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哲,可是与谈党关系密切。

    身为轩辕族后嗣,就是再如何渴望继位,也绝对不会与反皇派混在一起,那相当于背叛祖宗,将江山拱手他人。

    可这轩辕哲……

    帝王龙眸变了几变,“老四,朕的后宫之事,你是要参与进来了?”

    四皇子轩辕哲脸上展露出恰到好处的诚惶诚恐,“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怕今日之事过于武断,有损父皇在黎民苍生眼中的威严形象。”

    “哦?四皇子,你倒是说说,这事情,如何武断了?”傅曦淡戳戳地开口,扶着头上金镶玉的鸾凤步摇。

    “回母后,”轩辕哲一拱手,“若是明妃娘娘与殷侍卫真的有不清不白,那么瓜田李下,殷遥又何必将那肚兜放在枕下,又这么巧地被一个宫女发现,而不是被同屋的侍卫发现呢?”

    他虽刚到不久,可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了如指掌。

    “四殿下所言甚是,”莹嫔冷笑,赞了一句轩辕哲,转而道:“莫不是与殷遥同住的两个侍卫,都与明妃娘娘有什么联系,否则为何会替她二人遮掩?”

    “莹嫔,”云暮笑意微敛,冷声打断她,“你这胡乱攀咬,未免太过了些,肚兜?”

    她抬掌在那精致的肚兜上摸了下,迅速退开道:“启禀皇上,微臣曾听闻,明妃娘娘所用的布匹,都是皇上新赏的蔟花锦缎,可这肚兜虽华丽,却分明是流云缎,皇上只需去内务府查一下,这流云缎,哪个宫前来领过,就可以知晓了。”

    先前让秦九通知蝶蕊,也不过是做两手准备,哪怕谈逸笙不派轩辕哲来,她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既然要行苟且之事,明妃自然要做足功夫,不然,你一个狗奴才,如何会认识流云缎?”

    莹嫔葱白的玉指一指云暮,涂着蔻丹,格外娇艳。

    狗奴才……

    云暮冷峻的容颜上满是阴霾般的怒意,自以为高人一等?她就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宫妃知道,什么叫万劫不复。

    倒是一旁在宫女搬的座椅上坐下的轩辕哲,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颇受谈逸笙重视的侍卫。

    宫妃与侍卫私通的悬案,主角却变成了侍卫。

    这个殷小爷,可真是招蜂引蝶得紧啊。

    “侍卫的屋子,宫女,好像是进不去的吧。”轩辕哲幽幽道,指控着汀兰的破绽。

    “奴,奴婢是听与殷遥同住的侍卫说的。”汀兰硬着头皮说着,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事情错就错在,皇后党轻视了云暮的心计,把南乔当做主要的对手。

    殊不知,会咬人的狗不叫。

    云暮,才是真正可怕的那个。

    “同住?他们帮着你出卖我和明妃,若是明妃真的倒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云暮把枪口对准汀兰,她所谓的理由,着实太过可笑。

    大抵是本能地以为明妃还如从前的乔妃,殊不知,如今的南乔,已有了一柄锋利的尖刀——殷遥,足以插、进敌人的心脏。

    趁你病,要你命。

    云暮知道,打蛇若是不打七寸,迟早要成了蛇牙之下的冤魂。

    “启禀皇上,微臣以为,汀兰所谓的证据,与莹嫔的指控,着实太过牵强,臣愿意接受任何审问、酷刑,以保微臣与明妃娘娘的清白。”

    云暮以退为进,跪在地面上,脊梁挺得很直。

    “父皇,”轩辕哲幽幽开口,“母后凤仪万千,傅国公更是权倾朝野,若是母后可以一统后宫,那将是前朝后宫之幸,天下黎民之幸。”

    傅曦脸色狠狠地一变,下意识地去觑帝王的脸色,一家独大,是朝堂最忌讳的局面。

    哪怕她与帝王再如何夫妻情深,帝王枕畔,也绝不容他人酣睡。

    “戴望,回宫,皇后殿的事,按朕刚才说的事,执行。”

    帝王拂袖而去。

    皇后打理六宫之权柄遭夺,还失了莹嫔这个左膀右臂。

    而云暮,顺利成为帝宫侍卫。

    承乾宫。

    “这结果,你早已猜到了吧。”南乔绛唇一扬,回到自己的地盘,好整以暇地说道。

    云暮没有否认,只是轩辕哲的到来,让她稍有意外。

    她起初以为皇后傅曦又要刑讯逼供,情急之下通知了蝶蕊,可这场面……哪怕轩辕哲不来,她也有办法立于不败之地。

    “你打汀兰那一巴掌,就不怕皇上降罪?”南乔有意无意地问道。

    云暮摇了摇头,“只有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才有破局之机。”

    女人的名节本就要紧,何况南乔一介宫妃,泼了脏水在身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南乔欲言又止,最终,幽幽叹了口气,云暮清澈的眸子让她张不开口。

    她要怎么问,云暮的那巴掌,是不是为了她?

    南乔想问,又怕听到自己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云暮回住处收拾东西,冷不防被秦九从背后报了个满怀,云暮下意识地抬肘欲击,冷不防听到秦九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在昏暗的房间。

    “师父,师父,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我的六脉神剑,还没有练熟呢。”

    云暮掰开他的手,一脸嫌弃地说道:“鼻涕眼泪没蹭我身上吧。”

    刚走进来的楚砚闻声一笑,就看王武一巴掌拍到秦九脑袋上,像是要把他的脑袋拍成瓢一般,“别嚎丧了,皇上身边的戴总管传来圣旨,说让你一起去帝宫当差,而且是一等侍卫。”

    王武和秦九两个没心没肺的自然看不出门道,而云暮和楚砚相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走了出去。

    “小遥,皇上是在离间你和老九。”楚砚沉声道。

    云暮这个做师父的是二等侍卫,秦九一个新人一跃成为帝宫的一等侍卫,这无异于把两个人放在火上烤。

    一旦云暮心胸狭隘了些,恐怕与秦九的师徒关系会直接崩塌。

    “楚大哥,我明白,你放心。”她知道楚砚是怕她年轻气盛,中了离间计,以至于在帝宫孤立无援,连个能帮衬的人都没有。

    “不过……”云暮话锋陡地一转,“我怎么觉得,如果我不中离间计,这局中局……皇上还有想要用秦九挟制我的意思呢。”

    那一日寧箬二人的为难,云暮拼了自己重创手臂,也要先行安排秦九离开,师徒之情,非同凡响。

    而帝王只怕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设此局。

    调她这个谈太师的兄弟去帝宫当差,名为看重,实为质子,一旦谈逸笙反皇,轩辕境必当以云暮为质。

    要是谈逸笙不顾云暮的死活,她就成了祭旗的祭品。

    轩辕境,打的好主意。

    只是谈太师这一层,云暮没有与楚砚说。

    楚砚看她若有所思、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温和道:“小遥,帝宫不比别处,善自珍重,这枚璎珞你拿着,需要的时候,拿着它找帝宫的女官晴晏,她会尽全力帮你的。”

    帝宫之中,天子近侍一共四人,总管太监戴望、红玉死后走马上任不久的新秀女官晴晏,帝王用于刺探朝臣是否有异心的血滴子何则,以及侍卫总管梁胤。

    云暮把那璎珞放在手里掂了掂,虽然只是几块布料,云暮却觉得极其沉重烫手,

    她当即把那绣着五瓣梅花的璎珞递回到楚砚手中,“楚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楚砚轻笑一声,“楚某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况且,若不是你,我和老九、王武恐怕还在冷宫待着呢。”

    当日明妃崛起,云暮大可不必管秦九和楚砚几个。

    救了明妃一命的,明明只有殷遥一个,可她却把楚砚、秦九和王武三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变成了炙手可热。

    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情谊深。

    楚砚不是什么圣人,却也懂得滴水恩当涌泉报。

    “可……”

    “没什么可是,”楚砚倒显得一派轻松,“你若是不收,以后我有求于你的时候,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楚大哥,谢谢你。”

    看着“殷遥”远去的背影,楚砚长长地叹息一声,呢喃道:“晴晏……”

    回去住处,秦九已收拾好了东西,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云暮,许久,云暮弹了他一个爆栗,“有话直说,可别像我虐待你似的。”

    秦九见云暮的语气一如往昔,才松了口气,“师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一等……要不,我去和皇上说,咱们换换?”

    云暮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笑得秦九要恼了的时候,她才止住了笑声,拍了拍秦九厚实的肩膀,“好徒弟,师父没白疼你,不过……”

    “不过什么?”秦九依旧紧张兮兮。

    “这件事皇上自有主意,你是一等侍卫又怎么着?师父我还使唤不动你了?又莫非是,你嫌弃师父我?”

    秦九慌忙端了盏茶给云暮,又给她揉肩捶背,“师父,徒弟哪里敢嫌弃你,你就是我秦九的再生父母……”

    “打住,打住!”云暮以前觉得秦九是个老实人,可真熟悉起来,云暮觉得可能自己当时眼神不济。

    秦九的一张嘴,哄人哄得能把你哄上天,哄得找不着北。

    “我只告诉你一句,去帝宫,我们忽然升官,一定是占了其他人的位置,保不齐多少人嫉恨咱们呢,尤其是你。”

    云暮警醒道,帝宫的一等侍卫一共才八人,秦九一个外来户挤进去,必定讨不到什么便宜。

    而秦九本身又没什么权谋的脑子,帝宫不似承乾宫,云暮不可能时时注意着秦九周遭的动静,只能是他自己孤军奋战。