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握好绳子。”

    云凌说话间把蚕丝绳交到了温倚之手中,另一边忙走到几步之远,石块的最边缘,匆匆系着他递来的衣服。

    其间温倚之牢牢握着蚕丝绳,目不斜视。

    “好了,可以了。”

    传来了云凌的轻快声,温倚之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看了看绳子的长度,皱了皱眉目道:“我们可能要加快些速度,黑洞气流越来越急,怕是支持不多长时间。”

    云凌也不明白,才几个时辰过去,空间为何越来越不稳定。

    他俩一起握住蚕丝绳,轻功提起,两人便如大海中的两叶偏舟,随着气流上下摇摆,可是手中的蚕丝绳绝定不能松一丝。

    云凌他们往前飞去一丈,就让蚕丝慢慢缩短,把多出来的蚕丝伸去亮光处让绳更加结实。

    烈风阵阵,吹得两人目不能视,眼前一片模糊,他们几乎都没有用到轻功,空间中的暴乱气流吹得人根本无法着力。

    只凭着一股本能,手拉着蚕丝绳向着亮光前飘去。

    慢慢的,一步一步,顶着几乎都要把人吹走的烈风,一刻钟后,终于摸索到了蚕丝绳的最顶端。

    俩人睁开眼睛发现,前面亮光到底如何在黑暗中显现这么大的光芒。其实它只是一个山洞内透出的小小一线天光,蚕丝正是勾在了一线天的缝隙中,才能使他们这么快的飘过来。

    当然缝隙虽小也足够两人逃出升天,远离这个无休止的黑洞,不禁都露出了笑容。

    回头看去,刚才待的石板在去掉了两个人的重量后,飘流的速度更加快速,空间燥动的气流更多,遇到了更大的气流的时候,被旋涡一吞而下,转眼间几丈见方的石块只剩下漱漱石粉落下。

    这是天地自然的威力,不可逆转的力量,云凌和温倚之看后都后怕不已。

    所幸他们已经寻着生机,勾住山缝隙的蚕丝一部分化作上下两件短衣披在云凌身上,一部分云凌化作更粗些的蚕丝绳,分作两股,一人一根。

    一线天的石头缝隙有些小,云凌不敢运用功力打碎,谁知会引起什么坍塌,在这个莫名的空间里,什么意想不到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温倚之倒和她想法一致。两人顺着蚕丝绳向上爬去。爬到顶头一线天的天光那里,徒手仔细扒开那里的石块。

    石块并不坚硬,混着大量的湿土,很松软。费了几下功力,被俩人给推开了。

    云凌趴在洞口一跃而出。望眼的丛丛树林,望之不尽的鸟语花香,一切是那么的透彻心扉,心中舒畅。

    啊,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啊!

    缅怀完几息后,才发现少一人,温倚之还在洞里没出来!

    透过一线天,云凌向下看着温倚之紧紧握着蚕丝绳,指尖已发白,头低低勾着,背后的伤口再度崩开,血液顺着绳子滴滴落下,可能是抓绳子时运功所致。

    云凌握了握他的胳膊,微使了使劲,把温倚之给捞了上来。

    此时坐在洞口上面,猛呼吸几口气,嗅着清新的空气,才真是畅快啊。

    温倚之从洞口出来后,一直闭口不语。云凌猜想,他一定是背后旧伤复发,只得去扶着他起来。

    “快些走,洞底有可能要塌方了。”

    温倚之点了点头,鼻息微弱。

    在他们离开石板后,就发现黑洞的气流越来越无常,比之前无缘无故的飘流更暴虐,常常把四周飘着的小石块瞬间卷走,没有规律,卷到不知名地方,飘来一阵阵的气粉。

    走了将近几里的路程,离一线天的地方有些距离后。云凌才喘了口气,一下蹲坐在地上,身上架着的温倚之也滑了下来,再去看他,旧伤复发,又昏迷了过去。

    云凌一直凝视着他们从黑洞逃出来的地方,果然,过了有一刻钟时间,那里传来一阵震天巨响,云凌离了有几里路,都能看出冲天的灰尘,在洞口处在飘荡,渐渐地才慢慢尘埃落定。

    把温倚之放在一棵大树下,仰头看了看树间的暖暖阳光,心里的波澜才慢慢抚平。

    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唯一的来路被封住,可黑洞绝不是一个好走的道路。

    时间慢慢流逝。

    云凌在一棵树上蹲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其间树上共掉了三个红果,无数个被风刮下的枯叶,腿前刺死一条碧绿小蛇,还路过了三只兔子,差点被她杀死,仓皇逃走。

    终究叹了口气,跳下树干,把一根树枝砍下,折了下来,站到受伤的温倚之前面。

    他,就是个累赘,可是云凌蹲在树上思考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把他丢下,这又是为了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认命的把绑的布条轻轻撕开,旁边的皮肉已经结了疤,一根刺出的断骨还是汩汩不停地流出浓血。把胸前刚才放入的小瓶拿出,倒出里面的药丸,温倚之昏睡着,云凌就把他嘴给掰开,硬塞了进去。在昏迷里,温倚之艰难地咽了咽才把药丸给吞了下去。

    一大节树干,云凌只取比较宽的,用真气削成扁扁的薄木板,把它给绑在身后,先固定住。除了这样,云凌也没有其它办法,最好还是先找到一处农庄,找大夫给看一下。

    从掉入的黑洞出来后,天边的太阳还早,云凌有些疑惑,明明在擂台上已经快天黑,又在黑洞里呆了有几个时辰,天上太阳还没落山,黑洞外的森林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看来必须得先离开这个地方了。

    上前架起温倚之,又找了几处山崖的地方,砍断几根藤条,把能用的布条都拿过来,背起温倚之固定好在自己背后时,云凌出发了。

    身上负重一人,轻功当然不可同日而比,可是也比走路要走好多。

    这样走走停停,将近二三个时辰的时候,终于见到一处农家小院。

    云凌在远远树林后观察多时,透地片片树叶,看到只是寻常百姓家园,才背起温倚之,向前走去问路。

    “大婶,我们是从终南山而来,请问这里是何处,为何与终南山时日不同?”

    李家村

    刘峰家媳妇趁着今天太阳正好,在院子里晒衣服被子,旁边几只山鸡在脚下点点啄食吃米,小小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突然听着门口大黄“汪汪”叫个不停,连忙拿扫帚拍了几下地,大黄才夹着尾巴跑开。

    抬头看向来人,一个陌生女子背着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像是外乡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怪异又破旧。有些诧异,她说的终南山又是个什么地方。

    刘峰家媳妇擦了擦手,把扫帚扔向了墙角,稀罕道:“妹子,你是外山过来的吗?”

    云凌眯了眯了眼睛,顿了顿,才答道:“对,是从旁边那座山过来的。”

    指指那黑洞旁边的那座山,站在村落里,还能看见小小的山顶。

    刘峰家媳妇看了看,一片片葱郁大树林,并不是天崭山那里,才失望道:“原来是那里呀,我还以为是从天崭山过来的呢,这里都好几年没外山的人过来了。”

    云凌仔细听了听她的话,觉得没有听错,问道:“为什么,这里很难进来吗?”

    刘峰家媳妇摆了摆手,难受地说道:“是啊,别提了,我们的针脑线股都是好多年前,筑基顶峰期村长从外面带回来的,可是七年前村长也去世了,村子里也没有什么出色灵根的孩子,所以村里人都好多年没出去过了,算了不提了妹子,快进屋坐吧。”

    云凌一字一句听着她说的话,好像觉得是天方夜谭,什么炼气,什么灵根,她一句也听不懂。可是淡漠的性子让她没有张开嘴问,一个个问号在脑中盘旋不止。

    “妹子,快进来坐,虽然我不知你说的终南山是什么地方,可是你指的那片小树林是下界凡尘经常来的接仙台,每隔几百年都会有凡人寻到通道来到云陵大陆,所以听老村长说过,他在小时候还见过和你一般从凡尘界来过的修仙人呢!在他没仙去时还接渡过几人来到云陵大陆,哎,可是村长也去世了,要过这天崭山,可难呐!”

    后面的话,云凌已听不进脑海中,心中只回荡着云陵大陆,凡尘界,修仙人,几个斗大的字不停地在身体内咆哮,撕扯着它,一时间,心神都惧创,面如白纸。

    记得好多年前,或是十五岁,小小的云凌从小师父房内偷来了一本书,或者都不叫书,而是一本破旧的手绘云陵图志,上面密密标著着各个领土分布,用不同颜色标明着门派占地,有些好奇,她问虚妄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啊?只记得他隐隐说过,那是一个神仙住的地方,很多修仙的人在那里修练成仙,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当时觉得好玩又有趣,莫名对图志上的云陵大陆有些好感,修仙,修仙难道是当神仙吗?

    虚妄抚了抚胡须,神秘地说道:神仙倒还远着,但修仙可以改天换地,可以腾云驾雾,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哟。

    那不是和神仙也差不多咯,云凌听到也吵着闹着要去修仙,虚妄被她缠着没办法,就把一直修练的凤凰盘涅大法的第四层教给了她,唬着她说以后修练成功后,也可如神仙一样自由自在,她傻傻相信了,后来大师父听听闻后,把他俩都责骂了一顿。

    她躲在议事厅柱子后面,大师父在里面压低声音隐含威严地说道:“你这简直是胡闹,凤凰盘涅如果没有足够的灵气,会反吸收自身灵根的,李氏王朝灵气稀薄,你教给她不是害她吗?”

    虚妄也有些心虚,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能怎么办,只能嘴硬道:“学会第四层便可增加寿命三十年,难道她在一百三十岁之前,还找不到灵界入口吗?”

    大师父气得身体发抖,简直气极,恨道:“你余寿倒是还有二百多年,可倒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你可找到了?就算是找到了,你可有进阶的方法?”

    虚妄听了一番话,尴尬的神情暗淡许多,颓废万分。

    大师父见虚妄如此做态,倒也不想苛责太多,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是想云丫头能够有朝一日寻得灵界,能够习得上乘功法,成就大道,可是大道难,难于上青天啊!你我都知道,才在李氏王朝寻到雪山,安渡晚年,否则拼了老命,机会也是五五开外,我们三人都无此大愿。算了,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教都教了,只能如此,看她自人运势吧。”

    一席话,满室悲凉,云凌不明所已,只知道她的处罚可能免去了,那可是二十大板呢。

    坐在刘峰媳妇家的木制椅子上,看了看四处陌生的村落,听着她讲着李家村一些修真趣闻,尽管是十多年前的,云凌还是迷惘不已,走到温倚之昏睡的床前。

    真想把他狠狠摇醒,告诉他这个悲伤而又喜悦的事实,告诉他,自己和他永远地离开了李氏王朝,来到了一个修士为尊的土地,在这里,修士可以改天换日,可以腾云驾雾,可以寿命与天齐。

    可是,他却安安静静的睡着,让这个巨大的消息首先冲涮着她一人,让原有的一切思想认知道理崩塌倒地,碎成了一地心酸。

    昏迷的温倚之,有幸,躲过去了。

    一时间,云凌有些难受得不能自己。

    紧跟着来的刘婶子,看云凌如此难受,安慰道:“哎,云妹子,这是怎么了,别急,我看那兄弟身子骨挺硬实,不过是点小伤,多大的难事,忍忍就过去啦,别难过啊,妹子。”

    云凌转过身子,揉揉紧绷的脸,生硬扯出个笑来:“刘婶子,我不难过,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