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楼的地板水花四溅.韩旭尧刻意放轻脚步.他凝神看向丢在地上的破旧衣服.正是蓝末方才穿过的着装.只是本该有两名家奴侍奉着.此刻韩旭尧却只能寻得一人的鼻息.

    只怕.这浴桶中坐着的人有恙.

    “你洗完了么.”韩旭尧试探着问道.他定定注视着水雾之下.不着一丝一缕的白皙女子.

    坐在浴桶内的女人听到此话却是一愣.随即想想也很自然.眼珠转了转.从手中掷出一片散发香气的花瓣.带着浑厚内力的花瓣将将被韩旭尧单指接住.

    “你是谁.”韩旭尧将两指之间的花瓣捏成碎片.他的目光如同冻成冰的流水.直直看向仍然不知所谓在浴桶里.享受天伦的陌生女人.

    上官小遥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张朦胧中俊逸的面容.她伸出一只玉臂.正要摸上來人的脸颊.只听得一阵呼啸地风声.小遥的脸立刻偏向了另一边.

    “我问.你是谁.”韩旭尧难得耐着性子问第二遍.他沒有出手掌掴面前的女人.已是极其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了.

    小遥突然从水中站了起來.堪称完美曲线的身形.嵌着一对娇滴滴的粉红色双峰.她自信地迎上男人冰冷的目光.丝毫沒有因为男人的不耐烦而生气.她微笑着说道.“小女上官小遥.见过七王爷.”

    韩旭尧出乎意料地盯着小遥的双眸.冷冰的视线竟是沒有看她身体的其他部分.这种眼神就像看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看的上官小遥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在摄她的…她的魂魄么.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水雾渐渐散去.两人的目光再沒有了任何阻挡.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上官小遥的定力不差.她虽是一丝不挂.可是却沒有丝毫羞怯.只见她从浴桶里一跃而起.慢慢与站在此处的韩旭尧擦身而过.很自然地从他身侧的屏风取下一件丝质披风.见韩旭尧只是闷不做声.她不由继续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过是一副贱骨头罢了.”

    上官小遥的话刚说完.她只觉得脊背发凉.一个寒凉的掌风瞬时植入后背.她怔愣地回眼相望.只见韩旭尧的眼眸呈现出豹子般的棕色.明目的棕色仿佛能够侵蚀一切.他低吼道.“就算她是.也容不得你來指点.”

    宛若刺目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小遥拼命揉着眼眶.大滴大滴的泪水向外涌了出來.就连披在身上的披风掉在地上都沒有发现.此时身边再也沒有旁人的呼吸声.她明白自己的狼狈形象已经深深刻在了韩旭尧的心里.此时此刻.她恨恨地将手砸进木地板中.突出的木屑尽数刺入皮肉.只有生生的疼才能让她记得刻骨.

    韩旭尧此时的羞辱.她定要连本带利讨回來.

    身形如风的男子.静静看向怀中的她安静祥和.锦缎的细腻也不能比拟女子的娇嫩肌肤.更不要说刚刚用药浴浸泡过的她.

    扮作王逸贴身侍卫的龙炎洛.易了容不难分辨真容.只怕现在就算在极其亮堂的主厅.也未必有一人能认出他.更不要说那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偌遥姐妹.

    偌遥本就寻到了韩旭尧一心相护的女子处所.龙炎洛所要做的.只是在偌遥将她弃之一边时.悄悄运走罢了.

    “末儿.你再忍忍.等到了王家.我就能救好你.”龙炎洛在蓝末的耳边轻轻呼气.颤抖地声音.眼中似是朦上胧胧的雾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怎么可以再任性地放手.他不要江山他不要争斗.他要的只是他怀中的女子平安而已.

    蓝末的嘴巴发涩.许是许久沒有说话.却是忘记了应答要说什么话.她只知道这次抱着她的人是一个熟悉的人.因为她每次快要死去的时候.这个人好像都会将她抱上一抱.就像从未失去过一样.她只想赶快睁眼.证实自己的感觉是不是正确.可是每当眼皮就要睁开时.却是沉重的一丝力气都使不出.只能任由男人将她放下.又为她细心的盖上被褥.再然后.是打湿的温温棉花.在轻抿她干透的唇面.

    “水……”蓝末喃喃自语道.她不能动作.伤痕累累的她让房中的两个大男人.都不忍直视.

    “这就是你一心相求的女人.”王逸只一眼就看出.此女是上次被他弃在崖底的神奇女子.只是几天不见.她的伤不但更重了.反倒还有些昏迷的状况.

    “你要救她.”龙炎洛不容王逸拒绝.他肯定道.

    王逸那天只是从气息判断女子的身子异常虚弱.却是不知她不仅仅是受内伤.只怕外伤更加严重.“你可知她沒了身子……”

    “什么.”龙炎洛当然明白沒了身子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孩子.他跟末儿的孩子沒有了.如同一道晴空霹雳登时迎头劈下.

    “而且.她的手腕是被尖锐的利器所伤.本來应该可以自行愈合的.可是不知是服用了什么东西.竟是阻碍了她自行愈合的能力.还有.她的双腿长时间被冷水浸泡.怕是筋脉尽损.还有……”王逸的一只手在蓝末受伤的腕子上细心诊治.

    只是不容他说完.龙炎洛低吟一句.“够了.你救好她就行.”他不忍再听.蓝末的伤.都是因为他.因为一个权字.他伤害了心爱的人.又怎么再继续听她的伤势.

    “沒有一个月.姑娘好不了.”王逸收起了他的金针.淡淡道.又侧立到了一边.“而且.需要隐秘的治疗.在这里.恐怕不行.”

    龙炎洛静静想了一下.他见王逸的神色.知道他在考虑什么.不由答道.“好吧.我答应你们王家人……继续筹谋.”

    “多谢少主.他日定能夺回失去的一切.”王逸自听完这句话后.竟是眼中放出了光芒.本來面前的龙炎洛已失去了斗志.他不想再在凶险万分的政治斗争中继续维系.他本來只想在寻到蓝末之后双双归隐.

    可是.蓝末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他怎么可以自私的不管不顾.擅自缩短末儿的生命.能够为她延绵益寿才是爱她的表现.他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看见末儿手拿扇坠儿.笑着策马而行.乐呵呵地说这次她赢了.

    要做到这一切并不难.只要把答应王家的要求就可以.他们不愿意随波逐流.那么龙炎洛帮了他们.他们自然会救蓝末的命.这就是商人不做赔本买卖的真正含义.即便龙炎洛曾经施恩于王家.但是也不足以让王家世代救一个沒有用的龙家人.也就是说.龙炎洛若是沒有翻云覆雨的本领.纵然是大恩人.王家的人也会视而不见.

    “少主.我去准备回府的轿子.”王逸说道.只见龙炎洛坐在蓝末的软榻边.深情凝视恍若无人.连忙小心地关上房门.嘱咐了随行的王家侍从看好房门.就朝着外围走去.

    龙炎洛的手只是轻轻覆在了蓝末的手背上.他不敢用力.他怕一用力昏迷中的末儿就会感觉到疼.看到这一双并不平整的手背.一滴泪终是滴落在蓝末的掌心.紧闭双眼的女人心间仿佛被一团烈火焚烧.她的手微微抽动了一下.眉头深锁.她的心为何突然好痛.这一定是在做梦.梦中的她失而复得了.

    龙炎洛沒有死.他在她的梦中.在她的脑海里.

    一双手轻轻抚平女子紧蹙的眉头.一遍一遍的暖意席卷全身.女子乖顺地含着一丝笑复又沉沉地睡去.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龙炎洛心道.现在的不能相见.是为了以后的长久.末儿.你且等着我.我一定会接你离开.这是我们的约定.好不好.

    龙炎洛在蓝末的手心轻轻写下一个洛字.深邃狭长的眼眸似是弯弯的明月.多么希望时光在这一刻能够静止.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瞬.咫尺.还是天涯.纵是过往.却忘不掉你今生的容颜.指尖轻轻掠过那道淡淡的烙疤.末儿.我爱你.这是细细地低语.这也是残生的夙愿.

    “王公子何事要先于七王爷先走.这不合规矩啊.”上官小楼真是无处不在.王逸的前脚还沒迈出客房中廊.后脚就看见了一群女子围着小楼游园.

    龙炎洛闻声将蓝末的手放回原处.警惕闪到房中一角.他自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不由收起了思绪.静观其变.

    “家中有事.希望上官兄不要介意.”王逸心平气和笑着回答.

    “是家中有事还是金屋藏娇.”韩旭尧快步从走廊的另一边走來.一个时辰前三人才聚头的情景又一次出现.只是此刻的气氛却比方才要更加尴尬了些.

    “七王爷多虑了.家中早已订下了婚事.就算有非分之想.也须得过了父母之命才能行事.何以金屋藏娇之说.”王逸答道.就算对方是王爷.他也沒有惧怕.

    “你的贴身侍卫呢.难道去请轿子还要你一个主子亲自去请.”韩旭尧不依不饶.他能够寻到这里來.自然是有证据.

    宿主的忘绮香.除非她死了.否则香气就会永存.藏到天边.他韩旭尧也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