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你们继续唠吧,我得去新衙门上任了!”杨宁站起来告辞。

    “杨宁,关于此次募捐救济灾民的事情,现在算是迈出了第一步,至于后面如何实施,你心里有底么?”李贵妃一脸关心地问道。

    杨宁微微一笑道:“娘娘为我想的那么周到,安排了那么多衙门的人帮我,我还能干不好么,你就瞧好吧!”

    李贵妃妩媚地瞪他一眼道:“这么大的事情,不多安排些人给你,你能忙得过来么!先干着看吧,若是还缺人,你就尽管跟我说,我自会向皇上请旨从各衙门、有司随时抽调,皇上如今忙着炼丹玩乐,对我和陈姐姐心里有愧,我们如今提出这么个事情,他自是没有不准的!”说到后来,李贵妃嘴角泛起几分讥诮与苦涩。

    “行,我晓得了!”杨宁答应一声,冲水灵打了声招呼,便出了凤仪宫。边走边想着李贵妃所说的话,这隆庆老儿如今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这样也好,隆庆放权,李贵妃自然就又重新开始掌权,有她做靠山,这募捐救灾的事情,应该能顺利的完成。

    “杨公公,如此神色匆匆,这是要到哪儿去呀?”

    杨宁正埋头走着,一声阴柔的声音响起,杨宁一惊,抬头一看,原来却是冯保。

    此时的冯保穿了一身锦衣蟒袍,手拿佛尘,身后跟着一众随从太监,看他们来时的方向,显然是要到凤仪宫去。

    冯保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一脸笑容地望着杨宁,但杨宁却知道他现在心里只怕是正吃味呢!

    杨宁恭恭敬敬对冯保施了一礼道:“小的见过冯公公!不敢有瞒公公,小的是受了两位娘娘给的差事,正要去新成立的‘募捐救灾专署衙门’!”

    对于杨宁的执礼甚恭,冯保却是不为所动,淡淡笑道:“此事咱家也听说了,杨公公端的是深受主子们的宠信啊,讨得了这等功德无量的大善事!为两位娘娘办好了这事,杨公公可又是大功一件,到时候丰厚的赏赐必是少不了的!”

    冯保话里的阴阳怪气让杨宁听得一恼,敬着你供着你,你倒真拿自个儿当盘菜了,老子这是无心在李贵妃面前与你争宠,若下了死心要拿掉你,李贵妃要帮谁那是显而易见的!

    尽管心里几句牢*,但杨宁却不想与冯保翻脸,他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孟通,冯保掌着东厂,在内监势力深厚,李贵妃又视他为左膀右臂,就连张居正,许多地方也是要借助他的!

    “公公这话就让小的诚惶诚恐了,小的能有今天,还不是全仗公公的栽培与提携么,小的还是那句话,以后唯公公马是瞻,公公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就是!”杨宁语气真诚地道。

    一席话说得给足了冯保面子,就连冯保身后的一众手下太监脸上也露出几分喜色,要知道,如今杨宁在内监可是如日中天,监军平叛、草原和谈这两件大事做下来,地位如坐了火箭般噌噌蹿升,皇上赏识有加、贵妃娘娘无比宠信,永宁公主那自不必说,这样红极一时的人物,如今却仍是对自己等人的“头儿”毕恭毕敬,他们自是也与有荣焉。

    冯保并没有立刻说话,而只是笑眯眯地望着杨宁半响,良久才开口道:“杨公公能有这份心思,咱家真是很感动,不管怎样,你我还是一条线上的人,大家以后互相多多扶持吧!知道你这阵儿事情多,就不多扰你了,回见吧!”

    “小的恭送冯公公!”杨宁欠身道。

    冯保一扬佛尘,领着一干手下太监奔凤仪宫而去,杨宁望着这些人的背影,心下明白:自己与冯保之间,最终还是产生了嫌隙,冯保最后虽然说那几句,只不过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受宠和对手孟通势力的强大,其实心里早已经开始防备自己了!不过,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自己蹿起地太快,对冯保又没表示出足够诚意地顺从,尤其再加上李贵妃对自己的宠信,冯保不起嫉妒才怪!

    想想从自己打了贾世仁开始,到自己任福宁宫总管,甚至到自己监军宁夏平叛前后,冯保一直都是将自己当做他的人培养的,可自从自己受到了李贵妃的“宠信”,以及草原和谈立功后,几次赏赐,自己的地位越来越高,几乎威胁到了冯保的地位的时候,也让冯保产生了自己已不受其控制的危机感。

    两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说是冯保的错,却也更不能说是自己的错,既然陷入这个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漩涡,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就无法避免,反正凭着与李贵妃的关系,自己压根不惧冯保,暂时也就这么着吧,自己还是那句话,惹不着自己,怎么都好,若是惹着了自己,那自己说不得就要“费费心思”了!

    “杨宁……!”

    杨宁转身正要走,冷不丁旁边又蹦出一个声音,吓了他一跳,循声望去,却见皇太子万历正缩在不远处的宫墙拐角处探头探脑地张望。

    杨宁见他一副躲躲闪闪的样子,不由好奇道:“太子,你藏在那干嘛,这是躲谁呢?”

    万历自拐角处慢慢走出来,边向冯保等人离去的方向张望边道:“没、没躲谁,那个……‘大伴儿’他走了么?”

    “‘大伴儿’?哦,你说是冯公公啊,走了,去你母妃那里了!瞧你怕成那样儿,至于么!”杨宁知道万历与冯保关系亲密,甚至一直亲昵地称其为“大伴儿”,但却有些意外万历怕冯保竟怕到如此地步。

    万历神情一苦道:“你不知道,这宫里除了母妃,本太子最怕的就是‘大伴儿’了,母亲让他看管我读书,要求可严了,稍有什么不妥当他就板着脸训斥,还事事向母妃禀告,我能不怕他么!这会儿我是偷溜出来玩儿的,可不能被他现了!”

    见万历一脸偷着乐的小意样儿,杨宁不由心里涌上一阵感慨,如今童年时代的万历倒有着一般孩童都有的童真与可爱,但长大了以后,却必然是天威难测、让人“伴君如伴虎”了,冯保如今对这未来的皇帝如此严厉,可绝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太子,那你就继续偷着玩儿去吧,奴才还有事,先告退了!”杨宁怕万历又缠着他去玩耍,因此抢先一步道,说完便要告辞。

    谁料万历听了却忙道:“你别急着走,本太子这次找你可不是为了玩儿,而是知道你最近得了个好玩儿的差事,要募捐银两救济京城的乞丐灾民,还成立了个什么‘募捐救济专署衙门’,我也想去见识见识,你带我去呗!”

    杨宁闻听立刻摇头道:“太子,这事可不行!不是奴才不带你去,可若是被贵妃娘娘、被张阁老、文医官、还有你的‘大伴儿’知道了,他们不又得以为是我教唆着你不思学业、只认玩乐啊,到时候这么多人都怪罪我,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这差事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费心受累、奔波挨冻,着实受罪呢!”

    万历小脸一拉道:“杨宁,枉我平日那么信任你、对你那么好,你真是一点不够意思,我现在天天被他们关在这深宫里、安排着学这学那,烦也烦死了,好不容易得知你接了这么个差事,想跟着你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你却连这点忙都不帮我……!”

    见万历真是着恼的样子,杨宁心里不由一动,这个忙看来还真不能不帮,一方面,与眼前这未来的皇帝进一步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再者,万历的初衷虽然是因为好玩,但自己借此机会,拉着他去见识见识那些百姓子民的辛酸与疾苦也不是件坏事儿,这对他将来当皇帝施政是很有好处的。

    杨宁故作为难神色,半响才道:“好吧,带你去可以,不过这事儿得禀过贵妃娘娘才行,得到她的许可我才带你去!”

    万历听到杨宁答应,先是神色一喜,不过听到杨宁要将此事禀明李贵妃,不由立刻神色一苦道:“这个就不必了吧,我可不敢去说,即便说了也白说,母妃肯定不会答应的!”

    杨宁一笑道:“自然用不着你去说,我有法子说服贵妃娘娘的……!”

    “真的?哈哈,太好了!”万历等的就是杨宁这句话。

    “你先别忙着高兴,带你去专署衙门可以,甚至以后带着你出去到京城各处办事也可以,但有一条你得先答应我……!”

    万历更是高兴地手舞足蹈,闻言立刻道:“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能带我出宫去玩儿,什么条件本太子都答应你!”

    杨宁一笑道:“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每日来衙门玩耍、或随我出宫办事之前,一定要把当天张阁老、文医官交待的功课做完,获得他们的认可才行,当然,如果当天赶不及的功课,你可以让他们提前一天布置,你抓紧完成了,就有时间出宫玩儿了!”

    杨宁这条件一出口,万历便沉默了下来,一脸的踌躇不决,看来这个条件对他来说难度太高!

    “怎么?做不到?那咱就别浪费时间了,走了!”杨宁甩手就走。

    “慢!我——,我答应你就是……!不做完功课,绝不随你去玩儿!”万历咬牙切齿、一脸坚定地道。

    “好!”杨宁拍手道,“不过可不能只是嘴,君子一言……?”

    “驷马……万马也难追!”万历忿忿喊道,很恼火杨宁对自己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