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工作快要结束了,这几天宋玉立跟黎威跟得更紧了,几乎是形影不离,因为有一个指导老师的关系,所以宋玉立的行为也没怎么引起别人的关注,但黎威自己觉得宋玉立还是有点醉翁之意的。

    每当他俩从办公室往教室走的时候,宋玉立的脚步总是放得很慢,并且总是低着头,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总想叫黎威先说点什么,而黎威呢又总是不说什么,她走得慢,他就尽量等她,这样也不失对一个实习生的尊敬。

    这一天他俩又一齐回办公室,宋玉立吞吞吐吐地说:“老师,你能陪我回一趟学校吗?”

    “回学校干什么?”他平缓的语气.

    “我的衣服坏了,想回学校再拿一件。”她低着头,咬着嘴唇.

    “拿一件衣服还用人陪吗?你自己回去就行了。”他加快了语速。

    “我也是想和你说说话。”她还是咬着嘴唇。

    “有什么话得到学校去说呀,在这说吧。”他无所谓的样子。

    “我想毕业来白水,你看行吗?”她还是低着头。

    “为什么要来白水呀?”他不欢迎的样子。

    “我觉得白水一高中挺好的,我想到白水一高中来当老师。”她的声音有点怯怯的。

    “白水一高中,怎么说呢,你还是别来了。”他漫不经心的样子。

    “为什么?”她抬头看着他。

    “你不是白水人,想来白水没恰当的理由恐怕也来不了。”他并没有看着他她。

    “那我可不可以找一个理由啊?”她有点吞吞吐吐。

    “什么理由?”他马上问。

    “就说我的对象在白水,不行吗?”她把声音抬高了很多。

    “这个我也说不好,但如果是找理由我看不必要。”他干脆地说。

    “老师那你对我的评价怎么样啊,跟你实习这么长时间了。”她娇声说。

    “你挺好啊,课讲地很好。”他毫不思索。

    “在别的方面呢?”她直视着他。

    “别的方面还有什么?”他紧接着问。

    “比如说性格方面。”她又把声音放得很低。

    “性格也很好。”他回答得干脆。

    “那老师我可以问你个事吗?”她又看着他。

    “问吧。”他脱口而出。

    “你恋爱了吗?有对象吗?”她直奔主题了。

    “还没有。”他回答得非常痛快。

    “那我以后可以和你联系吗?”她看着他,好象没有羞却感了。

    “当然可以。”他很爽快。

    “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吗?”她又紧问一句。

    “找我?你不会把我当你的男朋友吧。”他看着她,乐了。

    “你认为我不够好吗?”她的声音又低了。

    “你很好。但我目前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他很干脆。

    “老师我明白了,还是我不够好,但是我十足了。”她有点叹息地说。

    “十足了什么?”他看着她。

    “我得到了明确的答复就十足了。这次实习我很快乐,我感谢老师。”她变得轻松起来。

    “我没做什么,是你自己很优秀。”

    “我不优秀。老师,我们回办公室吧。”

    他俩在操场上停留了很长时间,黎威清醒地认识到他俩的停留也会引起老师们的注意的,办公室的那几扇窗户象一个巨大的取景框,操场上所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老师的眼睛,更何况站在操场上的人是一对青年男女,是一个自己都发光的景物呢,但黎威想,这没什么关系,宋玉立是实习生,他是她的指导老师,他和她在操场上说几句话也算正常,实习生和指导老师不可以说几句背人的话吗,更何况,搁几天实习生就返校了,不管有什么议论,不管有什么猜测,在实习生返校以后就都自消自灭了,但他是需要把话和宋玉立说清楚的,不能叫人家有任何想法,宋玉立有点想法也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今天不把话说透,恐怕以后还要说,那样就更麻烦,所以就可今天来了,别人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

    说不好是高兴还是沮丧,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到来了,他没有告诉他的学生他要调转了,他觉得那样会引起一个不大不小的伤悲,他很热爱他的学生,他知道他们也热爱他,而为了暗示他和他们的离别,那天在宋玉立结束最后一堂课的时候,他告诉她留出十分钟的时间,他说了几句话,他说宋老师要结束实习了,这一段时间她和学生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十分钟的时间可以作为一个交流和告别的时间,也就算一个小的欢送会吧,他说了几句开场白,表面上是说给宋玉立的,其实也是说给他自己的,同学们并不知道他调转的事,当下一个学期一开学,当学生们看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不是他的时候,他们就会想起送宋老师的场面,有些话就等于他提前说了,如果他不说他觉得是一个遗憾,毕竟相处了半年的时间,是有很深感情的,不说是等于不辞而别,是一个非常没有礼貌的行为,日后如果和哪个学生见面了,他会觉得对不住人家,虽然这个告别是隐形的,但当事实来临之后,他觉得也就可以变成真形的了,他觉得这种形式要比真形的好,因为他在老师面前还没有公开这个消息,他也不准备公开了,因为他知道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尤其是语文组的人,但是除了齐老师没人和他提起过,既然别人都不提,自己还提它干什么,既然向老师们都没公开,还向学生公开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走是比较悲哀的。

    齐老师也和他说过,在放假前夕是不是把这个事公开了,要不然语文组也没法送他,他说还是别公开了,他没法接受送这个场面,因为在公开课的总结会上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不想再讲一课了,他希望学校能给他开一个绿灯,他也可以换一个别的工作,如果是语文组给他开一个送别会,他怕大家都会想起那个场面,那等于是他向老师们示威,其实他那时说那句话完全是一句气话,那时他还根本没有走的念头,但后来居然变成了事实,他和老师们坐在一起会说些什么呢?能说些什么呢?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他想起了徐志摩的那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