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照山顶,一座大钟众人敲起。

    钟声浑厚,远传万里,隐含着丝丝玄宗门道义法力传开。

    凡人听之,如遇仙乐,酸甜苦辣,在钟声响起时,都化作口中叹息,随风而去,苦有什么,甜又有什么,生之一生,死之又一生,循循环环,在意许多,失去许多,善意许多,就得到许多。

    人之一生,又是为了什么,得到什么,便失去什么。

    坐在田间的老汉惊叹于自己一番诗意的感悟,心中开阔,鬓间生出许多黑发,突然年轻了不少。

    破庙中的乞丐听得渺渺钟声,想起了什么,脏污不堪的脸上竟流下了热泪。

    就连在深宫长叹高位寂寞的皇帝,都听得悠远一声钟响,才恍然记起,又是几十年过去,时间如梭,儿孙虽满堂,先前一直辈感抑郁,现在却如一口闷在心中的郁气猛地吐出,才感悟到,生之一生,无法走到大道之上,又岂非他人强求。

    如果说凡人地界是如改天换地般悟道,云陵大陆正统五门八派、魔族和妖兽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玄宗门玄隐君上元婴中期圆满了!

    如果筑基和结丹作为修行大道坐标的话,那么,元婴初期和中期,也就相当于此。

    元婴初期,身体内初凝结元婴,归根到底,也只是踏入了元婴的大门,实力虽然和结丹顶峰高出许多,却是元婴中期和后期决计不能比拟的。

    元婴中期圆满,又增寿命三千年,云陵大陆四方之内,高阶修士掐指一算,如今玄隐才踏入元婴一千多年,竟已修到元婴中期圆满,在云陵大陆也不可谓是排前几。

    当然,得除去云陵大陆领头门派苍悟大门派,元婴后期的菩提子。

    他可以说在整个云陵大陆都是望尘莫及,大家自动过滤掉,单从各大门派元婴中期几大修士大能中比较,玄隐可是也是无数人景仰不已的。

    钟声响起,庆玉殿中。

    道尽真人执杯饮灵茶,旁边施鱼在逗弄一只黑色小猫。

    猫咪身体通体油光滑亮,猫眼半眯半睁,一脸宠物享受的表情。

    道尽看了看施鱼手中的黑猫,继续喝着杯中的灵茶。

    拍了拍手中的黑猫,黑猫化作一溜儿黑影迅速跑到门外草地上,扑风捕蝶。

    看着施鱼的眼光一直追寻黑猫不曾收回,道尽哑声咳了咳。

    转过头来,施鱼笑道:“终于憋不住了。”

    道尽手中的灵茶杯放下,哑声道:“师尊已渡过元婴中期圆满,在观雨台授法,你是不是也得着手准备结婴大阵。”

    施鱼听言身体怔了怔,倒是讶异向来少言的道尽,竟说出一番劝导他结婴的一番话,有些愣住。

    随后想了想,嬉笑道:“急什么,结婴又有何要紧,终归是时机还未到。”

    道尽看向施鱼,声音仍旧嘶哑,这也是他常年不开口的原因,声音如锯齿般刺耳:“你还在怪师尊。”

    向来嬉笑的施鱼,脸上寒意渐起,看向草丛里玩闹的黑猫,眼中温柔又起,摇摇头:“我从不曾责怪与谁。须知,失去便是没有,再得到也只会更珍惜。”

    道尽没有回答,其实,他也不知如何回答,各人有各人缘法,他人再如何操碎了心,也无法亲历亲为。

    室内外沉浸在一片往事回忆里,只有庭外小猫无忧无虑地跳来蹦去。

    陡然一声呼叫,唤醒了施鱼,高声道:“何人在此喧哗。”

    刚到庆玉庭外的弟子,听到庆玉庭里施鱼真人喝声,吓得浑身一哆嗦,想想自己是来报信的,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暗想,下次决不再如此莽撞。

    “弟子是太一山上弟子,张一山。”

    施鱼了然地“唔”了声,轻声道:“今日所为何事?”

    舍意长老所在的太一山,就是飞行法器全力飞行,也得一刻钟,所以,平常如无要事,各大君上,是没有多事专门让门下筑基弟子特意来跑一趟的。

    张一山稳稳心中激动的心情。施鱼真人,在整个玄宗门,修为都当数一数二,他和道尽真人二人同住庆玉山庆玉殿,庆玉山也可以说是整个玄宗门,灵脉和地势都较好的山头之一,奇怪的是,直至修行到结丹顶峰,两人都未正式收门下弟子,道尽真人也是尊寻掌门点说,收了一名记名弟子,为筑基中期的羿星海。虽然是记名弟子,却让不少人羡慕不已,比起那些门内几十正式弟子,一个记名弟子的资源可就丰富多了,也无外乎张一山接到传话的事务会如此高兴。

    张一山语含尊敬:“半年前,施鱼师叔带回来的姑娘,刚才苏醒了,还是烦请师叔前去太一山一趟。”

    施鱼脑中有些迷糊,自己何时带回一女子,转头看向道尽。

    道尽咳了咳,清清嗓子,哑声道:“稍候,我们即刻就去。”

    张一山见任务完成,也成功在施鱼真人和道尽真人,面前露了脸,还听见少言的道尽真人开口说了话,心中更是兴奋,一溜儿烟地回去禀告。

    道尽看向施鱼确实忘了这件事,提醒道:“半年前,明城附近,在倾城手下救的女子。”

    施鱼想了想,猛一抚掌,终于记起来了,实在是当时回来,女子身上伤病太重,两人又都不会医治,虽然经脉保住了,可是完全康复,还是得靠舍意长老太一山主管的御善堂来医治。

    进得玄宗门,施鱼就直接给送去御善堂了,却没想到,送去竟接连十几天都未苏醒,后来就给慢慢忘了这茬儿,今个太一殿弟子特意传话,施鱼和道尽才恍觉,竟然半年都过去了。当初救得女子,伤病居然如此之重,半年都未苏醒,足可见倾城手法之毒辣,两人更加深了对魔修的憎恨。

    施鱼唤出小木舟,远处的黑猫见主人要远走,连忙喵喵跟来,施鱼轻轻拂袖,猫咪在院里打了几个滚儿,轻飘飘滚到旁边大殿上。

    只余远处一句高声传来:好好看守庆玉殿。

    黑色猫咪吐了吐舌头,又躺在大殿大门口,露出雪白的肚白,暖洋洋地晒着太阳,惬意非常。

    小木舟飞得速度不快不慢,堪堪一柱香时间就已赶到太一山。

    太一殿在最顶峰,御善堂则是在半山腰,两人又慢慢下滑,停在御善堂大厅前。

    院中弟子不多,现在大部分都前去观雨台,倾听玄隐君上讲法,只留下几个留守值班,剩下几人听得影照山大钟敲响,更是没了翻晒灵草的劲头,三两聚到一起,谈论着玄宗门内各修士的修为。

    他们自己的修为虽说不怎么样,对门内精英弟子倒是如数家珍,毕竟是待了几十年,耳濡目染,也算知道数百人绞绞者,相互交流,一片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