕊口中他知道了那少年的名字叫“葛金郎”于是牢牢记在心内。

    他推开了窗子正要腾身而出心蕊却又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已和我母亲姐姐脱离了关系她们已不是我什么人了这一点我也告诉你。”

    万斯同吃了一惊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道:“很好你真有志气!”

    心蕊叹了一声期艾地道:“你也别挖苦我我们女人就是这个样子嫁夫随夫。”

    万斯同此刻对她已寒心得很听她这么说只微微冷笑了一声理也不理。

    心蕊又说:“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好了走远一点去边疆蒙古怎么样你知道金郎是放不过你的他武功比你高。”

    万斯同听得透心地凉忍不住冷笑道:“谢谢你!”

    可笑素日玲珑剔透的花心蕊此刻竟看不出万斯同的脸色她继续说:“我这是为你好天下女人多得是你可以去找花心怡。”

    万斯同几乎麻木了他真想不到花心蕊会说这话花心蕊接道:“真的她对你很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现在还来得及。”

    说着就微微一笑道:“今天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现在话就说到这里你快走吧!”

    万斯同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他望着眼前这位绝色的佳人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完了我绝不抱怨你只怪我自己;至于这别后一年的经过我也用不着再对你说了。”

    “你快走吧!”花心蕊皱着眉说。

    “我当然走!”万斯同剑眉一挑道:“可是我要把话说完我走之后你转告葛金郎就说我今后誓必要找他报二指之仇!”

    “二指之仇?”花心蕊不明白地问。

    万斯同说完了话不愿在此多留冷笑道:“我走了!”

    忽然一阵大笑之声自窗外传进来道:“万斯同你好大的胆子滚出来!”

    花心蕊啊了一声道:“不好了是葛金郎我来与他说话你快逃吧!”

    显然的她多少还有些不忘旧情可是斯同七尺之躯岂能受一妇人保护?

    他当时脸色一变也狂笑了一声说道:“好!今天我倒要再好好领教领教了。”

    他说着把挡在身前的花心蕊向一边一推就势纵身而出同时他已把束在腰上的那口寒铁软剑抖了出来夜色沉沉之中这口剑就像是一道闪电似地蓦地闪出了一道白光。

    他持剑在手身形向院中一落大喝道:“葛金郎小子在哪里?”

    “哈……”又是一阵狂笑就在一行松树影里走出了那个意态轻狂的葛金郎。

    他离万斯同约有十步站定了脚步手指着万斯同冷笑道:“前日在岭下所遇果真是你你家少爷当时手下留情饶你不死想不到今夜你居然还有胆量私问我这冷碧轩擅入妇人闺房。你好大的胆子今夜若不叫你死在我宝剑之下谅你不识我葛金郎何许人也!”

    说着反手后背按动宝剑哑簧只听“呛”的一声已把长剑抽了出来。

    当下平剑当胸冷冷笑道:“快来受死!”

    万斯同冷冷地道:“葛金郎你好大言不惭这冷碧轩是我天南派清修之处本派宗师三盒老人已移交由我掌管。是你这小辈不懂武林规矩擅自占据整修已有违我天南门规却说我擅自闯入真乃恬不知耻!”

    葛金郎被他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恼羞成怒啐了一口道:“这冷碧轩乃是古人留下的遗迹又非你天南派的财产你们住得我就住不得么?”

    说着又嘿嘿一声冷笑道:“那么你暗入我妻闺房又待怎讲?”

    万斯同为他这么一问一时倒也不知如何解答微微顿了一下才冷笑道:“她原是我万斯同的妻子只是未正式结婚而已!”

    说了这几句话不禁触动伤怀一时唏嘘不已葛金郎闻言大喝了一声:“你是满口胡言看剑!”

    他说着身子已飞纵了过去掌中剑“春水试寒”抖起了一点银星直向万斯同咽喉上刺去。

    万斯同这时早已恨不能与他一拼当时用剑向外一拨葛金郎只是把剑向后一吞容得万斯同剑过仍然原式刺出剑势颇为疾劲。

    可是万斯同这一个招式也是一个虚式在掩饰其下的一招“秋扇挥萤。”

    葛金郎剑尖方到突然见到万斯同右臂一展剑光倏地一闪剑刃已临右腮一时冷气侵面剑芒逼人他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对方所持竟是一口削铁断金的宝剑当下慌不迭地向左一个蝶翻。

    万斯同这一招虽是走了空招可是那锋利的剑芒已把葛金郎那袭肥大的衣袖划开了三四寸许的一道口子直把葛金郎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是万斯同却也暗惊这葛金郎果然是身怀绝技一时抖擞精神挺身而出把一口宝剑展个风雨不透。只见他左插右盖前盘后舞吞吐如意力贯剑锋凡是剑诀指处剑锋必定走到那里。

    这是他知道葛金郎身法不凡所以才这么使尽了身手可是对方也不是弱者。

    他此时因见万斯同剑法高深再加上他手上那口宝剑自己更不敢丝毫轻视了所以把其父秘授给自己的“大罗十八剑”立时展了开来。

    一时之间但见剑光闪闪人影憧憧这套剑法的妙处是在予敌以错觉一待展了开来敌人很难分出对方的身形来。

    二人这一动上手可谓之棋逢对手将遇良村剑光环绕中二人那沉浮的身子时分乍合看起来真有所谓的“虫蝇不能落一羽不能加”之势。

    这时花心蕊也站在一边她秀眉微皱手中也持着一口宝剑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碧和小蓝也都叉腰站在一边不时地打量着场内想助主人一臂之力。

    忽然“呛啷”一声二人各自跃身腾开万斯同俯视掌中那口爱逾性命的宝剑见它依然光华夺目剑身如一弯秋水似地颤动着并无一丝损坏心中不禁宽心大放。

    可是葛金郎一看自己掌中那口剑时却现已少了半尺多长的一截他不禁心中大寒。

    万斯同冷笑了一声未曾话葛金郎却恨声叫道:“你倚仗着宝剑锋利算是什么英雄?如有本事可敢与我换剑敌过?”

    他说着愤怒地把手中那半截宝剑往地上一掷花心蕊这时却走上把她自己那口剑递给了葛金郎道:“金郎你用我的剑!”

    葛金郎冷冷一笑把宝剑接了过来二人目光同向万斯同望去。

    花心蕊轻轻挽着葛金郎一臂微笑着对万斯同道:“万斯同方才你二人比对之时我已看过了你的剑法虽高比起金郎来还是略差一筹你不过是占了一口好剑的便宜。可是你要削我这口剑却不容易怎么你还要再打么?”

    万斯同目见此状一时内心真是无比难受葛金郎面带冷笑望着他他之所以不如先前那么盛气凌人可能是心中顾虑对方手中的宝剑。

    虽然他自信在招式上幸不输他可是对方有一口好剑在内心上却威胁自己很大他才暂时没有作声。

    在万斯同来说他本存胜之心;可是现在目睹花心蕊的情形他的斗志可说是全消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不值为这么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值。

    “我何必这么认真地为她厮拼呢?”万斯同不由这么想“如他伤我自非我所愿;如我伤了他令心蕊会更加仇恨于我总之我是太不值了。”

    想到此他苦笑了笑把掌中剑束到腰上道:“这地方我以后不会再来了祝你二人快乐幸福。”

    说完这两句话他伤心到极点这地方他实在是不愿再多留一分钟遂纵身而去。

    他的身形方腾纵上了一堵假山未及下飘却听得葛金郎一声狂笑道:“万斯同慢走小弟送你一程。”

    接着一条人影自后紧扑而上万斯同心存厌恶哪里愿意叫他送自己。

    当下闻言之后足下更加快捷地向前纵去这冷碧轩自改建以后庄园范围扩大万斯同施出轻功绝技十数个起落才来至围墙附近。

    “喂!慢走一步!”葛金郎自后赶上来。

    万斯同足尖用力一点身形上了墙头;可是这时那葛金郎却也以“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拔上了一堵假山石之上。

    只听见他口中狂笑道:“万兄你走好了小弟不远送了。”

    葛金郎口中这么说着只见他右手霍地向外一推隐隐听得“崩”的一声轻弹。

    那墙头上的万斯同心中正自奇怪这葛金郎怎么对自己如此客气了起来?心中尚还不解此刻闻声知道不妙他还不及回头细看只觉得背后一阵奇痛似被无数暗器打中只痛得他在墙头上身形一晃直向下栽去。

    同时间一股极为尖锐的风声自他颈旁划过痛得他打了一个寒战身形也随之下坠。

    隐闻得身后的葛金郎狂笑而去。

    万斯同由墙上栽下倒是没有摔着试着用手摸了一下颈后不胜疼痛这才知道右耳根下竟为暗器擦伤了。那暗器虽没有打中自己却划了一道血槽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吃夜风一吹痛得他银牙紧咬不已。

    他忍着痛摸了摸后背并未见有伤痕心中大为奇怪因为方才明明觉得背后中了不少暗器怎会不见伤痕呢?猛然忆起了自己所穿是大木上人所赠的那件紧身风衣。

    如此看来这件风衣分明能避一般刀剑暗器倘非如此自己这条命今夜休想再要了。

    当下真恨不能回过头来重新再找葛金郎拼命去可是转念一想他就停止了这种冲动。

    一来这葛金郎武技不凡似在自己之上回去再打不见得就能取胜;再者自己此刻受有暗器轻伤尚不知伤势如何。

    这么一想他就感伤着直向山下行去。

    那颈后伤痕本有些疼痛此刻行了一程忽觉得风吹得十分难受;而且颈项觉得湿湿的像是流了不少血。

    他就在一座石峰背风处停了下来摸索着把自己内衣撕了一条想暂时把伤处包扎一下不想手方抬起忽觉得那受伤的地方竟有一种麻痹的感觉。

    万斯同不禁大吃一惊这才想到了葛金郎所用的暗器竟是染有毒药的。

    他吓得全身打了一个寒战慌不迭站起可是任何受伤之人都是一样的。如果你自认为能支持下去或许就真能支持下去反之你是必定要崩溃的。

    万斯同此刻正是如此如果他不知那是毒药暗器或许还能支持一些时候;可是当他已经想到了之后他就支持不下去了。

    当下他只觉得双腿一阵软头脑一阵昏晕由不住“咕咚”一声倒在地下了。

    多灾多难的万斯同这一次毒山途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吉人自有天相”一个不该死之人处处都能逢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仿佛觉得身子为人转动着同时鼻中嗅到一种令人呛的气味。

    “噢”他翻了一个身由不住睁开了眼睛。“好啦!老天爷呀!”一个人在他身边这么说着万斯同心中一惊正要挺身坐起却为这人又把他按住了。

    万斯同也就借机把这里情形打量了一下自己是睡在一张铺有厚毡的木板床上这间房子并不大一边一个箱子盖上有一盏油灯黄黄昏光里看见在自己眼前是一个佝腰干瘦的老婆婆。

    这婆子一只手拿着一卷干草似的东西一头已经燃着了冒着淡黄颜色的浓烟。

    那种令人呛的气味正是这些烟雾所造成的。

    在老婆婆身边另有一个头扎大辫子的姑娘这姑娘长得十分胖蠢肥脸小眼还是重下巴。

    她此时来回地在推动着万斯同就像是和面一样的万斯同为那浓烟呛得直咳一面喘道:“大姑娘行啦!不要……再推了。”

    胖女嘻嘻一笑对着那老太太道:“这小子醒了在说话呢!”

    她说着话手下仍是不停地推着揉着万斯同觉得难受得很就伸手把她一推道:“不要再推了!”

    那婆子这时才笑笑说:“喂别动……好了我们婆孙两个是救你的。你脖子上是中了毒药镖要不给你放血你就死啦!”

    胖女身子被他推得退后了三四步想是吃惊于万斯同有这么大力一时呆住了。

    她的话很难懂大概是牙都掉光了说起话来有些漏风可是万斯同还能勉强听得懂。

    他这才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当下好不惭愧就在枕上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们了我……”

    这一点头才知道右颈下面十分酸疼;并且好似还有一个什么热东西罩在上面一般忍不住就想用手去抓。

    那老太婆马上按住他的手道:“不要动。”

    万斯同忙缩回了手一面皱眉道:“老太太这是……”

    老太太用手指了那胖姑娘一下说:“这是我孙女。”

    万斯同忙点了一下头道:“谢谢姑娘!”

    胖姑娘本来在一边不说话这时候见万斯同对自己说话她就咧开大嘴先笑了两声走了过来。

    那婆子又接下去道:“我孙女牵着驴要去拉柴禾不想半路上看见了你就把你给驮回来了。”

    万斯同一边点头称谢心想这可好我成了柴禾了。一时只觉得这房中十分气闷就四下看了看只有左上方开着一个小天窗另外两扇窗子都关着他就道:“好热!”

    胖姑娘就过去推开了一扇窗子万斯同忽然想起了藏在自己身畔的那三卷《合沙奇书》不禁口中“啊”了一声一面就伸手去摸。

    老婆婆见状噗哧笑了就说:“你不用怕你的东西我们原封没动都给你存着呢!”

    万斯同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对这婆孙二人十分感激。

    这时那个胖姑娘就拉了一张凳子坐在万斯同床前老太太却打了一个呵欠道:“咱们为了你可是一夜都没睡来四妞把罐子给他卸下来时候也差不多了。”

    胖姑娘闻言答应着并且用两只手按在万斯同的双肩上那个老太太就弯下腰去摸他的脖子。

    万斯同想问干什么就觉得颈后面“波”的一声顿时感到伤处十分清爽。

    再看那老婆婆手中却多了一个竹筒儿筒内热腾腾地还在冒着烟。

    那个叫四妞的胖姑娘赶紧从地上端起了一个盆老太太就把竹筒子向盆里一倒万斯同才看出了由内中倒出的却是一块红颜色的血块。

    老婆婆又亲自把灯拿过来低下头在盆里瞧了瞧一面点头笑道:“好了!你看看。”

    万斯同忙坐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就见那盆中一块块全是紫黑颜色的血块只有上面六七块是鲜红颜色的老太太就指着对他说:“黑颜色的就是有毒的红颜色的就是毒已经没有了。”

    万斯同连忙称谢他真想不到这种乡下的土法子俗名“拔罐子”的玩艺儿居然还有此功效。当时就要下床那个胖妞却按着他道:“你的脖子还有血呢我给你擦擦!”

    万斯同虽是不大好意思但也无法就见那个姑娘找来些干布为他擦去了血渍又为他细心包扎上就道:“现在你可以下床了。”

    万斯同翻身下床对着她二人弯腰一拜道:“小可多谢二位恩人救命大恩尚未请教二位大名贵会主人是否在家呢?”

    老太太嘿嘿笑道:“不客气了唉!我们可就两个人……”

    说着用手揉了一下眼睛一指那个胖姑娘道:“她爹娘在老家都死啦我带着她到了江南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啦!”

    万斯同伤感地点了点头一时却也不知怎么安慰她们好这时他才注意到房中堆着不少的干柴一捆捆都堆在一起心知这婆孙二人定是以打柴为生心中就更加同情。除自己睡的这张床上另外在几张板凳上还架着一张大木床被褥虽破旧看来倒还干净。

    这时候窗户上已露出了微微的白色天已经亮了几只小鸟正在窗前的树枝上跳着叫着。

    老太太哈着腰上了床一面道:“先生你再坐一会儿叫四妞给你熬点稀饭你吃饱好上路。我的腰不太听使唤要休息一下了。”

    万斯同就把她扶了上床感激地道:“老太太你好好歇着吧!”

    这时那个胖姑娘已把他的一个革囊给提了过来万斯同就过去从其中取出了二十两银子双手赠予那老太太道:“这是在下一点小意思老太太你和姑娘留着花吧!”

    不想那老太太却翻身起来推着手道:“我们不要钱先生可别客气。”

    胖姑娘也红着面在一边道:“我们卖柴禾还剩有钱呢你收回去吧!”

    万斯同如何肯依推了半天二人因见万斯同十分坚持只好收了下来。

    万斯同肚子也是真饿了胖姑娘煮好了稀饭他吃了两大碗那老太太熬了一整夜这时呼呼地睡着了万斯同也没有吵她就别了胖姑娘一个人走了出来。

    胖姑娘一直送他走到了路边她又指给他一条通往山下的道路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远处的山尖上已露出了一些旭日的光彩疲倦的人似乎也得到了复苏。

    在路边的一块小石山上他怔怔地坐了下来心中想道:“我这么匆匆忙忙地赶路又是上何处去呢?”

    这么一想他不禁暗暗地起愁来这一路急匆而驰总算找到了雁荡也找到了心蕊可是又有什么用?早知如此自己这一趟也就不必再来了。

    他又想到昨夜的一些情形花心蕊对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一时不禁痛心欲裂。

    尤其是葛金郎那种狠毒的手段更令他切齿痛恨他不禁暗自咒诅着有一天自己必定要算这笔仇恨的想到恨处真令他银牙咬碎。

    可是当他想到了葛金郎他那一身武功又确实令自己佩服由此看来他那父亲葛鹰尚不知道是如何厉害的一个人物。

    “难道说我这一身武功就能报仇了么?”想到这里他由不得从汗毛孔向外冒凉气。

    又想到了心蕊轻视的嘴脸那种样子似乎早已注定了自己不是葛金郎的对手。“唉!”他重重叹息一声这时候东方的太阳忽然跳了出来把大地渲染成一片红色。

    经过长途跋涉历经千辛万苦的万斯同在他已经达到了一个目标之后他显然是再也走不动了。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达到那个目标。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武技实在是太差比之龙十姑固是不如连眼前的葛金郎也是差得远。

    “我非要再下一番苦功不可!”万斯同重重地捶了一下石头。

    “我身边既然有现成的《合沙奇书》还有大木上人送我那本剑诀谱何不照着痛下功夫?”

    这念头本来他早就埋藏在内心了只是那时他一心一意地记挂着花心蕊只打算和她作长久夫妻的事并未深思这个问题。

    可是这时候情形就大大不同了花心蕊这一边可以说是完全死了心了。

    同时却自葛金郎身上受了这种奇耻大辱忿激得令他感觉到自己是非要再下苦功锻炼不可。

    他有了这种想法当下就站了起来这雁荡峰回极多觅一静处实在并不费事。

    于是他就开始留意这附件的山峰费了整整的一个上午时间果然他现了一座无人的石洞。洞内光线很好地势颇高里面也很干燥!

    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个曾经过这般痛苦遭遇的人是很难安定下来的。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

    “黑夜”至“天明”是要经过一番蜕变的!

    冬尽到春来亦需要耐心和期待!

    紧紧地咬着牙在痛苦的深渊里他期待着那一声“惊蛰”的春雷!

    那一天真的会来吗?

    他相信一定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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