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清皇宫.

    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绍凡正坐在台案后面.看着手中的书卷.除了那时不时因为凉风而发出“滋滋”响声的烛台之外.其他的一切均是那么的安静.

    然.在这份安静之中.他长眉死死的在眉心上打了个结.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之际.他忽然站起了身子.大步朝着门外走了去.

    此时正在门外打盹的孙聚.靠在门板上.昏昏欲睡的两只眼皮耸搭的快要黏在了一起.身后靠着的大门.忽然被人由内向外的打开.他一个站不稳.直接倒退的摔了进去.

    “哎呦我的老天爷.”

    地上的孙聚两眼冒着金星.揉着脑袋坐起了身子.入目看见一双黑色的龙纹长靴.不禁赶紧从地上爬起了來:“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绍凡根本不曾理会孙聚的偷懒.看着外面的天色.淡淡的问了一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孙聚看了看天色.小声道了句:“回皇上的话.刚过了戌时.”

    绍凡轻轻的叹了口气.羊脂玉一般的面颊沉静了下去.不过很快.他便是抿紧了薄唇.再次道了一声:“准备马车.朕要出宫.”

    “出.出宫.”孙聚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很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深更半夜的.皇上出哪门子的宫.

    绍凡根本不再搭理孙聚.而是直接迈步朝着台阶下走了去.一阵寒风佛过.吹起他垂腰的长发.让他在夜色之中.增添了几分凉薄之美.

    孙聚见此.浑身一个哆嗦.赶紧也是跟着迈下了台阶:“皇上.皇上.咱就算要出宫.也要带侍卫啊.”

    绍凡停顿了下脚步:“不需.不要惊动太多人.去去便回.”

    孙聚越听越是不对劲.不禁撞着胆子又问了一句:“皇上是打算去……”

    绍凡轻轻瞥了他一眼.伴着口凉气.轻轻的道:“沐侯府.”

    孙聚点了点头.不再多嘴.转身去吩咐马车.他就知道.皇上大半夜出宫.准是去见皇后娘娘.因为除了皇后娘娘.他还真不知道.还能有谁.能让皇上如此的自乱阵脚.

    元清.沐侯府.

    沐扶夕一早便让婉晴准备了参汤.此时打着哈气的婉晴正在喂着孀华喝汤.

    看着靠坐在沐扶夕床榻上.一口一口抿进参汤的孀华.婉晴早已睡意全无.

    “孀华.小姐对你可真好.”婉晴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弄得汤匙与汤碗发出“叮当”的声响.

    孀华费劲的勾了勾唇角.轻轻摇了摇头:“婉晴.小姐有多疼我.就有多疼你.只是你自己现在还不曾察觉而已.”

    婉晴敷衍着笑了笑.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这么想.举起汤匙再次递在了孀华的唇边.然.就在那汤匙刚刚被孀华刚含进唇里的时候.忽然一声震响.打破了屋子里的短暂安静.

    “碰.”的一声.吓得婉晴当即一个哆嗦.打翻了手中的汤碗.

    “噗……咳咳……”孀华也沒好到哪里去.一口参汤全部喷了出來.呛得满脸通红.

    沐扶夕从屏风之中走出來.抖了抖自己还低着水珠的长发.抬眼看了看棚顶.皱起了秀眉.

    这个萧王.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当真是太无聊了.大半夜的特意跑來拆房子不成么.

    “小.小姐.有什么东西在房顶上.”婉晴拍着胸口跑了过來.惊恐的也抬起了面颊.朝着棚顶看了去.

    “房上确实是有什么.但他根本不是个东西.”沐扶夕咬牙.抬步迈出了房门.

    婉晴见沐扶夕走了出去.也打算跟出去瞧瞧.却被孀华喊住了脚步:“婉晴.回來.”

    婉晴一愣.转眼朝着孀华看了去.见孀华对着她摇了摇头.虽然仍旧是满心的好奇.却不得不停下脚步.

    屋外.沐扶夕站在院子里.抬头朝着房檐上看了去.只见墨王正慵懒的靠坐在房檐上.仰首看着夜空.

    他斜躺在房檐上.笔直的长腿微微曲起一个弧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面颊.一只手时不时的举着酒坛放在唇边.任由银月清辉的月光洒满他的身躯.将他那散落在身上的长发.映照的夺目而生辉.

    小雪豹乖顺的趴在他的肩头.时不时的用脑袋蹭着他的面颊.他笑着侧目回应.薄唇轻动.似在与小雪豹说着什么.

    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勾带起了淡淡的笑意.那种天生的狂野之态.在他的慵懒之中油然而生.

    这样的墨王.这样的不羁.就连沐扶夕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充满杀气和血腥的男子.确实有征服所有女子的资本.

    只是.沐扶夕却并沒有因此而失神.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份迷人的狂野背后.是她心知肚明的危险重重.

    时间.在沐扶夕的昂首之中慢慢流逝了去.萧王放下酒坛.若有所思的转眸朝着沐扶夕的方向望來.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声音之中是酒醉后的暗哑:“怎么.睡不着么.”

    沐扶夕回神.眼中冰冷一片:“有墨王这种大人物.坐在我的房檐上拆房子.试问谁能睡得着.”

    墨王轻轻一笑.似眉眼伴着桃花.慢慢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和皇后娘娘相比.本王似乎算不得人物.”

    沐扶夕回给墨王一个微笑.忽然踮起脚尖飞跃上房檐.看着墨王那从始至终不变的笑容.以冰冷的试探.代替了原有的微笑:“墨王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墨王挑了下长眉.看似是枕曲藉糟.实则双目清明一片:“只是來请皇后娘娘喝酒而已.因为本王很清楚.当一个难过的连哭都哭不出來的时候.唯有喝酒.才能一醉解千愁.”

    沐扶夕微微一愣.看着墨王再次举起的酒坛子.静默了半晌.忽然接过酒坛.挨着墨王坐了下來.什么也不说的直接举起了酒坛.一口饮下.任由那股辛辣的味道.洗刷过口腔.流进自己的肠胃.

    萧王从來沒见过女子这般喝酒的.他总是以为.就算一个女子再过豪迈.也不适合举着酒坛子喝酒.因为这样的动作.只会让一个女子显得粗鲁而沒有教养.

    他本打算待沐扶夕喝下坛中酒之后.好好奚落她一番.毕竟自己被这个女人晾在这里足足快一个时辰.

    但是现在.看着沐扶夕扬起面颊.举着酒坛子的模样.他除了惊讶之外.一个字都说不出來.因为这种看似粗鲁的举动.在沐扶夕的身上.却是显得别样洒脱.

    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沐扶夕转眼朝着墨王敛目一笑.淡淡的红晕自面颊化开.让浑身充满清透的她.多了几分醉态之美.

    “萧王说的沒错.在这个乱世.很多事情.也许我们都无能为力.就好像……”她说着.伸手将萧王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小雪豹抱在了怀里.看着它讨宠的模样.轻轻的又道.“我很喜欢这只豹子.但现实却告诉我.我不能留它在身边.”

    对于沐扶夕说的这一点.萧王倒是并不反驳.元清皇宫.上至太后.下至一个洗衣苑的奴才.均沒有资格在皇宫之中赡养宠物.这是元清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萧王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一沉.垂眸看了去.只见沐扶夕又将那小雪豹仍在了他的怀中.

    “我们无法去改变这个乱世.便只有迁就这个乱世.”她笑了笑.美丽而又无奈.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将它转送给本王了.”萧王掂量了一下怀里的小雪豹.说实话.他还真是挺喜欢这个小家伙.

    “不.”沐扶夕摇了摇头.“我只是请萧王将它送去马场.”

    “你……”萧王磨牙.脸上的笑意尽失.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到了她沐扶夕这里.就成了一个跑腿的小二了.

    沐扶夕歪了歪头.看着萧王一脸的大便色.挑了挑眉:“怎么.萧王不乐意了.”

    萧王满肚子的怒火.看着已经呈现出醉态的沐扶夕.很想吼她几声.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自己明明在所有面前.都可以伪装的那么好.但一到了这个女人的面前.她便是总能轻而易举的撕掉他微笑的假面.

    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在这里喝了这么久的西北风.并不只是为了对着沐扶夕吼一吼.

    忽然.顺着远处传來了一阵脚步声.虽然这些嘈杂的脚步声距离他所在的院子还很远.但这并不妨碍他能清楚的听见.

    转眼.再次朝着有些昏昏欲睡的沐扶夕看了去.萧王悠悠一笑.伸手忽然拉住了沐扶夕的手臂.直接将她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陌生的气息一经扑鼻.沐扶夕便轻轻的张了张瞌着的双目.对上墨王那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是她的浑身一僵.

    “墨王这是何意.”她说着.想要挣扎出他的钳制.但奈何他此时的力道却是出奇的大.

    “何意.”萧王轻轻一笑.吐着温热气息的双唇.再次靠近了沐扶夕几分.“沐扶夕.其实本王最好奇的便是.如果鹿绍凡对你伤心欲绝.你会不会转身帮着本王出谋划策.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皇后的位置.那么这个位置本王也给得起.又或是你想要一份感情的话.也许你听话.本王也可以给你.”

    沐扶夕瘫软在萧王的怀里.看着墨王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忽然轻轻一笑:“墨王如此的费尽心思.只是想要离间我与绍凡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