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李公公惊咦了一声,手中内力爆出,手帕立刻成为碎屑。

    “对不住,我来迟了。”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兵綦印身边站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书生手中抱着一杆写字用的毛笔。

    “你再晚来半刻我们就永远见不着了。”兵綦印睁开眼只看了来人一眼,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便放下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不便参和你们之间的争斗,厉老三没走我没法脱身帮你。”书生道。

    “难为你了。”兵綦印道。

    “便是我不出手,你那堂兄兵二哥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不得已时也会想办法的。”书生道。

    兵綦印笑了笑,不再说话。

    捕快的头越众而出,抱拳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书生道:“一介书生而已,无需称呼。”

    捕快的头道:“在下是衙门的捕快,这三位是‘内督府’的公公,公门的事还请朋友不要插手。”

    书生道:“好,人就在这儿,捕爷请。”说着退在一旁,手中笔在虚空中随意一点,周遭空气犹如被烈火蒸腾一般泛起褶皱。火光之下无人注意,捕快的头向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迈步而出,只走出几步便一头撞在褶皱之上,空气中的压力瞬间压至,两人一言未发狂喷鲜血而死。

    捕快的头大惊,急忙向后退去,众捕快不敢上前,跟着退后几步。

    书生抱着笔一言不发,捕快的头道:“尊......尊驾莫要为难我等,有何条件不妨开出来咱们商议商议。”

    书生道:“在下只不过是想保几个人的性命而已,无意与三位公公和各位捕爷结仇,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捕快的头不敢自作主张又不敢得罪书生,向李公公投去询问的目光,李公公道:“人我们是一定要的,你开个条件。”

    书生道:“万两现银,拿得出手在下走人。”

    李公公道:“张口万两,好大的口气,一个王爷一年的俸禄也到不了这个数。”

    书生转圈向道:“诸位,有道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留他一命于诸位何损?”

    李公公道:“嘿!堂堂‘兵甲帮’的帮主,私藏了多少金银尚未抄没?你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便想叫我们放人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私藏?便是私藏你们又凭什么抄没,莫非这天底下的金银都进了你‘内督府’的口袋里才算不得是私藏?”书生道。

    李公公道:“区区贱民有几分本事便以为能翻了天不成?‘内督府’也是尔等贱民能随便说的?”

    书生道:“在下十年寒窗饱读圣贤之书想不到在公公眼里竟是贱民,既然如此,不才倒想领教领教诸位公公的手段。”

    “动手~~~”李公公仰着头吩咐一声,众捕快一拥而上,书生袍袖一挥,十几个捕快立足不稳,踉跄后退。

    “接招!”李公公倏忽而动,自墙头一跃而下一腿下劈过来,书生左臂轻挥格挡,李公公左掌袭来书生抬右肘挡住,臂弯一转毛笔自下臂反递而出,李公公仰头闪避窝心一脚踢出,书生横笔杆一挡,李公公借力重新跃回墙头,只觉得脸上有些潮湿,伸手一抹乌黑一片,竟已被书生在脸上留了一笔。

    冯公公见李公公重回墙头足下一踏人已跃出,一掌凌空袭向书生,书生单掌接架,冯公公左右掌闪电般出手瞬间交替二十四式,书生随手挥洒,不退半分,冯公公凌空之势已尽,他不待身子落地与书生对了一掌,一个翻身落回西厢房的屋顶,

    足踏屋顶之际他方才发觉一截衣袖不翼而飞。

    赵公公脸上阴笑微露,见两位公公先后小亏,神色间更加漫不经心,一招手一片屋瓦跃起他伸手掌心贴在屋瓦上一推,屋瓦‘呼’地一声向书生后背打去,书生反手一掌震碎屋瓦,赵公公一手在房檐上一托人如一张布一般向书生罩来,宽大袍服之中赵公公双掌齐齐按下,书生后退一步,赵公公身在半空陡然转身长袍一挥又盖了过来,双掌一齐推出,书生毛笔转动,笔杆一横挡住两掌,赵公公借力反跃而起,书生毛笔在掌间再转半圈,纵向一撩,赵公公招变到一半陡然自下颚过鼻尖而至额头瞬息一凉,他不及伤敌掌在地下凌空一按,借掌风倒跃左掌搭住屋檐人已轻飘飘落在屋顶之上,声息皆无。赵公公探手入怀掏出一面小铜镜借着火光一看,果然有一道黑线自鼻梁中分贯穿他一整张脸。

    “咱家倒是小看你了。”赵公公阴冷着说道。

    书生道:“不是你小看我了,而是我高看你们了,不过也难怪,‘内督府’‘七只豹子’只来了三只能成什么气候?”

    “一起动手。”冯公公道。

    “好。”李公公答应一声陡然发难,他一动冯公公、赵公公立刻也跟着动了,三个人俱都出了全力,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内力之阴与方才更是不同。

    “各位请入画。”书生后退一步,提笔在空中虚点一笔,一副水墨画面立刻浮现眼前,三人凌空互交一掌,不敢进攻倒翻回去。

    “傍一川山水,泛一叶小舟.....”书生提笔在画中勾勒,画面中山峦叠起,一条河流自山间缓缓流下,溪边一笔住人家,再一笔一人乘舟泛于河中。

    “取一抹夕阳,映一际烟霞......”书生探手在身后火中一绰,丢入画中,赤红的夕阳立跃入画,在黑白底色之上显得格外醒目,房屋的火宛若被抽干了空气,瞬间熄灭,烟雾大起,站在西厢房的冯公公犹如被‘夕阳’烤到,痛哼一人忙不迭跃开,书生再一招手,院中的烟雾入画,化作云朵,在‘夕阳’映照之下呈现黯然的红色,冯公公又一声痛哼,吐了一口鲜血,血入画中,竟在红霞之下落下了血雨。

    “等一等,等一等......先等一等。”眼见冯公公莫名其妙重伤,李公公再也顾不得脸面,声嘶力竭连忙喊停。

    书生收笔,画面尽散。

    “你......你是......你是......”李公公吓得脸色煞白,气也喘不匀连说了两个‘你是’却没能接下去。

    书生道:“现在才看出来?好眼光。”

    李公公道:“我们.....我们没有仇怨是不是?”李公公瞬间转变,傲态全无。

    书生道:“是。”

    李公公道:“晚辈......晚辈给先生赔礼,还请先生住手。”

    书生道:“我的画只画了个开头,可还没画完。”

    李公公听到这话勉力宁定心神,道:“这几人......先生带走就是。”

    书生扫了一眼众位捕快和惊魂未定的赵公公一眼,赵公公道:“既然相识,咱家便卖你个面子。”

    书生道:“谢了,以后‘内督府’若有万两银子以上的买卖需要我们效劳的也可以来找我,不过犯法的事不做,杀人的活儿不干,卖国的事不为。”

    “一定一定。”李公公忙道。

    书生不去理会他们,走到兵綦印身边一把将其负在背上,向甲方箬,梁榭几人道:“门口有马车,这点路还能走得动么?”

    宜丰怕这一走给‘扬刀盟’带来麻烦,趁着掌握主动赶忙向书生道:“前辈且慢,我们......这一去.......前辈和我等四人必然被.......被张贴画像四处通缉,这一生唯有......唯有逃亡了。”

    书生默然,眼光一扫众人,李公公忙道:“先生放心,他们脸上满是血污哪个能认得出来他们是谁,又如何画法?何况丁参和刘还谨夺了兵綦印的帮主之位,兵綦印带人寻仇,烧楼留书已闹得众人皆知,先生杀不杀我们于事无补。”

    书生道:“听说这次‘内督府’派了一个姓刘的千户和打算接替高括的李大人来,随身护卫的是‘老虎’,传闻这老虎实力之强世所罕见,若是问起这里的事你们如何作答?”

    李公公道:“暗夜之中看不清楚遭了暗算也属正常。”

    书生道:“我既已出手恐怕想瞒也瞒不住了,三位不妨直说,我这几位朋友的事烦请三位代为周旋,刘千户与李大人若肯放在下这几位朋友一马在下可保‘扬刀盟’的人动不了他们分毫。”

    李公公道:“先生之意定当转达。”

    书生不再理会他们,背着兵綦印出了院子,宜丰受伤沉重,跟在书生身后,梁榭和甲方箬回屋合力将不知是死是活的刘还谨拖了出来跟着出了院子,李公公和赵公公眼巴巴看着几人坐上马车去了,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李公公,你口中的贱民走了,咱家看你如何交代。”赵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李公公道:“赵公公放心,虎帅追究起来我定然会拉上你。”

    暗夜中,一辆马车上挤了五个人向城西驶去,书生抱着笔跟在一旁,一路上遇到六拨捕快,皆在书生提笔拂袖之间顷刻败退,眼看火把光芒一团团越聚越大,书生不欲纠缠耗时掌中笔一甩,一路走,一路凌空挥毫,一副庞大的水墨世界当先开路,凡遇到敌人不管身份如何武艺高低书生皆一笔勾勒入画,入得画中之人不由自主或伤或败无一例外。

    梁榭和宜丰重伤躺在马车上,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惊骇,明知道这画乃是虚幻,但敌人先后败退却是事实,若是他们二人未受伤时对上了这种完全搞不明白的东西恐怕也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

    书生笔不沾水,却有用不完的墨,行十里,退百人,前方火把通明王公公和韩副捕头带着五十多人拦路,书生墨水一甩,一笔入画五十多人一招败退,再行数里‘内督府’五六名高手挡路,一招退之,又行二里,‘内督府’三位绿袍太监自身后赶来,书生笔墨一甩,画中山移,两人不敢相接,足尖点地倒纵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