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庄原本是就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村庄,却因为毅勇军而蜚声四海。



    想当年,清军入关之后,张启阳率领毅勇军一众的乡民断然南撤,离去之前坚决执行“焦土”政策,破坏掉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所有带不走的全都销毁。



    封堵水井,在天地中泼洒白灰粉,将连环十二庄全部破坏。



    虽然可以重新开凿水井,但田地却遭到了摧毁性质的破坏,没有几十年到底漫长时光根本就恢复不过来,也绝对不适宜耕种。



    但是用作建设军校,却一点问题都没有。



    军校的建设工作从年前开始,时至今日差不多已有半年之久,虽然还远远没有完工,最基础的设施已经投入使用了。



    小吴庄的新华军校,比江南三树墩的那一所更加庞大,光是占地范围就扩大了四倍有余。



    和以前的军校相比,现如今的新华军校不再仅仅只是培养军事专用人才,而是成为了一所门类齐全的综合性学校。



    其中又分出四个分支:思想院、军事院、装备院、后勤院。



    和以前的军校们完全不同,第九期第一批学员当中极少有十几岁的少年,而多是些三四十岁甚至已到了不惑之年的“老家伙”,光是这些人就有七百多,分成了十六个班。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就是因为九期第一批学员根本就不是从外部招募来的,而是出自毅勇军内部,更准确一点说,根本就是毅勇军的人。



    只要不是前线作战部队,必须到新华军校来做“轮训”,上至高级的营官下至最继承的伍长,都要接受“二次教育”,必须接受思想启蒙和民族意识的唤醒教育,而给他们授课的则是一些嘴唇上刚刚冒出一抹绒毛的“小年轻儿”。



    王守成,这名字听起来好像很几分老成持重的意思,其实他相当的年轻,才刚刚二十二岁,是三期的军校生,曾经与陈茂一起,参与过新版《民族论》的编撰和整理工作,现如今正以思想教官的身份给大大小小的大旗军军官们上课。



    不过呢,这些个军官们可没有心思听到讲述“民族之形成”“民族之自我识别”“民族之兴衰”等等这些个空虚的概念,一个个听的晕头涨脑昏昏欲睡。



    “王教官,你就甭给我们说这些个虚的玄的,俺们也不想知道啥啥的民族,几千年以前的事俺们也不想知道,你就给俺们好好讲讲打仗的事儿吧。”



    “按照课程安排,必须先接受思想启蒙,然后才能传授军事技能。”



    “这什么劳什子的思想课还得讲到什么时候?”



    “初级思想课程,共计大课六十六堂,小课二百二十堂,约莫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学完,最终依据两次考试结果而定。考试合格之后才能到军士院去学习战略战术极作战技能。”



    光是这枯燥乏味的思想课程就有几百堂之多,需要学习至少一年,而且能不能通过考试还是件没准儿的事儿,这不是瞎耽误工夫么!



    “思想可能极是重要,必须认真学习方能觉醒民族意思,然后而习兵事,方可事半功倍。”



    “你可拉到吧!”那人说道:“当初俺们血战八湾河的时候,你还在玩尿泥呢。俺们跟随大帅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早不知经历过多少回生死大战,可没有闲工夫听你掰扯这些个没有用的东西。”



    新华军校的校规最是森严,丝毫不容违背,王守成顿时脸色一沉:“搅乱课堂秩序,三十军棍。”



    早有士兵冲过来,将这个不好好听讲的家伙拖了下去,不由分说噼里啪啦一通军棍打下去。



    当兵的吃军棍,本就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儿,军棍就是军规是最基本的常识。



    吃几十军棍本不算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堂堂的毅勇军军官被二十来岁的毛孩子打一顿,



    **上的伤痛尚在其次,最要紧的是落不下这个脸面。



    “格老子的,俺为毅勇军立过功,当年俺在小吴庄民团的时候,你小子还光屁股呢,敢打我?王守成,我日你姥姥……”



    民团时代的老兵,就算是一点功劳都没有,熬到这个时候也肯定早就熬成军官了,毕竟资历摆在这里。



    所以他一点都不怕,反而愈发的叫骂起来。



    校规森严,王守成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剽悍”的学生,连军棍都治不住他了,越打他就越发骂的厉害,种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不服管教,再加三十军棍!”



    六十军棍打下去,屁股早就开花了,两股之间全都是淋漓的血迹,那军官却更加叫骂的厉害了对于这种情况,王守成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若是其他的军校生,敢如此大骂教官,就可以直接开除了。



    但这些所谓的学生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学生,而是毅勇军的军官,是来接受“轮训”的,也就不存在开除不开除的说法。



    惩治不了,又无法开除,搞的王守成很是无奈,偏偏其他那几十个“学生”还很抱团,纷纷上前求情:“王教官啊,算了算了,他就是这么一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脾气,打几十棍子意思意思也就行了。”



    “再打的话,怕是会真的伤了筋骨,到时候他的面子不好看,你王教官也不好交差。”



    打了其中的一个军官,其他的几十个军官纷纷求情,这幅情形让王守成目瞪口呆:真正的军校生都必须严格遵守校规,教官要打谁的军棍,根本就没有“说情”的说法,必须老老实实的挨完棍子才可以,谁敢上来求情?



    这些人不仅纷纷上前求情,还有不少人直接跑到了外面去,把正在挨揍的那个军官给“救”下来了!



    军棍还没有打完,人就已经被搀扶着弄下来了,在新华军校之中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



    王守成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顿时面色铁青,咬着牙说道:“校规森严如铁,讲情者一律同罪,给我打,每人六十军棍!”



    七八十号毅勇军的军官,每个人都要挨军棍,王守成的这句话顿时就犯了“众怒”。



    “妈个巴子的,还真给你脸了,老子血战扬州的时候,你在哪?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这江山都是俺们打下来的,叫你一声教官,那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其实你算个屁呀,哪个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拿大扎枪捅了他!”



    “老子是营官,素来就只有打别人的份儿……”



    那人把军帽一甩,直接就冲到了讲台上,一把就将王守成推倒在地,抢过王守成手中的教鞭,噼里啪啦的一通乱抽,一边抽打一边高喊:“这军校里头本就是俺们大旗军的子弟,打你一顿好让你长长记性,让你小子晓得什么叫做礼数!”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听到一声冷笑。



    就好像是聒噪的鸡群突然听到了鹰鸢的鸣叫,乱糟糟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动作在一瞬间停止,就好像是中了孙猴子的定身法。



    谁也没有注意到张启阳的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七八十号毅勇军的军官纷纷挺起胸膛,“啪”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帅!”



    张启阳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而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有资历,有军职,教官就打不得了?那好。”



    张启阳一伸右手,断喝一声:“军棍!”



    张启阳亲手持着军棍,不管是张三李四还是王二麻子,在场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乒乒乓乓的一通暴打。



    这一次可就和刚才不一样了。



    想挨张启阳的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角色就有这个资格!



    张启阳都已经亲自动手了,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讲话,全都直挺挺的站着,哪怕是被张启阳一棍子打倒,也会飞快的重新站立起来,再次将身体挺的笔直!



    “不成器的东西。”一个人打几十个人,就算那些人全都摆出一副老老实实挨揍的样子,也把张启阳累的够呛,很快就气喘吁吁了。



    “大帅,保重身体……”



    “啪”的一棍子下去,身体顿时一矮,旋即又站的标枪一般笔直。



    似乎已经打的累了,但张启阳依旧余怒未消继续大发雷霆:“打,每人一百,给我打!狠狠的打!”



    不管这些个军官们有多么骄横跋扈,见到张启阳就好像耗子见了猫,全都恭顺的如同老绵羊,根本就不等士兵前来拖拽,很配合的摆出了受刑的姿势。



    于是乎,新华军校成立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打军棍”的场面就出现了。



    七十多号人全都趴的整整齐齐,甚至连军棍打在屁股上的声音都整齐划一,还有人旁边计算数字。



    这一百军棍下来,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支撑不住了,屁股和大腿被打的稀烂那都算是轻的,有些人根本连爬到爬不起来了。



    打完了军棍之后,按照惯例给这些人涂抹药剂,然后就应该拉下去修养了,但却没有。



    随着张启阳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又把这些被打的惨兮兮的军官全都拖回到了课堂之上。



    “不管是谁,也不论他是什么样的老资格,更不论是什么样的军职,到了这里就全都是学生,谁要是不服自然有校规治他。”张启阳的目光极是凶狠,显然动了真火:“都给我坐好,哪个要是坐的歪斜了,拉出去继续打。”



    屁股早就被打烂了,却不敢违抗张启阳的军令,强忍着剧痛,双手死死抓住桌子角,摆出有正襟危坐的姿势来。



    “王教官。”



    “在!”



    “讲到哪一篇了?”



    “报告校长,已讲到《民族论》之《兴衰篇》。”



    “好,王教官先休息一下,我来替你讲完这堂课。”



    “是!”



    张启阳走上讲台,看都不看那七十多个军官一眼,而是直接开讲:“任何一个民族,能够生存于世,都不是上天注定,而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争斗的结果。没有那个民族是天然就应该生存于世界的,生存权不是民族理所当然的东西,而是用血和火争取来的。所有那些已经消亡的民族,虽然各有不同,但却存在一个绝对的共同点——弱小。”



    “弱小的民族就应该灭亡,不论正邪善恶,都应该灭亡,这个世界不存在弱小民族的生存空空间,他们没有生存的机会。我族若要长久的存在下去,就必须变得既强且大。有朝一日,如果我族灭亡了,杀死我们灭绝我们的敌人一定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和同情,他们还会指着我们的尸体对他们的后世子孙说道——看,这就是弱小者的下场。”



    “民族必因强而存因弱而亡,若是不想灭亡,就必须强大起来,而武力则是民族强大的最直接体现。我辈之使命就是消灭其他的民族,然后指着他们的尸体对我们的子孙说:看看吧,弱小者就是这样的下场,他们就应该灭亡。”



    “这无关善恶,仅仅只是为了生存,因为这个世界就是一个角斗场,只有不停的战胜一个又一个敌人,才有资格存活下去。失败者就得死,就活该灭亡……”



    “作为民族之一员,民族兴则我辈兴,民族衰则我辈亡。满人只衰落,不是因为天命不眷,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而是以为他们战败了。”



    “如果他们战胜的话,那么,我则就得灭亡,我辈以及后世子孙,就会成为奴才,而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怜悯,而是会把自己当成主子,压榨我们欺辱我们,这样的情形你们全都知道,就不必我多说了。前有五胡乱华之祸,后有蒙元灭宋之灾,强分天下四等,我族则为最末一等。蒙元这么做本身并没有错,以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第一族,而我们则成为最低贱之族,就算是打死了最多也只是赔偿一头驴子。”



    “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我辈子努力奋斗,成为至高无上的民族”



    “好,这一堂课就讲到这里。四日之后,关于《民族论》之《兴衰篇》,会有一次考试。考试合格者继续学习,不合格者五十军棍然后补考,三考不过者革除军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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