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翠萍到了广东的中山,进了一家灯饰厂,专生产彩灯,杨翠萍和表嫂分到了焊接组,一个车间有四五百人,每一个人都有一块烙铁,焊接灯泡,灯泡只有米粒大,最大的灯泡也只有比绿豆大一点,各种颜色都有。

    三十六个灯泡为一串,一百串为一条货,做一条货三十块钱。

    灯泡线有一寸长,很细小,把灯泡脚分开焊接到小电线上 ,在套上套子,等焊接差不多了,在用电吹风吹,把套子吹萎缩把灯泡包起来,在一串一串的挽起来就好了。

    刚开始去的新员工手慢,一天只能焊接十多二十串,也就几块钱,好在每天有两顿饭吃,早上不吃饭,中午十一点半吃饭。

    这个灯饰厂很大,大慨有几千人,听说老板是台湾人,管理非常严,保安就有二十多个,每天早上八点钟上班,门上站很多保安,盯着每一位员工,有时在转角处收身,不准带任何东西进去,进了里面不准乱走,每一条路上都是划了线的,你去哪个车间,你该走哪条路线,如果走错了,保安不分青红皂白先把你厂牌给你收了,收了厂牌登记了罚款,在通知你去拿厂牌,没有厂牌第二天就进不去厂里了。

    进了车间就坐在自己位置上,不许乱走动,也不许说话,只准埋头干活,车间里很热,几百人每人都有一个烙铁,几百个烙铁的温度,热得每天衣服都是湿的,脸上的汗水就像水一样往下滴,汗水进了眼睛,眼睛也睁不开,脸上用手一摸全是盐一颗一颗的,中午吃饭时间每个车间错开的,吃饭只有十分钟,吃完就赶紧走,想坐下休息都不行,下一个车间又来吃饭了,回到自己车间又开始干活,每天晚上要加班到九点半。

    每天如此,从来没有假放,第一个月,杨翠萍上了二十二天班,领工资扣除烙铁钱,住宿费,领了八块钱,八个硬币,好在还有地方住。

    住宿楼已经很旧了,好几栋楼,全是员工住宿楼,一间屋子里住十多个人,杨翠萍分的床位靠门边下铺,住了一个多月后,每天晚上身上起疙瘩,痒的难受,都抓出血了,杨翠萍以为是起风湿,买了擦药吃药都不管用,每天晚上照样起疙瘩,恶痒恶痛的,后来才发现床上有虫子,按死了有臭味,杨翠萍就问其她人这是什么,她们说那是臭虱,杨翠萍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东西,还这么厉害,杨翠萍买了药来喷,死了很多,因为在也没有了,谁知那个东西是杀不尽的,一瓶药喷不了几晚上就没了,厂子太大了,管理又严,不准乱睡床位,空着也不许睡,每天晚上半夜要查房,查到睡了别人的床,不管你什么原因都要把你赶出去的。

    车间里又热的难受,杨翠萍全身都起痱子,连头发里都是痱子,身上全部抓烂了,白天车间热,晚上臭虱咬,每天上十二个小时,工资才两三百块钱一个月,第一个月在厂里吃饭,第二个月,杨翠萍每天只吃一顿饭,第三个月就是吃自己的了,杨翠萍舍不得,也是每天只吃一顿饭,在灯饰厂做了三个月,攒了一千块二百块钱,杨翠萍实在坚持不了,就自动离厂了,因为不许辞工,那时候也不敢去理论,表嫂也一起自离了。

    这期间杨翠萍很想东东,打了几次电话回去,宋子阳就在电话里骂了几次,那时候打电话是买公用电话卡,每次买十块钱的电话卡,电话打到街上邮局,带信宋子阳来接电话,宋子阳从来没问过杨翠萍在广东的情况,每次打电话都是说“你给老子回来,老子限你什么时候不回来的话,老子叫你踏不进姓宋的门槛”有时候甚至用山西话骂得很难听,杨翠萍刚到广东也不习惯,厂里干活又辛苦,住宿条件也不好,每次打电话宋子阳又骂的难听,每次打电话杨翠萍都哭的伤伤心心的,杨翠萍更加下决心不回去。

    老表去了堂嫂的那家厂上班,是家私厂,表嫂自离了后就去老表家私厂上班了,杨翠萍先休息了两天也去堂嫂那家家私厂上班,厂里人说杨翠萍年龄大了,勉强同意杨翠萍去上班。

    杨翠萍被分到贴皮车间,表嫂也在贴皮,表嫂先上了三天了。

    杨翠萍去家私厂上班,老大是江西女人,给杨翠萍找了个师傅带,这个师傅是湖南女人,这个女人只叫杨翠萍用沙子打磨,也不告诉她其她的怎样做,就不停的叫杨翠萍快点磨,杨翠萍的手都磨痛了,师傅带了三天杨翠萍什么都不会。

    这个老大很喜欢骂人,只要谁做错了事,就会把所有人叫到一起,骂半天,你不听还不行。

    第三天老大就叫杨翠萍单独贴柜子,一个柜子上有很多东西,一会这里贴这样皮,一会那里贴那样皮,杨翠萍也分不清这么多东西,就按老大说的贴,晚上要加班,吃过晚饭来上班,杨翠萍才看见自己贴的皮断了,胶水已经干了,也取不下来,皮又没有多余的,杨翠萍就找老大,老大就指指点点的想骂人,杨翠萍一下子用眼睛瞪着老大,老大吓的不敢骂了,就躲到表嫂那边去了,后来老大就跑到别的人面前去骂杨翠萍,杨翠萍也听不见,也不理她。

    下班后,杨翠萍出去洗工具去了,老大就说“这样的员工我不要了,谁敢用啊”表嫂给杨翠萍说,去找堂嫂给主管说一下从新把你调去别的车间,老大说了不要你了,杨翠萍说“她敢不要我,我明天就偏要来上班,我看她敢说不要我”第二天杨翠萍照样去上班,看老大敢不敢不要她,第二天老大客气的要死,也不说杨翠萍做的不好,反而对杨翠萍很好,从那以后杨翠萍做的再不好,老大也不说她。

    杨翠萍从电子厂自离了出来,就把一千块钱寄给宋子阳了。

    杨翠萍自己身上就只有两百块钱,进家私厂交了一百块钱报名费,身上就只有一百块钱了,家私厂不包吃,自己吃一顿买一顿,中午晚上饭菜是二块五一顿,早餐和夜宵也是自己拿钱买,只有稀饭不要钱,很稀能照见人影。

    家私厂要压两个月工资,也就是要做到第三个月才能领第一个月的工资。

    要是不加班了,杨翠萍就中午买一顿饭吃,厂里要加班了,杨翠萍就买两顿饭吃,厂里工作很辛苦,都是体力活,每天一个人要分十几套柜子加抽屉和柜子上的配件两个人合伙抬柜子,每天要抬二三十套柜子加柜子配件,贴皮打胶水用沙子用力磨,干了在修边,交货要抬去把柜子重四层高,有时候货多了,要分几十套货,每天都累得走不了路。

    刚开始杨翠萍脚疼的受不了,但想到找工作不好找,就咬牙坚持,慢慢就习惯了。

    每天早上杨翠萍就去打稀饭,打一盆子,自己淹泡菜,晚上又打一盆稀饭用泡菜下饭吃,从来舍不得买其他的吃,每天晚上尿很多,一晚上要上厕所四五趟,白天又累,晚上睡的很香,又被尿胀醒,多数时间都是眯着眼睛上厕所。

    后来又在堂嫂那里借了一百块钱才坚持到领工资。

    家私厂这里小卖部有公用电话,员工打电话回去都是用公用电话,家里人也是打公用电话过来,老板就在楼下喊,杨翠萍们加班时间多,晚上下班后来十点多,老家这时候已经是很晚了,人们已经睡几觉了。

    宋子阳经常打公用电话找杨翠萍,家里有儿子,杨翠萍想不和宋子阳联系,又放不下东东。

    宋子阳每次打电话还是骂人,要不就是威胁加恐吓,每次接电话杨翠萍又气又委屈,每次都哭的稀里哗啦的,有时候晚上加班,宋子阳打电话来,老板回话说,找不见人可能在加班,宋子阳就认为杨翠萍在玩,不想接他电话,每次都骂,甚至有几次在电话里说,“你给杨翠萍说,她妈死了”

    杨翠萍下班回来去冲凉时,一个女孩说“你是不是叫杨翠萍,你们家好像出什么事了”。

    这么晚了也不能打电话回去了,第二天杨翠萍打电话回去问,家里没有什么事情,过来好几天了杨翠萍才打电话问宋子阳,宋子阳说“是我说的,打电话你不接,我就那样说的”

    后来杨翠萍也不给宋子阳寄钱回去了,把钱寄回大哥那里,让大哥帮忙保管。

    攒了几千块钱,宋子阳就说东东生病了要钱,一会东东又做一个小手术也要钱,就这样钱还是被宋子阳拿去了。

    杨翠萍去了广东,小姑和妹夫两个人也去了江苏打工,小姑的女儿比东东小一岁多,没人照顾,就托付给宋子阳照管,宋子阳和东东就搬到小姑的房子里住,宋子阳在家没办法就去跟着别人学砖工,跟着老板打工修房子。

    有一天大哥喝醉酒了,把公公给打伤了,当时宋子阳不在家,婆婆去把宋子阳找回来时,宋子阳才看见公公的肋骨被打断了,这次是真的肋骨被打断了,宋子阳找人把公公又送县医院,照片下来,肋骨确实断了三匹。

    人已经被打伤了,也没办法,宋子阳也没有找他哥哥说什么,又正好是大忙季节,宋子阳还是帮着哥哥一起忙地里田里,连着公公的地一起做。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宋子阳和哥哥闹翻了,弟兄两人就没有说话了。

    宋子阳照样经常去杨翠萍娘家大哥家里,也给娘家大哥送很多东西讨好大哥大嫂,大哥大嫂就打电话叫杨翠萍回来,说宋子阳现在改变了,已经懂事了,家里搞的红红火火的,整天忙里忙外的,照顾不了东东啥的,大哥骂杨翠萍,叫杨翠萍必须回来,没办法杨翠萍也就准备回去看看。

    杨翠萍先前一直不想回去,过年放假十多天,杨翠萍找借口买不到票,没有回去过了年,大哥又打电话催,杨翠萍才买了票回老家,先去大哥家里,刚到大哥家,大哥就给宋子阳打电话,宋子阳立马就把东东带上来接杨翠萍,杨翠萍不想回去,大哥非要杨翠萍回去,杨翠萍又不能在大哥家住时间长了,杨翠萍只好又回去了,回去后杨翠萍到底能不能和宋子阳继续生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