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青山来得很快,黑色的铠甲随着他的步伐发出嚓嚓的摩擦声,落在静谧的书房中莫名让人心一紧。

    “末将拜见王爷。”

    一声末将喊得姬朝歌脸色变了变,见他还穿着巡城的铠甲,不仅皱眉问:“何事来见?”

    “王爷,方才南阳边城来报,有一支军队从西南方向朝南阳主城而来。”应青山面色凝重,末了又补充一句,“高举明黄色龙旗。”

    “龙旗?!”姬朝歌挑眉,眸中兴起一丝玩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缓慢敲打桌面。“哼,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了。”

    胡乱换了一套姬朝歌的衣裳,赵歆月闷头走出王府,还没上马就见王府临街的街道上站满了护城军。“这是怎么了?”

    门房不敢怠慢,急忙过去给她当脚凳,“回王妃的话,府里糟了贼,应都尉前来查案。”

    遭贼不问责府中侍卫,找护城军来办什么案?赵歆月没有多想,越过门房踩着马镫翻身上马,见门房还跪在地上,忍不住皱眉道:“起来吧,回去告诉王爷,本宫有事要出府,晚膳不用等了。”

    “是。”门房急忙应下,待马蹄远去,才敢转身去禀报王爷。

    拿着凤舞宫列好的清单,清风抬脚就要朝书房走,却被宁良伸手拦下。“怎么了?”

    “应都尉在里面。”宁良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对清风劝道,“连铠甲都没脱,看上去难得的认真。”

    这算什么评价?清风好笑的白他一眼,笑道:“要是让应都尉听到,他非揍你一顿不可。”

    宁良一愣,旋即才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好心提醒,“你暂时别进去,耽误了王爷的大事可了不得。”

    “我这也是不能耽搁的大事呀。”清风苦了脸,贴身伺候王爷多年,第一次见王爷对谁这般上心。应都尉的事情着急,王妃的事情难道就不着急了吗?

    “那你去吧,被王爷揍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清风无语,默默地蹲在他的旁边,盯着脚边忙着搬家的蚂蚁发呆。管家一脚踩进院子就看到这一幕,吓得急忙退出院子,生怕自己走错了地方。

    “你俩这是干嘛呢?”管家将牌匾看了又看,确定这是王爷的书房重地,才又走进来。

    见是管家,清风苦大仇深道:“在等。”

    “等啥?”管家听得一脸懵,这两人可是王爷的左膀右臂,不在书房伺候,在外面等什么?

    清风郁闷的翻了一个白眼,举着手中的清单道:“府中遭窃,王妃丢了不少东西,这是清单。”

    “王妃?巧了,我也是为王妃而来。方才门房来报,说王妃骑马出去了,让禀报王爷一声说晚膳不回……唉唉你俩架着我去哪儿……”

    “怎么回事?”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应青山惊讶的望向进来的三个人。

    姬朝歌脸色清冷,眸光微沉,眸光淡淡的看向宁良和清风,静等一个解释。

    被自家主子盯得浑身发毛,清风双手奉上清单,低声禀报:“主子,这是王妃列的清单。”

    进来之后宁良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书房,急忙拉着管家道:“主子,管家来报,说王妃已不在府中。”

    “她去哪儿了?”姬朝歌心一跳,神色微变。

    管家被问得冷汗直冒,跪在地上惶恐道:“小人不知,王妃只说请您晚膳不用等她,并未说去哪里。”

    “她不说,你就不会派人跟着?”姬朝歌语气冰冷,起身便大步朝外走。

    见他二话不说就要走,应青山急忙追上去,“事情还没安排妥当,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找人。”姬朝歌脚步未停,边走边对清风道:“备马,派人去找。”

    府中刚刚遭遇过刺客,正是最不安全的时候,她怎么连说都没对他说一声就出府。万一在府外遇上什么危险,既没带侍卫他又不在身边,谁来保护她的安全?

    越想姬朝歌心越沉得厉害,恨不能立刻飞到她的身边,抓住她狠狠揍一顿屁股。

    应青山快步跟上,召集护城军去寻人,自己骑着马去追他。皇帝派兵来南阳,不知是福是祸,王爷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王爷,你慢点。”应青山刚上马,前面的白色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清风和宁良不敢怠慢,立刻翻身上马,与应青山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午后阳光正暖,回梦楼中的姑娘们陆续起床,离晚上的迎客还早得很,便三五成堆的坐在大厅里嗑瓜子闲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接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便闯了进来,马背上坐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郎!

    “哟,这是谁家少年郎,长得可真是俊俏呀。”金妈妈被吓了一跳,惊讶道。“唉不对,你怎么骑马就进来了?马不准进来,会吓到姑娘们的。”

    赵歆月勒紧马缰,马蹄踏步在大厅里面转了一圈,抬手用马鞭指着金妈妈冷喝:“叫陆长临出来见我!”

    来找公子的?金妈妈上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陪着笑脸道:“公子,咱回梦楼还没营业呢,您找咱们家公子得晚上再来。”

    “晚上再来?我现在就要见他,让他给我滚下来!”搬了她那么多东西,一个交代都没有,还敢要她晚上再来,当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金妈妈为难的看着她,刚准备问她这人怎么这么霸道,胳膊被人撞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妙香姑娘来了。“姑娘,这人要见公子。可这个点儿,公子还没醒呢。”

    “你下去吧,我来就好。”妙香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搬个一个绣凳放在马下,伸手想要搀扶对方下马,却被对方没好气的拂开。“不知殿下会来,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陆长临人呢?”赵歆月一个鹞子翻身,文人袍的下摆飞扬,身形漂亮的落地。

    妙香乖巧的站在一边,指了指阁楼的方向,“公子还未起身。”

    “他今天一直都在这里?”赵歆月不信邪,黛眉拧成一个死结。见妙香摇头,不相信的又问,“那他派谁去了王府?”

    “今天没有人去过王府呀。”妙香听得冷汗直冒,硬着头皮道。

    没人去过王府,那她的那些东西鬼偷的?!赵歆月怒火中烧,一把抢过白樱手中的马鞭,一手一个马鞭气势汹汹的朝阁楼而去。

    “白樱姑姑,您不劝着点儿?”妙香一见这架势,急忙拎着裙子想跟,却在楼梯口被白樱伸手拦下。“这要是伤了殿下可如何是好?”

    白樱面色微冷的摇头,那些东西对殿下来说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长临不会伤害殿下。”

    呃,她担心的是殿下会伤害公子呀!妙香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是不敢当真这样说。“可这毕竟是回梦楼,万一传出什么风声,怕是对殿下的名声不利。”

    名声?那是什么东西?白樱笑弯了眼睛,依旧拦着楼梯不让任何人上去,“殿下行得端做得正,顶天立地还怕人说?”

    见她左右不许自己上去,妙香焦急的跺了跺脚,转身想走另外一条路,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腕。“白樱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听闻回梦楼的厨子手艺不错,殿下晚上在这里用膳,这是单子你给厨房送去,亲眼盯着厨子做。”白樱抽出一张菜单递给妙香,不等对方拒接抬脚便上了楼梯。

    目送白樱上楼,妙香拿着菜单急得直跺脚,知道现在再想去通风报信也是来不及。

    只盼着公子能机灵一点,不要让殿下瞧出破绽,否则以着那位殿下的性子,公子这顿打是逃不掉的。

    “妙香姑娘,方才那位公子是不是之前跳战舞的那位?”金妈妈躲在一边想了很久,总觉得看着很眼熟,方才灵光一闪总算是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拿着菜单,妙香对她招了招手,边往厨房走便叮嘱:“记住那位主子的脸,今后再见着她,不管她提什么要求都要满足。”

    闻言金妈妈倒抽一口凉气,试探性的问:“敢问姑娘,那位主子是什么身份?”

    “是你我一辈子也不能问的尊贵身份。”妙香没有正面回答,生怕她动不该动的心思,慢悠悠的补充道,“便是公子见了她也得叫一声祖宗,你……”

    话音未落,阁楼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随后是摔东西的声音,伴随着长临的惨叫。

    “祖宗,别打了,快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马鞭一下接一下的落下,被堵在墙角的长临双手抱头,想躲都没地方躲,只能硬生生的承受对方的怒火。“祖宗,要打我也得给个理由吧,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你还敢问!”赵歆月抽累了,坐在一旁的绣凳上,抓过桌上的茶水就往嘴巴里面灌。“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做什么了?”等她丢了马鞭,长临才摸着上半身的鞭痕,委屈巴巴的在她对面坐下。“祖宗,你下手真狠,一点都不心疼奴家。”

    赵歆月恶狠狠的瞪着他,冷声道:“我只问你一句,往凤舞宫丢了一串炮仗这事儿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