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醒了花儿.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使得整个元清都在愈愈复苏着.

    宁静的宫道上.一个小男孩独自坐在一幢破旧的庭院前.洁净的面庞托显出了与年纪不相当的成熟.一双黝黑的眸子.平静而疏远的看着來回路过的宫女和太监.

    “哎.你看.萧王又坐在这里发呆了.”

    “他从记事开始.便天天只知道坐在这里发呆.也不是第一天见着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我说你小点声.小心被萧王听见.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你小心被治罪.”

    “有什么好怕的.你沒发现么.皇上压根就当这个萧王死了一样.根本不管不问.不过是一个野种.自保都來不及.谈什么治罪别人.”

    萧王面色平静的听着那两名宫女的窃窃私语.那几近嘲讽与讥笑的声音.是那样清楚的传进了自己的耳.可他那平静的面庞.连一丝裂痕都沒有.

    每次听见别人这般说他的时候.他不是不疼.而是他已经疼习惯了.

    习惯其实是一个很可怕的毛病.它会让你适应一切你不喜欢或者不舒服的事物.包括痛苦……

    随着这两个宫女的窃笑与私语.从远处走过來了两抹身影.一个十岁的男孩.与一个五岁的女孩.男孩长得俊美.女孩靓丽.就算是打远瞧着.都是无比的般配.

    萧王知道.那是太子鹿绍凡.与未來的太子妃沐扶夕.因为这般的年纪.只有她和他站在一起时.能够成为宫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不过萧王知道是知道.但他的反应并不大.连奴才都可以戳着他的脊梁骨.那两个得天独厚的人儿.又怎么会将他看在眼里.

    其实他想.也许沐扶夕与鹿绍凡的忽视.对于他來说是一件好事.因为若是当真有了交际.他实在不知道.也不懂.该如何去面对鹿绍凡与沐扶夕.

    她和他是那样的夺目.一个是人人称赞的太子.一个是轰动元清的传奇.而他.不过是一个从小便沒有母后的‘野种’.

    当尊贵与卑微相互碰撞的时候.他几乎不用细想.也知道.他那不堪一击的卑微.会在那尊贵的撞击下.碎裂崩塌.无地自容.

    然.就在他以为.沐扶夕会与鹿绍凡忽视掉一切的与他擦身而过时.一声女子的厉吼.响彻在了耳边.

    那是沐扶夕发出來的声音.她怒瞪着那两名宫女.眼里带着凌厉.她说:“你们刚刚在嘲笑谁.”

    那两名宫女吓了一跳.当即跪在了地上.与刚刚嘲笑他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奴婢罪该万死.”两名宫女诚惶诚恐的磕着头.似是怕极了沐扶夕.

    他想.要是自己惹了沐扶夕.想來也是要怕的.元清的太平郡主.未來的太子妃.沐侯府的掌上明珠.

    单单是这众多头衔之中的一个.都会压得他永世不得翻身.

    沐扶夕似乎很是生气.单手掐着腰.从那两名宫女的身上抽回了目光.转向了他.

    四目相对.他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的低下了目光.一张白皙的面颊.微微染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不是他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而是沐扶夕真的很美.

    他以为.沐扶夕会事不关己的高高挂起.可他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唤那两名宫女.再次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是谁.”她单手指着他.对着那两名宫女厉声而问.

    两名宫女怔了一下.小声回答:“回太平郡主的话.这位是萧王.”

    “哦.”她气的笑了.“你们还知道他是萧王.既然知道他是个王爷.为何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嚼舌根.”

    他想.沐扶夕是将刚刚那两名宫女的话.全部听了进去.只是……他想不明白.自己都沒有生气.为何她却气成这样.

    那两名宫女颤抖了身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见此.并不打算罢休.而是又大声的道:“辱骂王爷.你们该当何罪.什么野种.谁是野种.元清的王爷是要你们來敬畏的.不是让你们拿來取笑的.”

    其中一名宫女.似乎很是不服气.呢喃了一句:“可.可是.萧王的母后……”

    那宫女的话沒有说完.便沒了声音.其实就算那宫女沒有说完.他也知道那宫女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的母后.是敌国送來的傀儡.本就一文不值.所以她母后的死.是理所应当的.别人现在來嘲笑他.也是情理之中.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再次传入进耳.他诧异的抬眸.只见沐扶夕的巴掌.不留任何情面的.抽在了宫女的面颊上.

    这样的突如其來.就连一直站在沐扶夕身边的鹿绍凡.也是一惊.不敢置信的直直看着沐扶夕.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落在了沐扶夕的身上.但她却像是沒有感觉到一般.甩了甩自己的发红的手心.怒气反笑.

    “放肆.”她说着.用那发红的手.再次指在了那宫女的鼻尖上.“无论萧王的母亲曾经是谁.她既然嫁进了元清.就是你们的主子.岂能是你们说三道四的.”

    两名宫女知道沐扶夕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她们不明白.这高高在上的太平郡主.为何会袒护一个‘野种’.但是她们知道.若是她们再一味的嘴硬下去.吃亏的只有是她们自己.

    “太平郡主开恩.奴婢们知道错了.”

    “太平郡主息怒.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沐扶夕挑了挑眉.转眼朝着他看了去:“别和我道歉.去和该道歉的人道歉.”

    那两名宫女一愣.随后赶紧朝着他磕起了头.不断的低声道歉.

    两名宫女的声音.不停的涌进耳中.但他从始至终.却一个字都沒有听进去.他就那样呆楞而直接的看着沐扶夕.一颗习惯了孤独的心.不自觉中软了几分……

    从他出生到现在.他还从來沒见过谁.会帮着他和自己的母妃说话.沐扶夕是第一个.想來也是最后一个……

    在他的注视下.鹿绍凡拉过了沐扶夕的手.放在十指之中轻轻揉捏着.对着她满眼的怜惜与宠爱.轻轻的道了一句:“疼么.”

    他看着沐扶夕对鹿绍凡抿唇而笑.随后转眼再次朝着他看了过來.就在他慌忙撇开目光.不知道往哪里看的时候.她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说:“你打算让这两个奴才跪倒太阳下山么.”

    他面上一红.赶紧摇头.声若蚊虫:“不……”

    他其实根本沒打算要去惩罚这两个宫女.因为这两个宫女.就是打理自己嬷嬷院子的宫女.若是找了她们的麻烦.她们日后会对自己的冷言冷语变本加厉.

    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对着那两名宫女又道:“你们退下吧.记得以后休想再找萧王的麻烦.不然若是萧王告诉我了.我会让太后剥了你们的皮.”

    “是.”

    “奴婢不敢.”

    那两名宫女诚惶诚恐的跑了.而他却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一暖.顺着自己被牵起來的手心看过去.便是见着她如阳光一般的微笑.

    他一愣.想要回给她一个微笑.感谢她.可努力了半天.只扯出了一个颤巍巍的微笑.

    她见了.似乎有些心疼.有些恼怒.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几近柔和:“这是你的家.你不用连笑都这般的小心翼翼.”

    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谢谢她.却听见她身边的鹿绍凡开了口:“扶夕.走吧.耽误了午膳.母后是要生气的.”

    她轻轻一怔.随后松开了他的手.再次对着他笑了笑:“以后有麻烦.你记得來找我.我帮你.”说罢.随着鹿绍凡朝着远处走了去.

    他目送着她与绍凡离着自己越來越远.似乎在朦胧之中.还能听见她和鹿绍凡的对话.

    “扶夕.你今日怎么这般凶悍.”

    “我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况且萧王本來就已经够可怜的了.”

    “可怜之人何其之多.你又能帮得了几个.”

    “能帮一个算一个.反正无论我捅了多大的篓子.都有你在我后面收拾不是.”

    “你啊……”

    可怜么.他苦涩的一笑.自己现在也许是真的足够可怜和卑微.

    其实.他更想再多靠近她几分.因为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着他.可是他沒有.一直到他离开元清皇宫之前.都再也沒有去找过她.

    因为他不想.以自己的卑微.去讨好一个本和自己沒有任何牵绊的女孩……

    一阵夜风吹來.萧王慢慢睁开有些疲惫的眸子.想着自己刚刚恍惚梦见的曾经.不自觉的勾唇露出了一抹微笑.

    垂眸.朝着那仍旧坐在树梢上的身影看了去.他带着几分妥协的上前几步.正想要开口和她说:别争了.也别等了.回去吧.沐扶夕.

    却还沒在他发出声音时.她轻轻回眸.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璀璨的笑容:“萧王爷.你输了.”

    他一愣.不明所以.

    她淡淡的微笑:“刚刚就在萧王爷小憩的时候.已经敲响了二更.”

    这次.他懂了.距离他和她的打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但鹿绍凡根本沒有前來.所以她说.他输了.

    看着她那面颊上挂着的笑容.不知道为何.他觉得是那么的刺眼.磨了磨牙.吐出了一个字:“是.本王输了.”

    她点头.慢慢站起了身子:“愿赌服输.我现在要混进刑部.萧王爷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