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勤脑袋转得快,马上就反问他:“那在这边你们能兑现的待遇是怎样的?我们在那边都说好了的,说是到这边做那边在招聘点允诺的岗位,你们这边是不是按照那个标准来办?”“这个嘛——”他一时回答不上来,旁边的一个同伴马上代他回答了我们:“这儿工资你们不用担心,都会遵照程序给你们的;你们该领多少秦主管会一分不少的给你们.”“噢,这样的,那我想问一下,这里工厂的老板到底是谁?是这儿的工厂主管者,还是刚才带我们来的秦主管?”我插了一句。

    我们都没有作声,暂时出现了沉默。要知道,我们现在每说一句话,每走一步,都要极其小心,要不然就要落进他们的套里。现在,我们还需要思考,需要想想自己现在该怎样回答,才算合适。时间在无声中一秒秒的流过,我们互相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正当我准备用一个他们同样的诡辩去回应时,不想他自己那帮弟兄的一个—那个咳嗽得厉害脸色苍白的家伙,却像等不及了的开腔对我们说道:“这儿包吃住,工资由我们老板,也就是秦主管代领,到时一并给你.也就是说,你们不能直接从工厂里面拿钱,需要通过秦主管的手才能拿到;这样你们满意了吗?”他一副懒得跟我们说的架势。果然是与自己想的所差无几;从他的口气中,我明显的知道了是一种怎样的情况了:如果接受这样的条件,那就只有把我们的身体给彻底榨干,才算完结。

    现在可见识了外面世道的险恶.这个可恶的骗子公司,就象蛇头的策划一样,他们骗人的轨迹,竟是如此的环环相扣.在我们的生活,在我们的工作中,每个环节,都有他们的眼线,他们的人手,甚至他们的理念,在时刻把你给盯着。你的生命历程,在你一跨进他们的那个招聘点的时候,其实他们就已经开始帮你设计了。只不过这种设计,并没有参杂进你自己的意愿在里面,你完全就如一个木偶一样,任他在摆布着。而且,这种摆布也没有个尽头的时候,只要你不反抗,你就永远只能是血汗工厂的一个半搭子义工,你在为骗子公司效力却不可能有任何的回报。

    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也许要到了你实在不能够再给别人压榨,再不能创造出一点的剩余价值为止。当有一天你实在不行了,回望望这个鬼门关一样的地方,你也仅仅只能有怨恨,和无尽的凄凉给留存于世,其余的,你将什么也留不下。

    而我和阿勤几个人,当然不能再这样的着他们的道。从现实的角度考虑,我们追问他们:“到底秦主管每个月给我们工资多少?”他们见实在搪塞不住,而且不久我们也必然知道,就告诉了我们实话:“你们一般每人每月有8oo块的工资,但秦主管会把2oo块先替你们保管着,等年底再给你们.”“天那,竟这样子。”我当时想:“在这个过程中,你就真象一个奴隶一样,只能取得维持自己生存的最基本的东西,其余的,都只是在飘渺着了;他们将预支着你的钞票,直到你不知以何种方式离开为止。”

    他们真是丧尽天良.我刚才从那个宿舍的员工口中问得的薪酬是:大约每人每个月11oo元,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没有周末.也就是说,我们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没有一个休息天,能拿到的是11oo元。但到了秦主管那里,我们的工资水平就变成了8oo元,那中间3oo元的差价到哪里去了,又被谁给搜刮走了呢?即便如此,这剩下的可怜的8oo,还要被莫名其妙的被秦主管扣下不,你每个月最终到手的仅仅是区区的6oo元.而且我们不能直接拿钱,唯一能证明我们临时工身份的,就是那个秦主管.他因为帮厂里招到人手就有权力获得酬劳,而我们作为厂里经骗子们间接转手的临时工,就只能享受到辛劳的痛苦体念.而一旦我们出事,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伤害,工厂由于没有与我们签署任何合同,自然就会有理由采取一概不付责的态度.

    真是可恨!难道自己就得这样的受他们的盘剥,不能作任何形式的反抗吗?“不能,绝不能,”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告诫着自己。正在自己心里进行着斗争的时候,刚才那个咳嗽声,竟突然变大了起来.我循声望去,看清那个人—他潮红的脸上,露出痛苦的颜色;每当一咳嗽,他的脸都几乎都有点变形.哎,他可能已经苦撑很久了,这是肺痨的迹象,我真害怕搞不好哪一天,他就会倒在这工厂的一个角落里,不再起来—他不应该在这样的地方啊!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已上了贼船,别人也会在无形中看着他.他身上可能也没钱,即使离开,搞不好在哪里就不能动弹.而且,关键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这些骗子公司的人,能放他走吗?

    这就是一个问题.不知你注不注意到,当我们个人行走于这个社会时,其实是如此虚弱,不堪一击.当你小心翼翼的,在如此复杂的社会环境里,还想保持着一种情操高远的情怀,只会闹成一个大的笑话。你应该知道,自己与别人一样,只能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你对别人的苦难遭遇,仅仅的,就只能表示同情;其他的,在你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实在是不能付诸实现。

    但是,我仍想着的是,难道就让那些骗子公司,如此猖狂下去吗?难道真正就没有了天道和王法来制约了吗?难道我们就只有让他们操纵着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命,而不作任何的反抗吗?不,这决不!我决不能在如此的日子下忍受下去。我想着不管怎样的结果,都要与他们拼力一搏,不吝惜自己这块臭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