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许多段这样的话语,每一段都是他成长的印记,想着想着,眼泪嗖嗖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像漏水的龙头。

    电话响了,是秦羽打来的。

    我抽了抽鼻子,接起电话,“喂,师兄啊。”

    “宁书,你哭了?”

    “没有啊。”

    可声音分明是哽咽的。

    “我一直以为你很坚强,没想到你是个爱哭鬼。”

    “怎么说呢,这大概是高兴的哭,我和我男朋友算是分手了,我又能回家了,回我的老家。”我轻松而不舒服的说出这句话。

    “算是分手了?沈皓轩?”

    “我被他甩了。”

    我忍不住嘤嘤的哭起来。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

    “那就是没发生什么,也许是你的错觉,很多时候男人都会无意识的冷漠,他们通常把爱放在心里,不像女人,喜欢挂在嘴上。”

    “你认为他还爱我?”

    “至少你现在是很爱他的,回老家解决不了问题。一个女孩子在两个阶段最容易对男朋友产生依赖,一个是大学刚毕业不久的时候,另外一个是她在这个城市漂泊太久的时候,我想你属于前一种。”

    “你从哪里得来的理论?好像你有经验似的。”

    我和秦羽不约而同的笑了,他说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过我觉得这个理论还是可圈可点的。”

    “那秦老师,怎样才能消除这种病态的心理,总不能找个人随便结婚吧。”

    “随便是不行,但你除了沈浩轩,就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

    我蜷缩在沙发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义正严辞的说:“绝对没有,你无法理解射手女的专情。”

    “原来是这样”,他顿了顿,继续说:“把精力转移到工作上如何?你可以为明天的采访做些准备了,女孩子努力工作会有意外的收获,比执着于爱情要有惊喜。”

    我叹了口气,“已经努力了快一年了,可是我依然一无所有。”

    “你说你在努力工作,但是你既然想留在报社,就必须为工作的需要而改变你的文笔风格,工作和写作不同,只专注自己的内心是不够的。”

    我仔细想了想,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了我犯的错误,假装疲于工作,实际上内心充满了抵抗,从未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我第一次听你这么说,你早点教育我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以前你总是看上去特别开心,生活的很幸福,我不能用我的价值观去打扰你。可是现在你不快乐,我讲出我的观点,以使你振奋精神重新开始。你知道报社申请下来两个编制吗?”

    “我听说了,香芹姐告诉我了,这么好的事情肯定轮不到我的头上,我一无人脉,二无能力,想了也是白想。”

    “你没人脉不错,但我相信你的能力,结局待定,说不定你会成为黑马。”

    “你对我有信心?”

    “冲你是我师妹这一点,我对你就有百分百的信心,加油吧,宁编辑!”

    “谢谢你,师兄。”

    “不要辜负你诚意说谢谢的每个人对你的期望,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我起身去阳台关窗户,晚风从碎花棉质窗帘底下流进来,吹的窗前的铁线蕨舞姿妙曼。我养过不少的花草,类如寻常的绿罗、吊兰,稍显娇气的紫罗兰、满天星,随精心照料,但它们无一例外都英年早逝了,唯独剩下这盆铁线蕨。

    我俯下身子,摸了摸它愈发纤长的枝条,说起来,这盆铁线蕨养了快一年了。见过的人无不感叹铁线蕨是顶难养活的植物,小清新的外表,大家闺秀的性情,水浇少了易干枯,浇多了烂根,不通风发焉,一晒太阳就干枯,突然发个脾气便一蹶不振了。然而我养的这盆并未刻意的打理,却出奇的欣欣向荣,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就是秦羽所说的意外收获么,我默默的问自己。

    看来真的有意外收获啊,我对着铁线蕨笑了笑,在这一瞬间,血液中仿佛注入了活力的能量,悲伤逐渐的消失,一个关于明天采访的新念头蹦入脑子里,我飞奔到客厅打开电脑,快速的开始查资料。

    第二天, 我和秦羽还有其他的同事早早来到城西,我们要采访的律所位于一幢共五十五层的写字楼里。走进电梯,秦羽摁下三十八层,电梯门一打开,迎面即是前台笑靥如花的脸,她身后的墙上写着“华天律师事务所”几个大字。

    我左右打量着,这家律师事务所占地面积足有三百平米,廊厅宽阔,窗明地净,透过两扇大落地窗,能看见这家律所的布局,有格子间,也有独立的办公室,办公室上面挂着“某某合伙人”之类的牌子。

    秦羽和前台核实约好的律师和采访时间,我和摄像小吴站着闲聊,瞥见一位穿着烟粉色套裙的女人从办公室走出来,杏眼柳叶眉,保养的毫无皱纹的皮肤看不出年纪,乌黑的波浪纹卷发随着她优雅的走动肩后有弹性的跳跃,颇有电影《律政俏佳人》里面艾莉伍兹的韵味。

    前台喊她道:“谢律师,这几位就是和刘主任约好的记者。”

    “你们好,我叫谢道韫,是华天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秦编辑,我们又见面了。”

    她微笑着伸出手,将头偏向一侧的肩膀,成熟中透着少女的俏皮,美的倾国倾城。

    秦羽将手递过去,大方的说:“谢律师,你好。”

    “刘主任现在还在路上,不好意思,耽搁了你们时间,我代他道个歉,请各位先到会客室喝杯茶。”

    说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秦羽和她并排走在前面,我们其他人跟在他们身后。谢律师妩媚的瞟了一眼秦羽,说:“都好几年了,还被别人称作记者,看来你们报社的管理体制一如既往的混乱,可惜你了,凤凰被强压在鸡窝里,为什么要屈才低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