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明府中家丁早把马车备好。

    三人在车外互道珍重并在家丁地扶持下杜雍与小石头相继进了车厢。这时小石头不禁想前些日自己仍是服侍人的家丁孰知今日就轮到别人服侍起自己。嘿嘿……也不知日后又会如何?又想起当日初见苏氏姐弟时苏吉尚对自己哧牙裂嘴可自救了他们的困厄便始终是大哥长大哥短的喊。可见一人切不能窝囊惟有自身本身大了无论走至何处均会受人恭敬。

    思忖间马车起步缓缓向汴梁而去。

    汴梁城又名京都是大周建国三百年以来始终如一的都城。这里是大周龙兴之地更是整个大周的中心枢纽。每日从这里出去的奏章和将令可以如山堆积。而其余的周城则顺着这些命令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汴梁的繁荣任谁亲眼目睹均会说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暂不说密集的人口单是城中随处可见的商铺和集市便可让人瞠若木鸡。

    经数日跋涉一辆马车穿过人群徐徐停稳在城中最大医馆一脉堂的门口。说是门口其实是两根漆金柱垒起的一座大牌坊。上面横匾一脉堂三字。铁钩银划苍劲雅朴显然出于名家之手。

    车上下来两人先一人是杜雍紧随着的就是小石头。杜雍穿着员外服白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容。能请来医术如神的小石头他自洛阳始便偷笑至今回头看看竟自又笑。

    医馆周遭百姓众多伊始见到马车并未多感惊讶。待见名医杜雍下车却骤得喧嚷起来。要知道杜雍医术虽不及元虚那么精湛玄微但在汴梁城内倒也活人无数。声望之隆除大周已然驾崩大行以仁德著世的宣德帝外实无二人之想。

    百姓上前多是叩作揖与杜雍寒暄不已。

    杜雍一一还礼大度雍容谦虚守仪颇显仁厚长者之态。小石头一身锦丝士服手中依然抱着小狻猊阳光般的微笑俊雅的面容让他更增风度。他在旁始终淡笑注视见及如此场面心想古人风度后人难及倘在现代若有人有杜老先生这般家业只怕早以上层人的心态俯视众生了。

    这会百姓也留意到了他指点之余均暗道如此美男汴梁罕有!也不知是谁家儿郎?可惜的是手抱宠兽隐有妇风未免美中不足。这是男人们的念头然女子们却不做如是想反认为他既疼惜幼兽必是心肠儒厚之人若自己能得此良配。堪称美极。

    今日大6虽与华夏古代多有相同无论地名、官名、或是生活习性无不吻合。但也有幸喜之处那便是儒教不昌更无那所谓的三从四德或是极尽束缚女性的思想学说。一时间未嫁之弱女无不投目偷视有些甚者更而颦颦作笑以期获得小石头的好感。

    杜雍察觉不禁笑道:“石兄弟老朽之言无谬吧?前日劝你到汴梁今日你便享受到了其中之乐。呵呵……”说话间挤眉弄眼弄得小石头好生尴尬。须臾杜雍指着一脉堂自傲道:“石兄弟这里便是老朽的医馆。你看如何?”自洛阳夜话小石头强烈要求他莫要再喊先生二字于是他便改口称起兄弟。

    看了看但见医馆占地极广绵延足有三进。大门朝南宽有丈许上面烫金大匾“医德世家”四字泼毫淋漓猷劲昂扬实乃一等一的好字。尤其建筑古朴厚重凛冽隐有现代医院的气派。小石头赞了声好。说道:“前辈的医馆多半是汴梁城内最大的?气派不凡啊!”

    杜雍呵呵大笑生平乐事便是在这偌大汴梁创下一份产业。远近百里的乡亲百姓也是沐恩不少得其惠者当真难以计数。在他心里尽管非常佩服小石头的医术但在旁的方面能让他暗生歆慕难免轩轩自得。

    正捋须含笑医馆门口的侍者已进去通报主事说道馆主回来。

    不多时门内出来一郎中打扮的中年面色黝黑壮实干练。朝杜雍道:“师傅你可总算回来了!今儿早上洛亲王便派人来说小王爷急诊需师傅前往。徒儿遣人致歉道你洛阳访友不日即归。呵呵……果然晌午未至师傅便即回来徒儿也不算妄言。”

    “哦?小王爷?好……老夫这就去!”听有人要他出诊杜雍再歇不下去。回头歉意道:“石兄弟真是抱歉!刚到老朽家里便生出恁多事来。望兄弟见谅了!”

    小石头忙抱拳:“前辈有事尽管去!”

    知他随意倒不是忒讲究之人。杜雍一笑指着自己徒弟道:“石兄弟这是老朽的徒常笙。你医术神妙日后还望你多多指点。”小石头连道不敢。杜雍又肃声道:“常笙为师先去洛亲王府出诊这位石兄弟是老夫请来的贵宾也是为师最为敬服之人堪称良师益友你可得好生招待莫要怠慢!”

    “是!师傅!”常笙极是恭谨地回道。心中却禁不住讶异不晓这怀抱宠兽的青年人究是何等身份居然能得号为汴梁神医的师傅如此尊重。

    杜雍没换衣衫唤医馆侍者取来自己的药囊即带着两位年轻弟子迳自去了王府。

    眼看他们走远常笙对小石头道:“先生请!”

    “不敢、不敢……杜前辈是客气常大哥万不要如此称呼否则在下实难自如。”小石头谦虚着。见着旁人执礼恭谨他便浑身难受。这毛病久来有之即便前世也是相若。

    闻言常笙大有好感。要知道凭着师傅威望他在汴梁城内也算一知名人物。今日师傅交代他是不得不遵可私下里何曾想对一年轻的几是自己子侄一般的人恭谨若斯。索性笑道:“既然这样那常某也称一声兄弟了?”

    小石头喜道:“如此称呼方是道理。直觉常兄没当小弟是外人。呵呵……”说完二人相视而笑。自恢复前世记忆小石头已颇晓世故再非先前那么愚笨拙舌。而且元神初成对他人心理也有所了解。尽管不是全盘掌握然常笙起初的微生忿念他是隐有所觉。

    再说那杜雍一路急赶紧赶不一会到了东区的洛亲王府。但见王府门口人头攒动黑压压地围着不少兵丁。杜雍名声显赫一脉堂的标志马车汴梁城内也是人人皆知。马车刚到兵丁即散开自动为他让出路来。此刻救人要紧杜雍倒没客套唤那车夫迳直把马车驶入府中。

    过得府门由于台阶众多马车已不能行。杜雍下车由王府一管事带着入内。

    斯时洛亲王司马睿忧心如焚。他嫡下惟有一子是王妃花见羞所生。二人相对坐于堂中。他是蹙眉攒额双手急搓;王妃却是殷殷垂泣珠泪直滴。他道:“爱妃王儿之病必无大恙你若再这么啼哭万一拖坏身子教本王怎生才好?”

    二人年纪甚为悬殊洛亲王年约半百是大周先皇宣德帝的王弟;王妃花见羞却仅花信与他相差近倍。而且王妃出身也不豪贵原先只是酒肆老板的女儿。然她自幼聪慧花笈之年便已美冠京都。那时汴梁城内多少王孙公子趋之若骛。可她偏生慧眼识英独独嫁给了大她近三十的洛亲王司马睿。

    成婚八年囿于老夫少妻司马睿待她可谓疼爱。当得上捧在手心怕风吹含在口里怕化掉。

    花见羞哭道:“王爷润儿之病已看过十数良医结果却是群医束手。你教妾身如何安心得了?呜呜……”

    爱儿患症爱妃恸哭洛亲王是焦在心头。旬日来老了不少额上更添皱纹。见劝说无效不免又是一声叹息。正垂丧际蓦闻堂外有人禀道:“王爷杜神医来了!”

    司马睿大喜道:“快快有请快快有请……”接着道:“爱妃杜神医既到润儿势必有救。你无须悲伤也。呵呵……”

    过半晌杜雍在王府管事地带领下到了内堂。

    司马睿亲迎在外一俟见到即开颜大笑“杜神医你教本王好盼!”

    杜雍与他也算相熟笑着回应:“老朽刚回医馆便闻着小王爷有恙。这不衣衫未换即已赶来。尚盼王爷莫要怪罪才是。”

    略一寒暄也不太过客套司马睿便唤他快快施救。亲自作陪下二人到了小王爷房外。但见房外围着五六位大夫。有的手捧医书在临抱佛脚;有的抬头望天多半是在筹思良方;有的更是嘴里嘟囔走来走去状似疯癫。

    司马睿苦笑道:“杜神医你没来前本王已遍请城中各大大夫为小儿诊治。孰知这梆家伙除能拿钱外实无良方救治。反让小儿昏迷至今。本王一怒之下说道非要小儿痊愈才放他们回家。是以……嘿嘿……”

    杜雍怔愕默然半晌正色道:“王爷此法实为不妥。你这么禁锢良医出点虽好但他们无策便是无策岂是关着便能想得出法子的。何况城中每日病者甚多若大夫们均被禁足于此那其余病者又该如何?难道让他们全在家里等死不成?”说到后来语含指责颇为忿慨。

    洛亲王大窘赧道:“杜神医说得对极是本王有欠思虑!”回头道:“来啊!备好马车把这些大夫一一送回家去。记住切要替本王致歉为是!”

    “喳!”管事们领谕各自散去。

    见他勇于改过杜雍心下欣慰也不继续斥责毕竟他是王爷而自己只是一介草民。笑着进屋脚堪踏入一股刺鼻药味扑面而来。杜雍攒额暗道这许日小王爷不知服过多少药物?唉……如此乱服怕是小恙成大疾。

    走至榻前却见一五六岁的幼儿闭目仰躺在床。脸色青中泛黑嘴唇紫晦气十足。杜雍轻叹一气望面色已知此恙非同小可。只怕自己也要力有不逮。捏着小手切探脉象。直觉脉动紊乱非但阴维、阳维两脉互冲对悖其余诸脉也是相若情形。

    过半晌抬起头道:“王爷小王爷可是惊厥、腹泻、毫无胃口?”

    司马睿喜道:“不错、不错……杜大夫果有神医之誉仅是眨眼已明了小儿症状。望杜大夫施展妙手解小儿病厄小王这厢先谢了!”

    杜雍摇道:“王爷恕老朽无能……”听这话司马睿愕然而那关心过切始终在内里偷听的王妃花见羞蓦地跑了出来一下扑到儿子身上痛声悲泣。一时间愁云惨雾悲痛满屋。尤其天声丽姿的王妃这般饮泣如雨即便老朽的杜雍也觉怜惜。

    司马睿吃吃地道:“杜、杜大夫小王犬子难道……?”他问话时王妃花见羞回转臻与其一并盯着杜雍。

    杜雍哀叹:“老朽何尝不想救得小王爷?然他染恙已久实已病入膏肓。纵有仙丹灵药怕也无救。”

    絮果兰因其实是洛亲王病急乱投医又胁令诸大夫非要挽救儿子。这么一来大夫们只得死马来作活马医。有的判断是阳维脉浮故而身体寒;有的偏生截然相反说是阴维脉缩以致腹泻。旬日来时而寒药时而温药如此诊治法别说小王爷本就虚弱固是强健之人恐也去日无多。

    其间原由杜雍全然明白。但适才见洛亲王禁锢群医若时下告之只怕曾诊过小王爷的大夫无一不被他伤极而弑。如此岂不造孽?因此他打算隐瞒不想实言以告。

    闻他说无救数日始终强撑的司马睿顿时哀色满面。要知道汴梁城内杜雍的医术向是屈一指。而今他说无救那天下之大便再也寻不到能救儿子的大夫了。想自己浑浑噩噩大半生临老方得娇妻幼子如今竟是白送黑教他怎生胸畅?再见得爱妃目红颜悲顽皮淘气的儿子生死未卜。伤感余他是嚎啕大哭老泪纵横。那里像是风度雍容傲卓汴梁的大周洛亲王?

    杜雍愣忪过良久方想起需得劝慰。但张口半晌偏说不出半字只得放弃。又见他们夫妇抱头痛泣屋中气氛尤为凄惨。他老怀一酸尽管见得多了却也止不住流下泪来。

    司马睿悲泣半晌猛地心中生怨抬头大吼道:“全是那些庸医误人哼……来啊!给我把他们全抓回来下到大牢去。”

    杜雍一惊忙道:“王爷请三思!”

    司马睿怒道:“三思什么?本王的儿子都死了不用三思!”

    看他怒形于色情知自己难以劝住杜雍不由大急。在那左思右想期望能思出救治小王爷的法子。良久良久……杜雍猛一拍大腿大声道:“瞧我这老糊涂!王爷王爷莫恼……老朽保荐一人说不定小王爷能救。”

    夫妇俩原本泣得欲昏欲死经他一说登时返。司马睿急问:“哪人何处?本王亲自去请!”花见羞美眸流盼纤手抚着儿子日渐消瘦的脸庞低声道:“杜神医举荐之人若能救得犬子妾身夫妇必结草衔环以报。”

    杜雍摆手:“王妃言重了!救人病难本是老朽职责岂可挟恩图报?”又道:“老朽保荐之人尽管岁数尚轻但医术精湛实非老朽能比。老朽之友子玄更推他为古往今来的第一神医。”

    “好了、好了……杜大夫哪人究在何处?本王去请便是!”司马睿不耐地打断。时下儿子病危他可没这耐性听杜雍在那胡吹。到底是真神医抑是假神医反正请来就是。若能救得儿子当是真的若依旧不行无疑自吹。

    杜雍道:“那人正在老朽医馆王爷遣人前去即可。若王爷去了老朽怕会吓坏那年青人。”

    “嗯!此言有理!”被他一番无形恭维司马睿心畅不少纵是他不能解救儿子的怨气似也平复多多。当下出门唤来仆人要他们疾备车去请小石头前来。

    小石头随常笙走进一脉堂。举目望处但见堂内分成一格格的包厢每一包厢均有一大夫为人诊治。其格局已有现代医院的管理模式。而且软藤榻椅暖壶供水又有侍者分号牌。若在他那年代眼见这些自当无谓;可这会毕竟身处异空间且又属封建时代能有这样的治病疗所称得上先进二字。

    小石头赞道:“常大哥这一脉堂果真不同凡响处处透着新奇!杜前辈与你当真功不可没啊!”

    常笙笑道:“呵呵……是啊!不过论起功劳可没咱的份那是小师妹才智人想出这等法儿。”

    “哦!?原来此处尚有位才女?”小石头笑道。

    “不错、不错……是才女这一脉堂内除了师傅外我就佩服她了!呵呵……”说笑间二人穿廊过厢进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