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黄尘漫天的驿道这匹马昂摇尾出唏呼吁吁一声长嘶万斯同勒缰扣马剑眉微轩。

    原来他想连夜地赶下去可是看着那即将下山的太阳和疲惫的马他就想暂时找一家客栈休息一下等到明晨再作前行的打算也好在今天晚上养精蓄锐一番才好继续赶路。

    这是杭州府北的一条必经要道前行里许有地名“北高”这里风景优美居民富裕一片太平景象沿路的来往商贩多载运盐、茶、鱼、米而本地人惯乘毛驴老小不分更是南来少见之一景。

    浙省水道频繁一般客运多系乘船骑马上道的并非没有只是较北方各省就显得差得太远了。

    万斯同一路仆仆风尘这种急于赶路的情形在这朴实民风的杭州近郊倒是很少见的所以一路上都引得路人驻足而视。

    他脑子里想到了瞎喀婆婆的嘱咐由于临行匆忙他还始终没有工夫能够静下来好好地把那张桑皮纸所绘载的地图拿出来研究一番。

    老实说这部《合沙奇书》现在倒是真的把他的兴头给提了起来。他要得到它不信自己不能学成罕世的绝技奇功。

    想起来也实在可笑近来自己的邂逅也实在太多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非是那瞎婆婆慎重其事地再三关照自己深怕那几名武林高手捷足先登他倒是想先见了心蕊之后再作取书的打算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先取书了。

    他的心很乱既思念着长年未见的心上人又不得不处理眼前这旷世难逢的奇遇真可说是左右为难。

    这时候他身后响起了一串清脆的串铃声音万斯同本能地把马向道旁靠了靠一骑通身黑毛的小毛驴擦着他身子过去了。

    小毛驴上端坐着一个清秀的相公黑衣黑帽十分俊秀神采只见他左手揽辔右手拿着花穗的马鞭一闪而过。

    可是他那星星也似的一双眸子却有意无意地在万斯同身上瞟了一眼。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如果他记忆不错的话他记得方才也曾在路上见过这位相公当时他也是飞掠而过只是却又如何落在了后面?

    可是继之一想他也就不再多疑了因为自己胯下是千里良驹对方只不过乘的一头毛驴在脚程快慢上来说那是不可比拟的。

    再想那乘驴的小相公细皮嫩内分明是个雏儿自己次南来与江湖素无恩怨不可能是暗中有人跟踪自己的这位相公定是本地的富家子弟无事出来跑着玩的。

    想着他就策马继续慢慢地前行这时候暮色已经浓了远处的客店都上了灯那些赶来做夜市生意的人也都推着车子来了。

    万斯同一路行来但觉这“北高”虽不如杭州市上那么繁华然而紧逼闹市又是盐商士客会集之处入夜以后看来也是游人如鲫。

    行马街上但闻弦歌不辍呼卢喝雉之声不绝于耳道左有酒楼名“聚香园”甚是宽敞售卖饭食包饺看来食客不少。

    万斯同早就饿了见状就把马牵到聚香园前店小二接过了马缰忽听到一声:“慢着!”

    二人一并回头看时但见一个骑驴的相公疾驰而来万斯同心中一怔暗忖道:“真巧又遇见了他!”

    来人正是那个黑衣黑帽的俊秀少年他匆匆策驴赶到目光有意无意地在万斯同的身上转了一下面色微微红地道:“你们这里卖饭么?”

    店小二连连笑道:“卖!卖!吃什么都有。”

    黑衣少年目光瞟了万斯同一眼才翻身下驴店小二接过了驴向二人道:“二位是一路来的吗?”

    万斯同尚未说话那黑衣少年已摇头道:“不是!不是!谁和他一路!”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剑眉一轩可是转念一想反倒哂然一笑。

    再看对方少年不过是十**岁的年纪白面细腰尤其是他那双手看来真像是个大姑娘似的在他那偶一顾盼之下总似乎觉得他像一个人可是再看他左唇角下那颗黑痣又令他觉得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万斯同拱了拱手微笑道:“幸会!幸会!兄台请。”

    那黑衣少年大眼睛翻了翻有点忍笑地低下头也不客气地就昂然而入。

    万斯同只觉得对方稚气甚重当下也进了店内他本想和那少年坐在一起可是却见他似乎有些避着自己的意思因为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独坐下来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万斯同。

    万斯同坐下之后对他笑了笑那少年却忙把目光扫向一边去了。

    堂馆跑来招呼万斯同随便点了一笼烫面饺两样小菜匆匆吃完却见那黑衣少年又在用眼睛看自己。

    万斯同擦了擦嘴呼来小二算了饭钱在他离座的时候似见那黑衣少年正自仰饮酒也许是不擅饮酒的缘故只喝了一口却连声地咳了起来。

    万斯同看着想笑因为这少年远避着自己自己也不便讨他无趣就径自付账自去。

    这时天已大黑了晚秋的天气风吹到身上觉得凉飕飕的天空中有几颗寒星在眨着眼睛闪闪烁烁甚是好看。

    大街上行人不少万斯同拉着马向前走他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客栈挂着“安乐老栈”的招牌门前立着一串灯笼黑墙面有好几处都剥落了。

    万斯同胸有成竹地就把马拉在了店口彼时客栈多为来往的小贩而设设备都很朴素像万斯同如此讲究的人物却是并不多见小二自然尽心地招待着把这位贵客让了进去。

    万斯同要了一间上房店小二送上了一盏灯一壶茶万斯同挥手令去。

    他把门关上灯光拨得亮亮的然后由身上把瞎婆婆赠给自己的那张桑皮纸卷掏出来在灯光之下慢慢展开然后全神贯注其上。

    褐黄色的纸面上布满了叠印皱纹却是不见任何笔墨字迹。

    万斯同不禁大吃一惊只疑是自己拿错了匆匆又在身上摸了一遍并没有遗忘身上这么一来他的一腔热望算是完全凉了。

    一个人看着桌上这张皱的桑皮纸呆心说这么看来这位瞎婆婆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了。

    可是自己与她素昧平生她又何苦跟自己开这个玩笑这不是无聊吗?

    想着又气又悔地把这张纸顺手一丢正想再看看那个小香囊中究竟放有何物谁知纸丢出去无意间却在灯光之下纸面上映衬着无数透明的细洞。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慌忙又把这张纸拾了来对着灯光一照一时不禁大喜。

    原来这张纸上满是细小的针孔密密麻麻因针孔极少如不对光而视万难看出。

    万斯同仔细研究了半天才看出了那是一条指示路径的指标因路道过于复杂一时不易弄清楚。

    他就把它放好身上然后开门问店家索了一张纸和一支笔在他回身的时候无意间却见一边槽头内拴着一头黑光锃亮的小毛驴正在昂凝视地看着自己。

    万斯同不由怔了一下.心说这可是真巧想不到他又来了。

    想了想终于以为是一个巧合也就没有再费心思去细想当下一个人进入房内把门关好辅开白纸在灯光下用毛笔细心地把这张针扎的线图慢慢地画在纸上而且自己更把已知的地名都加上去如此看起来就显得一目了然很顺眼了。

    他费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把这张线图绘好了约有四分之三还剩下极少的一小部分他就端详着看如何简易地下笔。

    正在这里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道:“相公睡觉了么?”

    万斯同皱了下眉忙把绘好的图和那张桑皮纸图一并收了起来走过去把门开了。

    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含笑的茶房他双手拿着一封信弯腰笑道:“相公你老的信!”

    斯同吃了一惊一面接过了信只见信皮上写的是:

    “送呈二十六号客房

    万相公察收内详”

    斯同皱了一下眉奇怪地问:“这是谁叫你送来的?”

    那茶房龇了一下牙笑道:“是一位住店的小少爷叫我送来的还说这封信请你背人再看。”

    万斯同本来正想拆视因听到了这句背人再看的话他就临时止住了。

    当时想了想又问:“是那位骑驴来的小相公么?”

    茶房连连点头笑道:“不错!不错!就是那位少爷他就在十二号房里相公要去看他么?”

    斯同笑了笑说:“不必了等会儿再说。”

    说完就回身入室走到床边坐下心想奇怪呀他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呢?莫非他是有意跟着我的吗?

    愈想愈觉奇怪再看那茶房送来的信是一个贴得甚为严密的牛皮纸信封信封上那几个字写得挺秀气的看起来真像是出自女人手笔。

    想着就用手把信皮撕开并且探指入封内取信。

    他手指方一探入封内似摸到了一根极为细软的丝线不禁心中突然一动慌不迭把手向回一收。

    谁知就如此也是嫌得太晚了只听见“哧”的一声由信封内就像泉水似地喷出了一大片白雾。

    万斯同见状大惊慌忙把信封向内一合可是鼻中已闻到了一股怪香的异味他及时地屏住了呼吸可是犹嫌得晚了一步。

    顿时只见他剑眉连耸全身瑟瑟地抖了一阵随着竟咕噜一声倒在地上。

    可是他脑子里还多少有些明白知道自己是中了人家的道儿了。

    奈何他此时全身竟是一些力气也提不上来空自肚内急怒难当却连口也张不开来。

    昏暗灯光里忽见窗门大开那白日数现的黑衣少年飘身而入。

    他望着地上的万斯同笑了一声然后款摆着腰肢把窗子又微微关上万斯同窥见他这动作真是五内如焚只恨得全身一阵疾抖。

    黑衣少年见状似吃了一惊他猛然低下头来去注视万斯同的脸。

    万斯同很机警地忙把眸子闭上因为他不明白这少年要对自己作何企图如果他现自己神智尚清醒很可能会下毒手所以佯作昏迷地闭上了眸子口中并胡乱地着呓语。

    少年嫣然一笑笑得很美。

    然后他就动双手在万斯同身上摸索着先摸到了万斯同那口剑在手中把玩了一刻似乎是有些爱不释手可是最后他又依原来样子把这口剑重新围在了万斯同的腰上。

    万斯同紧张焦急地出了一身冷汗他本以为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己这口剑的谁知他却又还给了自己这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放好了宝剑之后这黑衣少年的手又在他的身上继续摸着并且摸到了他的怀中。

    他手指柔若无骨在身上游移之时令人忍俊不禁可是这可不是笑的时候。

    最后那张桑皮纸为他摸到了黑衣少年就如同是获到了至宝一样的高兴。

    他匆匆把它展开在灯光下照了照立刻面带喜色匆匆地把它揣入怀中却对万斯同自己已绘就的那张图和那个放有眼睛珠子的小香囊看也不看一下就赶忙地站起身来。

    万斯同心中暗暗地叫了声苦也心想好个聪明的贼子他怎么把我摸得如此清楚?这张线图一失自己还得个屁书呀!真是前功尽弃想着急得想掉泪。

    可是那黑衣小伙子倒是没顾虑这个他把那张桑皮纸图收好之后又回过头来用手在万斯同脸上摸了几把笑着说:“傻瓜!这部书怎能给你呢!我想了十年了对不起啊!”

    万斯同肺都要气炸了可是却为他意外地觉出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是一个女人。

    因为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娇嫩宛若黄莺出谷男人绝不会有那么细柔的喉咙而令他奇怪的是那声音极为熟悉只是一时却未能悟出有了这一层现万斯同更觉得脸上无光他想大叫一声可是却连嘴也张不开来。

    这个黑衣服唇角有个黑痣的小伙子在搜到了这张桑皮纸图以后显然是目的已达到了。

    他就手由几上拿起了茶杯见杯中还有大半杯凉茶就全数地泼在了万斯同脸上。

    同时之间他整个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大鸟似地忽然腾了起来。

    随着他伸出的掌势那两扇窗户应势而开他的人也就一闪而逝。

    之后又过了一个相当的时候万斯同才觉得全身的酸痛感觉慢慢消失了同时微微的风正由窗口徐徐地贯进来吹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慢慢地复苏过来他勉强地坐起身来仍然觉得全身软匆匆检视了一下身上除了那张桑皮纸图以外并没有遗失任何东西。

    令他感到不幸中大幸的是那张自己描绘的线图和那个神秘的小香囊并没有遗失那张地图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没有完成可是相差有限自己仍可凭残余的记忆之力把它完成可是其中当然难免有些错误但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他收起了那张图一个人坐在床上闭目调息了一阵渐渐觉得体力全部恢复了。

    这时候天已近四鼓秋夜深长看来真像是为浓墨所染的一般。

    客栈内始终没有断过人声尤其是这个时候一般小贩都打点着上路了呼茶唤水忙成一气万斯同也推门而出。

    他满面怒容地直向十二号房间寻去却见室门大开内中却是空空如也。

    他仍然不死心地行到了前面马槽边那头黑毛的小驴儿也不见了。

    万斯同低低地叹息了一声自己真是丢脸丢到家了竟会屡次三番地失手给女人这些丢人的事要是传扬出去自己可是露脸啦!

    想着不胜懊丧地又回到房中见那封**笺仍在桌子上放着就信手拿过来先在一张纸上轻轻抖了抖倒出了不少白色细粉他一面闭着呼吸又拍了几下才敢打开来看。

    其中有素笺一张展开来只是潦草的几个字但是字迹甚为娟秀。

    写的是:“问君晚安多谢赐图。”

    竟连上下具名都没有万斯同冷笑了一声说:“好丫头你竟敢如此戏耍于我到时候我却要叫你尝尝我的厉害!”

    想着把这信封拆开仔细研究了一番又把那剩余的半包迷粉也放在怀中茶房见他起来自动送来了汤水。

    万斯同本该识趣灰心而去可是他一来觉得对不起瞎婆婆的一番寄望再者自己如半途而回于心不甘三来自己更要见识见识这位机诈的女贼他绝不能这么轻易地就饶过她。

    有了这些因素他就决心不辞辛苦地前去试上一试还要去碰一碰运气。

    一个人垂头丧气地上了马在黑沉沉的夜里疾地放马西行。

    行了一个更次天仍不见明亮可是林子里的鸟都醒了尤其是那些讨厌的乌鸦三五成群地在天上飞着嘴里出“呱呱”的叫声冷风里似乎夹着一些细微的雨星儿也许是露水。

    万斯同的一袭单衣在这种情调里看来似乎显得太单薄了。

    这一带人家渐少因为万斯同所行是一条荒僻的道路他的口渴了见一处茅屋亮着灯而且有辘辘的磨子声音他的马就行过去停了下来。

    见是一家豆腐房一个大姑娘正在绕着石磨子磨豆浆另有一口大锅热气腾腾地煮着豆浆一个汉子用石膏正在点豆腐。

    茅房内悬着两盏瓦罐豆油灯光线很暗万斯同的马停下来大姑娘磨子也停了下来。

    那汉子痴痴地站起来一面擦着手道:“先生有事么?”

    万斯同脸色一红道:“我口很渴……是不是可以给我杯水喝?”

    那汉子点了点头笑道:“奇怪又来一个。”

    说着拿起了一个粗质的大碗自一边舀了一大碗豆浆笑着递过来道:“趁热来一碗吧。”

    万斯同道了谢接过了豆浆喝了两口因为太烫他就搁下碗笑问那个汉子道:“请问往下走有一处地方叫乱石岗么?”

    这汉子想了想说:“不错往下走有这么个地方你先生是找谁?”

    万斯同笑了笑道:“不是找人。”

    那个姑娘一边推着磨子一边在听他们说话磨盘上出咕咕噜噜的声音她不时地把黄豆加进去磨出来的是白色浓浓的泡沫弄得她双手及头上全都是。

    万斯同看着问:“你不累么?”

    大姑娘羞涩地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就低下头推着磨子不再看这边了。

    那个汉子还一个劲用眼睛打量着他又伸出头去看他的马笑嘻嘻地道:“先生你是骑马刚才过去的那个是骑驴!”

    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张大了眼睛问:“是穿一身黑衣服的小伙子是不是?”

    汉子点头怔道:“不错他过去可有一会儿了。”

    万斯同咬了一下牙心说:“好呀!我看你怎么跑?”想着把那已经凉了的豆浆几大口喝下去了由身上摸了个制钱往灶上一放说声“谢谢”扭身就走。

    那个汉子追出来笑道:“我们不要钱!”

    万斯同也不理他当下心中所想的只是能尽快地追到那个骑驴的少女把地图给抢过来。

    他扳鞍上马抖动缰绳这匹马嗒嗒嗒直向前疾驰而去。

    晨鸡这时6续地出了啼声天空中兀自悬着半轮银月此情此景可真有点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了。

    马行如风在这荒芜无人的野地里晨风吹过来带着很清新的泥土气息。

    前行约五里左右地势渐高虽仍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伸下去可是道上却生着过膝的野草草色青黄不一看来更为荒芜。

    忽然正前方传来了几声清晰的晨钟之声按说天已经亮了可是看起来还是那么昏昏的阴阴的。

    万斯同为这几声钟声惊愕住了他暗喜道:“莫非这钟响的地方就是乾元寺么?”

    这一条道路他在昨日白天早已经详细地打听过了而且确知在靠近乱石岗的地方有一处寺院院名乾元这些在他绘的那张图谱上都已经标注得很清楚。

    他欣悦地带过了马头一路放缰直行展望在他眼前的是如云的冈阜萎黄的野草而这些枯黄的野草尖上却遍洒着一滴滴晶莹的露水。

    这时候他现到路途已经没有那么难走了地上的乱草似为人都砍削平了而且铺上了黄黄的一层细沙除了佛门子弟大概不会有其他的人有这么好的心来清除道路的。

    马蹄在细平的沙面上留下了显著的痕迹万斯同无意凝视着地面可是却为他意外地现了一些痕迹那是一些有规律的驴蹄子印。

    这一点他是可以确信的因为驴子的足迹要比马小得多一朵朵很像梅花。

    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左手紧紧地抓紧了马缰右手却情不自禁地触到了束在腰上的剑柄。

    他知道只要是循着这些蹄迹追下去不难会追到那女扮男装的小贼他恨透她了。

    眼前的沙道渐渐宽了树林也较前路稀少得多由前路的树林空隙中隐约地看到了一处高大的寺墙是用红色的砖围起来的。

    一个戴着瓜皮小帽的和尚正用大扫帚在弯腰扫着地那些蹄痕到此为止因为再过去都为他用扫把给扫掉了。

    万斯同不得不把马勒住他感到大失所望。

    和尚直起腰惊奇地看着他道:“我说呢!原来是你骑着马来回地走呀!”

    斯同在马上抱了抱拳道:“请问师父这地方是乱石岗么?前面那个庙是叫乾元寺么?”

    和尚翻了下眼皮道:“不错呀!施主你是找谁呀?”

    万斯同笑了笑说:“我不找谁只是路过此地。”

    和尚用手指了一下万斯同来处道:“看这些蹄印子!”说着又弯下腰继续地用扫把去扫地。

    扫了几下又直起腰皱着眉道:“我说这位施主如果你没有事最好不要在这沙道上跑来跑去老方丈说明后天有位**师南巡这条路上要扫净不许留下一个脚印昨天今天光扫地我就扫了十来次都是牲口的蹄印子。”说着又指一下地道:“你看看。”

    万斯同怔道:“谁跑来跑去?这条路我还是第一次来。”

    和尚眯着眼一面指着他的马意似不信问:“那怎么会有这么些个蹄印子?这里很少有人来的。”

    万斯同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禁动了一下当时冷笑了一声道:“我怎么会知道?”说着一抖缰绳这匹马就得得地扬动蹄子直向前面跑去。

    和尚在后面大声嚷道:“喂!喂!不叫你走你还走!你这小子是哪里来的?”

    出家人也是一样一急起来同样地是口不择言万斯同哪里再有工夫理他一路策马如飞朝前直驰了下去。

    别看这条人工铺就的黄沙道路倒是挺长路面极平马行其上十分平稳。

    万斯同策马驰到了这乾元寺的寺门口果见是一所规模十分庞大的佛寺寺门大敞内里雕梁画栋宝相万千。

    他记住了图上的虚线一到了乾元寺那乱石岗就在眼前了。

    他担心自己来得太晚了可能那个女孩子在抢去了那张地图之后此刻已经找到了藏书的地方。

    在绕过了一片岗阜之后眼前形势豁然开朗群山环峙乱石崩云天风冷冷自四下袭来。

    万斯同勒定了坐骑四下环视了一番果见道左树下有一方大石碑其上深深地凿刻着“乱石岗”三个大字。

    斯同下了马他知道到了这个地方已经距离那个藏书处不会太远了。

    太阳正由山尖上跳出来像一个红透了的大橘子这附近的天空、云彩立刻被染得鲜红欲滴。

    万斯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现在他必须要冷静地分析一下他怀中的地图并且要进一步地观察一下这附近的地势。

    马低下头在吃草石洞里传来淙淙的流水之声他独自倚着一方大石坐了下来慢慢展开了那张地图。

    图上的标志是用“x”来表明的在乱石岗的地方也有如此的一个标志。

    使他奇怪的是图中有无数的虚线环绕在这个乱石网“x”的附近由小而大一圈圈地圈出去像蛛丝结网一般。

    他实在不大了解这些同时他也想到那个抢走图谱的少女看到此也定是猜测不透这其中的含义的。

    果真如此万斯同可就是犯了一项极大的错误了那就是他太低估了别人的智慧。

    他正在凝图细思的当儿忽听见“哧”的一声轻笑那声音是自身后。

    万斯同倏地一个返身却见一人笑立在他身后不及两尺距离。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万斯同亲手释放的青蛇许小乙他似乎刚刚由弯腰而改为直立很可能他已经由万斯同的背后偷窥这张图谱有一段相当长的时候了。

    这种情形使万斯同很是惊怒他匆匆折好了那张图谱愤然而立。

    青蛇许小乙厚颜地嘻嘻笑道:“别急别急!我并没有看清楚。”

    然后他在万斯同肩上拍了一下眉飞色舞地笑道:“我的小兄弟可真有你的弄了半天这份东西原来在你的手上嘻……”

    万斯同冷笑一声道:“你怎会来到此地?”

    许小乙一摸脑瓜摆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态笑道:“哟!这是怎么说?我不能来这里是不是?”

    万斯同哼了一声道:“你当然能来只是你来得令人奇怪罢了。”

    “一点都不奇怪!”许小乙耸了耸肩那两撇鼠眉纠在一起神秘地笑道:“老弟!我也是为了这个……”

    又往前凑了一步一只手半掩着嘴小声道:“咱两个是志同道合嘻!”

    万斯同怔了一下冷然道:“可能是志同但并不道合。”

    许小乙愣了一下又嘻嘻一笑道:“小兄弟!你不要太大意你可知道那一群宝贝也全都来了么?”

    这句话倒是真令万斯同吃了一惊可是他表面并不现出来反倒哂笑道:“他们也有来的自由!”

    许小乙眨了一下小眼生气地道:“什么话来的自由!他们一自由我们可就不自由了!”

    斯同哼了一声道:“你可以说你不自由了不必把我也拉上事实上……”这时斯同冷嘲着又道:“我和你也并不是在一起的是不是?前辈!”

    说着他把脸转过来正视着许小乙许小乙脸色立刻显得不自然了。

    要是在平日青蛇许小乙岂能忍受别人对他的当面讥讽?可是今天的情形却是有异于昔日那是多么奇怪的一个转变眼见着他那暗褐色的脸由愤怒而变为平和由平和又进而微笑。

    他又笑了两声油腔滑调地道:“我的小兄弟!你应该知道我们二人就像是被捕在网子里的鸟合则有利分则无益……”

    他用大拇指抵按着一枚门牙继续道:“我因为感谢你救助之恩所以才屈意来设法帮助你的可是听了你的这些话就令我大失望啦!”

    万斯同暗责自己真倒霉怎么会碰上了他看样子想摆脱他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并不是一个笨人因此很快地就令他想到了“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这一句话。

    因此他也就不再动怒并试探着道:“你的那位兄弟丁前辈呢?”

    许小乙晃了一下头道:“我想他也会来的。”

    “你们不是一路来的吗?”万斯同问。

    “是的!”许小乙说又笑了两声小声道:“你是知道的大利之前人人都想独吞。”

    这一句话暴露了他的野心可是他立刻先声制人地对万斯同道:“譬如说小兄弟!你就想一个人独吞甚至于对我也存了怀疑!”

    斯同笑了笑说:“我怎么敢怀疑你事实上你在这方面知道的远比我更清楚!”

    许小乙立刻打了一个哈哈他摇着头道:“你太客气了我只是瞎摸乱闯而你……”

    他狡黠地一笑并且用手比了一个四方的图形又说道:“你却有这个玩艺儿。”

    万斯同暗悔自己方才大大意既为他现了只怕想不拿出来是不行的了。

    他淡然地一笑说:“你不是也看见了吗?”

    许小乙嘿嘿笑道:“凭良心说我的确是看见了所以小兄弟你也就不必再瞒着我了。来!来!”

    他说着席地而坐回过头来急切地道:“把它拿出来我们好好地再研究一下那上面有一些凌乱的圈圈我们要好好看一看。”

    万斯同心说好狡猾的东西你别想叫我上当。

    他装着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本来也没什么不过我认为现在不大好吧!”

    说着他向一边瞟了一眼道:“要是现在又另外来了人呢?怎么办?”

    许小乙一跳而起道:“对!还是你聪明这一点我倒没想到这批老家伙可真是没有一个好惹的。”

    他目光向一边一转说:“走咱们找一个隐秘的地方。”

    万斯同一面拉马一面问:“你敢保证这些人他们都来了么?”

    青蛇许小乙哼了一声道:“错不了的他们一定都来了***!”

    他骂了这么一句愤愤地说:“要不是龙十姑这个娘儿们来这么一手说不定现在那卷《合沙奇书》已经在我的手上了现在我也就不至于还要和你受这些烦恼了!”

    说了这句话似乎又引起了他的极度恐慌。

    “真的”他说“你是怎么来的?龙十姑放你出来的吗?还是……”

    万斯同自不会告诉他实话他笑了笑道:“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许小乙勉强地相信了可是他又有疑窦翻了一下小老鼠眼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这张玩艺儿……”

    说着又用手比划了一下斯同镇静地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许小乙哈哈一笑重重地又在万斯同肩上拍了一下道:“还是你行这才是会逮耗子的猫不叫唤果然你是胸有城府你真行!”

    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过来皱着眉道:“你既然有这个意思却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放了呢?你不怕他们会和你为敌么?”

    万斯同笑道:“我以为他们受了这次教训是一定不敢再来了!”

    许小乙鄙夷地一笑道:“不敢?除了你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是真不敢要不然他们什么不敢?小兄弟!不是我说你有些事情你做的实在是不敢叫我恭维。”

    他这几句话说起来宛若多年故友一般听得万斯同差一点笑了出来。

    许小乙一只手摸着万斯同的马边走边道:“凭良心说别人我还不含糊他只有龙十姑妈的!这个小娘儿们是真难缠!”

    万斯同冷冷一笑吓唬他道:“我可警告你她可是也来了。”

    许小乙顿时怔住了他翻了一下眼皮:“你听谁说的?”

    “我是这么猜想她一定来了!”万斯同这么回答说许小乙立刻就嘿嘿地笑了。

    他说:“放心吧!小兄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她睡莲龙十姑不敢来因为我们这批人都在这里她要是碰上了嘿嘿……”

    万斯同淡淡一笑说:“她要是怕你们也不会放你们了。”

    青蛇许小乙闻言眨了一下眼有些害怕地道:“喂!你可别吓唬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来了?”

    万斯同不禁肚内暗笑当下翻了一下眼皮道:“我只是这么猜想罢了!”

    这时候他们已行到一堆巨大的乱石丛中那些散落的巨石有的大如屋楼有的却矮小仅几许人行其中倒是构成了天然屏障太阳光斜射过来形成了各式各样的阴影。

    飕飕冷风刮来令人感到遍体生凉。

    青蛇许小乙指了一下石后道:“我们就在这里歇歇吧来!我给你挂上马。”

    他说着就把马缰接过来打了一个圈套在一块尖出的石头上然后用袖子扫了一下地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万斯同见地面甚为平滑也坐了下来。

    许小乙咳了一声干笑道:“我说兄弟你那张图……”

    忽然他口中咦了一声目光凝视着眼前的地方并且站起身子慢慢地走过去。

    万斯同循着其目光向前望去只见地面上有人用石块画着几道线图很像是一个无聊人信手涂鸦。

    可是许小乙却惊异地张大眸子口中“啊”了一声一面向万斯同招手道:“快来。”

    万斯同好奇地走了过去青蛇许小乙张着大嘴说道:“果然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万斯同留意地看地上的线图点线不一很是凌乱似乎

    说了这句话似乎又引起了他的极度恐慌。

    “真的”他说“你是怎么来的?龙十姑放你出来的吗?还是……”

    万斯同自不会告诉他实话他笑了笑道:“我自己偷跑出来的。”

    许小乙勉强地相信了可是他又有疑窦翻了一下小老鼠眼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这张玩艺儿……”

    说着又用手比划了一下斯同镇静地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许小乙哈哈一笑重重地又在万斯同肩上拍了一下道:“还是你行这才是会逮耗子的猫不叫唤果然你是胸有城府你真行!”

    说着向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过来皱着眉道:“你既然有这个意思却为什么要把他们都放了呢?你不怕他们会和你为敌么?”

    万斯同笑道:“我以为他们受了这次教训是一定不敢再来了!”

    许小乙鄙夷地一笑道:“不敢?除了你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是真不敢要不然他们什么不敢?小兄弟!不是我说你有些事情你做的实在是不敢叫我恭维。”

    他这几句话说起来宛若多年故友一般听得万斯同差一点笑了出来。

    许小乙一只手摸着万斯同的马边走边道:“凭良心说别人我还不含糊他只有龙十姑妈的!这个小娘儿们是真难缠!”

    万斯同冷冷~笑吓唬他道:“我可警告你她可是也来了。”

    许小乙顿时怔住了他翻了一下眼皮:“你听谁说的?”

    “我是这么猜想她一定来了!”万斯同这么回答说许小乙说完话后他一振臂轻轻地由巨石上飘身而下二人心中都不禁一动。

    许小乙脸色很难看他寒着脸笑了笑道:“石老儿你虽然早来了一步可是眼前我们也并不后你这张图你能描一份我又何尝不行?”

    他遂问万斯同道:“有纸笔没有?”

    石子奇哈哈一笑道:“许花子你要描下来我不反对可是我要告诉你这其中有十几条线是我乱加上去的你不怕麻烦就照描一份好了!”

    青蛇许小乙后退了一步冷哼了一声道:“我不信你的话你想支开我们而独取现成么?石老儿!你也未免把你自己想得太聪明了。”

    石子奇一声狂笑他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张地图在空中抖了抖道:“看见没有化子我莫非还欺骗你不成么?”

    青蛇许小乙不禁怔了一下一掌红石子奇又哈哈一笑一面把地图揣入怀中。

    他慢慢地走到了万斯同身前双目眯成了一道缝地笑道:“怎么着老弟你也跟着来蹚浑水?”

    万斯同笑道:“我是自己来的谁也不跟。”

    一掌红耸了一下肩笑道:“这么最好这玩艺儿本来是各人看各人的造化用不着去受人利用的。”

    说着目光朝一边的青蛇许小乙瞟了一眼冷笑道:“许化子是不是?”

    许小乙心知他这是存心挑拨离间自己好容易把万斯同说得心有些动了眼看就可哄得他拿出地图此刻石老儿这么一说就会前功尽弃。

    当下恨得一阵牙痒痒真想举掌劈过去他目视着石子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子奇冷冷一笑道:“化子你的鬼道儿当我不知道万少侠手上那张东西别说是靠不住就算是真的人家也没有拱手让你的道理。”

    青蛇许小乙小眼一翻因为人家说中了心病虽然愤怒万分却是一时答不上话来只气得全身一阵颤抖他一面用眼睛去偷偷地瞟着万斯同要看他是否就此对自己反目。

    谁知万斯同却笑道说:“石老先生你说错了在下只是在此处凑巧碰见许前辈的至于什么地图不地图我是全然不知。”

    一掌红石子奇怔了一下遂冷笑了一声道:“老夫好心关照于你万少侠既然如此说显见得是老夫太多事了。”

    他说着身形向一边霍地纵出一路纵跃如飞而去青蛇许小乙嘻嘻一笑冷嘲道:“好一个自讨无趣的家伙!”

    他心中不禁对万斯同这措词十分感激石子奇走了之后他望着万斯同嘻嘻一笑道:“老弟你这就算很对得起你这个老哥哥啦!妈的那个老小子还想挑拨离间我们。”

    他笑了一声低下了头小声道:“这个老东西可是奸滑得很你还得十分地小心着他呢不过……”

    又挤了一下眼睛笑道:“有我在这里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不来便罢要是真敢来……哼!”

    那双小眼睛里泛出了两道奇光万斯同立刻向他笑道:“你太多虑了我们走吧!”

    青蛇许小乙也就转怒为笑他走了几步又小声笑道:“瞎走也不是办法这么吧你那张图……”

    万斯同拍了一下身上道:“图在身上不用看跟我走就行了。”

    许小乙两道眉毛失望地往当中皱了皱道:“拿出来咱们研究不好么?”

    “不用了!”万斯同说:“我都看过了你跟着我走就行错不了。”

    青蛇许小乙口中嘿嘿笑道:“那敢情好!”

    可是他内心却禁不住骂道:“好个小王八蛋你也未免太精了我倒要看看是你耍得过我还是我耍得过你那张图你不交出来就是不行。”

    二人一行绕出了这丛乱石当空的骄阳火炙炙的晒得十分难受。

    万斯同表面虽不再显出不愉之色可是内心却是极度地厌烦不安他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地脱身独行因为许小乙这么跟着在心理上实在威胁他太大。

    尤其可恨的是这匹马现在必须要负责两个人的重量因为许小乙没有马。

    万斯同让他坐在前面因为怕他对自己施以暗算其实许小乙倒不至于如此窃图之心有之害人之心倒未必敢存。

    马行至一片山地斜坡坡上生着密密丛丛的竹子微风摇摆着一片翠绿四下全是矮小的灌木树林斯同因来前早有一番研究知悉这地方名叫清风堡堡上有一义民村居住的乃前朝迁来的忠贞之士。

    对此许小乙也有耳闻他们的马就直上清风堡有一道弯曲的山路延伸上去道边栽着两行青葱葱的竹子风吹着飕飕地响。

    万斯同问他道:“我们在此稍微歇息一下可好?”

    许小乙连连点头道好原来他早已存下盗图之心只是没有机会此刻闻言不禁暗喜。

    在“柳丝乡”客栈之中他们痛饮了一番然后分榻和衣而卧。

    在此笔者必须要额外交待一笔万斯同在酒食中途他曾伪称如厕小离了片刻归来后不久他就宣称不胜酒力了。

    这是一间颇为宽敞的客房四壁为青竹编成两面轩窗大开因地势高凉风不时贯窗而入室内清风阵阵乍睡极为舒适。

    万斯同上床不久就出了香甜的睡息又过了一会儿青蛇许小乙悄悄地翻身坐起来。

    他对着熟睡中的万斯同望了一阵在他确定对方是入了梦乡之后他那黄蜡似的面皮上才显出一种忍不住得意的微笑。

    然后他双手一按床沿整个身子如同风吹树叶似地飘了起来往下轻轻地一落正好是在万斯同床前。

    他行为极为轻敏可以说没有带出一点声音然后他皱着眉头考虑着如何下手行窃。

    就在他正想偷偷解开万斯同的随身革囊之时他忽然在万斯同的枕头下面现了一角黄色的信封。

    他的心立刻怦然一动唇角漾起了一圈欣慰的笑容。

    他目光在万斯同身上转了一转心中笑骂道:“小家伙你藏得太不隐秘了哈!”

    想着只一探手已把枕下信封取到了手中。

    那是一个常见的牛皮纸信封厚厚的鼓鼓的这些都不足为奇最奇的却是信封上几个墨笔正楷写着“合沙奇书秘引”。

    青蛇许小乙差一点笑出了声音他双足微微向后一点已倒蹿了出去落在了自己床前。

    然后他用喜得抖的手轻轻掀开了封皮探二指入内想把内中的地图抽出看看谁知手指方探人内似摸到了一根像线似的东西。

    青蛇许小乙乃托钵乞门中第二代极为突出的人物不论武功机智都要高人一等可笑他这时竟是愚蠢得像一头猪。

    凭着他在江湖上五花八门的众多阅历他应该立刻体会到这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而立刻停止才对可是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随着他指尖挑动那根软线向外一弹只听见“哧”的一声由信封内散飞出了大片白雾。

    许小乙只吸得了一口顿时感得一阵昏眩双目向上一翻“砰”一声摔倒就地顿时不省人事了。

    这巨大的声音传到了万斯同的耳中万斯同就像一个孩子似地自床上一跃而起他出了一声惊奇的赞叹:“妙呀!”

    在白雾迷漫中他先不急着过去直到迷雾完全消失之后他才笑着走过去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信封。

    他得意地打开了信封却现内中的迷粉意是一点也无存了。

    许小乙吸进了相当的数量之后预料着他当有一段长时间的睡眠这一点不必置疑。

    万斯同望着他笑道:“这怪不得我只怪你自己心太贪再见吧朋友!”

    他就轻轻地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店家笑着问道:“客人要出去么?”

    斯同嘻嘻笑道:“我的朋友喝醉了现在睡觉你们不要吵他我因有急事所以想先走一步了。”

    店家连连点着头斯同又道:“一切食宿银钱我都留下了等他醒后向他索讨就是。”

    说完了他就大步走出了店门店小二拉出了他的马他翻身上马直向坡下疾行而去。

    这次得了一个小小的启示那就是对付奸滑的人必须也要用奸滑的办法套句俗语那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武林中尽管标榜着道义信实可是多数的人是不理会这些的他们的信条是弱肉强食。

    万斯同内心的喜悦是不可用言语形容的记得不久之前他为那陌生的黑衣人这么炮制之后他内心的懊丧与愤恨和此刻的心理正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酒足饭饱再加上内心的喜悦鼓舞万斯同此刻看来真是精神百倍。

    下了清风堡他见道前有双股岔路俱都是荒草丛生真不知何所去从但是他必须要选择其中之一。

    站在两条路的中央他左右仔细地分辨着忽然他看见左面那条路口有显著的一些蹄痕迹。

    万斯同上了马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现那是驴子的蹄迹他立刻跳上马直向这条路上催驰而下可是当他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他突然勒住了马又跳下马背仔细地在地面上观察了片刻唇角带起了一个微笑暗忖道:“那聪明的障眼法儿可是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想着他又跃上了马背一路向回路驰去到了路口他就改行另一条路一路催马疾下。

    过了一片草地之后现出了一条婉蜒曲折的黄泥道路果然他没有猜错在此他现了清楚的蹄痕还有一些牲口的粪便。

    令他惊奇的是这些粪便之中除了驴子的之外有一大部分是属于马的。

    万斯同预料着除了那陌生的黑衣人之外前路定还有厉害的武林人物。

    那么争夺这部武林秘籍定会遭遇到厉害的敌人这是不可躲避的。

    跑了一大段路之后眼前的道路似乎是开阔多了沿途多是穷山恶水至此却是木秀天青展望前方怪石林立衬以灰色的天和杂生在石林中青葱葱的小松树整个的天地就像是一幅极大的彩笔风景画。

    溪水分两弯绕石而过两岸有细窄的沙滩。

    万斯同的马惊扰了一群正在憩息的大雁啪啪乱翅声中只见它们争相地飞上了青天灰白色的羽翼翱翔了一个半圆的***长鸣声中这一群永远栖于大自然而不耻与人类为伍的鸟中翘楚已置身青冥白云展示出它们的前程谁知道它们这一程要飞多远一百里?一千里?或者是一万里?

    望着这群雁儿他了一阵子呆然后他就把马牵到溪水旁边。

    经过长途的奔驰他的脸上身上全都为沙土沾满了马儿低下头在溪中饮水他就脱下了上身衣服把内衣权充浴巾就在清冽的溪水中好好地洗涤了一个干净觉得精神好多了。

    残阳暮色徐徐的风点缀得这一片世外桃源是那么的柔美。

    万斯同把洗净的内衣搭在几根树枝上让风来慢慢地吹干它。

    然后他又把地图摊开来用石块压着纸角仔细地去研究图上的线路。

    图面上有两道点状的线道弧形的向内包抄着他猜想那是两道流水现在事实证明了他这一想法果然正确因为眼下这两道溪水果然是如图中所绘它们紧紧地抱着这一片石林。

    万斯同的图载也就到此为止下面的三分之一却是不得而知他不禁又感到有些难了。

    光阴似箭!

    日月如轮!

    残冬刚刚消逝

    春天又将远去……

    已是阳春三月了巍峨的山岩上还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远望过去正像一个深沉衰老的老年人在那本已银色的稀朗头之上又加了一顶纯白的帽子。

    寒冽的山风呼号着从这个山头飘向那个山头峡谷峻峰仍是一片白茫茫的银色世界严冬虽被春风驱离了城市和康平之道但却顽强地逗留在山峰及丛林之中。

    万斯同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万斯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感觉。

    当他仰看着那些浮动白云的时候不禁深深叹息了一声这许多年以来自己正如同这些天上的云块儿一般飘动飘动……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才能抛除这些恼人的烦恼。

    水面上微微蒸出白色的烟雾在靠近浅草的池面上几只像是蜘蛛似的长腿昆虫来回地划动着四周是那么的静谧。

    摊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残缺的纸——其上点线交集错综的线路像是显示着某种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却似乎已经渐渐叩开了那神秘的门扉来到“秘图”所显示的核心要地。

    “如果那张桑皮图不曾失窃仍在我手中就好了!”

    心里这么想着内心不无遗憾。

    马在打噗噜。

    碧空如洗。

    四周是出奇的静然而不知怎么他却下意识地感觉到或许将要有什么事情生了。

    这一点毫无来由的显示顿时使得他精神抖擞匆匆收起了线图翻身上马。

    就在此时他耳中听见了一声清晰的马嘶声!

    万斯同心中一动当下慌不迭地趋马一边缩身上了一棵大树。

    他看见两匹白马一路联辔而来步法极为快只一瞬已驰抵眼前。

    马上是一男一女俱都披着长长的披风披风的颜色是一黑一绿为风飘起真是神采奕奕。

    万斯同本来还未看清这男女二人的长相心中正自狐疑忽见那着黑衣的男子倏地把马给勒住了那匹白马唏吁吁长啸了一声顿时就站住了。

    穿着绿衣服的女人见状也带回了马并且游目四顾万斯同不偏不倚却正在这二人的头顶上。

    当他看清了这男女二人的面貌时他不禁吃了一惊心说果然是他们这群人都来了。

    这二人并非别人正是一字剑商和夫妇那女的万斯同也曾久仰她的大名是燕翅镖段英。这一对夫妇虽然俱不过是五十左右的年岁可是由于他们不平凡的身世和武功造诣自少年时刻在江湖上就享有盛誉。

    一字剑商和自拜秦岭怪侠“一鸠老人”习技之后自老人身上学得了精湛剑术尤其是那套他仗以成名的“一字剑”据说是由**归一的先天妙术组成动手时有极大威力。

    万斯同对这夫妇二人也只是仅听传闻而未眼见但因久仰他二人厉害身手此时乍然见他们现身不觉心中十分惊恐。

    他伏在树身上不敢出一点声音只见树下二人此刻都已经勒住了马。

    燕翅镖段英问:“为什么不走了?”

    商和四顾道:“只怕是走错了路这地方如果我猜得不错可已经到了星石岩了。”

    “星石岩?”段英惊奇道:“那不是已经快到了?”

    商和点了点头遂自身上摸出了一块黄色的老羊皮展开了仔细地查看着。

    万斯同心中不禁又是一惊.他本以为瞎婆婆赠予自己的那张桑皮纸是天下仅有的一张秘图却想不到对方手中也有这么一张。

    看到此他对于得书的信心就更觉得渺然无望可是另一个念头闪电似地自他脑中掠过他心中不禁又充满了信心。

    他静静地躲在树身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是注目看着树下的两个人。

    这时那一字剑商和已经把那张羊皮收入怀内他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是星石岩再往下就是花琴润了我们总算不虚此行。”

    段英面上现出了微笑说:“你敢确定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么?”

    一字剑商和耸肩一笑道:“我所担心的只是龙十姑那个丫头因为师父说她外婆手中好像也有一张秘图除此之外武林中是再也没有第二张了。”

    段英皱眉道:“那么她要是也来了呢?”

    商和冷冷一笑道:“你不要胡猜她要是来了我们这一路上还能没有一个耳闻?”

    他说着似乎很得意地笑了笑又说道:“你莫非没有看见田老婆子和江老婆子只是在乱石岗打转连门也摸不着么?”

    “可是……”段英讷讷地说道:“在柳树林子里那个钓鱼的小伙子我总看他……”

    一字剑商和冷笑道:“你是说的那个骑驴的小子?”

    燕翅镖段英默默地点了点头万斯同不禁心中一动他由是知道那个窃取自己地图的陌生少女也已经到了就更注意地往下听去。

    一字剑夫妇想是一路奔驰炎热不堪此刻乍然行至阴凉处不禁感到十分凉爽于是借着彼此交谈顺便歇息一下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头上还躲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把他们口中谈论的机密全部都听入了耳中实在是大大地疏忽了。

    这时段英说道:“就是那个骑驴的我总觉得他有些别扭。”

    商和哂然道:“就算他也是存心而来只怕没有线图也是空劳心机。”

    段英说:“我们也要防他一防。”

    商和点了点头道:“下次见了他再说吧!来!我们再往下赶一程。”

    他说着一带缰绳胯下白驹仰了一下头直向前面行去。

    万斯同心中正自焦虑不知该如何才好此刻见状自是不胜欢喜当下就见他夫妇二人的马直向左前方那一道溪水绕行而去。

    那条小溪的左边是一丛丛茂密的竹林子两匹白马并辔而行徐徐投入林内。

    万斯同迫不及待地跃下树来他本想跟踪而下只怕跟随太近为对方看出了端倪所以只有目送他们走远了才敢自后追上。

    他匆匆骑上了自己的马顺着他们的去路一路带马行去心中边行边想若非是他二人无意带引只怕十天半月自己也转不出去。

    这片竹林子并不如想像的那么深对于这附近地势来说像是一座屏障因为它遮住了后面的石林如果你不穿过它你断然不会现这些美丽得如同星罗棋布的石林。

    至此眼势大开似乎天在你眼前大大地开了云也低了低得好像只是在你的头顶上飘风势很大由于穿行过众多的石林所以出呜呜像哨子一般的声音。

    万斯同正要放马出林忽然他耳中再次听到了马蹄踏动的声音并且有马打噗噜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他像猴子似地自马背上急地翻了下来。

    他先把马匹隐藏好了然后一个悄悄地循声觅去找了半天果然他在一个洼子里找到了一字剑夫妇所留下的两匹白马。

    两匹马是拴在一丛竹子里正在安详地扫着尾巴只是它们的主人却不见了。万斯同心中不由一怔他十分后悔自己来得太晚了以至于让他们抽身而去。

    现在没有什么再怀疑的显然是已经接近了那藏书之处因为前面石林马不易行所以他们才舍马徒步而行自己如不快快追上只怕为二人占了先机。

    想着他不及再回头去照顾一下自己的马就匆匆地向前面石林内行去。

    看到了眼前的地势才令他相信一字剑商和所谓“星石岩”果然有些名实相符。

    他一个人借着巨石掩身不一刻已行至石林丛中以此摸索着前进约有里许光景仍未能行出也没有再看见一字剑商和夫妇的人影。

    太阳的影子微微偏西阳光如炬耀目难睁所幸有这些石头遮着否则定是热不可耐这一片石林可比那天所经过的乱石岗大多了地势也阔得多人行其中如同置身阵内若非轻车熟路真不敢想象能轻易地转出来。

    万斯同正感到进退维谷的当儿忽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驴叫之声。

    这声音喘急而拖长穿行在石空之间仿佛就在近前不远。

    万斯同不由得精神大振当下飞快地直向驴嘶之处奔去他自信这一次那个窃取地图的黑衣少女定是逃不过自己的手去。

    可是他快更有人比他还快当他的身形蹿上了一根大石的尖峰已有人自另一个尖峰飘身而下。

    那飘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一字剑商和。

    万斯同本能地把身子向下一伏再看地面上果然有一只黑毛锃亮的小驴。

    那头小毛驴正是万斯同所熟悉的它正是那乔装的少女所乘骑的驴子只是这时候却不见那个骑驴的黑衣少女。

    一字剑商和这时面上罩着一层怒意他双手叉腰地站在驴子身边冷冷地笑道:“小朋友我看见你了藏又有什么用呢?”

    心中正怀疑那商和已施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地自地面上拔空而起向一根石尖上落了下去。

    万斯同正惊奇却见商和身形方一下落却另有一条身影比他还要快地腾了起来。那种式子是一上一下甚为好看一字剑商和身子方一下落那腾起的人影倏地弹起却并不远奔仅仅掠过了五根石柱蓦地又落下来。

    一字剑商和无形中却是扑了一个空。

    他口中叱了一声:“好小辈!”

    只见他身子“嗖”的一声又腾了起来这一次那腾起的式子极快也极为美观。

    可是对于那个陌生的少年来说他仍然是显得太慢了。

    一上一下的势子和先前依然没有两样只是挨得更近了看起来几乎是彼此擦肩而过。

    这当口一字剑商和显然已知道对方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年少可欺相反地对方少年却是一个身负奇技的高手。

    他的轻视之心不觉去了不少就在相互擦身而过的刹那之间一字剑商和口中叱了声:“下去!”

    他口中这么说着右手已猛然劈出并且用了相当的功力。

    这一掌夹着无比的劲风直向那人腰臀之间劈去其势是劲猛力足。

    在万斯同的心目中他认为那人是断然逃不开了因为一字剑商和这一掌来势是那么的猛。

    半空里传来了那人轻笑的声音整个的身子看来是那么灵巧地一转如同柳枝为狂风荡起一般只是那么轻轻地一闪。

    两条人影又轻飘飘地岔开了。

    万斯同几乎惊得呆了他为少年这种轻功身段震惊住了。

    同时之间这两个人又各自落身在两个不同方向的石柱的尖峰之上。

    这时候万斯同也已看清了那人果是窃取自己地图的那个男女不分的少年。

    只是他今日所穿的不再是那件黑衣服而换成了青衣青帽日光之下极为俊俏调傥青绸面的夹袄上还另外加了一件小背心看起来愈神采奕奕。

    万斯同骤然现了她的身形想起前恨真恨不得扑身过去给她一个厉害可是看到眼前的诸多情况他只好忍恨一旁。

    遂见这青衣少年哂然笑道:“商和你已是我手下的败将居然还敢什么威?你真是好不知耻。”

    商和被她骂得面上一红他退后一步紧紧地眨了一下眸子道:“足下何人?商和并不认识你。”

    那少年嫣然一笑看起来宛若女子只是她却偏偏丈夫气地冷笑了一声沉声说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反正我认识你。”

    说着眸子向两边瞟了一下露出编贝似的一口细齿笑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何故容我不得?平白欺人当我是好惹的么?”

    一字剑商和哈哈大笑了一声气态轩昂地道:“你的话未尝不对只是你商大爷行事素来是干净利落今日之势本来是优胜劣败我们不妨印证一下武功果如你所言我商和如是你手下败将那也简单我是拨头就走《合沙奇书》自然让你否则却也不容你如此猖狂小朋友你意如何?”

    那青衣少女嘻嘻一笑道:“商和你也太聪明了只是我并不会上你的当。”

    他说着目光向万斯同这边瞟了一眼咧嘴一笑万斯同急地又把头往下低了低。

    他心中狐疑道:“莫非他现了我藏身之处么?”

    想着右手环抱前脸只待蓄势出可是那少女只笑了笑目光又回到了商和身上。

    她冷笑道:“商和你自诩为足智多谋却不知不觉做了一件大大的傻事我怕羞了你的老脸现在也不说破于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笑了笑又轻松道:“眼前已是重要关头我们各人但凭造化、武功多逞口舌也是无益好在你身上有羊皮线图我们后面再见了。”

    她说着双掌平胸微按以“乳燕钻天”的身法蓦地拔了起来复向一座石尖上落去。

    一字剑商和冷叱了一声:“休走!”

    他单掌微提长衣下摆正要以“八步赶蝉”的上乘轻功随后赶去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声娇叱道:“打!”——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