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府中议事厅之中,一众谋士依次而坐,田丰虽然坐在首位,可众人早已经听说了朝廷征田丰为尚书左丞的事情,一个个自然对田丰有几分吃味的同时抱着几分敌视的态度。



    虽说同为冀州名士,可田丰性格刚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就连袁绍都敢硬怼,更不要说本就是冀州大族的广平沮氏和魏郡审氏了。



    面对如此局面,审配和沮授二人心中五味陈杂,若是没了田丰在袁绍左右,自家的威势自然更加显赫,可要是没了田丰,冀州本土士人在袁绍帐下就少了一大支柱,势力锐减,如果说矛盾最为尖锐,那自然是冀州本土士族和袁绍的矛盾最为尖锐,现在有田丰弹压,冀州士族敬田丰刚直,还不会说什么,可要是没了田丰,自己二人能不能掌控住局势,还是另外一回事。



    至于最为高兴的,那就是颍川派的几人了,毕竟如今颍川派被打压,若是能让田丰这冀州别驾走了,那颍川派斡旋的余地就大了三分!



    袁绍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带着几分愤愤说道,“如今朝廷征召元皓入尚书台,不知此事诸位如何看待?”



    听到袁绍的询问,哪怕田丰刚直,心中却也清楚什么时候该自己表现,什么时候该是自己低头,当下毫不犹豫的抱拳道,“袁公,属下不欲入朝为官,还请袁公明鉴!”



    听到田丰那斩钉截铁的声音,郭图心中一个突突,旋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说道,“袁公,田别驾,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朝廷天使胆敢如此跋扈,无疑就是想要看看袁公的态度,毕竟公路公所做的事情,已经让袁氏蒙羞,此番袁公能够安然无恙,一方面是袁公声望使然,另一方面却是朝中官吏顾及袁氏旧情!



    若是袁公太过强硬,到时候惹怒了朝廷天使,到时候朝野上下别有议论,袁公的处境恐怕就不妙了!还请袁公三思……”



    郭图话中的意思很明白,朝廷派人来征召田丰入朝为官,为的就是试探你袁绍的口风表现,要是你现在不表现的乖一点,到时候朝廷大义的帽子扣下来,到时候河北这点地方恐怕就要四面受敌了!



    沮授哪里看得下去郭图这小人行径,当下冷哼一声道,“郭公则,少在那里危言耸听!袁公,此番天使来得突然,征召元皓为尚书右丞,恐怕也别有内情,不妨我等借故去探一探这其中内情,拖上朝廷天使一两日,好生琢磨一番再做决定!”



    看到郭图给自己使眼色,疯狂暗示自己出面,再看看袁绍有几分阴郁的面色,辛评当下轻轻颔首道,“袁公,公与先生所言乃是老成持重之言,我等也不急于今日下定论,理当好生琢磨一番朝廷的意图才是!若是属下没有记错的话,如今的尚书右丞荀彧荀文若当年就在曹孟德帐下效劳,如今却已经到了京都之中,其中隐秘,恐怕不少呐!”



    许攸明白,田丰此去京都,恐怕已经势不可挡,当下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说道,“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文若是友若的嫡亲兄弟吧!要不然,友若写上两封信送到京都之中,探一探朝廷的口风,荀文若在京都之中改革税制,可是好大的手笔呐!”



    荀谌眼观鼻,鼻观心,带着些许痛心疾首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耳!当今就是不愿苟同荀某思虑,文若这才负起出走,和曹孟德沆瀣一气,如今再三改换门庭,与当年吕奉先何异耳?若非是嫡亲兄弟,荀某早就与他割袍断义了!更遑论说和文若通书信了。”



    说完之后,荀谌再也不理会许攸,继续坐在角落闭目养神起来,看到荀谌这幅模样,许攸恨得牙痒痒,想要将这事情再次扯上荀谌,可看到袁绍那满是阴郁的脸色,当下毫不犹豫的闭上了嘴!



    袁绍是怎么样的人,和袁绍相处了几十年的许攸比谁都清楚,要是不清楚袁绍的性格,许攸如何能在袁绍帐下混的如鱼得水?若是论智谋,袁绍帐下比自己强的人有好几个,客源少最为亲近的心腹还不是自己许攸?此刻袁绍心中犹疑不定,自己就不要去给袁绍添乱了!



    一旁的审配毫不迟疑的开口说道,“袁公,此事不妨等到明日再议!”



    看到审配开口,一旁的逢纪也开口说道,“袁公,此事不妨缓一缓再议!”



    看到厅中诸人迟疑不定的模样,袁绍心中也满是怒气,一群酒囊饭袋,让你们拿个主意都拿不定,老夫养你们又有何用?



    心中愤懑归愤懑,可袁绍心中明白,自己的大业,还得依靠这一帮子人,要是自己一个人,累死也不能统率整个河北,当下袁绍带着几分不满拂袖而去,“那诸位就好生绸缪一番,莫要让老夫失望才是!”



    众人一个个起身离去,就连同样身为河北名士的审配和沮授都没有和田丰打招呼,田丰心中满是凄凉之感,人走茶凉,其实按照田丰心中筹谋,自己未尝不能留在河北,可这事情自己能和袁绍说么?事关自己的事情,要是自己说了,袁绍心中还以为自己图谋不轨哩!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着实让人难受,田丰起身带着几分失魂落魄离去,口中低声吟唱着,“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等到傍晚时分,袁绍议事的情况已经传到了祢衡耳中,祢衡此行虽然匆忙,可刘奇暗中也已经派人将河北一众谋臣的大体情况和祢衡说过,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两百金,祢衡心中当下多了几分欣喜,朝着左右吩咐道,“你等去打探一番,许攸许子远先生的府邸在何处!”



    夜已近一更,邺城之中一刻钟一波的巡逻队伍并未对祢衡等人造成多大的困扰,不消两刻钟功夫,祢衡已经到了许攸府邸的后门外,当下祢衡轻轻叩门!



    后门被骤然拉开,两名手持长刀的家丁虎视腾腾的盯着外边,一名带着些许精明的老者打着灯笼走了出来,看着祢衡罩在袍子中的身影,那老者带着几分愠怒哼道,“足下何人也?安敢前来烦扰?莫不知我家子远先生乃是袁公至交?”



    祢衡抬手从腰间一摸,旋即一大锭马蹄金就落进了那老者的袖口,许褚这才淡淡的拱手道,“烦请通传一句,告诉子远先生,就说南阳故人求见,还请子远先生不吝一见!”



    那老者有心想拒绝,可眼角瞥到祢衡身后那四名侍从抬着的两个箱子,当下面上满是喜色,慌忙不迭的说道,“先生稍待,先生稍待,小的这就去替先生通传!”



    这老者清楚得很,若是那些凡俗故人来见,那许攸定然不理会,说不得还会呵斥自己几句,可若是有人求许攸办事,身怀金珠钱财前来拜访,许攸定然喜不自胜,说不的兴致好的时候,还会赏自己等人一些钱财!如今这家伙抬着两个大箱子,一看就是值钱的物件,要是自己不通传,日后自家老爷知道了,心中还不怨死自己,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看到那阍人的模样,祢衡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果真是见利忘义的小人!上梁不正,下梁必歪,如此看来,这许攸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说归说,可祢衡心中却在惊叹,刘奇手下如此强大的收集信息能力,河北远在千里,刘奇的人轻而易举的就探查到了袁绍帐下心腹谋臣的喜好,要是两军阵前,刘奇暗中威逼利诱许攸这样的人,袁绍岂不是还没打仗就已经输了!



    不大一会功夫,祢衡已经被那阍人给引到了一处偏厅之中,那阍人缓缓说道,“先生稍待,我家老爷片刻即到!”



    祢衡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无妨!无妨!”



    旋即祢衡摆了摆手说道,“尔等放下东西,在外边候着!”



    那几名侍从毫不犹豫的尊令行事,看到两个木箱在地上渐起的轻微灰尘和落地的声音,那阍人心中咂舌,这玩意,这么重,看来是重宝无疑了!



    哪怕不是重宝,也是重金,算下来可要值不少钱,之前黄金与铜币的兑换比例没有一定标准,可自从刘奇主政,以新衡量标准来定标准,一金值万钱的时候,慢慢的,一金值万钱已经成为了标准,这两箱物品,就算是黄金,也要值几十万钱甚至上百万钱,那阍人纵然见的钱不少,此番也不由咂舌!



    不大一会儿工夫,许攸就从一道侧门之中走了进来,看到取下斗篷的祢衡,当下笑着说道,“贵客盈门,许攸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贵客多多见谅!”



    祢衡端坐在桌子后头没有动,轻轻敲了敲桌子,岔开了话题说道,“某家未曾想到,京都之中这小玩意,已经流传到了河北!”



    许攸抬眼瞥了那两个箱子两眼,含笑说道,“许攸也没有想到,天使大人会深更半夜光临寒舍!”



    看到许攸的目光,祢衡也不犹豫,当下笑意吟吟的说道,“不瞒子远先生,祢衡今日前来,也是有事相求!”



    许攸故作糊涂,摇了摇头说道,“天使大人远在京都,许攸不过居于河北一隅之地,许攸不知道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到天使大人!”



    祢衡毫不犹豫的拉开一只箱子,笑意吟吟的说道,“只要子远先生能说服袁本初,让田元皓入朝为官,那这两百金,就是子远先生的报酬!”



    许攸心有疑惑,旋即笑着说道,“区区一个田元皓,就值得朝廷如此大动干戈,莫非朝堂上下,是真的无人了么?”



    面对许攸如此质问,祢衡本就是如此狂傲的人,岂能被许攸这点气势给压倒,当下祢衡放声大笑道,“此事若是旁人来,不外乎就是走个过场,替朝廷试一试袁本初的态度!可某家前来,就非要将这事情办好,并非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某家自己!”



    许攸皱着眉头说道,“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祢衡笑着吹嘘道,“某家官卑职小,等到好生谋划一番之后,就能更进一步了!陈忠武替大司马往兖州跑了一趟,如今已经是大司马最为心腹之人,杜伯侯替大司马往徐州跑了一趟,如今即将登临汝南太守之位!此番前来河北,大司马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田丰,而是为了考验某家!”



    许攸面上带着一抹不屑说道,“那许攸还真有几分好奇,是什么官爵,能够打动天使,如此为朝廷卖命!”



    祢衡笑着说道,“如今某家年方二十有四,已然是朝廷侍中,若是此番能将田元皓带回京都,那某家就是大鸿胪帐下大行令,过上几年,大鸿胪就是某家的囊中之物!某家倒是很好奇,子远先生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嘛?”



    祢衡一句硬怼,怼的许攸面色颇为尴尬,许攸含笑说道,“天使年纪轻轻,就想登上高位,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



    祢衡言笑晏晏的说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大司马如今年方弱冠,还不是官居百官之首?郭奉孝如今不自在?还是戏祭酒不自在?徐元直如今弱冠,已经是豫章太守!法孝直弱冠,已经是大司马心腹之臣!若是祢衡打算在朝堂中兢兢度日,自然难以登上高位,可祢衡打算投身大司马帐下,自然无此隐患!”



    祢衡顿了顿说道,“祢衡为了自家前程,花点钱没什么!可若是连前程都谋不到,又有什么意义?”



    许攸咂舌到,“天使大人,区区两百金就想买无限前程,怕是有些少啊!”



    祢衡抬手道,“今日不来见子远先生,某家也自然有办法,不知袁本初挡不挡得住朝廷兵锋?只是祢衡不想大动干戈。另外,祢衡觉得袁绍帐下,也只有子远先生算是英才,就此想和子远先生结成同盟,内外交攻,互通有无。”



    许攸哂笑一声说道,“袁公帐下审正南、沮公与,谋略无双,荀友若、田元皓德行无双,比起许攸来,要强上不少,不知天使大人缘何独独盯上了许攸?”



    祢衡笑着说道,“留侯决胜千里,淮阴侯兵锋无双,萧相国政略不二,吾独喜盗嫂受金之曲逆侯!”



    许攸稍稍一愣,旋即放声笑道,“既然如此,那许攸就答应天使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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