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说这福泽皇宫里怎么有这么多凶猛恶鬼?”

    “深宫之中,外表看似平静,内里却惊险无比。看来这福泽宫中做恶的事也不少呢。”

    福泽王宫西侧,文太子及侍卫阿呆在溪水旁一间简易茅草房外,文王抖着二郎腿坐在一个树墩上,一旁阿呆正在砍柴准备生火做饭。

    泉泽吴王想要押解他们回泉泽,恐怕没那么容易。二人只一个时辰便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眼下被绑着困在马车里,透车帘缝隙向外看去,外边是一些乔装成福泽百姓的泉泽侍卫。

    文太子心里顷刻便明了。靠,父王又来这招!以为伪装成福泽百姓别人就认不出你是泉泽人了吗?你们浅褐色的皮肤和深褐色的头发早已出卖你们。

    二人想方设法挣脱绳索,趁着天黑逃之夭夭了。

    机缘巧合又经过福泽王宫边上,忽听见一少女自西边山谷里传来的激烈惨叫。福泽王宫的西边正是西山,而那西山峡谷的水是与外界相通的,于是主仆二人扑通跳下水去,逆流而上。

    泉泽是靠海的国家,文王子水性不错,在水中遨游,灵巧洒脱。忽在水中看见一位漂浮的少女,面色惨白,已经没有了呼吸。而那少女身后还跟着几只水鬼,皆是肚大皮软泡水而死的。

    眼见几只水鬼正要撕咬少女,文王子抽剑一个鱼跃上去在水中狂舞几刀。他的剑是碧血剑,曾在道山开光,拥有趋避邪祟的能力。

    三只水鬼鬼力低等,遇碧血剑不敢上前,于是文太子及阿呆连忙托住少女往宫外岸上去。

    主仆二人顺利抬着少女上了岸,定睛一看,此女五官玲珑灵巧,不正是当日抢自己铃铛的疯女!

    文太子也不救她,而是伸手一把扯下女子腰间别的铃铛。文王心想,小样儿,自投罗网,今日这铃铛寄放到你这到日子了!

    “太子,你快救她吧,再晚就真死了!”阿呆在身边好关切。

    文太子估计这女子溺水有片刻了,憋得脸色惨白,心想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狂压这女子腹部无数下,又提炼精气自这少女胸部度给她。只见少女猛咳几声,口里吐出水来。

    而后少女迷迷蒙蒙睁眼,见眼前朦胧中有一位清秀的少年。少女嘴角微笑,轻吐一句,“明——”。

    明,果然是你救我。

    “她醒了!太子他醒了!”阿呆好欣喜激动,抓着文太子手臂使劲摇晃。

    但少女睁眼片刻,只觉头部剧痛,耳中有嗡鸣声,便重又昏死过去。

    “她又晕倒了。”阿呆高兴的脸瞬间垮掉,摇着文太子的手也顷刻停止。

    文太子甩开发神经的阿呆抓向自己手臂的两只猪爪,冷幽幽说,“没见她头上隆这么大块淤血么?撞到水底石头了。许是把脑袋摔坏了。”

    “太子,我们救她吧,救她吧救她吧!”阿呆恳切的望着文太子,重又抓住太子手臂狂摇不止。

    “给我放开,”文太子再次甩开阿呆两只猪爪,嘴里嘟囔,“你不是也脑袋烂掉了吧。我跟她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

    还没等文太子说完,阿呆便苦兮兮地说,“现在风高月黑,她一个年轻女孩子,还昏迷着,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坏人见到她才要跑呢,你别忘了她抢我铃铛那天有多凶悍。”文太子不屑。

    “可她现下昏迷着。长得嘛——还算不错——”

    “这么丑,令人过目难忘。”文太子瞥了一眼少女,更加不屑。

    “而且刚才水下那么多厉鬼要抓她,别是得罪什么人了。”

    “好可怕,那么多厉鬼,所以我们才更要赶紧跑!”文太子做势要起身。“而且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明!我是文!”

    太子起身,就要离开。

    “太子!你忘了你从马车里逃出来说要执剑闯天涯,要除魔降妖,除强扶弱,匡扶正义?!”阿呆喊住太子。

    文太子低头沉思片刻,身体周边似燃气熊熊烈焰,是的,没做,父王要他回宫他就偏不,听闻福泽北边妖魔多,那他就要去闯一闯!

    文太子缓缓转过身,目光笃定,郑重说,“是!我是说我们此行要行侠仗义!那我们便救她!”

    于是二人在宫外小树林里搭一草棚,做了简易的床铺桌椅等物件,又向周围百姓买了些锅碗瓢盆,便在此边医治落难女子,边过起了侠士生活。

    他们每日生活做饭,又找一些草药熬制汤汁喂这女子喝下。可这女子竟安睡得很,三天三夜不见醒来,文太子几度懊恼当初决定。

    阿呆却很是暗自欣喜,此时他在茅草房外生活做饭,不时偷瞄上一眼屋里睡着的少女。心想,这女子跟我们太子还有几分般配呢。五洲少男少女到十八岁便要成亲,泉泽国里那些吴王的嫔嫔妾妾在自己跟太子出门时,可是交代了任务的,要给太子物色一位美女取回家去。泉泽国风开放,吴王那些嫔嫔妾妾说,不必非得家世显赫,不必非得有过人之处,只要这女子足够爱太子,只要太子足够爱她。前些时日这少女抢了文太子寻妻的爱铃,近日又好巧不巧被太子救下,这二人不正是天生的良缘么。

    阿呆心里想着,更加愉快地翻炒锅里那一盘蔬菜。

    “有这女子拖累,我如何降妖伏魔?如何游历江湖?”文太子十分懊恼。

    “是是是,太子你要化名万兽侠,行仗义事!”阿呆说完,顿时有点后悔又提起这事。

    只见太子缓缓从胸口衣襟内摸出两具兽面皮面具,丢给阿呆一个,说“千兽侠,快带上!别等下这女的一起来就看到我们庐山真面目!”

    “是是是。”阿呆极不情愿的带上兽皮面具。文太子这两天在林子里先后捕得两只为非作歹欺负百姓的青年老虎,便抓杀老虎,将虎面部皮毛撕下做成的这两具面具。虎身上的皮毛文太子尚未来得及坐一坐,便被阿呆拿去垫在少女身下了。

    睡虎皮的少女,哼,便宜这女的了。文太子如是想。

    阿呆带上面具,抬起头,便见文太子也已带了面具行至眼前,吓自己一跳,啊的叫出声来。

    只听见,茅屋内少女似醒来,轻声唤着。明——

    万兽王和千兽王几个凌波微步移至屋内,俯身凑近少女,那少女见两个鬼脸凑近吓了一跳,以为厉鬼追至此处。便绰起小拳拳使劲捶打。

    万兽王捉住少女猛捶的小手,千兽王捉住少女猛踢的小腿。万兽王气喘吁吁,说,“别怕姑娘,是我们双兽二侠救了你。”

    “你的声音听上去好熟悉。”少女努力使劲的回想,但经过前几日脑袋在水里泡了泡,又撞了一下,果然是进了水又撞坏掉了。怎么也想不起这声音在哪里曾听过。

    见少女不在胡打乱蹬,双兽二侠放开少女,万兽侠咳了咳清清嗓子,转过身去飞速自乾坤袋内取出两枚变声丸,一枚自己服下,一枚塞进千兽王嘴里。

    万兽王缓缓转过身来,变了一幅姿态,他身体逆着晨光,背手站立,周身散发出一种淡然的威严。再又以一种低沉而冷酷的声音朝床上躺着的少女发话。“我们救了你,还不快来谢恩。”

    少女迷迷茫茫,眼下这样子看来真是他们救了我。于是强撑着下了床,单膝跪地,举手抱拳,说,“多谢二位义士相救!”

    万兽王很是满意,连连点头,说,“免了免了”。

    少女想起什么,问,“我们在哪,今日是几时几日?”

    万兽王答,“我们在福泽王宫外西侧,今日某时某日。”

    少女如五雷轰顶般震惊,大叫一声,“糟了!误了大事!”说罢自地上起来,病歪歪要往外走,口里念叨着,“太后——我得去找太后——”

    “慢着,你不必去了。福泽太后西去了。”万兽王叫住少女。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少女猛然转身。

    “我们在这福泽王宫外守了三天三夜,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么。”万兽王说。“你听,这不正是太后的丧铃声。”

    自福泽宫内传来悠长又深远的送灵和尚敲击钟铃的声音。

    “铛——”

    “铛——”

    “铛——”

    一共三下,每一下都响彻少女脑海,让她的心为之刺痛。她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救你醒来时你口中喊着的明,可是福泽二王子轩辕明。此人欲谋杀王上王后,已被削去王籍,流放边疆了。”

    少女像是被一道惊雷重重拍打在身上,怔怔愣着。她的身体尚虚弱,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昏死过去。

    弥留之际,她脑海中想着,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才要极力阻止太后那日去祭祀场。虽然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解果,早知道太后会死,但是太后音容笑貌犹在,我心里还是好难受——

    是的,她早知道太后在这一日会死,也知道轩辕明会被流放。太后的死会令明痛不欲生,而明的痛是她所最不愿看到的。

    可这一切的一切她却不能对他们明说,不能说破。因为她手上有一道谏言封印,一旦她把她所知道的说了出去,她便会死,而且会有更可怕更让人无法掌控的事发生。

    所以,她只能承受着被误解的痛苦,将她所知道的一切烂在肚子里。她只能以她的方式在恰当的时刻巧妙提示。唯愿好的事情依然向好的方向发展,坏的事情一个都不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