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与盾,分别代表了进攻和防守两种方式,当敌方进攻的时候己方则进行防守,每一轮攻守算是一个回合,这是最常见也最普通的战斗模式。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防御力量总是稍显滞后,代表着进攻的矛总是领先于代表着防御的盾。



    在绝对的进攻能力面前,从来就不存在绝对无懈可击的防御。



    所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衡量一支军队强弱的标准从来就是进攻的突破能力,而不是防御能力。



    眼前的战斗则完美的诠释了这个准则。



    双方好像有了默契一般,都在试图无限制的加强自身的进攻能力,不约而同的采用了“以攻代守”的方式——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在激烈的战场上,远程前期攻势从来就不是为了杀伤,而是为了压制。



    想要利用弓箭取得胜利就是异想天开,真正具有决定作用的永远都是最直接的砍杀。



    双方都在极力压制对手,弓箭和火炮正在进行最直接的交锋。



    在几乎所有人的心目当中,从石器时代就开始使用的弓箭代表着“原始”,其实事实恰恰相反。



    在经过了千万年的使用之后,在千万年的猎杀、作战过程当中,弓箭本身已经过了无数次改良,发展出数不胜数的品种和类型。



    到了冷兵器时代的末期,反而进化到了理论上的最高阶段。



    从木弓到角弓,再到反曲弓、踏张弓、时至今日,军用弓大多使用了体型更小的梢弓。



    梢弓的威力和射程都不是最好的,穿透能力也很一般,但却非常利于速射,对于弓箭手自身的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



    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改良之后,在经历无数次战争的实际考验之后,梢弓能被选做制式武器,自然是千百次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



    不要求精准,而是要求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射出更多的箭矢,这才是根本。



    因为梢弓的使用,随之衍生出了相对应的战斗方式,武器和战法一直在进化。



    和弓箭相比,这个时代的火炮才是真正的原始!



    不追求威力和射程,而是反复强调机动性和速射能力,这才是野战火炮的发展方向。



    这个时代的火炮还不能作为主要的杀伤兵种,同样是为了压制和阻断。



    双方的战术几乎如出一辙,都在一开始选择使用前期远程攻势拼命压制对手。



    最精良最先进的原始弓箭,和还比较原始但却代表着未来方向的火炮开始了最直接的较量,一上来就把各自的特点和优势用最淋漓尽致的方式展现出来。



    作为四大炮兵队长之一,洪长安至今都没有经历过传统意义上的“战斗”。



    他总是带着自己的同学们“躲藏”在火铳兵的后面,在根本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操弄火炮。



    没有了血肉横飞的最直接视觉冲击,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更象是一个严谨的工匠而不是铁血的战士。



    但洪长安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就是战士。



    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使命:竭尽所能为前面的火铳兵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火力遮蔽。



    在炮火的延射作用下,保持着固有的速度前进,然后火炮跟上,这是洪长安已经习惯了的战斗方式。



    但是这一次,队伍却出现了明显的停滞,这让他有些不安。



    好在这种不安的情绪很快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因为他坚信自己就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武力,拥有势不可挡的威力。



    不论什么样的强兵,也挡不住炮火的轰击。



    一个又一个如洪长安这样的炮兵已经对自己的火炮有了一种近乎于迷信的心理。



    队伍的停滞,说明前方遭遇了顽强的抵抗,而不是象以往那样摧枯拉朽平推横扫。



    但洪长安坚信,所谓的完全在炮火和火铳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对此他毫不怀疑。



    当前方那面红色的三角小旗忽然倒下的时候,洪长安的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那面旗帜就是火炮的眼睛,指引着炮火的方位和距离。



    洪长安之所以心头剧震,并不是因为他担心火炮的眼睛被打瞎,而是很清楚的知道负责指引炮火的那位同学已经倒下了。



    那面小旗就是指引者的生命,如果不是那位同学已经倒下,小旗绝对不会从视野中消失。



    这意味着又有一位同学用他的生命践行了为我族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誓言,死亡,并不可怕,因为那是一种荣耀!



    在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后,又一面红色的三角小旗再次竖起高高飘扬,挥动的频率和方向就是最直接的命令:“两个刻度,延射!”



    “两个刻度,延射!”



    “一发装填完毕,开火!”



    “二次继射,开火!”



    四大炮兵队长纷纷下令,早已装填完毕的一百多门火炮瞬间怒吼,声势地动山摇。



    一轮延射过后,前方的箭雨明显稀疏了很多,说明这次延射效果很好。



    “我们的火炮就是未来的方向,弓箭应该退场了!”事实证明,弓箭根本就不是火炮的对手,洪长安忍不住的想起了张启阳的教导,并且暗暗得意:“什么最精锐的清兵,也不过如此罢了,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们之所以能呼啸席卷,不是因为他们太强,而是对手太弱。”



    就在这个时候,作为炮火之眼的那面红色三角小旗往下一落,旋即又高高竖起,如此反复两次。



    在经历了两个呼吸的时间间隔之后,又开始循环这一套动作。



    洪长安稍微呆了一下,手里虽然依旧举着那面红色的小令旗,但却迟迟没有落下。



    司炮手、装填手,甚至连清炮手都下意识的停止了动作,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洪长安。



    明明已经装填完毕,却迟迟没有开炮,这个现象绝对反常,而且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只有前方的红色小旗还在反复循环着刚才的动作。



    那是一个非常浅显的命令:向我开炮!



    如果不是前方的战事已经到了异常激烈,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有这样的命令。



    作为炮火之眼的小旗已经把这个命令重复了四遍,绝对不可能有误。



    眼泪瞬间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素来镇定从容面无表情的洪长安已激动的难以自制,任凭泪水肆意流淌,用尖锐的声音高声呐喊:“撤后栓!”



    “前栓最小刻度。”



    泪水已经流淌到了下巴上,洪长安依旧举着那面小小的令旗,吼出的每一个字完全就是硬生生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七阵准备。”



    七个矩阵,三十五门火炮,全都标注出了击发诸元,目标就是那面指引旗!



    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洪长安疯狂的大叫着猛然挥落令旗:“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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