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

    ‘风火门’、‘显威帮’提价两成收粮,‘元戎帮’手中已无现银,由于‘元戎帮’不论是武力、财力还是做买卖现在在三帮中都是最差的,再加上新换的帮主调度缓慢,做起事来处处掣肘,有时候竟然连一共拿出多少银子,收了多少小麦,多少玉米都搞不清楚。

    左七指与霍无央二人实在看着别扭,便弃之不顾,既无银两支持,又不派人相助,‘元戎帮’早早的歇下了。

    这一日,没了‘元戎帮’拖累,‘风火门’和‘显威帮’颇为轻松顺利,不太费劲便收了四十多万两银子的粮食,反而超过了‘大有米行’的三十三万两和‘扬刀盟’的八万两。

    十一月初三。

    ‘大有米行’提价一成,‘扬刀盟’未曾变动,这一日‘风火门’和‘显威帮’由于价格最高,所收粮食亦最多,又收了六十多万两银子,‘大有米行’只收了二十余万两。

    十一月初四。

    ‘扬刀盟’现银短缺厉害,停止收米,‘大有米行’收米十多万,‘风火门’和‘显威帮’共收八十多万两。

    十一月初五。

    ‘风火门’和‘显威帮’继续收粮,‘大有米行’价格不变,由于二帮价钱给的高人们争先恐后将粮食卖给二帮之人,竟比往日多了数倍之多,负责收粮的人十分高兴来者不拒,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其他地方也有人大量卖粮,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的,将所有的粮食毫不吝惜有多少卖多少地全部卖给了‘风火门’和‘显威帮’。

    待至午后,离得最近的负责收粮的人回转帮派时左七指和霍无央陡然感觉不对,赶紧召集手下四处召回收粮的人,却已晚了一步,所有派出去收粮的人均已满载而归,银子花的一两不剩,现银用尽,原本每一拨人手里的银两都有很大的富裕是为了方便,使得这边收少的时候那边能多收点,没想到却出现以往想也没想到的结果,理论上既不可能每一处收粮的地方卖粮的农户都那么多,作为对手的‘扬刀盟’又不可能把自己的粮卖给他们,而且‘扬刀盟’手中的粮食就算全部卖给他们他们也吃得下。

    往年收回的粮有‘兵甲帮’和‘元戎帮’分担存放很大一部分,今年‘兵甲’、‘元戎’两帮总舵被烧,分堂中缺乏人手无人看管,一时间,‘风火’、‘显威’两帮中小麦,玉米囤积如山,无处运输、无处存放,不得已两帮只有租了一些宅院屋子,存放粮食。

    十一月初六。

    ‘扬刀盟’各粮铺降价零售卖米,其价格等于二帮昨日收粮价格,左霍二人心知又已中计,‘扬刀盟’主要收粮价格大概与去年粮价相近,而他们足足高出六成还多,以同样的价格售卖‘扬刀盟’能赚不少,而他们则必然亏本,不卖则恐无妥善存储之处,且租来的地方每日均需花费不少银两。与二帮合作的粮商闻讯已起埋怨之声。

    十一月初七。

    诡异的一幕出现,所有‘兵甲帮’产业,堂口全部改头换面,更名‘大有米行’,所有堂口均临时改为粮铺,不仅出售小麦、玉米,更有大米出售,价格与‘扬刀盟’出奇一致,更诡异的是数家报纸在米行开业的同时已整版刊登,就像是提前准备好了似的。

    衙门口派人去查看,‘大有米行’早在数年前便已在衙门备案在册,店铺更有与‘兵甲帮’的租赁契约在手,契约下署签名赫然便是兵綦印,而这些分堂堂口包括‘兵甲帮’总舵的地契正是兵綦印的名字。

    事到如今左七指与霍无央已然知道‘大有米行’和‘扬刀盟’确属一家,先前两帮血拼收粮一者是为了抬高粮价让他们收粮时价格更高,二者则是拿真金白银打消他们的念头,而可笑的是霍无央安插在‘扬刀盟’的内奸不仅没能帮上忙,更坐实了‘扬刀盟’现银短缺断然不可能用几万两银子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更不可能拥有‘大有米行’这么庞大的粮商支持,其实也难怪他们那般想法,因为之前‘扬刀盟’的合伙人在衙门的一再施压之下纷纷离去,抽走多少银两他们是一清二楚的,仔细算算‘扬刀盟’建帮日短,挣下的银子扣除积累的货物,盖建帮派总舵、分堂,再除去抚恤帮众家属之外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银子,就是‘六龙帮’也做不到,更别提‘扬刀盟’了,然而最不可能的事还是发生了。

    当衙门派去的人在‘大有米行’查出兵綦印的地契时李麟到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内督府’的人不遗余力要除掉兵綦印,原来这个败落的光杆帮主竟还有如此一招,对方地契租约在手李麟不敢妄动将此事连夜飞报武经国,武经国召众人商议,得任思勰献计。

    十一月初八。

    ‘户部尚书’陈玉庭奏‘中州’之地‘扬刀盟’与‘大有米行’囤积居奇操控粮价,百姓深受其害,以致税收不足,朝廷边用更紧,请求皇帝惩处。这一奏本可谓一举两得,既借机对付了‘扬刀盟’和‘大有米行’又解了自己税收不足的责任。

    皇帝闻奏大怒,立刻下旨处没‘扬刀盟’、‘大有米行’白银各三十万两充公,以儆效尤。旨意方下,立有巡查御使张鹤上奏,言‘中州’之地‘风火门’、‘显威帮’历年勾结粮商控制粮价,刻意打压收粮,高价卖粮,致使百姓辛苦劳作不足交税,年年所得不能果腹,原‘中州候’高括不仅放任不管,更参与其中食民而肥,食君而肥。

    皇帝闻奏怒盛,下旨‘风火门’、‘显威帮’与‘扬刀盟’、‘大有米行’同罪,各罚白银三十万两,半月内上交,上缴不了的立刻全数查抄充公,并着李麟督办,到期若不能将罚银收上来则以包庇罪论处。紧接着又下旨查验高括家产。

    是夜。

    经国府中再次聚议,‘户部尚书’陈玉庭俨然在列,诸人对张鹤恨之入骨,对李麟的反应迟钝,应变无能万分不满,然而事是他们挑起来的,一时又拿不住张鹤的把柄只得暂时将胸中怒火压下。

    十一月初十。

    圣旨传到‘中州’,‘风火门’和‘显威帮’头痛万分,一家三十万两的现银以他们目前的情况是断然拿不出来的,李麟是指望不上,衙门口没钱诸位大人虽然贪了许多银两愿意入伙的早已假借粮商的名入了伙,没有入伙的却也不可能拿出来给他们用,武经国已出了许多银两,剩余的以应变其他变局,绝不可能因小失大补这个洞,左霍二人商议半日眼看时间紧迫万般无奈之下决定降价卖粮。

    十一月十一。

    ‘风火门’和‘显威帮’开始低于‘大有米行’和‘扬刀盟’粮食一成的价格直接亏本售卖,半个时辰不到‘大有米行’和‘扬刀盟’全部降价两成,‘风火’、‘显威’两帮无奈再降价两成,‘大有米行’、‘扬刀盟’跟随之......

    一日之内,‘中州’粮价骤降三成,此前卖粮卖了高价的农户暗呼侥幸,卖低了的更是等待粮价继续下跌,买粮的人却是不多,尤其‘风火’、‘显威’两帮臭名远扬,‘显威帮’粮中参杂着沙石等事众人皆知,没有价格优势之下更加无人过问,往年四帮假托别的粮商的名字出卖倒也是个好办法,今年因与‘扬刀盟’争战之事搞的时间紧迫不说更亏损了不少人手,现下又被‘扬刀盟’死死盯住,假托的商行第一时间就被‘扬刀盟’宣扬了出去,两帮改换了头面重新租店铺售卖,脚跟未稳又被宣扬了出去。

    三天之内两帮处处掣肘,‘扬刀盟’仗着以往货真价实的名声,只将粮价与‘风火门’、‘显威帮’定的一致,两帮便再也卖不动了。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与两帮合作的粮商等人后悔不跌,天天踏破两帮门槛要求撤伙,有的更直接兴师问罪起来,其形势更堪比当初‘扬刀盟’。

    ‘风火’、‘显威’两帮被罚,一些有见识的富商怕一向沆瀣一气的‘元戎帮’也遭此劫,纷纷去找新任帮主退伙。

    十一月十二日。

    朝廷查高括家产折十七万三千二百零八金(银子),经调查核实高括任职期间共贪墨近四十万金(银子),除却挥霍所余非其数百年俸禄难以积累。

    于是‘查’就变成了‘抄’,高括逮捕入狱,所有金银家产尽数充归国库,由户部入账,其家中一妻十三妾因未尽劝诫之职,且有助涨之势,尽充边塞。

    高括上任时短,挥霍无度尚且有十七万之多万家产,皇帝震怒,下旨凡朝中与高括沾亲带故的一律严查。

    十一月十五。

    两帮无奈之下,再次降价,粮价腰斩而出,这回‘扬刀盟’、‘大有米行’不再跟随,‘中州’百姓开始大肆购买,一日两帮到手二十多万两银子,然而这些粮食却是用四十万两银子收回来的,再加上租借宅院、来回运输、帮众工钱等等成本,亏本几近七成。

    是日晚,合伙粮商再次登门,反对两帮低价售粮的做法,纷纷要求撤伙,至夜争吵至晨,左霍二人既不相让更不同意撤伙,力主盈则共赢,亏则共亏,众粮商无奈转而要求拿粮抵钱,以二帮收粮的原价抵去众人合伙事出的钱,左霍二人颇感为难,一面是半价卖粮,一边是原价抵债,看起来似乎合适,然而这个头一旦起了将永无宁日,二人不敢松口,纠缠至午,左霍实在不堪其烦将人一顿毒打轰了出去,暗中却将一些粮抵还给了一些知府、御使、巡抚的七大姑八大姨。

    两帮的情况更加带动‘元戎帮’的颓势,要求退伙的人越来越多,新帮主连上一批退伙的人尚应付不过来,这又新增了数倍,更是只有着急的份。

    十一月十六。

    经查证,高括的子侄、岳丈、小舅子、朋友、以及经他手安插在‘中州’各处的官员多达四十多位,皇帝只有一个字——‘办’,‘丹禾府’知府首当其冲,正在玩亵**之际便被拿下,于是这些十天前还耀武扬威的官老爷突然变成了阶下囚。

    气氛的突然严峻让武经国有些慌张,连夜与众人商议,众人都认为形势似乎有些不对,经李师爷献计着手再次联系江湖高手、‘百忍精堂’、‘听雨读剑楼’等等,甚至连‘钧天九鼎’、‘九幽府’、‘独一处’这些帮会门派都在联系之列,总之,凡能想到的都要挨个联系一遍探探虚实口风,择其态度试图收买,以应对可能到来的异变。

    计策既定,武经国连夜派遣‘内督府’五十位高手出发到‘中州’问左霍二人要回之前拿出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