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回到慈和宫叶原秋正在殿内焦急地踱步见紫苏回来又惊又喜正要说话被紫苏一个眼色阻住但上前为紫苏更衣。

    换了衣服散开头紫苏随口问她:“可有人来过?”

    “皇后娘娘来了一趟说是回禀整肃宫闱的情况奴婢回了说娘娘在抄经不见客!”叶原秋收起那套宫装小心地回话。

    “嗯!”紫苏依旧漫不经心地应着“哀家要沐浴你去让皇后写一份东西递上来就是哀家这两日不想见任何人!”

    “是!”叶原秋应下见紫苏往浴华殿走示意几个宫女跟过去伺候自己便要去长和宫却听见紫苏再次吩咐:

    “赵全呢?让他来见哀家!”

    “是!”叶原秋再次答应迅离开。

    赵全此时当然在值房布置新年的事情见叶原秋过来稍惊讶了一下再听叶原秋说太后要他去见驾也不敢耽搁交代了几个人继续便立刻去见紫苏。

    浴华殿里引的是温泉水终年流水不断烟汽缭绕紫苏沐浴时身边并不留人赵全也止步于外殿恭敬地请示紫苏只问了三个字:“怎么样?”

    白茫茫的水汽中连声音都显得飘忽赵全却凝神细答:“皇后娘娘来了一趟除了说明是来回禀整顿内宫之事外还给了叶尚宫一件东西皇后娘娘单独见叶尚宫时脸色并不好;此外……”接下来的话赵全有些犹豫或者说是在斟酌用辞。

    “说!”紫苏却不给时间语气十分严厉。

    赵全一惊连忙将事情全部禀明:“陛下确实派了人探查!”

    话出口赵全便跪下了但是良久都有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温泉水缓缓流过的细微声响。

    “退下吧!”紫苏的语气极淡令赵全心惊。

    水缓缓地流过烟汽迷蒙中一切都是模糊的连紫苏都不清楚自己确认猜测后脸上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近于戒严的巡防在第二天被监察御使弹劾阳玄颢这个时候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也才明白为何会有那一天的清静他自然知道能让九门提督如此兴师动众的只有永宁王府而同一天永宁王妃也召见了三司长官一番场面话下来三句不离“年关将近……”、“太后娘娘大安未久凤体违和……”总而言之要一个“和”字。

    一边是谆谆劝导一边是明刀明枪三司言官再有风骨也不敢拂了永宁王妃的好意更何况新旦将至谁又真愿意触上位者的霉头——从太后到议政大厅大臣谁也不是善与的人——对湖州弊案的质疑声也就少了许多反正案子可以慢慢来不必真的急于一时。

    反倒是未入仕的士子之中各种声音都出来了各个茶庄、客栈都可以见到士子聚集在一起意气风地表言论对此巡防的官兵并不理会毕竟成越并没有戒严。

    十二月十一太学生再次聚集未到太华门便被巡防官兵强行驱散这一次冲突并未引流血事件。

    阳玄颢闻讯宣召九门提督许烨许烨说明此举为惯例但是仍然被阳玄颢斥责齐朗与谢清亦为其辩解事情不了了之。

    “这个皇帝朕不当也罢!”许烨退下后阳玄颢对齐朗与谢清冷言随即拂袖而去。

    齐朗与谢清大惊失色甚至忘了行礼恭送皇帝。

    对齐朗与谢清可以如此说真正到了母后面前阳玄颢反而不知该如何说了紫苏是太后想要过个舒心的新年算不得错即便有错也不是他这个当儿子的能说的最重要的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说整件事是紫苏的意思永宁王妃也没有下任何命令只不过了几句感慨而已阳玄颢现在开始明白历代先帝为什么对世族的权势深恶痛绝了——那些人只要几句暗示就是可以让朝廷诏命形同虚设皇帝还追究不了责任!

    阳玄颢气急败坏找不到火的对像太学生更是群情激愤很多太学生都将此次叩阙被阻形容为空前的侮辱九门提督衙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个时候许烨表现出数代累积的世家风范对于堵到门口的太学生彬彬有礼一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态度但是就是咬死了年关将至巡防从严是职责所在。

    “谢栉你看怎么办?”回到太学所有人商议难决时一人忽然问一直沉默的谢栉。

    谢栉一振衣袖皱紧眉头却不言语。

    前几日谢清特地见了他问了一番近况也不为难他只是轻描淡写地道:“你虽然过继了源弟那一房但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你在外的一句话落到宫中也许就是一场狂风骤雨!行事多思虑几分莫要让娘娘难作!谢家人行事张狂也不算什么我这个宗主总不至于连那点事收拾不了只是你也莫着意让家人为难!离了谢家你一个人又能算什么?”

    正是因为这一番话再加上第二天母亲特地到谢府见他告诉他姐姐一再叮嘱:“我们不比世族大系只不过沾了世族的名儿实际上什么都不是让栉儿静心读书莫学那些世家子弟高谈阔论!”这两日他就一直在思量这些话。

    此时听到同学询问正想回答便又犹豫了被同学一再催促他才不咸不淡地说:“朝廷有朝廷的打算!也不是真的要阻塞言论想来是时节的关系等过了新旦之期再说吧!”

    这番话没有任何意义众人见他有所顾虑不由讥笑:“谢公子与我们敷衍什么事?”

    “什么叫敷衍?”谢栉拂袖而起冷笑不止“我不过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你们又几时真想知道我的想法?”

    他再笨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想知道谢清的想法!——再如何他姓谢别说他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分得清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身处后宫、身不由己的姐姐!

    趁着所有人目瞪口呆之际谢栉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出了太学大门直接回谢府。第二天他以父亲急病为由向太学告假谢源本就长年卧病倒也不算谎话。

    倩仪听了谢栉派的人告知此事却是紧张地追问了一通确认谢源无事后才指着那人笑骂:“你们少主子好本事连上人也拿来瞎扯!”那个下人也只能连连陪笑。

    谢栉不愿卷入是非中也隐隐觉得朝廷会有决定至少他现他的伯父一直镇定自若地处理着一切事情。过继给谢源后谢栉渐渐看清他的伯父拥有怎么样的权势也逐渐明白素来不羁的谢清一旦平静下来就表示事情已经进入无可转寰的阶段。

    对于谢栉的明智举动谢清以一方端砚作为回应谢源看到很是惊奇端详了许久才对谢栉道:“这是大哥外出游学时祖父下赠的珍贵倒谈不上只是大哥一直道此物用得顺手多少年都没有换过!”

    十二月十六包括太学生在内的在京士子再次试图叩阙这一次人数多达四百连续与阻拦的巡防官兵冲突这一次御道青石染了血——刀剑无眼意外的代价是可怕的。

    许烨不等弹劾便入宫请罪但是皇帝正在陪太后礼佛无暇见他无可奈何之下许烨出宫处理各项善后事宜随后在太华门之前长跪不起。

    阳玄颢听说事情的详情时许烨已经在太华门跪了近一个时辰。

    阳玄颢震怒要拿许烨问罪时紫苏一手拍上案几殿内立时安静阳玄颢也不敢作声了这个时候谁都明白太后在护短了——许烨是许氏嫡子太后的表兄。

    “许烨在做什么?”一片寂静之后紫苏才仿佛不在意地问通报此事的宫人。

    宫人一愣被赵全一通没好气地落:“太后娘娘问话你还不快答?事情生这么长时间了许大人如何处理这事的?”

    这个宫人对问题的重点似乎把握不住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把许烨处置善后的各件事都说了一通才想到:“许大人之后就到太华门前长跪了!”

    “什么?”阳玄颢第一个出声质问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人半晌才道:“你是谁调教的?自个儿到内宫执事那儿领罪!”

    随后阳玄颢才转身对紫苏行礼道:“母后娘娘朕……”

    不等他说完紫苏便替他说了:“行了你去忙吧!”

    “谢母后!”言罢阳玄颢匆忙离开慈和宫。

    血有时能让人冷静更多的时候却会让人疯狂。

    如果仅是寒族士子受了伤朝廷内的声音或许还可能小一些但是这一次流血的不仅仅是寒族不少世族子弟也在流血的行列虽没有出人命但是也够得上骇人听闻四个字若非许烨的身份特别整件事又摆明了另有璇玑朝中上下也许就不仅是说什么彻查了。

    眼见身边的人流血士子们就没有那么多心思考虑更多了若非许烨强制封锁各处又长跪太华门只怕当天就要再次起冲突。

    面对阳玄颢的诘问许烨只是叩头谢罪没有半句分辩。

    从慈和宫乘舆到太华门这段不短的距离有足够的时间让阳玄颢回过神来他隐约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但是却仅此而已眼下追究原因绝非最紧要的事情。

    “传诏——命太医院立刻遣人为伤者诊治;九门提督暂停职权闭门思过……此诏!”犹豫了一下阳玄颢没有下戒严令也没有撤消严加巡防的命令。

    齐朗听了此事后冷笑不止与礼部官员一起赶到太学总算安抚了一部分人的情绪。

    冷静下来将前后的事情一联想不少太学生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皇上根本不想严惩湖州弊案的官员!再看尹相接连上表请辞却不被准允的情况——皇帝要保谁似乎很明显了。

    这个想法没有错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尹朔便被推到了一个近于罪魁祸的位置上等到第二天这个观点便流传开了。

    接下来没有人再试图叩阙一拨拨人围着三司、刑部、大理寺等结果还有一些人甚至坐到了齐府门前一句话等朝廷对湖州案的说法。

    这种压力对于那些官员来说远甚于叩阙关键看谁先上第一份奏疏。

    十二月二十一快真正进入年关前湖州太守的奏疏抵京几份新的供述也秘密递到刑部。

    翻阅那几份新供述之后齐朗拿了那几张纸进宫阳玄颢一一看过却没有说话摆手让齐朗退下。

    阳玄颢终于明白他的母亲想要怎么样的结果了。

    明白过来的远非他一人谢清对早在十六那天就对倩仪道:“原来我是最善良的!”

    仅仅致仕对紫苏来说是不够的她要尹家永无翻身之日或者说她要尹朔承担阳玄颢亲政以来的所有疏失。

    慧妃是尹家的希望反过来紫苏也可以用慧妃的前途要尹家沉默。

    紫苏实在是厌恶了尹朔近于要胁的讨价还价。

    阳玄颢选择了沉默但是当三司再次请求重审时他照准了于是一份远比之前牵涉更广的一份判决在二十七那天进呈御览阳玄颢也照准了。

    同一天阳玄颢终于在尹朔的请辞表上写下了“准”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随后仿佛那笔烫手一般他飞快地扔开笔。

    这个结果皆大欢喜至于尹朔陛辞时阳玄颢一言不的事情则被大部分人视而不见了。

    陛辞之后尹朔请求见太后阳玄颢挥手让宫人领其前往慈和宫。紫苏在康宁殿见了这位老臣。跟紫苏上次见到尹朔并没有多久但是尹朔的苍老令紫苏忍不住吃惊不忍地道:“尹相该保重自己。”

    尹朔苦笑了一下深深地行了礼道:“臣拜谢娘娘!”这句话是由衷的因为终究紫苏手下留情了未对尹家赶尽杀绝。

    紫苏苦笑:“尹相言重了!”

    再行了一次礼尹朔颤微微地说:“臣自任议政臣日夜惊惧今日方觉轻松……至于儿孙臣也不敢强求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唯有一事臣实在放心不下只能恳请太后娘娘了!”

    紫苏稍默然了一会儿才道:“是慧妃?”

    “是!”尹朔低头恳求“慧妃自幼娇养其父母在外臣溺于天伦之乐失于管教万般不是皆请太后娘娘以包容之心待之……”

    紫苏静静地看了尹朔好一会儿才叹息着答应:“尹相承受之重哀家明白……”

    “谢娘娘……”

    按至略的习俗除夕日落封笔封印至正月十五才重开理事而十五挂灯却要至正月结束才会取下。崇明十年以尹朔离京为开始这似乎不能算是一个好兆头。不过也有喜事十五的彩灯尚未取下后宫传出消息——慧妃有妊此时距尹朔离京不过七天-

    本卷完-

    ps:说两句本文快要结束了估计就在下一卷感谢各位朋友能陪伴我这么久完成这篇文。

    至于叶原秋其实谢纹那天的表示就是与其断绝往来了谢纹并不笨接下来一卷中紫苏对叶原秋重用的原因就会说明了希望各位继续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