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闯军攻占宣府的消息传来之后,人们才意识到局势比想象中要险恶百倍,已经从当初无所谓的态度转为开始担心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刘乾龙的病情似乎一下子就好了,满面红光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整天的在打谷场附近鬼混,时时刻刻注意着还未正式成军的毅勇军。



    奇怪的是,毅勇军依旧维持着日常的训练,并没有丝毫调动的意思。



    这个张启阳在做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局势已经非常紧迫了么?



    朝廷已经下了各路兵马进京勤王的诏令,为何张启阳还按兵不动,这是在坐失良机啊!



    又过了四天,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刘乾龙那颗火热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转而变得非常失望:这个张启阳对局势的把控能力非常的一般,完全看不到蕴含在风暴中的绝好时机,竟然眼睁睁的任凭这么好的机会溜走。



    也许,自己真的看错了人,这个张启阳真的不是雄才大略的枭雄。



    在小吴庄喝风受冻好几个月,还差一点冻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但张启阳却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失望透顶。也许,是时候离开了。



    乱世降临,必然群雄并起,又何必一定要吊死在张启阳这一棵树上?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既然这个张启阳不是志同道合之辈,那就没有必要在小吴庄浪费时光了。



    就在刘乾龙准备黯然离去的时候,那个曾经给过自己一件黑布棉袄的丫头又来了。



    “喂,你这老头要干什么?要走了么?”李安宁嘟着嘴儿说道:“你要是想走就走吧。”



    看到李安宁的那一瞬间,刘乾龙那双糊满了眼屎的昏花老眼顿时重放光芒,眸子里闪耀着全所未有的神采,原本略显佝偻的身形顿时停的好像标枪一般笔直,因为太过于激动的缘故,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了:“你……你……是张启阳要你来的么?”



    “张大哥让我来看看你走了没有,若是还没有走,就让你去见见我家他。”



    “张启阳就没有说一个请字吗?”



    “没有!不过呢,张大哥说了,今天你要是不去见他的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反正就是这么几句话,我先走了哦。”说完这句话之后,李安宁就潸然离去。



    来了,终于来了,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等待,终于没有白费,该来的终于来了。



    此时此刻,刘乾龙早已泪流面目,激动的不能自制,劈手就把那个带着豁口的破碗砸了个纷纷碎碎,迎着料峭的寒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张家大宅方向走去。



    “见过伯爷!”为了让自己的言谈显得更加得体,刘乾龙恭恭敬敬的朝着张启阳行了一礼:“刘某苦候伯爷之唤久已……”



    “别废话了。”张启阳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必然是因为时局已到了万分紧要关头,伯爷要举大事了。”



    “你这老东西还算有些眼光,挨饿受冻几个月还是不肯走,竟然能坚持到现在,足见性情坚韧。”张启阳死死盯着他那双昏花的老眼:“你愿意跟着我冒险吗?”



    “固所愿也。”



    “好”张启阳正要说点什么,在二道门外站岗的半斤已经跑了过来:“亲爹,外面有个姓袁的,自称是京城袁府的管事,吵闹着要你出去见他。”



    袁府的管事?张启阳看了看刘乾龙,笑呵呵的对他说道:“袁家的势力不小,我欠了他们几万两银子,真的不敢和债主见面,你能不能帮我遮挡一下?”



    没有丝毫犹豫,刘乾龙直接说道:“伯爷调一队私兵给我,我去帮伯爷遮挡这帮子讨债鬼。”



    “半斤,你们几个跟着老刘去办事,我在这儿等你们的消息。”



    “是。”约莫过了顿饭光景,领着十来个孩儿兵出去的刘乾龙就回来了,就好像刚刚出去吃了一顿饭般轻松写意,嘿嘿的干笑着说道:“伯爷这些个孩儿兵果然悍勇,个个不凡,真让我大开眼界”



    张启阳看了看半斤身上那星星点点的血迹,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朝着他微微点头,以示嘉奖之意。



    这十来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真是勇猛如虎狠辣如兽,刘乾龙一声令下就掏出刀子扑了上去,片刻之间就把前来讨债的袁府管事和四个随从给料理的干干净净。



    从这些孩子娴熟的格杀动作和狠辣无比的作风来看,张启阳显然已经训练他们很久了。



    这些孩儿兵绝对是张启阳的忠诚死士。



    真正要做大事情的人,身边必然会有一批这样的死士,一来是为了保护自身安全,再者也是为了做一些不方便假手他人的事情。



    “老刘,刚才忘记告诉你了,那几个上门讨债的家伙,是袁国舅府上的人,正经的皇亲国戚。你却把他们全都料理了,这份罪名就算是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举事在即,还管他什么皇亲国戚,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一并干掉再说。”刘乾龙嘿嘿的笑着说道:“伯爷这是在考验我呢,我还能不明白吗?现如今我已干掉了袁家的人,再也没有回头路,只能一心一意的和你一起做大事了,这下应该放心了吧?”



    “我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你早已心中有数,咱们就不必多说了。”张启阳笑道:“我原本还指望能有些个目光敏锐的有识之士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想不到却是你这样的一个江湖骗子,想想还真的很有趣呢。”



    这么多日子以来,张启阳一直都是暗暗的布置谋划,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孤独的事情。曾几何时,他也希望能够有忠诚猛将或者是历史名人能够前来投靠,但很快就意识到那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真正下定决心前来投靠的,只有刘乾龙这个阉党余孽而已!



    这一次,张启阳和刘乾龙密谋了许久,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两日之后,讨债鬼就又上门了。这一次,是国丈周家和京营指挥使章家。



    这几天的局势越来越不妙了,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京城里边一日三惊,张启阳却迟迟没有组建毅勇军,那些个花了银子想要买个军职的人早就坐不住了,纷纷去找掮客想要讨回已付的银钱,周家和章家实在安抚不住了,只能来到小吴庄找张启阳来讨债。



    想不到的是,这两家人竟然在张家大宅门口相遇了。



    一见之下顿时明白过来,这个该死的张启阳之所以迟迟不肯把那些个任命名单报上去,就是因为他反反复复的把那些官职卖了好几次,轮番着骗了很多银子。



    一货多卖,这是犯了官场的忌讳,打破了既有的规则,等于是把这几大家族当猴耍了。



    这还了得!张启阳敢这么干,分明就是在作死!无论是章家还是周家,都是根深叶茂的大家族,族中颇出了几位位高权重的高官,随便一家就能把轻而易举的给张启阳制造很多麻烦,甚至伸出一根小手指就能把他碾个半死,就好像碾臭虫一样。



    “好你个姓张的,竟然敢开罪我周家,你给我等着,这次若是不把你的屎尿整治出来,老爷跟着你姓。”



    “想来你这姓张的小子还不知道我章家的厉害,只要我家老爷一纸疏文,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坟头。”



    毋庸置疑,周家和章家都有这样的实力,所以才敢堵着张启阳的大门破口大骂,就算英国公是他哥哥也无用,如今的英国公已没有京营指挥权,没了兵权,谁会怕他。



    时间不长,从张家大宅里走出一个弓腰缩背的糟老头子,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自称姓刘:“我是伯爷的贴身管事,诸位的事情伯爷已经吩咐过了,想来是其中有些误会。几位都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大家大业的堵着门口骂街终究是不好看的。有甚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呢?”



    “商量个屁,让张启阳退钱,连利息也一并退了,要不然的话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后果。”



    “你回去告诉姓张的,让他自己想想惹恼了我们章家是什么样的下场。”



    面对两个嚣张跋扈的大家族管事,姓刘的糟老头子始终带着谦卑的笑意:“我家伯爷当然知道两位身后的势力有多厉害,怎么敢招惹你们两家?这里边定然是有了误会。二位不妨进来和我家伯爷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个明白。或者是想要退了银子也行,我家老爷正在银库那边准备银钱。”



    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不过是个新晋的伯爵,怎么敢同时招惹权势熏天的两大家族?现在肯定已吓的瑟瑟发抖,正在筹备银子准备退给他们两家呢。



    在刘姓老头的反复劝说之下,周、章两家人进到张家大宅,准备向张启阳兴师问罪,顺便讨回被他骗走的那些银钱。



    但是,一直到了天黑,也没有见周、章两家的人走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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