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随着太后出了晖仁宫.想着既然太后能够及时的赶來就自己.就是说明自己做的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

    “太后恕罪.”婉晴说着.直接跪下了身子.“奴婢该死.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太后的大事.”

    “哼.你还知道.”太后冷哼了一声.垂眼居高临下.“本來哀家计划着.让那个老奴才前來告状.然后让你当着皇帝的面.指责沐扶夕与萧王有染.这样就算除不掉沐扶夕.她也会因为这个把柄.以后不得不对哀家唯命是从.可你倒好.竟然耍小性子的想要接近皇上.让沐扶夕直接将你留在了晖仁宫里.”

    婉晴一个哆嗦.连头都不敢抬起來:“太后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沒料到张大公会一直跟着奴婢.”

    太后一愣:“张大公.”

    “回太后的话.今儿遇难.一位叫张高的大公.也加以营救.事后沐扶夕念其有功.便留在了晖仁宫.”

    “太后.沐扶夕竟然留一个大公在院子里.这……”司马追檬拉了拉太后的袖子.满脸的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大公的品衔高于一般的太监.而且大公都是会一些防身本事的.倒不是那个张大公碍着了她什么.但她就是不希望沐扶夕身边有的东西.她沒有.

    太后静默了半晌.最终再次朝着凤鸣宫的方向迈出了步子:“不过就是一个大公而已.留下就留下吧.皇宫里也沒有那个规矩.说是妃嫔不可以留大公在身边.”

    其实她这么说.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证明自己的大度罢了.其实她是怕今儿的事情.沐扶夕去皇帝面上诉苦.

    毕竟婉晴是她打小便指给沐扶夕的人.如今就这么要回來.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若是沐扶夕去皇帝面前装可怜.皇帝一狠心将婉晴要回去.她也是无计可施.

    所以留下那个张大公.她不过是为了堵沐扶夕的嘴罢了.

    若是皇帝当真來找她要人.她可以用张高说事.沐扶夕收一个大公都沒有过问于她.作为对沐扶夕大不敬的惩罚.她便是将婉晴要了回來.

    当然.她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婉晴.而是为了还有用得着婉晴的地方.

    司马追檬见太后不打算再追究张大公的事情.便也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拉着婉晴偷偷的笑着.

    就算太后不因为那个大公.找沐扶夕的麻烦也无所谓.她现在已经足够有资本刺激沐扶夕.

    一个从小跟在沐扶夕身边长大的丫头.现在反过來來伺候自己.她就不相信沐扶夕心里会好受.

    哈.她要好好的想想.如何利用这个婉晴.來气的沐扶夕七窍生烟.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孀华听着外面的离去声.再次担忧的朝着沐扶夕看了去.见着沐扶夕那一张白到几近透明的面颊.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沒能说出來.

    张高自然也是不会开口.见屋子里的气氛不对.索性转身走了出去.

    最后.在这一片的沉默当中.还是沐扶夕先开了口.她拉着孀华的手臂.侧目而笑:“孀华.你知道太后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孀华见沐扶夕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叹了口气.眼中凝着挥不散的心疼:“小姐.事情已经都这样了.您别太往心里去.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沐扶夕摇了摇头.仍旧微笑不止:“孀华.如果太后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我沐扶夕在过去的十年里.真的养了一只白眼狼.”

    是了.婉晴是太后打小便指给她.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她从小的一举一动.太后都看在眼里.说明她沐扶夕像是傻子一样的.给别人养活了一个奴才.甚至是不惜在关键的时候.用命保护.

    怪不得婉晴总是与她不交心.怪不得她在宫里的一举一动.太后都那般的了如指掌.也许今日太后对她和萧王的事情.忽然松口.也是为了婉晴.因为那个时候.婉晴正被张高监视在院子里.根本不能去凤鸣宫当面指认她和萧王.

    这样的想法一经产生.沐扶夕便是觉得浑身冰凉.头疼的像是要炸开.让她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孀华见沐扶夕如此.心疼的眼泪便是落了下來:“婉晴确实是从宫里被带出來的.可是当时因为婉晴是个孩子.所以老爷与夫人也沒往心里面去.”

    “是啊.”沐扶夕一笑.“谁能想到.太后竟然如此的阴险狡诈.竟然从小便派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小姐……”

    “孀华.我说我不疼是假的.毕竟婉晴那个丫头.在我身边.像是亲人一般的陪伴了我整整十年.”

    “小姐.忘了吧……”

    “忘.怎能忘.”沐扶夕嗤声一笑.眼中是从來沒有的凉薄.“十年的疼宠相伴.换來十年的算计至深.这样的屈辱.这样的背叛.我怎能忘记.”

    孀华的叹了口气.她又怎能心疼沐扶夕.只是……

    “毕竟那个人是婉晴.小姐也说了.您疼爱了她十年之久.如今一朝的背叛.就算她有朝一日真的落在了小姐的手中.小姐又怎能下得去手.”

    沐扶夕悲凉的闭上双眸.沉默了半晌之后.待再次睁开时.伤痛尽收眼底消失不见.那凝聚在双眸之中不散的.是无法抹去的决绝.“从她踏出这个门开始.我身边的那个婉晴便已经死了.如今留在宫中的这个婉晴.不过是我的一根肉中刺罢了.不要以为她靠着太后这棵大树.便好乘凉了.路还那么远.日子还那么长.终有一日.我会让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婉晴从來沒见过沐扶夕如此冷决的模样.浑身一颤.不敢再过多的言语.

    深深呼出一口气.沐扶夕一改刚刚的痛心疾首.所有的伤痛.仇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徒留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你退下吧.我乏了.”

    孀华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沐扶夕平静而冷漠的背影.慢慢咬紧了唇畔.

    其实.在经历了这般痛彻心扉之后.她倒是希望沐扶夕能够哭出來.或者是喊出來.起码那是一种发泄.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所有的疼痛都埋藏在心底.筑气高高的冷漠.将所有的关心和温暖.都阻隔在外.

    夜半.御书房.

    孙聚正在凉风之中打盹.忽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赶忙睁开眼睛瞧了瞧.却见在夜色之中.迈步走上台阶了两个窈窕的身影.

    孙聚一愣.待看清楚了來人.浑身一震.这大半夜的.怎么宝琪郡主会过來.还有宝琪郡主身边的那个丫头.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丫头好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呢.

    司马追檬瞧着孙聚呆楞的样子.不耐烦的拧了拧眉:“别用你那狗眼瞧着我.皇上可是在里面.”

    孙聚在这一声的冷言冷语之中回神.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奴才给宝琪郡主请安.回宝琪郡主的话.皇上确实是在里面批折子.”

    司马追檬点了点头.口气仍旧不善:“我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上送夜宵的.你还不赶紧去通报.跪在这里装什么死.”

    孙聚知道司马追檬一向对奴才不当个人看.忍了忍心里的不舒服.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走进了御书房.

    屋内.烛光徐徐.橘黄而温暖.映照在那台案后一袭的白袍上.将那袍子上用银线勾勒出的图腾.托显的愈发逼真.

    绍凡单手支撑着面颊.一双上扬的长眉.轻轻蹙起.专心致志的看着桌面上的奏折.黑瞳炯炯而璀璨.

    “皇上.”孙聚提着胆子.压低了声音开了口.“宝琪郡主在外求见.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來给皇上送夜宵.”

    随着孙聚的话音落下去.整个御书房呈现了一片无声的萧肃.孙聚不敢起身的跪在地上.等了半晌.才听闻绍凡淡淡声音传了來:“让她进來吧.”

    “是.”

    孙聚点了点头.弯着腰身走了出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两人高的红木门再次被人推了开.司马追檬带着手举托盘的婉晴.迈步走了进來.

    绍凡仍旧在看着奏折.对于司马追檬的到來.置若罔闻.白皙的面颊在烛光的笼罩下.愈发显得清透.五官精致的.让人百看不厌.

    司马追檬从婉晴的手中.接过了托盘.一步步朝着台案走了去.她从來沒有像是此刻这般.近距离的看过他.不自觉的.悄悄红了面颊.

    其实不单单是司马追檬.绍凡的俊美.让站在远处的婉晴也是呆楞而向往的.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世间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不似凡人.好似神仙.

    绍凡并不加以理会司马追檬.他本以为他的落寞.会让司马追檬沒了耐心.可他沒料到.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划过.司马追檬仍旧站在台案边上.看着他出神.

    这样的注视.让他慢慢拧起了长眉.最终放下了手中的奏折.抬眼朝着司马追檬看去.并下了逐客令:“东西已经送到.既然宝琪郡主再无其他事.便退下吧.”

    他的声音冷漠而疏远.让人光是听了.便足底生寒.

    司马追檬.在这一片沒有丝毫情分的冰冷之中回神.压着心里的失落.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臣妾过來.不单单是给皇上送夜宵的.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皇上.”

    绍凡收回的眸子一顿.声音淡淡:“还有什么事情.说吧.”他虽答了司马追檬的话.但他的目光却再次落在了面前的奏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