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多日的扬州守军早已疲惫不堪,在人数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根本就挡不住这虎狼一般的熊卫,相遇瞬间损失惨重。



    有些人甚至没有看清楚敌军的面容,就被一刀砍翻在地。



    四十名熊卫好似砍瓜切菜一般,肆无忌惮的砍杀着,疯狂制造着死亡。



    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清军顺着这个缺口蜂拥而上。



    “打回去,将他们打回去!”趁着攻上来的敌人还不算很多,史可法大声呼喊着,试图将立足未稳的敌人驱赶下去,重新建立稳固防线。



    但他低估了熊卫亲兵的战斗力,那些扬州守军刚刚冲过去,稍微的抵挡了一下,长矛就被凌厉沉重的砍刀一刀斩断,接下来就肆无忌惮的屠杀了。



    在不到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内,又有两架了车靠了过来。



    因为城头上的防御状态一片混乱,这一次比上次更加轻易。



    一百多名雄伟亲兵已经结成战阵,死死守住城头的一角,在不断扩大占领区域的同时,数不清的清兵正不顾一切的跳将上来。



    从这一刻开始,扬州的陷落就只剩下一个时间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多铎,终于笑了。



    熊卫就是熊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而且比他预想的还要凶猛。



    要在日落之前登上扬州城,这个目标已经实现了,而且肯定会提前完成。



    若是在野战当中,这些熊卫足以匹敌至少五倍数量的闯军或者是十倍数量的明军,虽然眼下只有八分之三的熊卫冲了上去,其实已经足够了。



    扬州城本就是一个鸡蛋,只要在那薄薄脆脆的外壳上打出一个缺口,就可以等着收获胜利的时刻了。



    “攻!”随着多铎的命令,战鼓声陡然变得更加急促,数万清军倾巢而动,仿佛滚滚怒潮猛烈拍打。



    连续多日持续不断的攻击,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其实史可法心中很清楚的知道,从熊卫登上城头的那一刻开始,守卫扬州的梦就应该醒来了。



    但与城同殉的思想却在这一刻烧的熊熊烈烈。



    这个时候,已不再需要指挥,只剩下最后的拼杀。



    一把扯下过于宽松的袍服,举着佩剑冲了过去。



    江北督师史可法亲临战阵与敌厮杀!史德威赶紧拽住了他:“大人,撤吧!”



    “扬州就在这里,我还能撤到何处?”史可法的眼珠子都红了,猛然挣脱了史德威,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穿着黑色衣甲的士兵顺着里边的绕墙匝道冲了上来。



    这队士兵全都披了整齐的半身甲,头上戴着和清军一样的平顶盔,只是头盔的顶部多出一个戟式的凸起装饰物。



    手持扎枪的士兵顺着两条匝道冲了过来,稍微汇合了一下之后,挺着大扎枪就垫了上来。



    是毅勇军。



    这样的服饰,是毅勇军的独门标记。



    南线的毅勇军终于支援过来了,和扬州守军凌乱的战斗方式不同,毅勇军的格斗技巧简单而又粗暴:整齐划一的突刺,再突刺。



    熊卫亲兵狂野剽悍,毅勇枪兵英勇无双。



    这两支当世强兵又一次狠狠的撞在一起,登时就把最残酷的战斗呈现在众人面前。



    和不住咆哮恍若巨熊野兽一般的多铎亲军相比,沉默无声的大旗军枪兵则显得更加沉稳,哪怕是眼看着沉重的砍刀在眼前呼啸而来,也没有丝毫慌乱,因为他们身后的战友一定会替他格挡这致命的攻击。



    他们要做的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个:用最大的力气突刺,再突刺,如此反复循环。



    直到眼前的敌人倒下或者是自己倒下!



    “轰!”后续的毅勇军士兵将一个又一个比黄瓜还要粗大的条状金属物隔着交战双方的脑袋抛到了后面的清军群中。



    那些个冒着青烟的东西刚一落地,就在轰鸣中爆裂开来。



    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丢出张启阳亲自研制的大明版手榴弹,杀伤效果简直不用明说。



    后面的清军成片成片的倒下,身上已经被密集的弹丸和碎片打的千疮百孔,却一时不得死透,只能在自己的血泊中翻滚哀嚎。



    用密集的“手榴弹”阻断了清军的后续部,前面的那些个熊卫再怎么悍勇,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死一个就少一个,很快就露出不支的疲态。



    已准备“与城同殉”的史可法终于喘过一口气来,但剩余的五架了车又从右手边靠了过来。



    这一次,扬州守军学了个乖,没有再用弓箭做徒劳无谓的攻击,而是直接使用了火炮。



    扬州的火炮是专门做防御之用的,本是安装在固定的炮台上,拥有固定且又死板的射角。



    为了轰击那几乎无敌的了车,士兵们不顾一切的砸开“炮镣子”和固定用的铁栓,吊高了炮尾。



    了车几乎已经贴上城墙了,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等于贴着脸轰击,根本就用不着瞄准和校对。



    装填火药,夯实,装弹,点起底火。



    “轰”一团火焰伴随着浓烟升腾而起。因为炮尾垫的太高了,这一炮并没有直接命中了车中部的原木衔接处,而是打在了宽大的底座上。



    负责推动了车的那一百多个清军辅兵在火炮的直接轰击之下,顿时血肉横飞死伤过半。



    但那架高大的不像话的了车却仅仅只是剧烈的摇晃了几下,依旧矗立在那里。



    只是因为缺少了士兵的推动而失去动力,只能停留在原地。



    如此一来,扬州守军顿时明白了:这样的大型了车本身就无比坚固,直接攻击几乎没有效果。



    最有用的方式就攻击了车下面的那些辅兵,辅兵一死,了车就会失去动力成为趴窝在原地的靶子。



    其他的几门火炮也纷纷动作起来,准备再次轰击其他那几架了车的底座。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承受了一炮之威的那架了车忽然



    出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嘎嘎”声响。开始是时候,这种声响还不怎么明显,夹杂在沸腾的呐喊冲杀声中,几不可闻。



    片刻之间,“嘎”“嘎”作响的声音越来越大,随着一声让人心悸的轰鸣,好似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一瞬间折断。



    了车的底座猛然崩裂,就好像千斤重锤猛烈砸击下的孩童玩具一样,在密密麻麻的断裂声中轰然倒落。



    了车实在是太高了,也太大了。



    位于顶部平台上的清军弓箭手和熊卫亲兵直接从高空跌落。



    在这样的高度上,到底有多么悍勇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四十名百战百胜的熊卫亲兵就好像从直接从城头上扔下去的水袋子一样,摔了个四分五裂尸骨不全。



    最要命的是,了车倒下去的角度。



    这架了车崩塌折断,砸中了旁边的另外一架了车,场面可想而知。



    有了经验的扬州守军将仅剩下的几门火炮全都调转过来,专门用来对付剩余的那三架了车。



    在近乎于贴面轰击的情况之下,推动了车的清军辅兵被炮火直接打成了漫天飞舞的碎肉。



    好在这些剩余的了车足够坚固,在硬挨了火炮的一次轰击之后,竟然挺了过来,没有再次出现轰然倒塌的状况,但却全都因为失去的动力而趴窝了。



    那些个推车的辅兵很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只要聚集过去,就会挨火炮的轰击。



    血肉之躯当然抵挡不住大型火炮的硬轰,在这种情形之下,那几架了车已经成了火炮的重点关注对象,谁过去谁死。



    明知道是死,而且会死无全尸,自然也就没有人敢过去了。



    于是乎,剩余的那三架承载着熊卫亲兵的了车就成是一动不动的靶子。



    督战队已经提着刀子冲了过来,嘁哩喀喳接连砍下了十几个人头,刚刚用血腥的战场纪律聚拢了些个辅兵,试图推动了车的时候,又是一炮轰了过来。



    附近的辅兵再也坚持不住了,发了一声喊,调头就跑,后面的督战队提着刀子猛追。



    了车附近已成必死之地,过来就是送死。



    就算是勉强驱赶过来一些辅兵,因为人数不够,根本就推不动这个沉重的大物件儿,反而承受了更多的损伤。



    这个时候,毅勇军枪兵已经将刚刚攻上城头的那一百来个熊卫亲兵和残存的清军清理干净,险象环生的局面为之一肃。



    此时此刻,多铎很及时的下达了大军中止前进的命令。



    在城上没有打开缺口的情况下,数万大军根本就无从展开,就算是强行冲上去也是送死。



    多铎的脸色从来都没有这么难看过。



    攻打扬州已这么多天了,今天的死伤数字虽然很大,但却不是最大的一天。



    虽然他已经夸下了“日落之前登上扬州城头”的海口,而且这个海口已经成了泡影,让他颜面扫地,但这并算不了什么。



    真正让人心疼肉疼的那几百个熊卫亲兵。



    好不容易才拼死冲杀上去的那一百多,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悉数格杀在扬州城头。



    还有两百多甚至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就连摔带砸死了一大半,还有一百多只能停留在那三架动也动不了的了车上当靶子。



    虽然这三架了车上的一百二十个熊卫暂时还没有死,但那也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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