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道:“我只要那面腰牌谁要这些破铜烂铁。”原来这少年有上乘的“沾衣十八跌”的内功不但功力弱于他的敌人沾衣即跌暗器沾着他的衣裳也会给他弹开。

    李大勇暗袭不成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一声大吼扑上前去拨刀就斫!

    少年侧目斜聊李大勇那刀堪堪斫到他方始中指一弹冷笑说道:“你这点功夫可还不值得我拨剑杀你!”铮的一声刀锋反卷回来把李大勇的额头斫得血流如注。

    到了这个地步李大勇知道再打也是只有送命的了把刀一抛叫道:“腰牌给你好汉饶命!”

    少年笑道:“这样脓包做什么御林军军官?哼我本来可以饶你不死可惜我信不过你……”

    李大勇不敢等他把话说完慌忙叫道:“你不是说过我不值得你杀吗?”

    少年笑道:“我说的只是你不值得污我宝剑不过你既然苦苦求饶那就看看你的造化吧!”说到“造化”二字在距离十步之外呼的一记劈风掌劈来。李大勇只觉劲风扑面胸口如受巨锤一般登时晕了过去。

    少年想道:“姓金那家伙已经摔死这厮纵然不死最少也要医治一年半载决不可能到小金川报讯了。”当下跨上坐骑牵着另一匹马便即回去找寻段剑青和冷冰儿了。

    这少年武功极高但毕竟是个初出道的“雏儿”百密一疏却忘记了去察看金光斗真的摔死没有。

    金光斗伏在路边动也不敢一动待得这少年去得远了他吁了一口气方才慢慢爬起身来。

    原来他摔断了两条肋骨伤得的确不轻但却还没死。他是躺在地上装死的。

    大难逃过金光斗这才觉得痛得历害“哎哟哎哟!”的呻吟。

    虽然痛得历害但幸是还是逃出性命了。金光斗呻吟了一会把眼一看看见李大勇躺在血泊之中不禁又是得意起来自言自语道:“你倒是应了毒誓死于非命了没有你的帮忙我的风险是要担多许多但也还有把握能以独自领功。”

    不料他正在自言自语之际李大勇忽地翻了个身跟着也呻吟起来。

    金光斗吃了一惊只听得李大勇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你、你过来我、我有话和你说。”

    金光斗见他恐怖的形状心里很是害怕想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失了坐骑自身难保如何能够照料伤重的他?”低头一瞧看见地上李大勇刚才给少年打落的那柄钢刀偷偷拾了起来藏在袖中说道:“贤弟你是武官理当视死如归。愚兄手无缚鸡之力恕我是没法帮你逃出生天了后事我会替你料理的你好好去吧。”

    原来他是怕李大勇纠缠不清拖累于他故而袖里藏着钢刀心里想道:“反正你是不能活了不如让我送你上路免你多受痛苦我也省得听你絮聒。”

    李大勇生怕他不肯过来继续说道:“我、我知道我是不成的了我不是要你救我……我、我、有个、有个秘密告诉你可以帮帮你升官财。只请你回到大理请、请丁将军帮我报仇……我、我、我不成了快、快、快……”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金光斗在距离十步之外己是听得不大清楚。

    金光斗喜出望外心道:“想不到他临死之时居然还有这祥好心不枉我和他结拜一场。”生怕他的秘密未能说出来人就死去连忙一跛一拐的走到他的身边把耳朵贴着他的嘴唇叫道:“贤弟你快说吧!”

    不料李大勇忽地一声冷笑说道:“大哥你还记得咱们过的毒誓吗?咱们是结拜兄弟理该有福同享有祸同当!”冷笑声中陡地一掌劈出。金光斗做梦也想不到把弟竟是要取他的性命李大勇虽然是临终之际气力不及平时这一掌也打得他死去活来狂喷鲜血!

    李大勇哈哈笑道:“不错李某今日死于非命但我也还能够要你、要你也和我一样!咱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哈哈也不枉了结拜一场!”原来金光斗刚才那番得意洋洋的自言自语刚好是在他醒转之时给他听见他气不过金光斗的幸灾乐祸是以明知自己已活不成也非得拉金光斗陪葬不可。

    金光斗狂喷鲜血叫道:“你、你好狠!”好像一根木头似的倒下去压在李大勇身上手中拿的那柄钢刀正巧插进了李大勇的喉咙。他们下毒誓之时可都没有想到并不是敌人要他们的性命而是死在自己结拜兄弟的手上应了自己所的毒誓!

    此时段剑青和冷冰儿还在议论未定不知该向何方。

    段剑青想要回家冷冰儿迟迟以为不可。段剑青意乱心烦苦笑说道:“其实我也不能跋涉长途要回家谈何容易?唉要是咱们有坐骑代步就好了。没有坐骑去什么地方都不方便。”

    冷冰儿笑道:“你又不许我抢那两个狗官的坐骑。不过即使有了坐骑我也不赞成你回大理。”

    他们是在盘旋曲折的山路上把臂同行忽听得在他们头顶上面那条盘道蹄声得得来得有如急风骤雨。

    冷冰儿“咦”了一声说道:“又是两匹上好的骏马听来好似不逊于刚才那个军官的坐骑!”

    段剑青苦笑道:“羡慕有什么用咱们又不能胡乱抢人家的。”

    冷冰儿说道:“奇怪千里马难得一见在这荒山野岭怎的会接连碰上?莫非是那两个狗官又回来了?”话又未了只见那两匹马已是从上面的盘道飞跑下来但却是空骑。

    一个他们似曾相识的声音从山上隐隐传来:“小王爷你的朋友托我转送你们两匹坐骑不过你可别让大理的丁将军看见!”

    冷冰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少年的影子隐入丛林了。冷冰儿失声叫道:“原来是他!”

    段剑青道:“他是谁?”

    冷冰儿道:“人家的礼物收下来再说。”

    段剑青迟疑道:“这礼物能要么?”冷冰儿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莫辜负人家好意。”段剑青一看这两匹马果然是金光斗和李大勇的坐骑。心里想道:“我不要它这两匹没有人骑的骏马也会跑的。”只好帮冷冰儿把这两匹向他们跑来的骏马降伏。”

    段剑青累得满头大汗和冷冰几跨上坐骑松了口气茫然说道:“冰妹你瞧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冷冰儿道:“送这名贵礼物给咱们的人就是那天在石林里救了咱们性命的那个少年!”

    段剑青诧道:“怎的竟是此人?”

    冷冰儿道:“何以你会觉得奇怪?”

    段剑青道:“金光斗和李大勇是奉命前往小金川护送公文的何以会托这个少年把坐骑转送咱们?他们要做人情何须假手别人刚才他们就可以自己送了。”

    冷冰儿噗嗤一笑说道:“这你还不明白?”

    段剑青本来聪明。一想之下恍然大悟说道:“那你看来敢请那个少年已经把金、李二人杀了?”

    冷冰儿道:“我猜正是这样。若然不是这个武功高强的少年也杀不了那个姓李的御林军军官。”

    “那么咱们驶了他们的坐骑岂非要受嫌疑?”

    “你没听见他的说话么?只要不让大理的‘丁将军’看见又有谁人知道是他们的坐骑?”冷冰儿笑道。

    段剑青叹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只好和你到别的地方闯荡吧大理可是不能回去了。”接着说道:“但我还是觉得奇怪这个少年救过咱们性命又给咱们送来坐骑他为什么对咱们这样好又为什么不肯和咱们见面?”

    冷冰儿道:“我也猜想不出其中原故不过他已经逃出那两个魔头的魔掌我却是可以安心了。”

    冷冰儿没有猜错给他们送来骏马的人正是杨华。原来他是出了石林之后的第二天就现了段剑青和冷冰儿的行踪一直在暗地里跟踪他们的。他做了这件事情甚为欢喜想道:“祖师的秘笈我不能送给他送给他们坐骑也总算是对二师父的亲侄儿尽了一点心意了。”

    他掏出那面腰脾看了一看小心藏好纵声大笑笑道:“有了这面腰牌我是可以前往小金川了!”

    在小金川一条荒凉的山沟子里有家猎户住着一个年青的猎人和他的妻子。

    这天一大清早年青猎人起来和他妻子说道:“今天我去打猎猎你在家里小心点儿倘有什么风吹草动快到后山既藏别顾家里的东西。”

    年青的妻子说道:“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我倒不是怕官兵抢了咱们的东西我是怕你给他们捉去。”

    猪人安慰她道:“不会的咱们这个山沟子从没官兵来过我到深山打猎更不会碰上他们。不过你在家中我却是不能不要你提防万一!”

    妻子说道:“柱哥我真是有点害怕。义军走了又没人保护咱们。你虽然不是义军但要是给狗腿子知道你和孟头领、宋头领他们都很相熟……”

    猪人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害怕我应该陪你在家里的。但家里可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我不出去打猎怎行?”

    猎人的妻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去吧但愿、但愿上天保佑……”

    猎人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平安回来的。我们要靠自己的力量用不着上天保佑。”

    妻子柔情万缕的望着丈夫的背影走出家门说道:“好但愿你早去早回。”心里想道:“他还不知道我已经怀了孩子。”她不敢告诉丈夫恐怕丈夫更多牵挂。

    她关上了门在家中缝缝补补还不缝补好一件破衣忽听得“蓬蓬、蓬”的拍门声竟然是她丈夫叫道:“快、快开门是我!”她希望丈夫“早点”回来可想不到丈夫这样早便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么?”妻子连忙开门问她丈夫。

    丈夫关好了门低声说道:“有官兵上山我眼见人马已经跑进谷口了我放心不下回来和你一同逃走。”

    妻子大吃一惊但心想官兵才进谷口总不会这样快就来到吧?说道:“真的吧?那你快点帮我收拾东西!”

    “不要收拾东西了赶快溜罢!走后门!唉糟了!”丈夫话犹未了。只听得铁骑践地的声音己是来的有如暴风骤雨。跑出去一定会给官兵现了。

    夫妻相拥此际善良的妻子只能希望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不是来捉她丈夫的了。

    可惜善良的愿望往往事与愿违马蹄声到了他们这间破屋的门前戛然而止听得出官兵是在散开包围这间屋子。他们竟是如临大敌!

    “轰隆!”巨响本来不大牢固的板门一下子就给撞破如狼似虎的官兵冲入他们这间破屋了!

    面对着如狼似虎的官兵年青的猎人反而比刚才镇定得多抬起头来昂然说道:“你们来干什么?”

    “你是贺铁柱吗?”军官喝道。

    “是又怎样?”

    “哼那你就应该自己明白还不赶快从实招供!”

    “招供什么?”

    “哼你还装蒜?你通匪有据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有那些残匪未及逃走如今还留在本地的你把你知道的人一个个说出来!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将功赎罪”否则哼、哼你可就别怪我们辣手对付你了!”

    贺铁柱冷笑说道:“我们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强盗。要有的话恐怕也是新近来的我焉能知道?”

    几个官兵气得哇哇大叫说道:“长官你听这臭小子兜着***不是在骂咱们是强盗吗?”

    军官面色一沉喝道:“好给他一点历害瞧瞧!”

    一声令下登时便有官兵跑上去把他们夫妇分开。贺铁柱劈面一拳击倒一个官兵。军官骂道:“脓包!”五指一伸抓住贺铁柱的腕门好似铁钳钳住他的手腕。他的妻子也给官兵捉住了。

    贺铁柱骂道:“我的话有说错吗?强盗士匪!你们才是真正的强盗、土匪!”他给那个军官用大擒拿手法抓住已是不出劲但还在挣扎。

    军官怒道:“你居然还敢骂我!”使劲一捏贺铁柱痛得冷汗如雨但仍是吭也不吭一声继续骂道:“强盗、土匪骂你又怎么样?大不了你把老子杀掉!”

    军官忽地哈哈笑道:“好你是好汉你不怕死但只怕你老婆未必不怕死吧?”

    贺铁柱双眼火红骂道:“你们还是人吗?要杀尽管来杀我为何欺负妇道人家?”

    军官得意之极纵声笑道:“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你在这里瞧你老婆受罪!”叫手下把他们夫妻捆缚了起来亲自拿了皮鞭作势就要打贺铁柱的妻子喝道:“快快从实招来否则我就要当着你的面活活的打死她!”

    贺铁柱紧咬嘴唇似是又惊又怒。他不怕死但怕妻子忍受不了折磨。可是他又怎能出卖义军来救妻子呢?

    他的妻子本来是直打哆嗦神情显得颇为害怕此时忽地挺起胸脯说道:“柱哥你可千万别说!咱们死了自会有人给咱们报仇的!”

    卸铁柱精神大振说道:“你真是我的好妻子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你说得对自会有人给咱们报仇的!”

    军官哈哈笑道:“冷铁樵和孟元都给我们打跑跑得不知去向了你还指望谁人给你报仇?我劝你别作梦了!哼锣不敲不响你说不说我手上的皮鞭动就要朝着你的婆娘身上招呼了!”

    军官嘲笑贺铁柱做梦却不知道救贺铁柱的人已经来了。这才当真是他做梦也梦想不到的。

    这个来救贺铁柱夫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华。

    杨华来到小金川已经一个多月了。

    李大勇那面腰牌果然很有用处杨华想起那天通过禁区边境的卫所情形还在觉得好笑。

    他亮出腰牌卫所的队长毕恭毕敬的请他进去。但这个久历戎行老于世故的队长对他并非毫没怀疑。

    杨华扮成一个中年汉子他的三师父丹丘生所学甚杂也曾传他改容易貌之术化装倒是没有什么破绽。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举止言谈总还是免不了有些“稚气”。御林军的军营乔装打扮并不稀奇但那个队长却不能相信一个这样年轻的人能当上御林军的军官。

    杨华觉对方似有怀疑便即炫露武功队长给他敬茶他把茶杯轻轻一放桌面出现凹痕队长这才相信他是凭着惊人的本领被选拔作军官的。当下便要亲自陪他前往驻守当地的清军提督大营。幸好杨华也够机灵回说自己是负有秘密的任务前来小金川明查暗访不便公开露面惊动众人那队长半信半疑只好由他自去。

    不过杨华说是要“明查暗访”倒也不假他要结交义军朋友要查访他母亲的坟墓坐落何方。

    但一个多月过去了他的暗访明查却是毫没结果小金川的百姓谁不害怕碰上清兵的鹰犬谁不害怕“通匪”的罪名。哪敢相信一个脸孔陌生的异乡人?

    杨华在小金川各处浪游这一天恰好来到贺铁柱那条山村。他现有一小队骑兵上山好奇心起:“清兵怎的会跑到这穷山沟来?又没油水可捞?”心中已是隐隐猜想得到清兵很可能是来“办案的他们要缉捕什么人呢?

    于是杨华仗着卓的武功在山头了望看清楚了清兵的去向便即暗地跟踪。

    破屋子里那个军官高高举起皮鞭喝道:“你招不招供我数到三字你还不说我可要打你的婆娘了!一二……”

    一个“三”字尚未说出口来陡听得霹雳似的一声大喝:“住手!”随即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板门倒塌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给摔出一丈开处。此时围在外面的兵士方始哗然大呼。

    不用说来的乃是杨华了。他是以闪电般的身法穿过人丛中闯进来的!

    屋内两个兵士慌忙挥刀斫他哪知两个上去跌了一双额头血流如注!原来他们和那两个守门的兵士一样都是给杨华用“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跌翻的。但由于他们挥动长刀刀锋反卷回来伤了自己吃的亏是更大了。

    那军官本领平常见他如是极快一看就知杨华的武功远胜自己登时心生毒计不去抵御杨华却把皮鞭套住贺铁柱的脖子杨华震翻士兵闯进屋来来得已经是非常之快了却还是迟了一步。

    军官喝道:“站住!你动一动我马上就勒死他!你要不要你同党的性命?”贺铁柱的性命在敌人掌握之中饶是杨华武艺高强也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好在他身上藏有李大勇那面腰牌蓦然一省:“用力不成何不用智?”

    他掏出腰牌朝着那军官一晃喝道:“混蛋什么同党?瞧清楚点你认不得我也该认得这面腰牌吧。”

    这个军官本来是驻在小金川的清军提督的卫士自然认得御林军的腰牌。

    还有一层杨华通过小金川的卫所之时是谎称负有秘密的任务的此事早已由卫所的队长禀报大营这个军官也是知道的此时突然看见杨华手持这面腰脾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是卑职混蛋卑职有限不认泰山请大人恕罪。大人有何吩咐。”

    “放开他们跟我出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军官思疑不定但心里想道:“他是御林军的军官奉了密令而来他要我如此想必有他的道理。”是以虽然还有怀疑却也不能不依从杨华的吩咐了。

    那两个受伤的兵士爬起来忍着疼痛敢怒而不敢言。军官骂道:“混蛋你们得罪贵人还不知道通通给我滚出去!”另外两个未受伤的兵士连忙将他们扶了出去到了外面方敢给他们敷伤。

    走出山沟军官战战兢兢地请问杨华:“这姓贺的通匪有据听说他和‘匪’孟元还是有特别交情的呢!不知何以要卑职放他敢请大人明示。”

    杨华喜出望外心里想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脸上却丝毫不露淡淡地说道:“你不明白?你听过放长线钓大鱼这句俗语吗?”

    军官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大人是要留下这个姓贺的才好慢慢侦查他的同党?”

    杨华说道:“不错。你难道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的脾气他们吃软不吃硬你和他们硬来什么也得不到。”压低声音跟着在军官耳边说道:“我可以把秘密告诉你我奉命来此就是要暗中侦查‘匪军’留下来的重要人物刚刚找得这条线索又给你破坏了!”

    这军官虽给杨华责骂但杨华肯把“秘密的任务”告诉他却是令他受宠若惊了。

    “大人恕罪小的实是不知。这次跑来捉人也是奉了上司之命的。”军宜也连忙压低了声音向杨华再次求饶。

    杨华说道:“不知不罪。不过毁了这条线索咱们可得想法补救才行。”佯作想了一会方始继续说道:“叫你的部下先行回去你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我有亦法补救。”

    军官怔了一怔好像犹疑不定。杨华说道:“有甚么为难之处吗?”

    军官讷讷说道:“没、没什么。不过‘军门’限我今日日落之前回去缴令。”

    杨华淡淡说道:“我能叫你帮忙自会替你担待。你要是信不过我怕我耽误了你的公事那也随你的便。”

    军官要的正是杨华替他担待这句说话利令智昏心里想道:“军门决不能不买御林军的情面我巴结得上他恐怕比跟随军门的好处更大。”于是连忙说道:“大人言重了‘帮忙’两字卑职怎当得起多蒙大人不弃卑职得为大人执鞭随镫于愿已足。”

    杨华哈哈一笑说道:“好那就跟我走吧!”

    贺铁柱夫妻死里逃生身上的束缚也都解了。但恐惧的阴影却还罩在他们头上。

    “柱哥想不到咱们竟能逢凶化吉。打伤官兵那个人不知是何等样人?鞑子的军官对他也似十分害怕。”猎人的妻子说道。

    贺铁柱却是毫无喜悦颜色摇了摇头说道:“你莫想得太天真了什么逢凶化吉只怕大祸还在后头呢!你不听见那个狗官口口声声叫他做什么大人吗?”

    “我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妻子说道:“他们既然是自己的人为何他反而帮忙咱们痛打官兵?”

    贺铁柱苦笑说道:“这什么难懂不过是变换一下‘戏法’罢了。用钢刀可以杀人用糖衣包着的毒药同样也可以杀人。不同的只是用糖衣包着毒药很多人就会甘心情愿的吞下。总之是鞑子的官儿咱们就不能相信。”

    妻子说道:“也许他是义军的朋友功冒充鞑子的官儿呢?”

    贺铁柱笑道:“你越想得不近情理了除非他杀了那个狗官我才能相信他。”

    “那咱们怎办?我现在有气没力要跑恐怕也跑不动。大哥你逃跑吧!”

    “那些强盗不会就此罢手一定还在外面侦察咱们行动莫说我不能抛下你不管就是我要逃跑那也只是自投罗网。倒不如等他们再来拼得一个就是一个。”

    妻子柔声说道:“对咱们不受骗也不受吓大不了是个死夫妻同日死那也很不错啊!”

    贺铁柱不禁由衷赞叹:“好妹子我一向把你当作胆小‘怕事’贤淑柔弱的小妇人原来你是如此刚强!”

    妻子说道:“大哥我是跟你学的。”躺在丈夫怀中脸上绽着微笑眼用却含着晶莹的泪珠。是欢喜也是伤心欢喜得到丈夫的赞美伤心自己肚里有了孩子却不敢让丈夫知道。“我和柱哥死在一起死而无憾。遗憾的只是连累了这个未出娘胎的孩子。”

    夫妻相偎相依患难共同之时加倍感到恩爱!

    贺铁柱忽地惊起轻轻把妻子推开说道:“好妹子你躲过一边有人来了!”

    妻子并没躲开仍然和丈夫站在一起。一咬银牙说道:“不是人是强盗!大哥你料得一点不错强盗又回来了?”

    话犹未了杨华和那个军官已经走进门来!

    杨华一开口便令贺铁柱大感意外以至他本来要骂人的也忘记了。

    但他还是只感意外军官的吃惊却是非同小可了。他本来就在惴惴不安不知杨华要他干些什么但想同是朝廷的军官杨华该不会令他太难堪吧?哪知杨华开口便说:“你得罪了他们夫妻赶快给他们磕头赔罪!”

    这军官欺侮百姓惯了焉肯低头大惊说道:“大人明察树有树皮人有面皮我、我、我……”杨华喝道:“你、你什么?叫你瞌头贻罪你敢不依?”军官本来想说:“我给他道个歉也就是了。”被杨华厉声一喝膝盖不由自己的一软跪在地上果然乖乖的就磕了三个响头。

    贺铁柱冷笑道:“你耍什么花样软也好硬也好老子就是不吃你的!”他还是不肯相信杨华。

    军官磕了响头想爬起来。杨华一把将他按住喝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军官苦着脸道:“大人你饶了我吧。”

    杨华笑道:“你应该向他们求饶不是向我求饶。”

    贺铁柱的妻子说道:“你们到底捣什么鬼?你们做官的不欺侮我们穷人家已经好了。”

    军官忙道:“大人你听他们已经饶恕我了。”

    杨华道:“他们是气你不过谁说他们是饶恕你呀?不信你让他们自己说!”

    贺铁柱这才觉得有点奇怪姑且一试说道“刚才我几乎死在你这狗官手上这还不打紧最最令我恼恨的是你要迫我带你去残害好人。我恨不得打你一顿出气。”

    杨华说道:“好那你就打他一顿出气吧!不必害怕是我叫你打的!”

    贺铁柱道:“我怕什么大不了你们把我杀掉!”抄起一柄打猎用的钢叉果然就打那个军官。

    军官忍无可忍跳了起来挥臂一格贺铁柱退了两步但军官却已给他打了一下痛彻心脾。大怒之下就要抢贺铁柱那柄钢叉杨华在他肩头一按只用了三分气力已是把他按得不能动弹冷冷说道:“他不把钢叉插进你的喉咙已经好了你还不肯让他打么?”

    军官又惊又怒不由得对杨华起了思疑说道:“大人这未免太过份了吧?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纵容土匪?”

    杨华哈哈一笑、说道:“对啦你早就应该有此一问!你知道我是谁?”

    军官颤声叫道:“你、你难道不是御林军的军官?”

    杨华笑道:“你很聪明一猜就对!实不相瞒那面腰牌是我从一个御林军的军官手中抢来的。我是‘士匪’的朋友!”军官吓得“魄散魂飞”连忙叫道:“好汉饶命!”

    杨华道:“贺大哥你的意思怎样?”贺铁柱打他一顿业已出了口气说道:“还请好汉处置他吧。只要他不再助纣为虐陷害百姓我倒不是非要他的性命不可。”

    军官慌忙誓:“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即使奉了长官的命令我也宁可拼着受罚只是当作例行公事敷衍一番了。若有背誓叫我患上苛难杂瘀不治身亡!”

    “好你的话我暂且相信一半我饶你半条性命!”

    此话一出贺铁柱夫妻和那军官都是不禁大为奇怪不懂怎么样才可以只饶“半条性命”?

    杨华笑声一收忽地使了个小擒拿手法一托那个军官的下巴。军官不禁“哎哟”一声把口张开。登时有一颗药丸从杨华的手中塞进他的嘴里。军官只觉这药丸的气味又辛辣又腥臭但要吐也吐不出来已是吞下去了。

    杨华笑道:“不必太过害怕我给你吞的虽是毒药也不会立即要了你的命的。”

    军宜大惊道:“毒药?毒药!好汉你、你说过饶我性命的?”

    杨华笑道:“你错了我说的只是饶你半条性命。”接着缓缓说道:“这毒药是一年之后才作的解药我留给这位贺大哥到时你来求他。贺大哥到时你考察他的行为给不给他由你定夺。”

    贺铁柱道:“只要他在这一年之内当真没有为非作歹我当然给他。”

    杨华继续说道:“这毒药虽然一年之后方始作但药力如今已是深入你的骨髓。今后你必须心平气和切忌动怒更不可多用气力否则毒性随时可以作你若不信不妨照你平日练内功的方法吸一口气试试。”

    军官想道:“一年之后方始作的毒药倒是没有听人说过。”心中半信半疑于是战战兢兢的吸一口气姑且试试一试之下只觉胁下的“愈气穴”隐隐作痛如给利针所刺。不由暗暗吃惊:“原来当真是有这种毒药。”

    杨华说道:“你可不要打什么坏主意以为我不会长久留在这儿你就来逼迫贺大哥交出解药。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躲在哪儿也躲不过。”

    军官忙道:“小人怎敢?”贺铁柱哼了一声说道:“谅你也不敢。未到限期你想迫我交出解药那是做梦。大不了我和你一同死掉解药决计不会给你。”

    军官早已“见识”过他的脾气情知此言不假苦笑说道:“贺大哥请莫多疑。你是我的救星我巴结都来不及呢怎敢对你有丝毫无礼?但为了掩人耳目我也不能常来看你。一年之后我才能再来了。”

    贺铁柱道:“谁要你来看我走吧!”军官如奉纶音爬起来正要走时杨华忽地喝道“且慢!”

    军官吃了一惊心中打鼓说道:“好汉有何吩咐?”

    杨华说道:“你走路只能慢慢的走。记着不可太过使用气力。”

    军宜说道:“多谢好汉关心小人记得。”心中对杨华气恨非常可丝毫也不敢形之辞色。

    贺铁柱的妻子看那军官去得远了笑道:“柱哥我说过有人会救咱们的果然没有说错。”夫妻心意相通在妻子一笑之中贺铁柱已是懂得她那未曾说出的话:“这人虽然没有杀掉那个狗官你也总该相信他了?”

    夫妻同向杨华道谢说道:“请问恩公高性大名?”

    杨华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请别这样客气我姓杨名华你叫我的名字好了。我也还要你们帮忙呢。”

    贺铁柱道:“杨大哥我只怕帮不上你的忙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杨华说道:“贺大哥称是孟大侠、孟元的朋友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这个人可能也是孟大侠的朋友最少也和义军有关系的。”

    贺铁柱听他一开口就要打听义军的事情不觉多少又犯疑心迟疑片刻说道:“我和孟大侠只是相识可够不上做他朋友义军的事情我知道得更是有限。不知你要打听的是谁?”

    贺铁柱的妻子跟着说道:“杨恩公你和孟大狭的交情想必很是不错?”

    杨华知道他们夫妻还是不能完全相信自己先不答话!却笑着说道:“我有点渴了你们请我吃个白薯好不好?待我吃了再说。”他忽然把正事撇开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贺铁柱夫妻不觉都是一怔。

    贺铁柱的妻子抱歉道:“我们家里穷可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恩公。这白薯待我给你削皮吧。”

    杨华已经拿起一个白薯笑道:“不用!”陡然间只见白光飞舞耀眼生花!原来杨华把白薯抛在空中拔剑削皮转瞬之间已是削得干干净净。杨华纳剑入鞘!白薯亦已落在他手中。他咬了一口笑道:“滋味很好。贺大哥听说孟大侠的快刀天下无双想必你曾见过?”

    这一子可把贺铁柱看得呆了原来杨华以剑代刀用的正是孟家刀法。

    贺铁柱又惊又喜连忙问道:“杨大哥你是孟大侠的什么人?”心想杨华倘非孟元的徒弟也是他的同门杨华年纪这样轻想必还是他的徒弟居多。

    杨华说道:“实不相瞒。我和孟大侠尚未有缘结识但这刀法却是他托人代传我的。为何传我我也不知。”

    贺铁柱此际己是无疑说道:“可惜孟大侠和义军一同撤退不知他们现在何方?否则你要见他倒也不难。”

    杨华说道:“有一位云女侠名叫紫萝听说在上次清军围攻小金川之时她曾经前来赴难。这件事贺大哥听说过么?我要打听的就是这位云女侠。”

    贺铁柱的妻子忽地眼圈一红说道:“原来你要打听的是她。唉……”

    杨华道:“怎么样?”

    贺铁柱黯然说道:“这件事情你问我可是问得对了。云女侠来小金川的第一天就曾救我们夫妻的性命。当时我们还未成婚给清军一同俘虏了去幸亏遇上云女侠杀散清军救了我们。不但救了我们还救了我们许多同村的人。但可惜她的救命之恩我们是再也不能报答了。”

    贺铁柱的妻子跟着抹泪说道:“云女侠已经死了。你说得不错她是盂大侠的好朋友他们夫妻每年都来给她上坟的。”

    杨华虽然早已知道母亲已死还是不免伤心。硬咽说道:“我知道我也是想来给她上坟却不知她的坟墓是在何处?”

    贺铁柱道:“我带你去。”

    杨华说道:“不用。只请你给我详细一点指点路径我会找得到的。”他曾走遍小金川各地熟悉地名是以只须贺铁柱讲述便行。

    贺铁柱说道:“云女侠的坟墓在胡芦谷四面石崖围着一块盆地坟墓就在盆地当中外面看去似乎无路可走其实却有秘径相通。”一面说一面用柴枝在地上画图。杨华想道:“怪不得我到过两次葫芦谷也没现妈的坟墓。”当下用心默记说道:“贺大哥多谢你啦。”

    贺铁拄道:“你一个人去我总是有点放心不下。”

    杨华道:“为什么?”

    贺铁柱说道。“按说这个秘密的墓地外人很难知道。但清兵占领小金川已一年有多也难保没给他们现。”

    杨华说道:“我会小心的。贺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啦但我不可能要你陪我去冒这个危险。”

    贺铁柱十分感动说道:“你救了我们夫妻性命可恨帮不上你的什么忙。”

    杨华说道:“你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要到云女侠墓前一祭。嗯天色不早我该走了。”

    贺铁柱道:“杨大哥请你稍留片刻。有桩事情我想不通要向你请教。”杨华道:“请说。”心想:“要是他问起我是云女侠的什么人我可不便和他说了。”

    贺铁柱道:“江湖上义气为先讲究的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对么?”

    杨华说道:“不错。但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

    贺铁柱一拍大腿说道:“着呀我就是在想对好朋友当然应该这样但对清廷的官儿是否也应该这样呢?”

    杨华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笑道:“贺大哥你想说的敢情是一年之后要把解药交给那狗官之事?”

    贺铁柱的妻子道:“我是女流之见但依我看官府的话还是不宜太过相信。一年之后你把解药交了给他他不是又可以肆无忌惮的来害咱们么?老实说即使在这一年之中他不敢来害咱们我也是有点提心吊胆呢。”

    贺铁柱道:“杨大哥你的意思怎样?你的解药也未曾留给我呢?”

    杨华笑道:“我正要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解药!”

    贺铁柱怔了一怔说道:“啊那你是骗他的?”

    杨华笑道:“我也没有骗他我已经饶了他的命了。”

    贺铁柱听得莫名其妙杨华笑说道:“因为我给他吃的并非毒药所以也就没有解药。”

    贺铁柱恍然大悟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