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下意识挡在过嬷嬷面前,看着来人荣华也有些惊讶。

    对方看到荣华也是一时回不过神来,黑压压一片俯身行礼:“十一殿下。”

    荣华微微抿了抿唇,毫无畏惧地对上荣慎探究的凤眼:“皇兄。”

    荣慎走进几步,渐渐逼近荣华:“你在这里做什么?”

    荣慎微微偏头看着还在挖土的过嬷嬷,忽的拔高声音厉声质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荣华不悦地皱了皱眉,“皇兄是在质问皇妹吗?”

    荣慎压下心头的火气,板着脸说:“没有。”

    荣华冷冷地“呵”了声,“干什么?皇兄不是看到了吗?挖土!”

    两人僵持着,就在这时过嬷嬷说:“殿下,妆盒就在这里了。”

    荣华一回头就看到被过嬷嬷捧在手里的妆盒,荣华毫不顾忌上面沾上的泥土伸手拿过妆盒,干脆利落地打开妆盒,荣华凤眼一眯,果然。

    妆盒里一枚长命锁压着两只布偶娃娃,白布黑眼红嘴,还有两张写了字的符纸用细长的针扎在布偶娃娃上面。看着有些瘆人,荣华神色一冷,尽是一些害人的东西!

    荣慎站得近也看到了,瞳孔一缩,直接夺过荣华手中的妆盒,声音低沉凌厉:“这是什么?巫蛊之术?”

    荣华拍拍手,神色肃穆,她点点头:“嗯。”

    荣慎欲要拿起里边的巫蛊娃娃看看却被梁金拦住了:“殿下!您乃是矜贵之身怎能碰这些东西?”

    荣慎看着巫蛊娃娃冷笑:“本宫何惧?”,说着将两个巫蛊娃娃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荣华冷眼瞧着,一只手出现在荣华眼前。荣华微怔,抬眼对上胡琏的眼,荣华接过他的帕子,轻声道:“多谢。”

    胡滦轻轻摇头,“举手之劳而已。”

    荣华抿着唇默不作声,低着头仔细地擦着双手,将手上的尘土细细拭去。

    而那厢看清符纸上用朱砂写的生辰八字的荣慎勃然大怒,凤眼瞪圆,高声大喝:“胆大妄为!荒唐至极!”

    明州眼皮子一跳,他连忙凑过去,看到符纸上的生辰八字一时还回不过神来,脑光一闪,明州率先撩袍跪下:“殿下息怒!”

    那些人真是太大胆了!明州瞥了眼也算得上此事主角的荣华,对方却一心在手上没有注意到他。明州隐晦地叹了口气,她太冷静了,根本从她身上找不到渗入的缝隙。

    明州这一跪,其余的虽是一头雾水也跟着跪下了。可是这样荣慎也不能止住心中的怒火。

    拂过掌心,荣华看着洁净不染半丝污秽的手,呼了口气,才看向荣慎:“皇兄怎么了?”

    荣慎整张脸绷得紧紧的,“这上面是你和皇姐的生辰八字。”

    荣华眉梢忍不住一挑,不由得地又摊开掌心看着指尖,指尖白皙无痕,那日刺破的小血洞已经好了。

    瞧不出荣华什么意思,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她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找个道士破了吧。”

    荣慎点点头,传令下去:“许章。”

    许章出列:“臣在。”

    “封锁消息,将胡家所有人全部带到这里!违抗者杀无赦!”

    “是。”

    许章转头挥挥手,便有侍卫分成好几队离开了,其中一队团团围住了以胡家宗祠为中心的一方地方。

    此令一出,胡家的人都慌了。胡琏着急地问:“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荣慎冷冷地瞥了胡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有人一把压制住胡琏,胡琏不断挣扎,侍卫手上一扭一翻就将胡琏压制跪趴在地不得动。

    这在场的胡家人不少,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们质押在地。

    有一个侍卫也想把胡滦也搞翻在地,却被在胡滦旁边站着的荣华瞥了一眼后咽了咽口水就当做没有看到胡滦,本已伸出的手转向下一个胡家人伸去了。

    那个胡家人也懵了,喂!侍卫大哥你是不是眼瞎了啊?你面前就有一个啊,用得着那么快就来抓我吗?

    娘啊!十一殿下好吓人啊!

    胡滦笑着看了一眼荣华,轻声说了声“谢谢”,却是一撩衣袍主动在荣华脚边跪下。

    荣华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说,转而将注意力全部放到荣慎身上。

    陆陆续续地,胡家人大多数被压到了胡家宗祠前,涕泪泗流的不在少数。

    荣慎冷声吩咐:“把长房的三小姐和三房的大小姐都拉出来!”

    侍卫得令,分别从两个角落拖出个年轻姑娘。虽然已是发鬓散乱却仍不掩靓丽明媚。

    两个姑娘跪在地上,惊恐慌张地朝着荣慎磕头:“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啊!臣女什么都不知道啊!”

    荣慎冷笑,伸脚抬起其中一个的下巴,对上一张苍白可怜的脸,问:“哦,说说你们不知道什么啊?”

    荣华眉一挑,看来这胡家小姐也是心思不纯的,这恐怕牵扯不出荣絮了,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就是一只手打不出个巴掌的俗话。

    这样想着,荣华脸色也沉了几分。

    一个侍卫站出来对着荣慎说:“殿下,除却观云阁外,胡家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荣慎默了默,毅然下令:“除了驸马爷外,观云阁也给本宫捉捕!”

    “属下领旨。”

    那个侍卫招招手带着一队人小跑向观云阁去了。

    若是荣絮一个人他用不着连观云阁也动,只是再加上一个荣华,荣慎头疼地揉了揉额头,这种时候荣絮昏迷不醒反而是好事了。

    胡滦不用荣华护着,荣华就护着过嬷嬷,反正谁也不敢捉着过嬷嬷让她跪下。

    这时荣慎不耐烦地对着那两位胡家小姐说:“怎么?说不出来了吗?”

    荣慎脸上神情不好,甚至让人以为如果她们真的说不出什么下一刻就被荣慎下令拉出去杖毙了似的。

    最先忍不住的是长房的三小姐:“殿下,殿下,都是这个贱人的错!”长房的三小姐指着三房的大小姐,“都是这个贱人告诉我那些布偶娃娃可以用来达成愿望的!臣女是无辜的啊!”

    无辜?荣华冷冷一笑,却注意到一旁的过嬷嬷似乎不对劲。

    荣华转头小声地问:“嬷嬷?”

    过嬷嬷抬头看着荣华,忽然说:“殿下,是公主殿下自己造的孽啊!”

    荣华指尖压在衣袖处没有说话,唇微微抿起。

    而三房的大小姐也要疯了,一扭身子就啪的一声打在长房的三小姐的脸上:“谁是贱人?你才是!对,我是不喜欢那个澜庭公主,因为我嫉妒她,可是你呢?她是你亲嫂嫂,你却想着害她,因为这样你才能暗自高兴,想着连公主也要屈于你胡家三小姐的脚下!”

    三房的大小姐一看就知道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放过她的了,她也就狠狠地将长房的三小姐拖下水,反正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三房的大小姐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你这个心黑的!我是说过布偶娃娃这件事,但最先还不是你提出来要给那个故作清高的公主嫂嫂试试玩玩的吗?贱人!”

    “啊啊啊!”长房的三小姐快疯了,她张大着手朝着三房的大小姐扇过去,尖锐的指甲划在三房的大小姐娇嫩的肌肤上:“我没有!我没有!你在诬赖我!我一点都不嫉妒嫂嫂!我没有想过害她!”

    三房的大小姐被长房的三小姐划出了好几道血痕,三房的大小姐顿时眼睛就红了,她这身肌肤可是花了很大功夫养着,居然居然……“贱人!还说没有!审审你房里的丫鬟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心黑装纯,歹毒邪恶!你房里的丫鬟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个,都是你杖杀的!我还真的没有见过你这样丑陋可怕的人!”

    长房的三小姐被三房的大小姐抓得满脸血痕,衣衫凌乱,头发乱糟糟的。她只是缩成一团,抱着头大声抗议:“我没有!我没有!她就是个可怜要死的人!我为什么要嫉妒她?不就是长得一脸妩媚样,勾得大哥对她死心塌地的却是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谁会嫉妒她?”

    长房的三小姐已经癫狂了,自言自语:“她怎么不去死!不就是公主,凭什么要什么有什么?大哥凭什么为了那个女人来责骂我?我没有做错!我只是拿了她一件首饰而已!凭什么啊?”

    三房的大小姐凭着一股韧劲竟挣脱了侍卫的按压,站了起来指着长房的三小姐骂:“就凭你这个蠢货撞掉了人家腹中胎儿,就凭人家的确长得比你美,出身比你高,性格比你好!凭什么?你这个贱人还敢问凭什么?”

    三房的大小姐一副后悔死了,她当初怎么找了那么蠢的家伙来当盟友,没想到没有捞着好处还落得如此地步的模样!真是气煞她也!

    听到三房的大小姐的“撞掉腹中胎儿”时,荣华的眼皮子颤了颤,活该被算计!

    “你说什么?”

    胡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他睁大着眼睛地盯着长房的三小姐,身子微微摇晃。絮儿有过孩子?

    胡韫拔开众人,冲过去狠狠摇晃着三房的大小姐,“不可能!公主她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长房的三小姐先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直抱着头自言自语,直到听到胡韫一句“孩子”就炸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慢慢地长房的三小姐眼泪流出来了,哭着喊着:“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个女人怀孕了!好可怕啊!一摊的血!我没有!我没有害过你!你不要过来!”

    长房的三小姐好像看到什么东西,一个劲地挥着手往后缩,紧紧闭着眼睛大喊:“别过来!不是我!”

    胡韫慢慢松开了手 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嫡亲妹妹,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三房的大小姐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胡韫,连忙退开了好几步,嘟囔着:“捏的我真疼!”

    三房的大小姐揉揉肩膀,指着长房的三小姐说:“喏,大哥不是我说,其实公主嫂嫂还挺可怜的,那个孩子被她撞掉了,还帮她隐瞒,她却是要害公主嫂嫂。啧啧,人心叵测啊!”

    荣华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身边忽然传来啜泣声。荣华转头看着过嬷嬷,很久才说:“嬷嬷,本宫会站在皇姐那边的,也就仅此而已。”

    别的,她承诺不了。

    过嬷嬷半哭半笑:“多谢殿下了。”

    为什么公主命那么苦啊?!

    突兀的,荣华问:“嬷嬷,你为什么对皇姐那么好?”

    其实这个她有点想不通,皇宫里不就是兔死狐悲,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吗?

    过嬷嬷低声说:“大概是人老了,身边一直也就只有一个人了,心就交了。这个以后殿下也会懂得的了。”

    是吗?她,也会懂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