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们异样的神情,那个主管扯着破嗓子不管不顾的说:“祝你们一路顺风,到了那边火车站就会有人接你们.”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心安理得的笑容.“真是碰鬼了,是不是他们已经把一切早已经给安排妥当?这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过去跳进那个火坑里?”按我当时心里的焦虑情形,真正想溜号逃跑,不到那个遥远的地方去.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一无所有,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自己只要迈出这个猪狗不如的地方,搞不好半天的光景,就可能会饿得半死.囊中羞涩的时候,你别无选择的办法.

    假如真实的人生,都没有忧愁,而每天只是在快乐的阳光下沐浴,我想这个世界,是多么美丽的一个所在啊。对面的地方,是商学院的女生宿舍楼。阳光拂照在她们的楼层上,不时有来去的学生,从那个看得到的楼梯口,上上下下。青春弥漫在她们的脸上,阳光使她们来去之间,更染上了一层嫣红的色彩;当幸福在不知不觉来临,我感觉得到她们的脚步,匆匆中象小铃铛一样的吸引心灵。看她们的生活,就像看过了自己的生活,自己还仿佛在过去了的花样时光,带着憧憬,带着爱的余韵,把生命的色彩在用力涂抹。呵,假如我再是那样的一个天之骄子,假如我还是有她们的那样一个机会,我就不会捡拾那丢弃的落叶,只是在新的春天里,努力绽放自己的新绿,来证明自己坚实的存在!

    就在我这样的不停想着的时候,不想时间却象长起了翅膀的鸟儿一样,不由我的思绪的方向飞翔。时间过去了一个小时,那个王主管开始催我们上路:“再不走的话,迟到了那边的话,一切后果可要由你自己负责的.”他这样的威胁着我们。

    没有办法,我和阿勤等几个人,开始稍稍的准备了一下,把该拿的东西都放到包裹里,就上路了.在走之前,我们设法找了老大,与他商量了一下以后该处的对策。我们先征求他的意见,他这样的交待我们:在我们那边,主要由阿勤和我与他接头,那边工友的思想工作由我和阿勤两个负责;在他自己这边,主要由他给小作坊的难兄难弟作思想工作;到具体事情上,再灵活处置.我们两个当时给老大的交底是:在过去的这些人中,我们会尽量争取他们和我们一条心。如果有谁加入我们的行列,我们表示欢迎;如果自己几个中有谁想散伙,那我们一定要苦口相劝;如果是谁确实想放弃,那我们也悉听尊便.

    老大早就嘱咐过:去那边看清楚了,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要多长一个心眼.因此,我们一路上,就特别的留意了.无论是离开这个小作坊,还是上公交车,再到上长途汽车,我们都盯大了眼睛,记住来回时必经的方向.我们知道,自己还是要回来的.一定要向这个黑作坊讨回公道,要不然会愧对这个生活着的世界.

    坐一趟公交车,再转车,我们就到了市汽车总站。这里人来熙往,象菜市场一样嘈杂。阿勤帮我买好票,我们就一起在入站口等着。很快的,其余的一起过去的几个人,也买好了票,与我们站到了一起。只是当我眼睛扫视过去,现还缺一个人:阿翔。他到哪里去了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我和阿勤焦急的用眼睛四处寻找,终于还是没有知道他去了哪里。正在我们几乎丧失了耐心,准备在心灵上把它放下的时候,阿翔却不知从哪个地方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兄弟,我刚去车站的那个取款机上取钱去了,钱暂时不够,能不能借十块钱救急?”

    空气在我们几个人当中,一下子仿佛凝固了下来。我身上没钱,自己这一路下来,都依赖阿勤照顾,因此要说帮忙就搭不上边了。阿勤已经贴补我很多,虽说我要还的,但再要他帮忙给别的人,这也很难说了。其余的几个呢?看他们头往旁边扭的样子,感觉这也是很难办到的事情。难道就这样子了?我们一开始就要面临散伙?时间僵持了几十秒之久,最后,还是阿勤懂情理:“这个吗,我先贴着就是了,你尽管放心去买票就是。”听到他这样一说,谁都长舒了一口气。

    过不了多久,长途的汽车一路奔驰,到了我们所在的三号车台上。上面的乘客一溜儿的下了车,我们就排起了长队等候。没过几分钟,播音员的声音就在我们的耳边响起:请到福源市的乘客马上上车;旋律一遍遍的,叫了好几次之多。这是召唤的号角,排队的人群,开始生了一些骚动,一个个引颈望着前方。前面的人已经开始走动,我们鱼贯着上了车厢。车子里人相对较空,或许是起点站的缘故。我在这时,心里一直不能平静。要知道这次是豁出来了,要与那些骗子们赌一次输赢。但是在这里的几个人,除了阿勤是能值得特别信赖的之外,其余的几个,自己根本就不了解他们,他们以后的行为将是怎样,我是半点没有底。

    在路途中,多亏了阿勤帮忙,我一路的生活才稍有了点保障.现在我们是一行五个人,除了阿翔,还有两位,需要介绍给大家。这两位中,一位是个中年人,他在刚开始时,就对我们生的事情,显出很充里手的样子;但到涉及到个人具体利益时,他就沉默得难以置信.当时他对这次的旅途也知道得不多,只是因为一路上的见闻,知道这次自己要着道儿了,这才有了惶恐的形色.他很快就加入了我们的圈子—他想要回属于自己的钱财.也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在我们几个中,他被骗子招聘点骗的钱最多,心里也最窝火.他与我们提到此事时,显出既躲躲闪闪的神情,又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可以知道他是交了高昂的学费,却不想在我们面前太散面子.这些其实我和阿勤都可以理解,同是天涯沦落人,这都在情理之中的。但是,有一件事情,却让我们很不齿:他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出去买东西吃,等吃完了再抹着嘴回来,生怕别人连吃的东西都要抢他的。还有一位工友,年轻得很,只有十八岁,很高大的个子却一天到晚傻呆呆的,于是我们就把他的本名略去了,就直接呼他为傻大楞。傻大愣是个很好玩的人,尽管他对现在所处的情形也很恐惧,但他时常的台词,却是这样的玩意儿:“你们说,我去作‘鸭’好不好?听说他们那里工资好高,你看我的肌肉,棒不棒?”他就把自己一米八的庞大身躯晃了晃,让我们好看清他的实力。我们也就起哄他:“行啊,你马上去作吧,搞不好哪个富婆看上了你,你整天的既是有了大把大把的票子,还可以爽歪歪了。到时候阿,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些难兄难弟阿。”“恩,那当然,我怎么会忘记呢,我当然是有福同享呢!”他大声的说道。

    就这样的一路过来,在福源市的汽车站,骗子的同伙通过电话联系,已经早早的等在车站,来接我们.当我们拎着破被破絮,像一群叫花子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只用眼角把我们给瞅了一眼,就马上对我们说:“你们那边的路条呢?给我看看。”果然是一个老手,在这样明白的事情面前,还是保持着谨慎,要确认我们的身份。我们就把那个李经理开出的所谓证明,拿给了他。他一张张的拿到手里,仔细的看了一下,又一个个的核对落实。等作完了这些,他就对我们说:“大家好,我是你们新的主管,姓秦,以后你们就叫我秦主管就是了。现在你们等一下,我叫一辆车过来。”他就打了个电话,唧唧咕咕的说了一通。大约十来分钟,一辆面包车驶了过来。

    我有点疑惑,为什么不打一辆出租过去,或者就直接坐公交汽车?面包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刚才怎么不直接出来迎接我们,是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很远?我怀着试探的口气,问了一下自称为秦主管的家伙:“工厂离这多远,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他正在招呼大家上车,见我这样一问,刚开始愣了一下,但马上就连说不远不远,很短的时间就能到达.我见这样问不到什么,也就上了车,不与之纠缠;但事实上,等过了好久终于到那边的时候,我计算了一下路程:我们是足足坐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工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