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金陵之城,龙盘虎踞之地。



    长江如龙,钟山似虎,这是世间第一坚城。



    高大坚固的城墙和数不清的防御设施,把南京打造成为天下第一金汤要塞。



    尤其是布置在城头上的大型火炮,更是犀利无匹,屡建奇功。



    要不是有最坚固的城防体系和数量众多的大型火炮,南京城早已被陷落。



    可即便如此,如今依旧险象环生,南京保卫战已到了最后关头。



    一个上午多一点的时间之内,因为频繁使用,西外三门一带的火炮就报废了四门。



    一人多高的石垛子在经受了清军的反复轰击之后,只剩下一半高度。



    建于洪武年间的城墙更是千疮百孔,长宽各一尺半厚达九寸的城砖已被硬生生的抠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



    淋漓的鲜血从高处流淌而下,浸润着高大巍峨的城墙,仿佛一做鲜血之城。



    城防总指挥许文才已经连续下了四道死命令:后退半步者,立斩。



    三大营的残兵败将已经拼的很惨了,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奈何清军攻势太过于凶猛,顶着密集的箭雨和火炮的仿佛轰击硬往上冲,今日已三度冲上城头。



    要不是韩赞周和卢九德拼死抵抗,好像疯了一样连续斩杀了三名正五品的将官,清军就真的要攻进来了。



    即便如此,西外三门一带的城防已经露出了明显的颓势。



    “许大人,退守内门吧……”



    “不许退,后退者斩!”



    “许大人,你是监军,我也是监军,不是兄弟们不肯卖命,实在是拼的太狠了。”



    韩赞周提着佩刀,原本尖锐高亢的宦官口音已经变得异常沙哑,就好像是在嗓子眼儿里塞进了一团猪毛:“刚调上去四百弟兄,一转眼就全没了,真扛不住哇!”



    “你看这是甚么?”许文才指着身后的大旗说道:“天子仪仗在此,犹如万岁亲临,不论是谁,后退半步者,立斩!”



    韩赞周虽是个宦官,却也是带惯了兵的老将,知道这幅天子仪仗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但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别说是摆一副天子仪仗,就算是那位还没有正式登基的太子亲自来督战,也改变不了什么。



    激烈的厮杀就在眼前,许文才不是没有看到,但他真心不能退。



    许文才抽出佩剑厉声高呼:“悬红,挂赏,再组敢死队,由你亲自带队顶上去。你死了我上,没有死绝之前,再有言退者,斩!”



    话说的慷慨激昂,态度也足够的坚决,但实力摆在这里,光凭空口白眼的说这些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韩赞周也是被逼急了,猛然扯下身上的袍服,打着赤膊厉声高叫:“朝廷养我这么多年,荣华富贵我也享受过了,就把这条命卖给朝廷了吧。”



    又一次组织起了敢死队,但这一次的规模却比上次足足小了一半,只有两百来号人。



    这两百来人,其中有一多半是从监牢中提出来的囚犯,临时武装起来作为敢死队使用。



    每人揣着俩二十五的中元宝,手里拎着大刀。



    刚才韩赞周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冲过去进行坚守,只要守足半个时辰,不管他们犯下什么样的罪行,立刻脱罪为功,战后另有赏赐。



    明明知道上去就是个死,也不得不拼一下了,因为不上去同样会死,而且会死的更快。



    对于那些拒绝充当敢死队的囚犯,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就当场砍了。



    进是死,退亦是死,好不如咬着牙赌一把,若是侥幸能守足半个时辰,不仅可以脱罪立功,还能赚到两个元宝。



    至于还没有机会享用这笔财富,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韩赞周亲自带队,刚刚垫上去,还没有来得及正式接战,忽然听到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嗡鸣之声。



    甚至没有抬头观看,四周已响起呼喊之声:“举盾,快举盾……”



    清军的弓箭密集如雨,仿佛千万个细小的黑点带着隐隐的轰鸣之声升上高空,到了制高点之后转而向下,带着毛骨悚然的尖锐嘶啸,仿佛一团乌云般倾泻而下。



    这么多时日以来的激烈交锋,同样的情形早已经历过无数次,明军早已拥有丰富经验,纷纷举起盾牌遮蔽正上方。



    而那些边边角角照顾不到的地方,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用无数条人命换回来的宝贵经验让清军的箭雨并没有发挥多大杀伤,但大范围的压制能力还是很有效的体现出来。



    密密麻麻的飞箭压的明军抬不起头来,被倚为守城利器的大型火炮随即还以颜色:先用弓箭进行三轮压制,然后步兵强行攻城,这已是清军的老套路了。



    根本就不必调整射界和射角,直接朝着远处的开阔地带轰击,绝对没错儿。



    这一次清军的箭雨显得格外密集,连续性也保持的很好,甚至没有出现明显的间隔和波次,好似狂风暴雨般绵绵不绝持续不断。



    数不清的弓箭手硬顶着火炮的轰击,在一片尸山血海中机械的拽开弓弦,不停的把箭矢射出,掩护着他们的步兵蜂拥而上。



    和前几次的攻打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数量庞大的新附军作为先导,精锐的八旗兵辫子兵押后。



    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清军也组织起了敢死队。



    清军的敢死队全都是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意志顽强的满洲老底子,一个一个甩脱了沉重笨拙的铠甲,精赤着上半身,一手提刀一手擎盾,把发辫盘在脖子上,做好了随时冲杀的准备。



    宁城巍然,但城防早已经千疮百孔残破不堪,四方生火八方冒烟。



    因为兵力的严重不足和持续的巨大伤亡,只能采取“拆了东墙补西墙”的方法临时从各处抽调。



    “虏兵上来了!”



    伴随着一声惊悚万分的呼喊,西北角上率先被攻破,几十个清军跳上城头疯狂劈砍,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清军好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入。



    脆弱的城防体系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鸡蛋壳儿,一旦在某个节点上实现了有效突破,必然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清军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突破口,远处的弓箭手立刻不顾一切的朝着这边速射,掩护着密密麻麻的清兵快速靠拢!



    登城车、梯车等等一应的攻城器具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这边集结,源源不断的攻上来,进一步扩大战果巩固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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