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毅勇军虽然规模庞大,但真正掌权的还是民团时代的那一批人,尤其是出身小吴庄的将领,升迁会更容易一些。



    这一点,在称呼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后来加入到毅勇军当中的,以及其他队伍投靠过来的,都用“张帅”这个很正式的称呼。



    只有最早参加民团并且出身十二连环庄的大小头目,才沿用“张小公爷”这个很不正规的称谓。



    “张帅”和“张小公爷”之间,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呼上的不同,同时还蕴含着某种远近亲疏的关系。



    比如说刘大牛这种自幼就和张启阳非常熟悉的小吴庄土著,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军官,却依旧可以直入张启阳的后宅,这也是一种身份的像征。



    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当中,毅勇军里边的“民团派”,也就是称张启阳为“张小公爷”的这一批人,就是张启阳的心腹嫡系,同时也是最容易立功升迁的。



    任何一个团队当中,都存着派系的区别,毅勇军也不例外。



    金丝雀素来精明,她说的很有道理,刘大牛也就放心了,嘿嘿笑着说道:“若真如金管事说的那样就好了。其实吧,我家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只不过是沾了咱们老爷的光,才混了个出身而已。大家闺秀不敢想,只要不是很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和李安宁说话的时候,刘大牛放的很开,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什么,这当然是因为李安宁淳朴善良,给人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但是面对金丝雀的时候,却是另外一种感受。



    金丝雀这个人聪明的很,为人也很和善,但却很难让刘大牛产生亲近感,她给人的感觉却不相同,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很小心,而且显得颇为客套。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连金丝雀本人也说不清楚。



    “刘队官,你是负责押送后续辎重的吧?”



    面对金丝雀,刘大牛显得有些不自在,再也没有了面对李安宁之时的轻松,老老实实的说道:“是。”



    “走的哪条路线?”



    “沿着清流河到滁州地界,过**到仪真。”



    “怎么不走泗州那条线?”



    “泗州?”刘大牛摇了摇头:“我接到的命令不是走那条线啊,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金丝雀微微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刘队官不是还要去后厨找刘师傅商量事情的么?快些去吧。”



    刘大牛应了一声,转过头去朝着李安宁挤了挤眼儿,小声对她说道:“有机会就帮我打听打听我那个媳妇是丑还是俊。”



    李安宁哈哈大笑着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会帮你打听清楚的,赶紧去见你老爹吧!”



    虽然和李安宁和金丝雀都很熟悉,但刘大牛还是习惯于把这种私事交给李安宁,毕竟李安宁让他感觉很亲近很随和。



    金丝雀毫不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是快步返回屋内,以最快的速度翻开张启阳常用的那副作战地图。



    地图之上,一条笔直的粗大红线直指扬州——那是整个江北防御体系的最核心,还有数不清的细小红线围绕四周,包括了毅勇军的进军路线、策应、支援、后勤运送等等所有的战略部署。



    金丝雀先找到刘大牛说的那条运送路线,然后拿出张启阳常用的矩尺仔细比对、计算,确认张启阳选择的这条补给路线路途更远之后,对刚刚抱着一捆竹竿走进来的李安宁说道:“三日之内,泗州一定会落入清军手中,我估计泗州军肯定会不战而降。”



    泗州失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安宁甚至连泗州在哪儿都不是很清楚呢,对于这个问题毫不关心,甚至连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打仗的事情自然有张大哥去想,什么泗州不泗州的,和咱们有关系么?”



    “当初制定这条运送路线之时,我就在老爷身旁伺候着。”当时的情形,金丝雀还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够回忆起每一个细节和张启阳说的每一个字:“当时我就提醒过老爷,经泗州运送粮秣辎重更加方便快捷,还可以利用运河做大宗运输,可以省下很多人力和时间,但老爷却执意要走清流河这条线。”



    “行军打仗的事情,张大哥自然是最明白的。不管他走哪条路,当然是有道理的,怎能轮得到你来胡乱说话?”



    “不,不,不。”金丝雀用力的摇着头,直接否定了李安宁的观点:“给前线运送物资,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怎么会舍近求远?老爷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会看不出利用水路的好处呢?”



    “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张大哥早就看的更加清楚了。”



    “对,老爷肯定比我更清楚,但他还是选择走了远路,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明明知道这个屋子里再无旁人,金丝雀还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嗓音用一种能让人窒息的口吻说道:“老爷知道泗州不可靠,一定会落入清军手中。”



    张启阳能够提前判断出泗州会落入清军之手,所以刻意避开了那条线路,免得毅勇军的后勤供应被拦腰斩断。



    在李安宁看来,这一点都不奇怪。



    在李安宁的心目当中,张启阳就是当世第一人,既然能够成为统领毅勇军的元帅,必然会有卓越的战略眼光,提前预判出一些情况,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作为最高军事统帅,这不正是他本就应该具有的眼光吗?



    “不,不,不,这不一样。”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字之后,金丝雀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述起蕴含其中的种种玄妙:“刘春生他们就守在五河一线,可以作为泗州的强力支撑,若我是清军统帅的话,一定不会贸然攻打泗州,那么做会把自己的侧翼暴露出来。



    当初老爷选择避开这条线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泗州一定会有事情发生。我一连想了好几天,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泗州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打下来,除非泗州守将直接投降。



    刚才你也说了,行军打仗之类的事情,老爷比我强一万倍都不止,连我都能看出走泗州一线是最好的,老爷会看不出来?”



    金丝雀继续做进一步的解释:“咱们老爷舍近求远,不走泗州这条线,必然是有所预见。”



    按照以往的经验,每当张启阳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之时,后续的事态发展一定会证明他的正确判断,就好像张启阳能够未卜先知一般。



    这种提前预判的能力,让金丝雀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次,她准备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自家老爷张启阳不是真的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如果在接下来的几天当中,泗州守军真的不战而降,那就充分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足以说明张启阳真的可以未卜先知。



    若是泗州没有投降,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张启阳从来都没有失误过,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我才懒得去想那些个费脑筋的事情呢。”在这个事情上,李安宁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张大哥若真能未卜先知,岂不是一件好事?”



    “人怎么能真的知道那些还没有发生的未来之事?若咱们老爷真的可以未卜先知,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人了。”



    张启阳不是人?真是个奇怪的说法,李安宁很清楚的知道张启阳是一个血肉丰满的人,而且是一个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



    “我总觉得咱们老爷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有时候……”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金丝雀本能的感觉到畏惧,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惧感。



    就好像已经出去带兵打仗的张启阳依旧可以听到姐妹俩的谈话一般:“对咱们老爷的了解越深,就越让我感到害怕。”



    “你害怕张大哥?真是很奇怪呢,你为什么会怕他?我就不怕,真的一点都不怕。”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咱们老爷露出了真实面目,一定能把你我吓个半死。”



    听了这话,李安宁立刻就笑了:“你把张大哥当什么了?青面獠牙的妖怪还是吃人的魔王?张大哥就是张大哥。我看呀,当年张大哥就不应该教你读书认字,知道的东西多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多了。你竟然怀疑张大哥是妖魔鬼怪,真是可笑。



    咱家老爷不就是眼光卓绝,能看到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嘛,这又怎么了?”



    张启阳提前预知局势的能力总是让金丝雀毛骨悚然汗流浃背的感觉,李安宁却一点都不在乎,就好像是在说起今天晚上吃什么饭那样,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道:“就算张大哥真的是未卜先知的神仙,我都不觉得意外。这有什么呀?三国时候的诸葛亮还能借东风呢。宋时的包拯包青天,就能白昼审阳间案夜晚叛阴间事。咱们大明朝的刘诚意刘伯温也是天上的星宿转世,扶保太祖洪武皇帝改天换地创立大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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