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能又冷哼:“现在还没到那个地步,让他自个儿磨练去,等他不成了你再上,这会儿先多挖点土给我。”

    “是是是,我这就去。”左安安连忙狗腿地说,生怕这位祖宗不高兴。

    大能见她还算听话,心情总算好了点,就大爷似的悠悠晃晃飘回了桃树空间。

    左安龇了龇牙,又看了看陆决,认命地去挖土。

    因为有玉石的支撑,她在玉石上方无论挖了多少土,上面也不会塌下来,本来只有*仄的一个小空间,渐渐地就阔大起来,她甚至架了个梯子,仰着头不停地刮啊刮,把一层层土刮下来,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到最后能垫在脚底下的东西都垫上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上挖了,她异想天开,又跑去掏玉石下面的土。

    在她看来,越是接近玉石的土质肯定越好,贴着玉石的那一层简直是琼脂玉露,怎么能放过?

    然后不久之后她震惊了。

    因为她不知不觉把玉石地下的一层土都掏空了,结果……玉石没有掉下去,而是仍旧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悬浮了起来……

    玉石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

    左安安的嘴巴张成了“o”型。

    四分之一篮球场一般大的玉石,最厚的地方有半人那么高,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而陆决小小一个人盘坐在一角,莹绿飘渺的光缕千丝万缕地飘入他的身体,这个情景,简直如同神迹一般。

    在光辉的照耀下他如同一个玉雕般,一时像外面的光源将他照得透明起来,一时又像他的身体内部自己在煌煌发光。

    左安安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形容他,心里颠来倒去的就是“震撼”两个字。

    大能不知何时又飘出来,也看着陆决:“这小子果然极具天赋,又晋了一阶。”顿了顿,“比你强多了。”

    左安安怔了一下,低下头去。继续掏土,粘稠细腻的仿佛玉脂一般的黑褐色泥土,竟也染上软玉一般的柔润。

    “我知道,他自然是出色的。”

    第一次在枪械库狭路相逢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那个一眼就好像要将自己的灵魂夺去的男子,只扫来一眼就让人动弹不得的男子,仿佛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们之间割不断的缘分。

    大能逗他:“说来要不是你把这次机会让给他,现在在上面的就是你。你知道我们修……修炼真气,最讲究一个机缘,一个运道吗?”

    他原想说“修仙”,但随即想到,这个世界离修仙的世界太远了,就是这天赋卓越的二人,看起来成绩不错,但其实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到底是资源太贫瘠了。

    早了不得的资质也只是白白浪费。

    早知道他当初好歹多扔几个砚台下来啊。

    大能心中叹气。

    左安安摇头:“前辈,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对实力的追求。也无非是为了活得更好,更自在,更快乐,可是现在在我看来,让他变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最能让我感到快乐和满足。”

    “你倒是无私。”

    “因为他也对我无私。”

    他曾两度七窍流血,燃烧生命,就为了让她平安降落。

    他曾用生命来保护过她。

    终她一生,前后两世,也只找得出这么一个人能为她放弃生命。

    大能叹气:“最易变换是人心。人的一生那么漫长……”

    “其实也不漫长。”左安安笑着打断他,“漫长的是前辈你们这样的人,我们嘛,统共几十年的寿命。现在都过去有四分之一了。”

    几十年……在修仙世界,有时候炼制一样法器,有时候钻研一招剑招,或许几十年就过去了,在大能的眼里这确实只是弹指一瞬。

    大能笑笑不说话,看着左安安的目光变得非常的柔和。

    她热衷于实力的提高。但又不会盲目崇拜,身边放着自己这么一个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妖怪,但她从来没有表示出想要从自己身上捞出什么长生不老之类的秘法的意思,这才是大能最欣赏她的地方。

    她仿佛只要活在当下,活得潇洒,把握在乎的东西,这样的心态很好,也很可贵。

    忽然玉石上的陆决的身体开始急速地颤栗,脸色变幻。

    大能说:“准备吧,他快到极限了。”

    左安安一听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跳上玉石,坐下吸收灵气。

    她一开始,灵气就四面八方拼命地涌进来,陆决那边的压力瞬间小了。

    ……

    陆决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奇怪的情景。

    窄窄的山路上,坎坷崎岖,障碍物层出不穷,他被一股力量推着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后面一头怪兽拼命地追,拼命地追……

    好像他少年时候最喜欢玩的一款叫做“神庙逃亡”游戏。

    只不过现在他不再是c纵者,而成了游戏里面那个逃亡的人。

    越过一个个障碍,凸起的石头,湍急的水流;猝然间仰卧到,滑过低矮的拱桥d,倏忽又跳起,越过断崖;忽然出现的岔路,要紧急转弯,一眨眼前面没路了,又要高高跃起抓着绳索飞掠悬崖之间……

    陆决起先莫名其妙,只是被一股力量驱使着去做这一切,但渐渐地他发现,每跨过一个屏障,越过一个关卡,他在吸收灵气上就能度过一个小小的难关。

    原来这个诡异的场景,和他身体上的吸收灵气直接相关啊。

    陆决来了兴致,应该说,开始认真地玩。

    他慢慢地找到规律,无数个小障碍之后,是一个大难关,顺利通过的话,他体内的真气就上升一个档次,陆决知道,这意味着他晋了一阶。

    后面开始越来越难,障碍很多很多,很难很难,而身后的怪兽越追越快。陆决处乱不惊的人,也开始满头大汗,慢一点啊,停下来一会儿吧……太累了。双腿都不是他的了,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他就被怪兽一口吃掉,那么吸收灵气肯定也会功亏一篑。甚至还会招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不能失败啊,她还在等着自己呢。

    说好要换自己照顾她,保护她的。

    凭着这样的信念,不知道跨过了几个大难关,情况越来越危急,陆决全身都在冒热气,心脏负荷到极限好像下一秒就要炸掉,可怕的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他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要爆炸了,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只能凭直觉去奔跑。

    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身上忽然就是一松,推着自己的力量变弱,而身后追赶的怪兽也放慢了速度。

    发生了什么了?

    他感觉身体那边,进来的灵气也大大地减少。

    无论如何总算有了喘息的余地,他重整旗鼓前进,有条不紊地前进,觉得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脚步越来越稳健。然后再一次成功过关之后,陆决眼前情景猝然一变。

    从游戏里出来了啊。

    陆决笑,结束了吗?他成功变回大人的样子了吗?

    ……

    黑暗中,悬浮着的玉石已经薄了一半。

    而在玉石上。左安安手掌贴着陆决的后心输送真气。

    到了很关键的地方了呢,到四阶的关口了。

    左安安控制真气的输出速度和量来配合陆决。

    然后,几乎是很顺利地突破了。

    左安安还来不及高兴,耳边一阵骨骼错位般的声响,然后手心上一沉,一个物体压过来。

    她睁开眼一看。大喜之后是大囧。

    喜的是眼前已经不是小阿全的样子了,而是一个体格健硕、肩宽腿长的成年人模样的陆决,而囧的是他身上的衣料再一次全部碎裂,然后……又几乎是赤条条的样子。

    每一次恢复都l奔,而且每一次都在她眼前变化,让她成为第一个、甚至是唯一的见证人,虽然这样很荣幸,可要不要总是这么奔放。

    看多了会长针眼的!

    左安安连忙从空间里拿出给他准备的衣服把他披上。

    她左看看他,右看看他,这张脸只是几十天没看到,还真挺不习惯呢。

    和他小时候的样子差很多。

    她早就发现了,陆家的人长得都挺像的,她见过的姓陆的,如陆征、陆离、陆柏、陆决,包括那个据说只是旁支的陆漠,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相像,陆决幼童时候的模样,眉目间也与他们有些仿佛。

    然而眼前这张脸,却和那些人没有半点像的地方,左安安知道这是整容的成果。

    这张脸动过刀子呢,怕被人认出来他是陆家人吗?

    左安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如刀刻一般的下巴,心想还是整容过的好,比起那些恶心扒拉的陆家人,都要好看,都要顺眼。

    当然啦,小时候的陆决也是很好看很可爱的。

    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她欢快地喊他:“陆决?陆决?快醒醒啦!咱们变身回来啦!”

    然而一喊两喊没反应,反而是陆决眉头蹙起,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好像人沉浸在梦中一般。

    左安安这才感觉不对,身旁大能的模糊影子又出现了,她神色凝重地问他:“前辈,他怎么了?为什么还不醒。”

    大能幽幽地说:“倒是低估他了,你没发现吗?他还在吸收着灵气。”

    左安安一看,果然无数的代表灵气的莹绿光流还在涌入他的身体,比她自己吸收的时候还要快,更不要说相对于陆决自己了,比他之前任何时候吸收得都要急,都要快,气势汹涌。

    她骇然变色:“怎么会这样?之前他就差点受不了了,现在程度还更剧烈起来。”

    刚才那会儿正好在四阶的关口,要不是她及时把自己这个大充电宝送上去给他输真气,从而断掉玉石给陆决输送的灵气,陆决那会儿就很有可能会失败了。

    一路到四阶,应该已经是他的极限。

    她试了一下,现在这个状态完全无法干预,无法阻止。

    大能惊叹道:“要不然怎么说他潜力无限呢?他的身体已经适应了吸收灵气,晋阶晋上瘾了,现在自发自动地冲击五阶呢。”

    五阶?那不就是和自己一样了?

    左安安咬着唇,五阶真气之浑厚,完全不是四阶能够比拟的。

    这么草率的晋阶,很容易受伤的!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呢?吸收就吸收,冲击就冲击,为什么不醒呢?”她担忧不已地说。

    大能沉默了片刻:“因为心魔,他的心魔来了。”

    心魔?

    左安安皱起眉,直勾勾地盯着陆决看。

    他还真的有心魔?

    忽然周围地层隐隐震动起来,上方簌簌地掉下泥土石块。

    左安安连忙站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大能沉声说:“玉石已经消耗过半,此时又如此快速地消耗着,它对这片区域的支持作用已经越来越小了,左丫头,你要小心了,这里差不多要塌了。”

    要塌了?

    左安安倒抽一口气,要塌了,他们岂不是要被活埋了?

    这里是地底下啊,地堡底下还延伸了百来米,保守估计在地下两三百米到三百五十米。

    本来她以为这个时候陆决已经恢复的,两人一起想办法一起努力,怎么都有办法脱身,可谁知道他居然会掉到心魔里去,这可怎么办是好?

    她忙去拍陆决:“醒醒啊,快醒醒啊!”

    ……

    陆决自然听不到左安安的声音,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笔挺修长的身体,结实有力的臂膀,他变回来了!

    他笑着抬头,想和安安分享这个好消息,可下一刻他就愣住了。

    怎么回到这里了?

    陆家。

    这个百年老宅。

    光影疏落,青苔斑驳。

    他下意识地迈过门槛,深深的庭院中,还立着那棵枇杷树,当时他们五房十几个堂兄弟就是在这棵树下拍的照。

    迎面一个儒雅英气的中年男子满面带笑地送着客人出来。

    那个客人笑着说:“你们陆家这次又立了大功,摧毁‘风暴’,将秃鹫绳之以法的重任就在你们肩上了。”

    “不敢不敢,这都是我们职责所在。”中年男子忙谦虚,然后抬头看到陆决,脸色大变:“你回来干什么!”

    陆决张了张嘴,他并没有出声,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父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