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讪讪地听着赫玉儿的数落,手脚麻利地将拆卸下来的珠花放在盒子里收好,又殷勤地打了热水来给赫玉儿敷面,整个儿一副将功赎罪的模样。

    小兰将巾子在热水里烫了烫,又拧干来给赫玉儿仔细地敷在眼睛上,看着赫玉儿惬意的模样,暗暗揣摩着应该心情不错了吧,于是一边轻柔地给赫玉儿在按压着太阳穴,一边试探性的问道:22小姐,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风国的二皇子啊?22

    虽然正如小姐所说的,也只有二皇子才有那样的风姿了,可是小姐竟然这么快地就认出了二皇子的身份,也是着实让人好奇啊。一般情况下难道不都该和她一样看呆了吗?

    22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看见美人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吗?22赫玉儿靠在贵妃榻上,眼睛上敷着的热巾子舒缓了眼部的不适,配合着小兰的按摩,颇为享受。

    不过即使如此,她说话语气可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小兰脸上一红,不过这时候也没人看见。于是小兰也不害臊了,吐吐舌头锲而不舍地问:22小姐还没说是怎么认出二皇子的呢?22

    22风国的使者团被皇上安排在钦颜殿,而那条被铺满的花的小径正是通往钦颜殿的方向,因此从那边来的定然是风国使者团中的人。22许是小兰伺候得舒服了,赫玉儿淡声给她分析。

    22而以他的穿着打扮来看,定然在使者团中身份颇高,而风国使者团只有二皇子言之雾和五皇子言之希身份最为尊贵。传言二皇子风流倜傥,还有一双肖似母的标志性凤眼。若是凭这些还认不出二皇子,那你家小姐我也不用在宫里混了。22

    小兰原本崇拜地听着自家小姐这样一句句的分析,听到最后一句脸又是一红,这些细节其实并不难掌控,难的是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不受美男的影响思维清晰啊。

    想到这里小兰又颇为好奇,22诶,小姐,你怎么能见到美人还这么冷静啊?22

    虽然小兰见过的帅哥也不少,可是如风国二皇子那般浑身上下充满着魅惑之感的美人,即使见多了美人可在那种初见的情况下也很难不受到魅惑啊。

    22因为我不喜欢女人。22赫玉儿顿了顿,22更不喜欢比女人还美的男人。22

    小兰:

    小姐,不是这个理吧。难道您是因为羡慕嫉妒恨所以才这么22清醒22地认出了二皇子的身份?

    赫玉儿可不管小兰心中在想什么,将眼睛上已经不是很热的巾子拿下,递给小兰:22行了,你今晚就想着二皇子睡觉吧,下次若是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自己领罚去。22

    若是关键时刻被美色所惑,那她还怎么用她。

    小兰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实在差劲,于是闷闷地点点头,毅然道:22小姐放心,小兰以后绝不再犯。22

    赫玉儿摆摆手径自上床,小兰见此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东西出门,留了一小盏烛灯,以防赫玉儿晚上要起夜。

    待躺到床上之后,赫玉儿反而没了睡意。

    她睁大眼睛盯着因昏黄小烛光而隐约能看到一丝轮廓的床帐,想起了方才小兰问的问题。

    为什么她能这么精准迅速的认出二皇子的身份,为什么她能够不受影响。

    是因为,她曾经见过一幅画。

    一副藏在司徒宇书房深处的画。

    见到那幅画也是一次巧合。那次,她在他书房里找一本比较偏门的书,因此专门往书架的犄角旮旯里去寻。

    在她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终于在书架角落的最底层找到了她要的那本书时,起身时一个不注意一头撞到上了书架,以至于方才被她扒得松散的上几层的书哗啦啦地就这么倒了她一身。

    比起被书砸的痛,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这些书都带着厚厚的灰尘,把她呛得眼泪鼻涕一把流。

    当她好不容易从布满灰尘的书堆里起身,正准备一脚跨出这片被书和灰尘布满的区域,突然在书堆里看见了一个装画的卷筒。

    她知道,司徒宇喜欢画画,因此他的画或者收藏的画都是有专门的一个地方摆放这些卷筒。

    因此,当在这一堆卷尘飞扬的书堆里看到那个卷筒时,强烈的好奇让她不假思索地便将那卷筒打开,抽出了里面的画来。

    那幅画的纸张略微泛黄,看起来有些陈旧。而随着画布的展开,她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过去,却在看到那画布上内容时候瞬间被抓住了全部心神。

    那画布上,是一个女子。

    是一个非常美的女子。

    那种美,已经超越了言语,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的美。

    而还未等她从震撼中回神细看,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她抬头一个愣神,手上的画便被抽了去。

    22你怎么会找到它的?22她记得他皱着眉,语气虽不严厉可她却从中听出了他的不悦。

    她当时因为找书而弄得灰头土脸,心情原本就不是很好,听见他略带指责的语气顿时脾气就上来了,瞪着他不依地问:22我为什么不能看?她是谁?22

    而他却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推开来,捡起地上的卷筒,小心地将画布卷起塞到卷筒里封好。

    那般细致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怒火中烧,上前一个箭步准备抢下卷筒,却被他再一次的推开。不仅如此,更是叫了小厮进来说把她送回去洗漱!

    这明明就是不让她过问那张画,她哪里忍得住,正要发脾气却见到他警告的目光,如同寒冰一下刺进了她的心里。

    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画布上的女子是谁,也不知道那卷画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那个女子的面容在记忆中慢慢被模糊,可是她却始终记得那双精致得如同工笔画一般上挑的凤眼。

    就如同方才在御花园所见到的一样。

    那熟悉的凤眼,在猛地见到的时候让她的心狠狠地一跳。

    她虽原本就知道风国的钟贵妃有一双标志性的凤眼,可是她却从未将画布上的人和钟贵妃联系起来。

    毕竟一个是土生土长云国的王爷,一个是风国百年世家出来的贵妃,怎么看,两人都不可能有何交集。

    可是,当她看到风国二皇子的那双眼眸时,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欺骗自己拿画上之人和钟贵妃无关!

    可是上一世直至她死亡,都没有发现司徒宇和钟贵妃之间有任何联系!

    若不是从那之后她不仅没有再见到那幅画,更是没有见到司徒宇身边有类似眼眸的人出现,她也不会将那画上的人渐渐抛之脑后。若不是这次机缘巧合之下见到了言之雾,她恐怕都不会想起那幅画来。

    那幅画上的人,真的是钟贵妃吗?

    可为何司徒宇会将钟贵妃的画像珍藏甚至隐藏得颇深呢?

    他们俩直接难道有什么渊源吗?

    可是上一世,直至司徒宇登基,她却没有发现任何两人之间的联系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赫玉儿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越想越清醒,越想却又越觉得一团乱麻。

    好像从这一世二皇子带队来参加天元节之后,似乎前一世的经历的轨迹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例如,这一次云国准备的舞蹈,规模增大到近四百余舞者。

    而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李淮玉作为领舞,参加天元节的舞蹈只不过用了二百多人而已。

    例如,上一世御花园的暖房并未培育出一半蓝色,一半白色,两色相接的新花种,而是在天元节上催生了梅花提前开放。

    例如,这一世她竟然见到了与那画中人相似的凤眼,勾起了心中一道未解之谜。

    原来,他的身上还有这么多让她看不清的地方,为何上一世她会傻傻的以为他在她面前是透明坦荡的呢。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当局者迷吧。

    那时,她在局中,自以为是,却不知只是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如今,她做了旁观者,旁观曾经在局中的自己,并努力要做一个执棋之人,不再随意受人摆布!

    突然,对于天元节,她变得有那么些期待了。

    这次的天元节,一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会发生吧。

    虽然不知对她来说会是福是祸,不过正是因为未知,所以才令人兴奋吧。

    烛火昏暗,因此无人能看见赫玉儿脸上显得颇为诡谲的表情。她盯着纱幔隐隐约约的轮廓,慢慢地勾起嘴角。

    若是此时有人能看见,定会发现,虽然她没有言之雾的那一副妖孽面庞,可眼眸中闪现的惑人光芒却丝毫不输给他。

    原本柔美的五官衬着略带诡谲的笑容,竟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妖冶之感。

    若是猛地一看,真是让人忍不住有些战栗,仿佛心神都要从驱壳中被勾了出去。

    不过这样的表情只是在黑暗中转瞬即逝,无人有幸得见。

    赫玉儿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终于开始沉沉睡去。

    夜还漫长,路还久远

    不知明日醒来,又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养好精神,她才能去解开一层又一层的谜题,走到那真相的最深处。

    而关于真相,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