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我的眉头猛地跳了一下。

    祠堂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让后人拜祭那么单纯。

    结阴婚的时候,死掉的那一方就是用牌位来拜堂的,拜堂场所就是男方家里的祠堂。

    虽然这是江家的祠堂、而那个虐待了江家多个纯阴女的男鬼肯定不是江家自己的人,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他鸠占鹊巢。

    这件事情兜兜转转,果然又回到那诡异的婚约上来了。

    玉佛里头的冯清安已经完全收敛起了气息,很显然,他也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对话。

    姜贤虽然不了解这些事情,却能够察觉我的态度变得严肃沉重起来。因此,他着重追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江玲说:“当然是实话实说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江家的确是有一个祠堂的。但是那个老太婆从来都不允许我进去分家的那些兄弟姐妹倒是每年过年和清明的时候都会去祭拜呢。真是可笑。”

    我张了张嘴,这一刻,忽然很为奶奶鸣不平。

    我知道奶奶为什么那样做:主家就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女儿。原本作为纯阴女的我是应该嫁给那个未曾谋面的男鬼的,却侥幸地逃过了一劫。奶奶肯定是担心那男鬼转而那江玲出气,所以才对她不闻不问不加颜色,明明是一个主家的女孩子待遇却比分家还要差。

    这原本只是一个没有说开了的误会,可是经年累月日积月累,却成为了祖孙之间难以修复的裂痕。

    我叹了一口气,心里为奶奶惋惜,也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再那么理直气壮地去责怪江玲的恶毒了。

    她的手段令人发指、做的事情也完全无法让人苟同。

    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尤其,江玲这样的遭遇多多少少还是因为我而起。

    可惜我不是神,不可能同情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改变每一个人的人生。所以这个歉疚的念头只是在我的脑中一闪而过,然后立刻就被我忘在了脑后。

    虽然不再是绑定灵魂的状态,但冯清安似乎仍旧能读到我的情绪。他在我的心念之中温柔地笑了一声:“娘子,你能这么洒脱就最好了。你无法控制这世上所有的事情,所以可千万不要白白担负不必要的责任。”

    果然,冯清安不犯傻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那叫一个让人痛快啊。

    我垂下头去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不需要他太担心。

    冯清安带着笑意说:“我不担心,是关心才对。娘子你那么聪明,自然不需要我一一指点,但我作为娘子你的夫君,该有的态度还是应该有的。”

    “哟,学聪明了嘛!”我眯了眯眼,暗道:冯清安开窍的速度倒是很,愈发做得滴水不漏了。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成长为一个让人艳羡的好老公。

    我低低地笑了一声,然后看着江玲,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你不就是在奶奶那里不受宠而已?我呢?我可是因为你们江家连父母都没有了。所以你如果觉得说那么几句话就能够让我对你生出同情心来,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江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厌恶显而易见。

    对于江玲毫无来由的敌意,我只有报以漠然冷笑而已。江玲这个人在豪门里呆的太久了,搞得跟被迫害妄想症似的,看到谁都觉得别人觊觎着她的财产。

    说到底,还是太看得起自己啊!

    姜贤冷哼了一声,说:“别拿我的主人来出气。”

    江玲一愣,看着很委屈的样子:“我……并没有。”

    “继续往下说。”姜贤毫无同情心地打断了江玲的辩解,“既然你不能进去,那就代表着你没办法兑现给司徒敬的承诺?”

    “没有那么夸张啊。”江玲轻笑一声,说,“江家祠堂只对自己人开放。在我和司徒敬订婚的时候,那个老太婆就算再不愿意也必须要放我们进去的。到时候,不就可以了么?”

    “为了所谓的财产,你连订婚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姜贤冷冷地看着江玲,“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你并没有小看我。”江玲为微微一笑,到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姜贤,我一直都喜欢你。就算到现在,我也仍就喜欢你。如果老天爷能够昂我选择和谁在一起的话,我一定会立刻选择你。只可惜,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事与愿违的,不是么?”

    江玲的语气里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悲哀。我听着她认真说这些话,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玲是可怜的,可是,我又觉得她的整个逻辑都荒谬不堪。

    果然,就听姜贤说道:“别说得这么苦大仇深的,好像你有多身不由己一样。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自己的贪欲?”

    这一刻我简直有些佩服姜贤的冷静了。我发现他和梁兰还真是挺像的。别的不说,这两个人冷静起来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而江玲被自己在乎的人这么责备之后,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然后,她冷笑了一声,说道:“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我能够最后见你这么一次、把过去的事情都说开,我倒是也心满意足了。”

    “你的爱情可真简单。”姜贤冷哼一声,语气变得愈发尖锐起来。

    很显然,他虽然表面上摆出一副根本不在乎过去的事情的样子,可实际上,果然还是对江玲当初扔下他和司徒敬搞在一起的事情而心怀怨言。

    倒是梁兰在我们耳边冷冷清清地插了一句:“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执迷不放?白白落了下乘。若日后因此生出了心魔,岂不是太吃亏了么?”

    我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姜贤听的。姜贤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梁兰这么个古代人给教训了。

    江玲坐直了身体,说道:“这个交易我是一定会完成的。别的不说,司徒敬的本事比我想象当中还要打。如果不好好地走到最后,恐怕我自己的生命也会有危险。我想要遗产,当然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

    “拿我就先一步祝你好运了。”我冷哼一声,“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到最后一无所有,可别在我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这个人啊从来都没什么同情心的。”

    “你也就只有现在能够嘴硬了。”江玲不慌不忙地笑了一声,“论豪门阴谋、论商业争斗,你真的以为自己比得过我?”

    我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就江玲一眼:“我干嘛要和你比这些?”

    “什么”

    “和你比起来,我手中有着绝对压倒性的力量。既然如此,我干什么要遵守你的规则?自己制定对我有利的规矩不就够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愉快地笑了起来,“就好像这一次,我能够将你的公司封锁起来一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为了这件事情,才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找我的吧?”

    江玲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果然是你做的。原本我还以为那个警察只不过是你的熟人,故意卖你的面子呢。”

    我呵呵笑了一声:“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够让警方的人对我唯命是从?我又不是你们江家这些滥用职权的家伙。”

    江玲眯起眼睛,冷笑:“牙尖嘴利。”

    我没有答话,只是向姜贤点了点头:我需要他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他没有必要再继续待在这里给自己添堵。我看得出来,姜贤一点都不想要看到江玲这个前女友。

    姜贤如释重负地对我点了点头,立刻就消失在了空气当中。我发现,比起身边的一切,姜贤好像对那个神秘的阴阵更有兴趣,说起来,还真是个学霸似的人物呢。

    江玲看着姜贤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冷冷看了我一眼:“你不要以为他在你身边,你就是那捏住我的死穴了。”

    “啊,我并没有这么想过。”我对着江玲无辜地眨了眨眼,又补充道,“更何况,我做不出这种拿别人的感情来当底牌的恶劣行径。”

    江玲冷笑一声,不置可否的态度让人觉得颇为不爽。

    只见她笃悠悠地环抱住双手,问道:“你要怎么样,才肯解封我的公司?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有了警方的力量你就可以永久地压制我。你知道我的公司被你压制的这几天,每一分每一秒损失多少资金收益和战略收益么?”

    我学着她的样子研究了一下自己的指甲,可惜我的指甲光秃秃的还有些坑坑洼洼,看上去并不如江玲图成桃红色的光艳模样有气势。我姗姗地放下了手,然后说:“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你的公司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恩,跟你的确是没关系。不过,跟警方的关系可就大了。”江玲胸有成竹地微笑起来,“你难道不明白么?警方这样毫无道理地封锁我的公司,干扰我们的日常营业,在法规层面是根本没有道理的。只要我乐意,随时可以告到你的那个朋友丢饭碗。他叫什么来着……哦,刘警官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