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云暖有些晕呼,自己这是在干什么?面前的青年是魅生千羽的师父无疑,他看她,眼中倒影着她的影子,那张倾城的脸是染千羽的。眸色中的柔情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可再一想应该没有男子这样看过她。

    一定是自己的幻想出来的,她轻咳了一声,结束了这样漫长的对视。终究她不是她,方才的她被染千羽的念所影响了。

    “那师父我回去了。这伤不碍事,若他问起我会说是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会给言玉带来麻烦。”她扶着树干起身。

    他又是不语,在被念所控制的间隙里,云暖竟有时间去思考魅生是怎样的一个青年,跟自己初来这个世界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初见他时觉得他温暖如玉是个难得的好青年。

    尤其是那晚他送千羽发簪时。那眼神那语气连她都化了,她想若不是自己心里的情伤太深,没准自己会芳心暗许。可惜……

    左右她喜欢那个人也不对,就算喜欢上魅生也不会有个好结果。看来情路曲折坎坷,等有幸回到天宫她想自己该去问问天命。今生可有她的姻缘或者是说跟谁会有段姻缘,但就算不问她也晓得自己同那个人是不会有的。

    “腿上有伤,你能走多远。”她一瘸一拐的在竹林里,有吹落的竹叶飘下。他从身后抱起她,飞在竹海上头,满眼的青翠。

    云暖此刻神思清明,看来念已经消失。她想魅生对染千羽并不是真的那样无情。他有什么秘密吗?才会让他突然的改变。

    在她沉默寻思之际,已经到了凝春院上头,落地时在忧昙花下,花未开。

    说来也巧,彼时凝春院的门被推开,主君从外头回来,手里拎着些零嘴。见到魅生时轻笑。又看看了魅生怀里的脸上有伤痕的女子。

    云暖想着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比较好。因为此刻蓝色衣衫的青年脸色不大好,可这些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却要她来解释,谁来告诉她自己做什么罪事莫名的来了这个地方。

    “我不小心受了伤,然后师父送我回来。”这样的解释概括云暖想到位了吧。“很明显,谁伤你的?”他居高临下的看她,她脸上的几处伤痕,目光落在裙上时又是血迹。

    魅生迎上他目光淡淡一笑道:“她误入了剑阵中,从前我教她的本事都给忘记了。呵呵!”

    “你若是布阵之人,那这些年的本事倒是没有长进。”云暖在旁一想,都是人家女孩子为何能让两个如此好看的青年为她杠上了,自己怎就没有这本事,很是失败。败在自己的相貌?若是这样那是极为伤自尊的一件事儿。

    “无师自学的本事自然不入流。”魅生说话时嘴角却带着笑同跟染千羽说话时的表情又全然不一样。

    “哎呀!我头晕,你们慢慢聊。”这样的场面她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手扶着额头假装很晕的样子离场这样显得自然多了。

    她刚转身就觉身后有股力量将她托起。稳稳的横抱着,云暖在心里叹气,两百多年前没有被男子这样抱过亲过,这几日都齐了。

    “本君且看看她的伤,布阵之人若不上门道歉,她受得伤会还回去。”锦砚是什么样的性子,云暖一点都不知道,从她了解来锦砚好像是个温和的男子,这有仇就讨回来的性子跟某些人倒有些像。

    而此刻魅生立他们身后,看他抱起她,听他丢下这么句话,又低声寻问她,魅生听不到她的回答,那裙裾上的血迹在白色轻纱上似开着的牡丹很是艳丽。

    她的腿伤怎样?伤的深吗?伤了筋骨没有,他再也未同从前在琉璃岛上那样替查看疗伤。连问都不可。

    云暖越过崇明看漠然转身的魅生,在想他的心里到底是怎样想的。她误入剑阵时,魅生的表情她还记得心疼责备生气各种情绪,在见到她伤了的那一刻。

    可却又在平静后将所有的情绪都收了起来,若换做是她,她就是染千羽的话,这样的冷冰冰的语气将她推向别人时,肯定会痛。

    “还有哪儿伤了?”另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她有呆呆的回神道:“没。殿下不别牵挂,这样的伤对我来说没什么。”剑阵初成,并未有多大的杀伤力。

    “看来他帮你处理过伤口。”她脸上的痕迹越来越淡。“嗯。这事情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应该不是真的要寻仇吧?”云暖试探的问道。

    “你觉得呢?腿伤呢?我看看。”云暖挡住他过的手道:“我觉得殿下不会,也不该这样做,打个比方吧,我小时候同小伙伴打架,打输了挂彩了,每每我回来,我娘亲从来不帮我。总说打的好,然后教我些本事让我下次打赢。”

    “然后呢?你打赢了?”崇明的样子似是对她说的事情颇为感兴趣。“嗯!我那时候年纪小,打架比较吃亏,后来我觉得打架这样的事也待靠智慧,于是再然后我就赢了。”

    云暖说起这些儿时的回忆,眼睛里亮晶晶的如同照着阳光的露水,清澈的眸色,亮晶晶的闪着光。

    “呵呵!那看来你小时候也聪明过。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同魅生打架,用点智慧让他们吃点苦头?”趁她沉浸在回忆之际,他早已经隔着她的衣裙,替她将腿伤疗养好。

    “呃……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受了伤,若要真的讨回来也该自己动手。旁人掺和进来不好。”

    “旁人?原来我是旁人。”云暖想着你难道不是旁人,我同你熟吗?不熟悉才对。“殿下这事既然说到这,我觉得有必要同你说说。”云暖觉得自己这样躺着,他坐在床边其实有些不合适,这跟她娘亲身子不适的时候,她老爹在旁照料时的情景一样。

    “那你说说。”崇明看她从床榻上坐起,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咽了咽口水清清了嗓子开口道:“其实你我之间本就没有感情可言,这点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外头传言本就真的,蝶夫人让我搬到此处住下,无非是想我二人不要不必要的接触来往,你我本好好的互不相干,挺好的一桩事,可你突然对我……还是同从前一样吧!”

    她说完后偷偷瞄了锦砚一眼,见他略有沉思的样子轻吁了口气,说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原来你是嫌弃我。哎!对朋友好难道不该这样吗?”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朋友?”云暖一惊,呃!他当她是朋友,不是喜欢。自己自作多情了。

    “大婚那晚你喝多了,你自己说的。醉酒之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哎!”他悠悠的叹了口气。

    云暖寻思,有这样的事情,反正有些迷糊。没准还真说过,看锦砚不像是说谎话的人,再说他好像也没有说谎话的必要。

    “额!一时间忘记了,我说过这话。”她一想朋友就朋友吧。好歹她师父不再的时候自己有个可说话聊天的人,想想也不错。

    “记起了就好。”崇明轻笑道。一步一步的退,退到了朋友这样的位置。两百多年了,她的心筑了怎样的围墙。除了那个男人扎根在她心里,她的心里再容不下其他。

    走这样的一步,他从来没有想过。改了她的记忆,抹灭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一切。他给她的哪怕是伤,也要她记着曾经。

    锦砚这个朋友还真有朋友的样子,比她多年前的好友苏沫然好还像朋友,至少他不会跟自己为一个胡萝卜还争执吧。

    比如他出门的时候回来总会给她带些零嘴。比如他喝酒的时候,不爱吃花生米这样下酒的东西,于是她便负责吃。还比如他很温柔会吟诗。

    云暖想了想其实跟他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有大关系。难怪长得好看的人怎么都占优势。可云暖不大跟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仙女一起,长得好看还性子温柔的就更甚。因为那样显得自己没那么好看也没那么温柔了,若遇到好看的男神仙这样很吃亏。

    是夜,风微凉,落花被风卷起穿过回廊。云暖坐在窗边喝茶。轻声进门的宫娥将点心放心后怯怯的道:“殿下身子前些日子道染了风寒,可近日奴婢等观后觉得殿下身子该是恢复。”

    “然后呢?他又染了风寒?”云暖又喝了口茶,“那倒不是,奴婢等觉得殿下住在东厢房,您住西厢房,隔得有些远。”宫娥丫丫再次暗示道。

    “不远啊,穿过回廊就到了。再说走走是好事。”这些宫娥的意思云暖有些明白,敢情是觉得她同锦砚不该分房睡。从奴仆角度来说算是忠仆人。

    “额!可是殿下叫奴婢把他的被子抱来了。”丫丫只好实话实说。“等等,你何时将被子抱来的?他说的?你莫不是幻觉听错了?”云暖站起来的时候衣袖带翻了一杯刚倒的茶。

    “奴婢听的真切,殿下说今晚观天象,山的那边忽的多了道缺口,有鬼怪入了扶风天。而凝春院地寒是极阴之地。”丫丫见殿下考虑如此的周全感动了一把,谁说殿下对夫人不好了,这些日子看来是极好,极好的。

    云暖嗯了一声,觉得锦砚这朋友没话说,知她胆小这样的事情都想的周全。想着到时给他变个床榻将就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