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这么久,突然听到叶芯然的电话,小心翼翼的在耳边邀请见面,季夜瑾总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觉,下意识的有些排斥,不愿意承认曾经这个人的存在。

    一旦承认,就代表了必须要承认自己被她欺骗了整整十年。

    “不了,以后好好的吧。”

    沉默了良久,季夜瑾最终还是选择了不要见面。

    “等一下!”

    听得出他准备挂断,叶芯然尖声喊了句。

    “还有事?”

    电话里是冰冷,漠然的声音,在叶芯然听来,完全没有当初熟悉的感觉,就好像现在和自己通话的,不是当初那个男人一样。

    “我…至少,也给我个机会,把要说的话说完吧?”

    又是娇柔的要哭出来的声音,对这个声音,季夜瑾已经无比熟悉了。

    当初听来会觉得心碎,现在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好笑。

    她越是这个样子,越会让人厌恶。

    强迫对方想起不愿意记得的事情,在季夜瑾听来,像是讽刺。

    “你要说什么?”

    叹了口气,季夜瑾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妥协了。

    男人和女人不同,决绝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对方死命纠缠,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可以去你公司找你吗?”

    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小心的开口询问自己的意见,想当初,还不是说来就来,什么时候打过招呼?

    每次进门都是像查岗一样,脸上带着要抓到些什么的严肃。

    “楼下咖啡店知道吧?在那见吧。”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不停闪现,季夜瑾心里很不是滋味,叹了口气,对着话筒冷冷说了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既然叶芯然执意要见面,那不如今天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讲清楚,也算是个了断。

    想想刚才在欧楚琪办公室门外遭受的一切,忍不住发笑。

    原来,被人拒之门外是这种感觉。

    拿起刚放下的电话又给欧楚琪打了过去,听着里面嘟嘟的声音,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季夜瑾终于是死心,放下了手机。

    本来不想打过去,可最后还是一时冲动没有赢过理智。

    算了,季夜瑾,你还想要多没有自尊。

    自嘲般的笑了笑,发动车子,往自己公司的方向开去。

    咖啡店是一直都在的,在这里有过太多的回忆,本来以为自己直接赶过来,肯定会比叶芯然早到,却不料刚一进门,就看见了她临窗而坐的身影。

    少见的,没有选择粉色,蓝色这种娇嫩的衣服,而是穿了身黑色的蕾-丝裙,看起来和印象中完全不同。

    季夜瑾没开口,站在她面前先是上下打量一番,想想这可能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

    当初给她选衣服,刻意去挑选那些粉-嫩颜色的自己,现在看来,还真是愚蠢之极。

    “等很久了吗?”

    在她面前坐下,季夜瑾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嘴上却还是若无其事的寒暄。

    “没有,我也刚来。”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双眼睛直视自己了,季夜瑾忍不住想笑,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分明眼前站着同一个人,却做着完全陌生的事情。

    “你要说什么?”

    寒暄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原处,想对视,好像气氛也很尴尬,视线只是稍稍交错便移开,逃避一样。

    “你,最近好吗?”

    叶芯然咬着嘴唇,低头搅着只剩下半杯的咖啡,忸怩的开口。

    “挺好,你有什么事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下定了决心要在这里跟她好好讲清楚,可面对着这样陌生的人,季夜瑾突然觉得,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跟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说?

    说不定,她早就已经释怀了,反正这整整十年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场欺诈游戏。

    “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就算是问问,我过的怎么样也好?”

    感觉到陌生的,当然不止季夜瑾一个,叶芯然也是一样。

    她没有办法想象,一个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男人,会有那么一天,彻彻底底的不再温柔,而是冷漠的对待。

    就好像她是瘟疫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收-容-所的生活,应该是不会很好,所以没问。”

    季夜瑾抬眼,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她紧皱眉头不可思议的脸,锋利的薄唇带着凉意,似乎并没有太多耐心分给她。

    “你恨我吗?”

    “十年之后的现在,你还能问出这种问题吗?”

    他并不是个绝情的人,就算是曾经因为某些见不得光的原因,自己公司有职员离开了,他都念着对方家里困难,私下里帮忙找工作。

    然而现在对待叶芯然,却是完全另外一种态度,比起陌生人,更加冰冷几分。

    “我知道,我知道你最恨别人骗你,可是,可是最开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

    叶芯然还想解释,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因为颅内淤血有短暂的失明,只是那时候太贪图季夜瑾的温柔和顺从,才在恢复视力之后,仍然隐瞒这个真相。

    “我知道,当时我也告诉过你,你的失明只是暂时的。”

    想想自己当初为了她才去专攻医学,最后却没有赢过她的谎言。

    想必无数次看到自己挑灯夜战的时候,她心里是在嘲笑的吧?

    “可是……后来,后来突然就好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说,我想着,你考完了试,至少等你考完试……”

    “等我考完试,再告诉我,其实可以不用考的,对吗?”

    季夜瑾只觉得自己听了个无比好笑的事情,居然还是从她口中,听到对自己过去一切努力的嘲讽。

    “不是,可看着那么努力的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瑾,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

    “够了!如果你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说了。”

    没有办法继续听下去,季夜瑾只觉得现在说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对曾经自己的嘲笑。

    甚至能够清楚的想到,那时候的每一个画面,无数次夜晚辗转反侧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对她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