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宁史记-齐相列传》

    朗以恩科进仕初任合安守尹正六品隆徽十五年右迁都察司正从四品未几转少府詹尹正三品隆徽十六年春授少府令正二品世称罕闻仁宗信之托以顾命朗以弱冠之龄入阁时天下未重然朗以少年之身亲赴古曼奠两国百世之交无智勇不能矣后来而进相之位天下莫不咸服。

    出使一个意向不明的陌生国家再加上各国的密切关注说不紧张那绝对是不可能的齐朗从离开的成越的当天就不得不连夜布置一切紫苏为他挑选了最优秀的随从也秘密地给了他调遣所有人员的权力。

    “这次出使没有什么目标只要你能打开一个良好的局面就行。”紫苏曾这么对他说其他几位内阁辅臣也都十分赞同齐朗知道元宁朝中对这次出使并没有报有太大的希望尽管所有人都明白这是至略调整外政方略的开始。

    谢清更是直言不讳地劝告他:“邦交可以慢慢谈但是人的命只有一条。你的第一使命是保护自己!”

    暗杀在政治中是最有效的手段齐朗很清楚自己与越奚-忽察的命现在都十分值钱。

    古曼与至略结盟就表示东方的势力的需要重新划分周扬、北伦与兆闽都不会任由这种事生而无所作为正为如此紫苏与谢清都将家族中最隐密的护卫力量交给他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大人夜深了您该休息了!”江城在门外低声提醒齐朗看了一下钟漏再看看桌上的条呈抚额沉思了一会儿扬声唤道:“江城你进来!”

    话音刚落江城便推门进来他穿着元宁的禁军服饰容貌更是平凡到极点但是五官端正倒也算英气挺拔他是永宁王府的暗卫永宁王为齐朗践行时直接就说:“不要让江城离开你身边他能够保证你的安全。”

    永宁王说这番话的时候神色有些黯然齐朗没有问因为他知道永宁王应该是想到了父亲那位死在边关流箭之下的永宁王。

    “齐大人您有事吩咐卑职吗!”江城恭敬地行礼。

    “就快到边城了我想问你一点事情!”齐朗负手而起摆手示意他随自己到内室。

    江城皱了皱眉但还是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了。

    “你认为明天我们能安全过关吗?”齐朗头也不回一入内室就问江城。

    江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过他也不是一般人随即就回答:“可以!”他对自己还是绝对的信心的!

    齐朗微微点头看向他缓缓地道:“可是我不想安全过关。”

    “啊?”江城一怔。

    “而且我要在踏上古曼土地的同时受到致命攻击!”齐朗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对江城有些白的脸色看都不看。

    “……大人……”江城想劝阻。

    “因此你要绕道!”齐朗道出真正的目的。

    “这不行!王爷与郡主都有吩咐我不能离开你十步以外!”江城一急竟唤出了紫苏原本的封号忘了她已是太后这若是深究便是大不敬之罪但是齐朗也无心与他说这些对一脸焦急的江城他只是轻轻摆手平淡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若是我们一路平安地到了古曼只怕古曼朝中会先冷落我们一段时日但是若是我们在古曼遇刺无论从哪一方面考量成佑皇帝都不得慰问一番我们也占了一份理。”齐朗淡然的笑容仿佛将要遇刺的不是自己。

    “大人我是永宁王府的人能命令我的只有王爷与郡主大人的安危是两位主子托负于我的无论大人有怎样的理由我都不会让大人涉险的!”江城沉静下来十分认真地拒绝齐朗齐朗不由地皱紧了眉头因为江城说的都是实话若是别的事江城定然不会违逆他但一旦事涉他的安危江城便有足够的权力拒绝他的命令。

    见齐朗无语江城躬身行礼:“大人若无别的事情卑职告退。”

    “若是为永宁王府呢?”齐朗忽然开口满意地看着骤然停下脚步、转身瞪着他的江城。

    “我可以让你为先代永宁王报仇。”齐朗淡淡地笑言。

    “大人是说行刺您的人就是当年刺杀先王爷的人?”江城自然听得懂他的意思但是他虽然心动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错!”齐朗却是胸有成竹。

    “何以见得?”江城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乱军之中再没有更好的行刺方法了!”齐朗知道江城已经答应了毕竟比起他的安危江城应该更执着于先代永宁王的死这是暗卫的忠诚决定的。

    “大人很了解我们。”江城深深地看着齐朗语气是最平淡的陈述但一股压抑的气氛开始弥漫齐朗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走到一旁闲适地坐下。

    “江城你应该知道我是先代永宁王选中的人。”齐朗漫不经心地回答了江城但是这的确是唯一一个能让江城心悦诚服的答案。

    身为永宁王府的暗卫江城了解的事情不比任何一个高官显贵少因此他也知道当年夏光擎与谢遥选中齐朗的始末。

    那股让人屏息的压迫感迅退去江城恭敬如仪仿佛什么都没有生。

    “大人有何吩咐?”江城低头询问。

    齐朗扬手展开一张地图:“明天一早你带人从西隘关口入古曼先行到此等候记住不要张扬要让人以为你们是先行探路的。”

    “是!”江城应诺。

    齐朗拍了拍他的肩:“记住没见到我扬起白绢无论生什么你都不能动手!否则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卑职遵命!”江城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因为他很清楚齐朗的才智、心计都是一等一的此时想必是有完美的布局了。

    齐朗微笑地看着他:“我的兵法虽然不及永宁王可是谋定而后动不战而屈人之兵我还是懂的。不过我自己更喜欢‘请君入瓮’!”

    江城一凛听着齐朗似笑非笑的话语他知道那绝对不是戏言而是杀伐的开端就像当年先王死后他与郡主、谢清引的朝中变故一样。

    那是隆徽皇帝默许的大清洗皇帝要铲除的是世族家门那么这一次太后的目标是什么呢?

    江城很想问问齐朗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下去——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齐朗交代的事情江城没有对任何说只是在第二天一早叫醒了前一晚并不轮值的几个暗卫悄无声息地离开驿馆。

    在江城他们离开的同时驿馆对面的一扇雕花多格窗后一道人影一闪而逝。

    “驿馆有什么动静?”边城外的草丘下一群身背长弓、腰挎马刀的北方大汉都骑在马上严阵以待虽然他们都穿着普通牧民的衣服可是一举一动中都透着严格训练过的杀气而他们的马鞍后还挂着一支包铁的强弩见到一个人急跑来为的人迎了出来扬声问道。

    来的人十分精瘦耷拉的帽沿遮住了大半的脸骑在马上的那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

    “有一队人往西隘去了穿的是禁军军服为的是齐朗的贴身侍卫之一江城。”那人的声音也很普通没什么特色。

    骑马的男子点头眼中却是一片沉思之色借着初起的晨光可以看到那人的眼睛是与天空同色的碧蓝这在至略是不多见的可是也并非没有尤其是在北方。

    报信的人在说完讯息之后便离开了马队中最前面的一个人趋前告近蓝眸的男子低声问道:“大哥怎么了?有问题吗?”

    蓝眸男子用马鞭轻击自己的靴子皱着眉回答:“我只是没有想到齐朗会将侍卫分开就算是疑兵之计这招也是下策。”

    他身边的男子思忖了一下犹豫地道:“该不会是那些人高估了齐朗吧?”

    “不可能!”蓝眸男子摇头“元宁的那位太后不是笨蛋再说我们的确吃过他们的苦头……我倒是担心他是不是在其它打算……”

    “这……”那人正要说什么就见又来一个报信之人这一次的消息让两人又是一怔。

    “他想干什么?!”

    齐朗不仅派出一队侍卫而且随后就让大部侍卫跟随越奚-忽察先去通关而他自己据说是有一份奏章要上呈朝廷所以耽搁一会儿。

    思索了好一会儿蓝眸男子忽然笑了把他身边的那位吓了一跳。

    “大哥……你怎么了?”他小心地问道虽然与男子称兄道弟可是他还是十分畏惧实力惊人的男子的。

    “没事!只是想通了齐朗的打算!”蓝眸男子扬手长鞭指天身后的人马全都一凛。

    古曼与至略的关系一向是敌对的因此两国的边关也是相对的但是因为两国互遣使者古曼使臣的车队并没有受到刁难很顺利地就通过了边城眼见着入了古曼地界边关城墙上的旗帜都清晰可见了越奚-忽察总算松了一口气笑着对身旁的齐朗道:“大人真是厉害看来危机已经度过了。”

    齐朗也笑了笑正想说未必就听见车外一阵骚乱夹着长箭划空的声音越奚-忽察毕竟是马上长大的古曼人立刻将齐朗扑倒把他压在下面趴在车箱里好一会儿齐朗哭笑不得的声音才响起:“越奚大人你忘了这车驾都是有铁夹层的!别到时候我没被射死却被你压死了!”

    “一时情急!齐大人见谅!”越奚-忽察讪笑着起身。

    齐朗淡淡地一笑仔细地辨识外边的箭声见他这副模样越奚-忽察心里明白这只怕是眼前的人故意安排的可是明白也无奈毕竟现在是在古曼的地界一旦出事自然是古曼的责任转念想到自己那位主上冷淡的眼神越奚-忽察先打了一个冷颤随即在心里默念:“不管了!一过关就要快马加鞭去皇帝的大帐还是让主上去应付这个齐朗吧!”

    “越奚大人还记得九年前太后娘娘的父亲就是在与古曼的激战中遇袭身亡的虽说刀剑无眼可是我怎么觉得这箭的准头非同一般啊!”

    越奚-忽察知道齐朗开始施压了虽然明白无用可是身为使臣他还是很严肃的解释:“齐大人那一次纯属意外就连我方出击的人马也不知道他们遇上的是贵国的永宁王。再说齐大人也应该知道古曼虽然以骑兵见长可是轮起弓弩长射天下还是以周扬为最所以请大人慎言!”

    那次的事情各国心知肚明可是没有证据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妙。

    齐朗点头微笑依旧:“我只是开个玩笑大人不必紧张毕竟我们现在是在一辆车上!”

    言罢他便拉开车门在越奚-忽察阻拦前闪身出了车子。

    “该死!”越奚-忽察咒骂出声正想跟出去却现车门已经被齐朗从外面锁上了不禁大骂出声心急之下他用的是古曼部族奴隶间才通用的古兰语齐朗是听不懂不过从他的语气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在意地笑了笑齐朗将目光投向正在冲击的袭击者袭击者的人数并不多只与侍卫的人数持平可是很明显对方对于此次袭击是早有准备彼此配合默契反倒是侍卫因为一开始就在弓弩远射之下就受伤严重因此被弄得章法大乱但是毕竟也是训练有素现在已经稳住了阵脚。

    齐朗一出现袭击者的阵式就生了变换后面的人立刻换上强驽箭头直指齐朗侍卫则立刻将他护住但是却见齐朗扬起了白色的丝绢这让所有人一惊其中也包括袭击的人。

    “齐大人我们的任务是杀你!”好一会儿为的蓝眸男子才开口回答手臂抬起示意后面的人准备放箭。

    齐朗却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所有的袭击者都带着奇特的面盔只露出双眼——忽然微笑对那人道:“我想知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在这里的?”

    听到这话蓝眸男子放声大笑:“齐大人您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有那般愚蠢的举动?分兵接应就能护人周全吗?您不会选那样的策略的!”

    “这么说我还是为盛名所累了?”齐朗自嘲地一笑——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多么有名。

    “没错!”蓝眸男子的眼睛一亮“一般人不知道不过在下可是领教过大人的雷霆手段!”

    这句话让齐朗心头一动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原来如此……只是……”

    “哦?”齐朗的话让蓝眸男子奇怪地出声询问。

    “如果你猜到了我的打算你认为先走的那一部分人真的只是疑兵之计吗?”齐朗看到他们的人数与情报上并无太大的出入便“好心”提醒。

    这句话让那双碧蓝的眼眸一冷不过随即而来的惨呼让他没有工夫与齐朗计较了。

    江城带领的人马从后面围上他们虽然只有轻型的硬弓但是还是足以将后面的强弩手射杀而侍卫也立刻展开反攻。

    “留下那人!”齐朗在混战开始时便指着蓝眸男疾呼因此那些侍卫只是阻止他逃走对其他人却是毫不留情仍然护卫着马车的古曼侍卫不禁是目瞪口呆。

    其实元宁侍卫的手段并不比战场上的杀戮残酷只是他们从未如此真切地看着一群人在自己面前屠杀另一方尽管那是敌人可是那满天飞扬和血滴与那些没有完整身的死尸仍让那些人变了脸有些人更是闭上了眼睛再看向面不改色的齐朗那些意识尚且清醒的古曼人开始相信之前蓝眸男子的话了——这个看上去儒雅沉静的男子也许的确是温和亲切但是对付敌人的手段却绝对是残酷的。

    “这片草场原名天道原后来改名无归原元宁皇朝世祖佑化元年元宁两千兵马在此伏击古曼十万大军边关守军配合出击十万人马无人生还因此得名阁下认为你的运气会比那十万大军更好吗?”混战将要结束时齐朗忽然一字一句背颂起历史来而眼睛却放在那个蓝眸之人身上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元宁的侍卫解决了最后一个袭击者十多把刀同时架了那个倒在地上的蓝眸男子制住他所有可能的反击动作。

    齐朗立刻取出一张用了令印的纸迅地写上命令交给江城:“选两个可靠的人押送这人入京。”

    “是!”江城立刻接过命令转身叫过两个侍卫而齐朗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那个蓝眸男子硬塞了一颗药丸到他嘴里被强迫咽下药丸的男子却是一言不地看着齐朗齐朗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道:“你休息一下就好。”随即那个男子就瘫倒在地上全身使不一丝力气。

    江城一惊明白那是永宁王的秘药“醉清平”不由惊讶地看着齐朗。

    “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将人送到太后手上!”齐朗迎着他的目光不在意地交代江城身旁的两名侍卫立刻应诺:“是!”

    没有人看到那蓝眸男子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

    看着那两人带着人进入至略的边境原本围着马车的元宁侍卫才散开越奚-忽察心有不满面上却是十分担忧地走近齐朗。

    “齐大人你真是神机妙算啊!吓出我一身冷汗!对了!那人是什么人啊?”越奚-忽察想知道他为什么单单留下为的人。

    齐朗正要回答耳边传来轻轻的破空之声危险接近的本能反应让他全身一冷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包括齐朗自己。

    越奚-忽察眼看着齐朗中箭倒向自己随即就感到自己手碰到一片湿腻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