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西城门找找。”月七吩咐剩下的人道,龙炎泽的动作也快,他一早不但没有跟着假皇帝去早朝,而且也没有表现出因蓝末不见大发雷霆,他只是命令内侍官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一伙儿工匠,很快就开始修造被焚毁了的冰清殿。

    此时蓝末留下的原因很简单,她必须找到东方洱被藏在了哪里,她没有理由带他上了贼船,不带他离开的道理。

    “你别光顾着捡石头,把血料给田伯送去吧。“夏尤是个热心的汉子,他家中有一个尚未过门的妻子,蓝末连忙点点头,道了声谢,就推着鲜红的血料朝着刚修好的堂屋外围走去。

    这里很大,修的一定是月贝冰的主卧,顾不及多想,她将血料搁在一边,就探身朝着主殿后面没有被烧坏的偏殿走去,只是步子还没有迈出主殿的后门,就被身后齐齐高呼的千岁千岁千千岁给震的停住了脚步。

    再回身一看,痴傻的月贝冰身边分明扶着的是那曾经在召华宫中,呵斥蓝末为奴隶的皇后娘娘--宁雍。

    宁雍人如其名,雍容华贵而不失威严,她踱步走向这一处毁的七零八落的冰清殿,本来将信将疑的神情,立刻消退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老练的假笑。

    “看来本宫冤枉妹妹了。”宁雍道,“这些日子你就暂住在召天宫吧。范公公,把东边的天夕殿收拾出来,给贝妃用作歇息。“就见品级稍高的管事公公弓着背朝前走来,就要领着月贝冰等人往来时的方向返去。

    月贝冰却道,“姐姐不要着急。”她忽然凑近宁雍的耳朵,异常清晰地说,“你说这段日子不再独占皇帝,姐姐难道忘记了么。”

    宁雍闻声色变,就连躲在众多瓦匠身后的蓝末,也是瞧见了皇后的窘色,她清咳了一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些事情,你做决定便是,何必问我。”她回答的时候刻意压低声线,说完就急匆匆的由着身边的婢女开路出去。

    作为一个东宫之首,怕一个小小的痴傻皇妃,竟是怕成这样,这让蓝末也着实意外。

    她总以为,在北胡的皇宫里,既然龙炎泽是太子,那么他的母亲,还有他母亲的娘家人理应得到皇宫里所有人的尊重,只是,这些原本寻常的皇宫礼节,在这里却不复存在。

    月贝冰,的确是一个奇特的存在,就连掌控了皇宫主动权的龙炎泽,也要有所制肘才敢动她一分,与其说龙炎泽不肯泄露蓝末被弄丢的消息,还不如说他是怕月贝冰发现了没有威胁的对象,而再次受到贝妃钳制。

    “田伯,你是老糊涂了么,血料直接就能给瓦柱上色,你兑什么水啊!”工头王迁踹了正在干活的田伯一脚,蓝末定睛一看,那田伯的腿上立刻显现出青zi的印记。

    “老大,何必跟一个老人家较劲了。”蓝末走上前,她这回没有拿铜钱出来,而是拿出了一个玉佩,“小的摸来的玩意儿,大人你拿去玩吧。”

    “好家伙,竟是个小……”王迁喜笑颜开的还没说出那个贼字,就被蓝末打断道,“都是混口饭吃,大人赏脸,小的荣幸。”

    “滚滚……”王迁一把推开还堵在面前,谄笑着的蓝末,就急不可耐的朝外面走去。

    转眼间,半修葺的贝妃寝宫,只剩下田伯和几个瓦匠工人。

    “小子,多谢了。“田伯揉着小腿肚上的青印,颇有些激动道,“也就是个阉人的干儿子,跑的比兔子还快,老子就往里面兑水,怎么地了,老子还往里面吐口水呢!”

    “田伯,跟你打听个事儿。”蓝末见田伯已将她当成自己人,也就开口道,“这个殿的工期是多久,您晓得不?”

    “工期?”田伯反问道,见蓝末恍然未知,就笑了笑,“哪有什么工期,你没看见刚才皇后娘娘把这殿中的主人给带走了么,快则十天,慢则一个月,就看这主人心情如何了,想回来早点住就要赶工,不想回来的话,我们还要把工期延长。”

    蓝末不由皱了皱眉,看刚才的样子,月贝冰仿佛是心甘情愿跟宁雍回去的,这点跟宁雍怕不怕她完全没有关系,她总是隐隐中有些不安,刚才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在想来,那本该站在月贝冰身边的鬼面卫,竟是换成了寻常的宫婢,难道,那鬼面卫也是龙炎泽和月贝冰的阴谋。

    “你说,最宝贵的东西会放在哪里呢。”蓝末自言自语道,这句话却是被田伯给听了进去。

    “傻孩子,当然是随身携带啊,你看,我每天都带着我老伴给我求的护身符呢。”田伯说着就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福袋。

    蓝末听到,她看向那一片袒露的、无人看守的偏殿,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用意,九层牢笼不保险,就想到了敌人的巢穴么,竟是相中了皇后的召天宫,你们如此对待她蓝末的朋友,她真该准备一份大礼给你们,对了,附带上龙炎泽的那份,一并给你们吧。

    一个易容高手酒饱饭足之后,的确有太多的好处。蓝末已换上了从西宫门城防顺来的夜行服一套,她蒙好脸,将腹中的腰带缠紧,出发前又将早已备好的扇坠理了理,她心中默默念道,先探探北胡东宫,东方洱,你一定要撑住。

    天夕殿坐落在召天宫的东边,曾经用来款待过周边列国的女宾,例如,犬戎部落的长公主,西域的一品夫人,后唐的毕节郡主,东原的白露公主……细细算来,竟是没有西蜀的王女入住过,月贝冰身为西蜀白弩族的月氏后裔,她竟是先于贝沧姐姐住进这皇后的东宫,她是不是要先庆祝一下。

    “月七,你把人藏哪儿了?”月贝冰恢复正常的状态,她媚眼有神,正是看向寝宫中唯一的纱床上。

    月七站在宫门前,他依旧是一身青色的衣衫,只是没有带鬼面的面容,显得更加俊秀,“就在主人的床上。“

    “呵,你不怕假皇帝闯进来么。”月贝冰反问道。

    “宁雍皇后宝刀未老,自然能勾去假皇帝的七魂六魄。”月七答道,他自始至终没有直视月贝冰焦灼的目光。“属下还要去找丢的人了。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